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閃婚閃離

閃婚閃離

第三章

博格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病房，聽着他的腳步聲漸遠，艾修諾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金邊眼鏡絲毫遮蓋不住眼神中透出的鄙夷，白眼差點沒翻到天上去：“這胖子可算走了，腦滿腸肥的家夥，總是一副自視過高的樣子，真把自己當成什麽了不起的蟲了，要不是因為他是受帝國保護的雄蟲，我真想直接擰斷他的脖子。”

蔚希冷笑一聲，忍不住調侃道：“你這話如果傳到他耳朵裏，他可能會讓懲戒所的蟲擰斷你的脖子。”

艾修諾不以為意：“哼，哪個蟲子會這麽無聊，把這話告訴那個蠢貨。”說着，他突然禁了聲，看看蔚希，又看看喬默棠。

此刻喬默棠作為房間裏唯一的雄蟲半靠在病床上，見幾蟲的眼睛都看向自己。這一副架勢，好像已經篤定如果這房間裏出現了這種“無聊”的蟲子，俨然就是他了。

喬默棠癟了癟嘴，眨眨眼睛，然後用食指點了點腦袋，嘴角輕微上揚，用很輕松的語氣表明立場：“我得了失憶症，已經不記得了。”

艾修諾迅速換上一副笑臉，順着梯子滑下來：“雄蟲閣下，請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快治好您的失憶症的。”

這時，存在感極低的路德瓦忍不住開口向蔚希确認：“蔚希上校，調查是不是結束了，我們可以歸隊了嗎？”

作為駐守次等星球的士官，顯然沒見過什麽世面，整個過程都被博格居高臨下的氣場壓制着，神經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态。這會兒雖然稍有放松，但仍能聽出語氣中帶着少許的惶恐。

“嗯。”蔚希回答，“你先回去吧，放你三天假，好好休息一下，辛苦了。”

路德瓦瞬間挺直了身子立正站好，朝蔚希敬了一個軍禮，迅速離開了病房。

“艾醫生，您辛苦了，要不您也先去休息，讓我和我的雌君單獨聯絡一下感情？”喬默棠笑笑，卻把“雌君”這兩個字咬的特別重，希望房間裏唯一的電燈泡能有些自覺。

艾修諾恍然大悟，覺得自己繼續留下來确實是一件蠢事，連忙答應：“當然，那我先去忙，有任何需要您可以按床邊的響鈴。”

病房裏終于只剩下喬默棠和蔚希，兩蟲面面相觑，一時無言。喬默棠有很多話想要問蔚希，但又生怕自己多說多錯。思來想去，他挑選了不太容易出錯的問題作為切入點：“那個死胖子，似乎有點針對你？”

蔚希愣了一下，有點意外喬默棠竟然會這麽稱呼博格會長，他吃不準這位雄蟲到底是什麽脾氣，不過眼下還是覺得自己應該乖順一些，于是他老老實實地回答：“應該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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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麽針對你？”喬默棠追問道。

蔚希依舊面無表情，連語調都不帶任何波瀾，對答如流卻模棱兩可：“我之前做錯了事，導致了非常嚴重的後果。”

意識到蔚希似乎不太願意說這個問題，喬默棠也不再逼問下去，他幹脆攤了牌，不過這話說出口還是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跟剛才理直氣壯地讓艾修諾離開的态度大相徑庭：“剛才那個……婚配的事情，其實只是事發突然，不如，我們就不要當真了？”

聽到這話，蔚希突然擡頭看向喬默棠，他臉上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呆愣了望着他思考了半晌，似乎十分不解，終于問道：“是我什麽地方做的不好？”

“當然不是。不過我們都沒怎麽認識，就說到結婚也太兒戲了，而且聽那個醫生的意思，我好像不太配得上你，你也不太願意吧？”

蔚希感到一陣煩亂，他當然不是一定要找雄蟲婚配，只是沒料到博格今天會突然來這麽一出，那個蠢貨似乎非常樂于看到蔚希處于左右為難的境地——若是喬默棠不同意，他大可尋個理由再送蔚希去一次懲戒所；若是他同意了，F級的雄蟲同樣不足以安撫S級雌蟲的精神力，他以後的日子怕也不會太好過。

即便再去一次懲戒所，他還是會被婚配給另一只廢物雄蟲，也許頭大腦袋圓，長得又醜又髒，性格還暴戾。這樣一相比，眼前這只失去了記憶黑發墨瞳長相俊美，還能與之進行正常交流的雄蟲，簡直成了績優股。

略作思忖，蔚希很快有了權衡計較，他低垂着頭，嗫喏着問道：“您……您是說，您不要我了，要向婚姻登記處提出離婚嗎？”頓了一頓，又不死心的開口：“如果您沒有讨厭我，能不能……”

喬默棠頭大，之前答應只是為了打發博格會長的權宜之計，畢竟他對那只咄咄逼蟲的肥豬也沒有好感，想着幫蔚希解個圍。怎麽這戀愛還沒談呢，就扯上離婚了。要這麽着計算閃婚閃離的速度，不管放到哪個星球那都是相當炸裂的。

“不是……我們不是還沒登記麽……”他說道，又突然想到這個世界雄蟲地位尊崇，怕是有什麽他并不了解的社會規則和秩序。當下也顧不得引起蔚希的懷疑了，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如果離婚了，會怎麽樣？”

蔚希擡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疑惑他竟問出這樣的問題。

喬默棠早就做好了準備，假裝鎮定，再次伸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提醒蔚希：“記憶紊亂，我的腦子壞掉了。”這個理由相當好用。

“博格會長一定會去婚姻登記處報備的。”蔚希翡翠綠的眸子黯淡了下來，像是認命一般，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即便沒有登記，也不會有太大差別，雌蟲沒有離婚或者退婚的資格，如果雄主不要我們了，那一定是犯了錯的。博格會長一定會收到消息，我會被送去懲戒所，然後分配給其他雄蟲，或者貶為雌奴。”蔚希頓了頓，神情有些哀傷，“您還記得什麽叫雌奴嗎？”

喬默棠聽了蔚希的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雌奴？他确實不太懂，不過一聽這個詞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沒想到悔婚會對雌蟲有這麽大的影響，喬默棠自己先打起了退堂鼓，開玩笑，那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額，不對，是救命恩蟲。

行吧，娶了就娶了吧，反正來到這個世界，孑然一身，搭個夥過日子也不是不能接受……喬默棠這麽想着，盡量用溫柔的語氣安慰着蔚希：“當然記得，我剛才只是随口說的，我覺得我們還挺般配的，用不着離婚。”

蔚希似乎感到事情有了轉機，覺得自己應該對雄主表示一下感謝，可是他實在笑不出來，于是輕輕扯了扯嘴角，表情不太自然：“多謝雄主，我會好好遵守婚姻條例的。如果您覺得不滿，也可以用電擊器。”

“電擊器？”喬默棠看了看博格剛剛塞到他手上的小玩意兒，“你說這個？”

蔚希點了點頭，又想起雄主問話必須要回答，僅僅點頭怕是不夠，于是又恭恭敬敬地說了句：“嗯，是的。”

說到這個，喬默棠突然想起來：“這個電擊器，要怎麽解開？”

“解開？”蔚希疑惑道。

“嗯。”喬默棠點頭肯定，“你不要再戴這個了，這個東西要怎麽解開？”

蔚希的唇角難得浮上一抹淺笑，一直以來冷漠的臉上冰川消融，如春風拂過，花開遍野，看得喬默棠一時間恍了神。

“解不開。”蔚希說，“膝蓋關節處的芯片是直接植入體內的，手環也只能過了懲戒期之後去雄蟲協會申請解除，需要雄主簽字同意才行的。”

這是什麽狗屁規定，喬默棠皺了皺眉頭，想了想又問：“那現在去申請行嗎？我給你簽字？”

蔚希笑的更燦爛了，搖搖頭：“從來沒有提前申請的案例，大概也是不行的。”

靠，不行！不行你笑個屁。

喬默棠腦袋裏浮現出蔚希被電擊時痛苦發顫的樣子，頓時覺得手裏的控制器跟個燙手的山芋似的，他伸手，把東西遞給蔚希：“這玩意兒我用不上，你自己保管吧。”

蔚希上前兩步，接過控制器，神色頗為古怪。

身上帶着刑具的已婚雌蟲在帝國随處可見，尤其是像他這樣的軍雌，他們的身手和力量對于雄蟲來說太過強大。雖然雄蟲的精神力對雌蟲有一定的控制效果，但那畢竟是會消耗精神力的，遠不如這樣一個小小的按鈕來得方便。

況且雌蟲有着天生強大的自愈力，這些刑具并不會對他們造成實質性的永久傷害，至多是當時疼痛難熬一些罷了。

蔚希沉默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開口确認：“雄主，您确定把它給我了？”

“嗯，我不需要這個東西，也不會拿它懲罰你，你自己找個地方收好，等時間到了，我跟你去申請把它解開。”喬默棠看着這玩意兒始終覺得有點心裏發憷，他的視線從控制器上挪開，一下子撞進了蔚希深不可測的藍眸裏。

蔚希正盯着他，眼神充滿了探究的意味，像是要通過他表層的皮肉窺見他的內心。

喬默棠不動聲色一副坦然的樣子，見蔚希的神色看上去已經很疲憊了。作為雄主，他對自己的雌君表達了充分的關心，微笑說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吧，給下屬放了三天假，自己總不能累壞了。”

蔚希确實很想回去了，這幾天博格那個死胖子故意刁難，以“有傷害雄蟲閣下的嫌疑”為由扣押着他們，沒有好好休息倒是其次，精力消耗也不是重點，重點是連個衣服也不給換，他覺得自己快要臭死了。

蔚希對喬默棠說了聲謝謝，收回一直看向雄蟲的眼神，其實一直這樣跟雄蟲對視是不太禮貌的，況且眼前這個還是他的雄主，不過對方并沒有追究。

今天雄主已經做了很多讓他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了，他帶着一肚子的疑問離開了病房。

這只雄蟲太奇怪了，會對雌蟲禮貌地說謝謝，會幫雌蟲脫罪，會允許雌蟲跟他平等的對視，甚至會把電擊的控制器交給雌蟲自己保管，這樣的雄主，恐怕翻遍了整個帝國，也找不出第二只。

蔚希隐隐有一種感覺，他的雄主可能失去的不只是記憶，還有智商。

喬默棠雖然傻了，但蔚希并不介意養一只傻蟲子，反而覺得傻了的雄蟲比帝國那些眼高于頂自诩不凡的蠢貨好太多了，即使他只是一只F級的低等雄蟲。

蔚希上校對此感到相當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