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煙花

煙花

付璨星這才松了一口氣，紅着臉把目光移開，略顯慌張的去看前方擁擠的人群，假裝自己若無其事，實際上耳尖都透着嫣色。

周妄看在眼裏但沒戳穿他，畢竟自家男朋友的面子總是要給的。

十一點多，正是人群聚集最多的時候，因為再過幾十分鐘就要迎來元旦了，而新的一年便就此真正到來了。

前方是人潮擁擠的煙花展，道路兩旁早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煙花，人們簇擁着往那裏走去，然後挑選自己喜歡的樣式。

大人們總是喜歡加特林，炮仗或是絢麗的煙花，小孩則對那種仙女棒的小玩意更加感興趣，纏着父母給自己買。

小情侶也不例外，男生買好煙花便拉着女朋友去旁邊空曠的地方點了起來，手裏攥着一支煙花棒，絢麗而漂亮的光一下子照亮了他們的臉，眼裏溢滿了興奮開心的光彩。

付璨星看了會也忍不住了，偏頭看着周妄，張嘴還沒說話，對方就已經明了似的點了下頭。

“我去買，喜歡哪個？”

付璨星眉眼彎彎地指了下旁邊的仙女棒，“那個。”

周妄點頭，轉身走向小攤拿起擺放好的一捆仙女棒詢問價格。

付璨星在原地等着他，無聊地捏着自己的手指玩，直到突然有人叫了他一聲。

“付璨星。”

付璨星擡起頭，一眼便望見朝着自己走來的少年，對方修長手指拿着一支煙花棒，另一只手裏拿着一捆，身姿颀長，前方的光垂落在他身上，身後的影子便無限的拉長。

手中持着的煙花噼裏啪啦的甩出流光溢彩的火花，不止是映照了那張漂亮的面容，為那本就輪廓分明的五官傾落下流暢的光影，同樣也照亮了那雙不含情緒的眼睛。

清冷的眼睛裏光亮明明滅滅，像是綿長的光束在眼眸中流轉，蘊藏，最後随着煙花冷卻而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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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亮散卻，那雙眼睛裏便只剩下無盡的暗沉，晦澀而又啞然。

付璨星微微怔愣，眸光一動不動的看着眼前的人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周妄走到自己面前時，後面的光傾注下來時，他的眼神依舊是往常的冷淡，并沒有其餘的情緒。

就好像剛剛都是他的錯覺一樣。

付璨星下意識抿起唇，恍惚地看着周妄，嘴唇輕張喚道，“哥哥。”

周妄眼神柔軟了幾分，把那捆煙花遞到他手中，“玩吧。”

付璨星小幅度地皺了下眉，然後拿着餘光偷偷的看周妄，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很正常，沒有什麽過多的表現，情緒很淡，似乎并沒有被周遭的熱鬧所帶動起來。

付璨星壓下胡思亂想，低頭去搗鼓煙花棒了，白皙的指尖小心地扣着捆綁的皮筋，因為皮膚很嫩的原因，稍微用力就會泛起紅。

低頭時露出一截白嫩的頸脖，纖細漂亮的線條沒入衣領之中，看上去很是脆弱，仿佛稍微用力一掐就會斷。

周妄眼神微微晦澀了一瞬，無意識地攥緊了手中那支已經熄滅的煙花棒。

直到上面殘留的灰燼掉落在指腹上，他才反應過來，微惱的蹙起眉頭，抿着唇将它丢棄在垃圾桶中。

擡頭時看見付璨星興致沖沖地點燃煙花棒，眼睛亮亮的盯着它在一瞬間燃燒起來，明亮的火焰在他的眼底閃爍，像是黑暗裏最為明亮的星辰。

付璨星看着煙花棒有點出神，自言自語地小聲呢喃，“好久沒有玩了。”

周妄微微一愣，看着那張軟白的臉蛋上顯露出極為罕見的悵然若失與難過，像是無意間流露出來的一樣，主人自己都毫不知情。

周妄心裏有點略微的悶，伸手扣住付璨星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輕輕一拉，後者有點茫然地擡起頭。

“怎麽了？”

周妄抿了下唇，神色有些不明，但握着付璨星的手卻沒有松開。

他想說些什麽，卻又覺得言語太過無力和蒼白，所以便只能沉默地注視着他。

付璨星和他對視了一會，就知道周妄在想什麽了，他心尖微微一顫，擡起手摸了摸周妄的眼睫。

“為什麽你看起來那麽難過？”付璨星輕聲問。

周妄眼睫下覆遮住眸中的情緒，握着付璨星手腕的力度微微加大，把人幾乎是扣進了自己的懷中，直到鼻息間溢滿了熟悉的氣息時，他臉上的神色才驟然一松。

“……心疼你。”周妄道，“我在想為什麽不能早點遇到你。”

付璨星心裏一片酸軟，眼眶微微濕潤了，手垂落至周妄的衣角，無意識地攥緊了一下。

“沒事的。”付璨星吸了吸鼻子，盡可能地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現在已經足夠了，我們的相遇并不算晚。”

将近十一點半的時候，煙花展正式開始了，不遠處道路兩旁開始釋放各種煙花。

人潮向前簇擁而去，于是他們也跟着往前走，踏入煙花展後，旁邊便一直有煙花散開，大家的歡呼聲淹沒在煙花炸開的聲響之中，但總是抵不過人聲鼎沸。

視線所及之處皆是人頭湧動，煙花一下又一下地散開，将原本夜色的天空照亮了一瞬又一瞬，歡樂的笑容洋溢在人們的面容上，難掩喜悅與激動。

煙花一直持續到元旦倒計時，越靠近十二點，人們便愈加興奮。

在一聲聲鐘鼓聲與煙花聲中，付璨星看着大廈上的時間從十一點五十九分跳至十二點整，那一瞬間大家都歡呼起來，異口同聲地喊着:“新—年—快—樂！”

付璨星忍不住回頭去看周妄，用口型說道:“哥哥，新年快樂”，周妄沖他笑了笑，然後伸手牽住他的手。

“新年快樂。”

煙花展散場後，周妄問付璨星累不累，要不要回去休息。

付璨星搖了搖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我想去堆雪人。”

“哇！”

付璨星小跑過去，伸手就抓了一小把雪，然後用力一捏，冰涼的雪就融化在掌心裏。

他注意到這裏有好幾個雪人，白滾滾的雪人身上被挂着不同的裝飾品，眼睛有紐扣，也有小石頭按上去的，鼻子有胡蘿蔔，還有別的小東西。

不過這些雪人估計等明天太陽出來了就會融化掉，畢竟這裏是南方，雪人很難在室外保存。

付璨星蹲在地上開始堆雪人，很認真地開始揉雪球，周妄站在一邊看着他，拿出手機給他拍照。

拍完照他也蹲下來跟付璨星一起堆雪人，付璨星白軟的臉蛋被凍的紅通通的，細軟的黑發垂在眉梢，以及露出的半截白嫩耳垂上。

他哼哧哼哧地揉雪球，把自己的手弄得通紅，凍的受不了了就給雙手哈氣，然後再繼續努力的工作。

好不容易堆好了一個雪人，付璨星站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積雪，然後滿意地欣賞着自己的傑作。

他拿出手機給雪人拍了個照，然後又拉着周妄蹲在雪人旁邊一同合了個照，他一邊比這剪刀手，一邊把臉蛋貼到周妄的右臉，順帶着用出門塞在口袋裏的馬克筆往他倆臉上都畫了半個愛心，合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愛心。

然後他倆就在雪地裏照了一張看上去很傻兮兮的合照，周妄全程由着他胡鬧，還在付璨星拿出筆的時候低下頭乖乖讓他畫。

“以後每個冬天我們都要一起過。”

付璨星擡起頭看着周妄，眼神溫軟又認真，透着點以往很少顯露的堅定，愣是把周妄看的有點失神。

就像是他已經确定好他們的未來，以及他的未來裏一定會他了一樣，他們會走過無數個日日夜夜，會跨過年年月月。

這很難不讓人心生歡喜。

周妄頓了頓，而後一字一句道。

“不僅是冬天，還有每一個夏天，每一個四季輪回我們都要一起度過。”

付璨星撲進他的懷裏，使勁蹭了蹭，嘟囔道，“說好了喔。”

最後他們又堆了一個小雪人然後準備帶回家裏放在冰箱裏養着，周妄跑去外面剪了個紙盒子，然後把小雪人裝了進去。

周妄把付璨星送回了家，兩個人分別的時候還有點粘糊，付璨星站在門口依依不舍地看着周妄，半個腦袋露在外面，手抓着門不肯關起來。

“那你回去要注意安全喔。”

周妄嗯了聲，最後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快去睡覺吧。”

付璨星點點頭，把門給關上了。

他轉身去把紙箱打開，把裏面的小雪人取出來，所幸還沒有融化，他趕緊把它放到了冰箱裏。

他趴在冰箱旁邊，一眨不眨地盯着小雪人，唇角勾了勾。

真開心。

但現實與所想所念本就相差甚大，約定大多也會因為種種原因而落空。

突如其來的狀況打的人不知所措，付璨星根本沒有做好任何準備。

或者說他早就想過會有這麽一天，但他卻還沒有做好面對這一切的勇氣。

因為無論再怎麽早熟，也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孩子而已。

付璨星後來想起這些事情，這些約定，每每都覺得悵然若失，像是什麽最重要的一處被抽空了。

很難再有東西可以将它填滿。

……不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