32 狼狽

狼狽

期末考試前的一周半，分科表終于交了上去，分科這件事也算是收尾了。

付璨星此前有和顧趁說過這件事，顧趁對于他選文沒什麽反對的，不過這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事，照例上報給了付夫人。

這天将近十點。

他滿身疲憊地回到冰冷諾大的房子裏，一進門靜悄悄的，骨頭不知道去了哪裏，居然也沒有過來像往常一樣蹲在門口撲住他。

他心裏不知怎麽有點悶，扯了下衣領才勉強舒适一些，丢開書包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也沒什麽力氣去找骨頭。

電話卻在此刻響起。

付璨星捏了下眉頭把手機拿了過來，看到手機屏幕上赫然閃着兩個字：母親。

付璨星心下一驚，撲騰着坐了起來，背脊繃直，滿懷緊張又期待地接通了電話。

可對方一上來就是質問的口氣。

“聽顧趁說你要選文？”

“……”

付璨星掐住大腿根，答道。

“是的，母親。”

“算了，我也沒指望你能和你哥一樣，選文就選文吧。”付夫人語氣微冷，渾然不知自己話語裏的冰冷疏離。

付璨星肩膀微微蜷縮了下，沒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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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這個暑假也不用補課了，反正也沒什麽好補的了。”

“補了那麽久也還是那樣。”付夫人冷聲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學的。”

付璨星垂下頭，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明年這個時候我希望你可以進入高校訓練營，別再讓我和你父親失望了。”

“我知道了，母親。”

電話随即被挂掉，唯一的聲響消失，于是就只剩下了一片寂靜。

——恢複了它原本的樣子。

窗外的光亮透不進來，整個房子都被籠罩在一片暗處之下，昏沉，壓抑，又窒息。

他像是被扼制住了咽喉，只能狼狽而又滿腹委屈地慢慢低下頭，把自己深深地埋在膝蓋之中。

繃直的肩膀微微顫抖，片刻後又驟然一松，一道低而輕的嗚咽聲傳了出來。

但不過留存了僅僅幾秒鐘，便消失不見了。

付璨星直起身子，一把抹去自己眼角沁出的淚，抓起一旁的書包，悶聲不響的回了房間。

然後打開臺燈，面容冷淡的拿出一套試卷，拆封，翻開，然後抓起筆開始做。

把所有的情緒一并掐滅，腦中只剩下題目。

他刷了一個通宵的數學題，然後頂着烏黑的眼底去上了學。

身體終究是吃不消，聽了不過兩節課就撐不住了，困意席卷而來，他支着腦袋都沒能抵擋住，兩只眼睛都睜不開直打哈氣。

課間操被周妄摁在座位上補覺，他昏昏沉沉趴在桌子上睡，眼角在睡夢中也沁出了一點濕痕。

被跑完操回來的周妄彎着腰擦掉了。

付璨星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見周妄擔憂地看着自己，“昨天沒睡好嗎？”

他下意識不想提及那些事，于是坐起來搖了搖頭，“刷題刷的有點晚。”

周妄擡手摸了下他的耳垂，“別太累着了。”

付璨星點點頭。

他的情緒只需要一個出口就足夠了，其餘的那些都會被他一并藏起來，然後收拾好所有心情，重新展露出笑容，他就又是那個招人喜歡的小太陽。

緊張的期末考終于迎來。

衆人于是又經歷了一遍九科考試的連番轟炸，到最後一科考試就只剩下殘存的一口氣吊着了。

考完了又被按在學校裏補了一周的課，可謂是憋屈的不行。

一來心早就飛到了天邊，二來期末考試的成績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硬生生壓在胸口讓人坐立不安。

直到周五晚上六點多，熱氣騰騰的各科成績被打包發到了每個人的手裏，然後收獲了一堆人在家裏罵罵咧咧的問候聲——這破周末還過不過了！

于是有些人免不了爹媽的一頓拳腳伺候，哭爹喊娘，痛哭流涕，抱着自己殘缺的分數條巍巍顫顫，不敢吱聲。

周妄和付璨星則是坐在餐桌上，正邊享受着林美人做的一桌佳肴，一邊淡淡定定的打開手機查分。

林鳶對自家兒子的分數不感興趣，主要是年年都是雷打不動的第一，也沒什麽好看的，所以她就一臉興致沖沖的坐在付璨星身邊，靜候佳音。

林美人坐鎮身邊，付璨星不免有點緊張，抓了抓褲子，然後一扭頭看向周妄。

周妄接收到他的訊息，于是坐在他旁邊，幫他點開了分數條的圖片。

跳過一大堆科目，順帶着也把理科排名忽略了，他們共同看向末尾的文科排名——03。

“寶貝！你第三名哎！”

林美人激動的聲音都顫了。

付璨星倏的站了起來，發懵似的轉了一圈，然後手腳發軟的被周妄扶住，才半夢半醒似的問了句，“這是真的嗎？”

周妄直想笑，憋了會才接話道，“嗯，真的，貨真價實。”

付璨星腿一軟，差點又滑下去了，周妄眼疾手快地接住他，怕這小迷糊蛋站不穩，幹脆雙臂交持半摟住了他。

林鳶一扭頭就見兩人抱在了一塊：“……”

她尴尴尬尬地又轉了回去，裝作剛剛什麽都沒看到。

然後他們又去看了眼周妄的成績條，不出所料，果然又是第一。

林大美人非常高興，另外兩位主角也是很開心，于是他們三個其樂融融的吃完了一頓飯，然後又其樂融融的洗碗，切水果，坐在沙發前看電視。

反正氣氛非常溫馨。

看電視的時候林鳶突然想到了什麽，于是轉過頭對周妄說，“寶貝，下周三你爸爸就要回來了，正好你也放假了，咱們一起去吃大餐吧。”

周妄點了點頭。

林鳶又看向付璨星，笑意盈盈道 “星星～”

付璨星乖乖靠過來，“怎麽了，林姨。”

林鳶溫溫柔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你也和我們一起，好不好呀。”

付璨星眨了眨眼睛，“可這不是家庭聚餐麽。”

林鳶笑着揉了揉他的臉蛋，“你就是我們家裏的一份子呀，就該和我們一塊參加家庭聚餐，你說是不是呀，寶貝。”

周妄笑了下，“對。”

付璨星眼眶微濕，紅着眼吸了吸鼻子，一把摟住林鳶，甕聲甕氣道，“林姨，有你真好！”

林鳶的懷裏溫暖又好聞，他幾乎是眷戀而又不舍的松開了她，心尖又酸又軟。

林美人早就覺察到了他笑顏底下的敏感性子，但從未點破，只是用她的方式，悄無聲息卻又溫潤的把溫暖與愛意傳遞給了他，以至于等他幡然回過神時，已經被滿腔的溫柔愛意包裹住了。

他摸着自己的心尖，很淺很淺的勾了一下唇角。

被在意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好到他都有點恍惚，心顫，忍不住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