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生病

生病

第二天早晨，周妄一如既往的給付璨星發短消息。

——早，起來記得喝熱水，昨晚想提醒你，但怕打擾到你休息。

他發完信息把手機放在枕頭邊，起身去衛生間洗漱。

現如今是冬天了，早上很冷，鏡子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霧。

他洗完臉以後用溫熱的毛巾擦拭了臉，擡起眼看見染着水霧的玻璃，于是手指微擡，指腹抵着玻璃輕輕擦了下，水霧散去一部分，稍稍顯露出少年清潤明澈的眼眸，長而卷翹的睫羽，以及若隐若現的俊朗面容。

眼底是清冷平淡的光，也只有在看向付璨星時，才會顯露出些許的溫存。

回到房間裏第一時間就去看手機，但對方沒有回信息。

周妄輕輕皺了下眉，照理說這個點他應該是起來了的，但結合昨晚的情況，很有可能是他想多了，于是他暫且按耐下了焦慮的心情，走出房間先去吃點早餐墊一下肚子。

直到将近八點半，付璨星依舊是沒有回他的消息，周妄隐隐感覺不對，于是趕緊給他打了電話。

這次對方卻沒接電話，連着打了好幾個，都沒人接通。

周妄的眉頭越來越緊蹙，下意識抿緊了唇，臉色也有些難看，心跳聲也越來越快，只覺得心裏有根弦繃了一下。

他捏住眉頭，逼迫自己冷靜下來，而後穿好衣服以後匆匆和他媽說了一聲便離開家趕過去了。

從出租車下來後，他一路跑到付璨星家門口，氣喘籲籲的按了密碼。

“滴”的一聲解鎖後，他一把推開了門，開門的那一剎那便喊道：“星星！”

……沒有人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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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妄心裏咯噔了一下，不安感越來越重，等到他上樓來到付璨星房間門口時，才發覺自己額頭上沁濕了一片，繃直的背脊上也滾落了幾滴冷意。

——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擰開門把手，入眼便是昏暗一片。

裏面沒開燈，甚至連窗簾都拉的很嚴實，于是只能透過門口的一點微弱光線，隐隐可見房間中央的床榻上蜷縮着一團。

他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慢慢靠近床邊，然後很輕的喊了一聲，“星星？”

對方絲毫沒有反應，周妄又喊了一聲，卻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于是他半跪在床邊，輕輕掀開對方的被沿一角，而後便露出了對方藏在被子裏的臉龐。

他擡手打開床邊的小夜燈，微弱柔和的燈光陡然照亮了這一片，于是周妄的視線一下子清晰起來，也就發現了對方的不對勁。

少年閉着眼蜷縮在床上，白白軟軟的臉蛋此刻滿是蒸騰似的紅，嫣色染紅了一層又一層，從白皙臉龐到耳尖，連同瓷白纖細的頸脖，微微敞開的衣領處的一截鎖骨，無一處不是染上緋色的。

周妄心下一顫，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很燙。

周妄抿着唇，眉頭不自覺皺起來，手下移至他的臉側，指腹所碰到的地方滾燙而又灼燒，連氣息也是燙的。

付璨星像是在睡夢中驚醒了一半，有氣無力地擡起眼睛，迷茫而又遲鈍地聚焦了幾秒，才勉強認出眼前的人。

他又輕又緩地眨了下眼，軟聲的喚着。

“哥哥。”

周妄的心頓時軟成一片，聲音很輕很低，“我在。”

付璨星當真是沒有力氣，只是喊了他一聲便又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而後緩沖了一會才再次睜開眼，但他整個人都蔫巴巴的，有氣無力，連擡眼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蔫蔫地垂着長睫，像是在半夢半醒之間徘徊。

他皮膚本來就白，此時嫣色染紅了半張臉，連帶着眼尾泛着紅，嘴巴也紅紅的，像是脆弱又嬌豔欲滴的玫瑰。

周妄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怎麽會生病了？是昨晚着涼了嗎？”

付璨星眼睫輕輕顫了顫，費力地擡起眼，眼眸濕漉漉的，氤氲着絲絲霧氣，眼尾耷拉着，可憐兮兮的，很像淋濕的小狗。

“嗯……”

聲音很軟很啞，又像是帶了點哭腔，周妄心都抽了一下，擡手撫了下他泛紅的眼尾，輕聲問道，“吃藥了嗎？”

付璨星意識很模糊，遲鈍了一會才出聲，“……沒有。”

周妄嘆了口氣，于是準備去給他拿藥，結果一起身就被付璨星抓住了衣角，他微微一愣，回頭看向對方。

興許是生病讓人格外脆弱，周妄只不過離開他分寸，付璨星就覺得滿腹委屈，眼淚啪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他抽泣了兩下，抓着周妄的衣角不肯松手，哽咽着抽氣，“別走……”

周妄直接怔愣住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連忙半跪在床側，低頭半摟住付璨星，邊哄邊擡手給他擦眼淚，“我只是給你去拿個藥，不是要走。”

付璨星意識昏沉，哪裏聽得明白他這句話，只能依稀拆解出“要走”兩個字，于是眼淚掉的更兇了，但他哭的時候又沒有聲音，只是任由淚珠滾落下來，然後沒入衣領之中。

他輕微地蹙起眉尖，神情有些呆滞也有些茫然，那雙漂亮的眼睛努力睜大了一些，想要控制淚水，但情緒并沒有那麽好控制，視線依舊模糊了。

“寶貝。”周妄低聲一遍又一遍的叫他，安撫地摸着他的後頸，輕聲說，“不哭了好嗎？你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付璨星哭了一會沒力氣了，于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昏睡過去的時候指尖還拽着周妄的衣角。

周妄只能慢慢從他的指間抽離出來，然後把被子給他蓋好，才起身去外面燒水和拿藥。

等他回來的時候，付璨星正卷着被子清淺的呼吸，長而卷的睫羽随之輕輕地顫，就像是蝶翼停栖在上面一樣。

周妄端着水坐在他床頭，把杯子擱在桌上，然後俯下身摟住付璨星，低聲喚道，“星星，吃藥了。”

付璨星的睫毛微微抖了一下，片刻後輕輕掀了起來，眸光中泛了一點水色，模樣還不是很清醒。

他舔了下幹澀的唇，啞着聲說，“哥哥？”

周妄一手摟住他的肩側，一手把藥塞進他的嘴裏，因為發燒的原因，嘴唇都是燙的，當指尖微觸碰到他的唇時，灼燒感便從指尖攀附了上來，連帶着手指都是滾燙的觸覺。

付璨星微微張開唇，舌尖抵住藥丸，周妄順勢遞上水，付璨星垂下頭就着他的手喝水，而後又費力的吞咽了下去。

嘴唇沾染了點水珠，紅豔豔的，又像是帶着點霧氣，有些水漬由于喝的太快而順着唇沿滑了下來，從下巴處滑落，緩緩沒入衣領之中，消失不見。

他這副模樣簡直脆弱又漂亮至極，從頭到尾都寫着像是被欺負了般，讓人止不住憐惜。

周妄握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而後長睫下覆遮住眼睛，略顯局促的站起了身。

付璨星卻在此刻又一次拽住了他的衣角，他生着病，連動作都是沒有氣力的，只能嗚咽着喊周妄的名字，一聲接着一聲，又輕又啞，就像是小貓微弱的叫聲一般。

嫣色的唇瓣微微張開，舌尖若隐若現，唇紅齒白，貝齒輕輕咬住下唇。

周妄就這樣看着他，突然想起來第一次——的時候，他也是這麽敏感。

當時他輕微地低下頭的時候，付璨星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下，他便伸手扣住了他的後頸，随着他的靠近，一舉一動都在發顫。

那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勿，彼此都是第一次談戀愛，自然都很不熟練，甚至是陌生而又忐忑的。

但當暧昧又勾人的氛圍鼻息間纏繞時，即便只是一個單純的親親，也足以讓付璨星氣息不穩了，眼睫微顫，小貓似的縮了縮腦袋，眼眸濕潤，水氣萦繞在眼底，又可憐又好看，讓人無比憐愛又想蹂、躏。

他仰着頭有些難耐，微微墊腳去觸碰。

周妄心領神會地握住他的腰，輕輕向上一提，臂彎微微收緊，将人半托在空中，付璨星驚呼一聲，騰空的感覺讓他下意識摟緊了周妄的脖子。

而後他又被抱在了書桌上，再次被抵着額頭，親密又輕柔地耳厮磨鬓。

他輕吸了一口氣，從回憶中抽離了出來，剛想抽身離開，但付璨星卻主動勾住了他的脖子，小聲哭着說，“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擡眼睫羽微掀時，淚珠挂在上面，而後又垂落了下來。

周妄理智的弦“啪”的一下斷了，慢慢低下頭，一點點的靠近對方，滾燙的氣息翻卷而來，再一次沖垮了他僅存的理智。

直到觸碰到那柔軟滾燙的唇，他的長睫輕輕一顫。

心尖也跟着一顫。

付璨星難耐地輕皺起眉，又下意識地張開了唇，想要更順暢的呼吸。

周妄這才驟然反應過來，于是迅速地直起了身，又跌坐了下去，然後失神地靠在床邊輕喘氣，眼裏也沾染了些許的水色，看不真切，卻又晦澀低沉。

他的自制力總是在他面前不攻自破。

他捏了捏眉尖，低嗤了下自己的行為，又忍不住擡眼看向床榻上還在微微喘氣的付璨星。

幾秒後，對方像是稍微緩過神了一樣，茫然又軟乎地望了過來，眉尖是輕微蹙起的，會有一點嬌嗔的感覺，又不是很明顯，反正像是被人欺負過了似的。

一看到那濕漉漉的眼眸，周妄就覺得心顫，耳根紅了一片，沿着耳尖一路蔓延至脖頸，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而後又慌亂地移開了眼，表情稍顯無措。

……沒辦法和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