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密林

密林

喬默棠厚臉皮的從身後倚着蔚希，孩子氣的只管跟蔚希讨要那手串，絲毫不管軍營裏其他軍雌的眼光，直把蔚希臊得慌，立在原地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擺了，與一貫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蔚希上校判若兩蟲。

“親愛的上校，您的雄主對您可真溫柔。希望以後我也有幸匹配到這樣的雄主。”路德瓦突然出聲，羨慕說道。

蔚希不知道他是真心發出這種感嘆，還是出于對雄蟲的盲目崇拜，總之從某種程度上緩解了蔚希此刻害羞又不知所措的窘境。

他暗自考慮是不是可以适當地提拔一下路德瓦，或者給他發個獎金。

于是蔚希順着路德瓦的話答道：“是的，如你所見，棠确實是一個……很溫柔的雄主。”說着他的臉又不自覺地泛紅，輕輕搖了搖手上的木盒子示意，“我的雄主，他很喜歡這個東西……”蔚希猶豫了一下，又繼續說道，“這東西，似乎只是密林裏撿到的一個小玩意兒，不是什麽重要的。所以我想問問，是否可以把他送給我，或者出個價也行？”

畢竟是其他軍雌發現的，蔚希覺得還是有必要征求一下他們的意見。

這是他第一次跟別蟲讨要些什麽，或多或少利用了上校的身份，有以權謀私的嫌疑。

路德瓦答應的非常爽快：“當然可以，蔚希上校。請您千萬別這麽說，若是喬默棠閣下喜歡就請收下吧，說起來，您和閣下新婚，我們都沒有準備禮物，實在太寒酸了。”

蔚希心裏感激，十分禮貌地道謝，暗想無論如何也要給路德瓦發點兒獎金。

喬默棠如願以償地拿回了手串，心裏高興得很，又想這密林之中植物繁多，倒可以趁此機會去看一看。

于是他問蔚希：“你可以帶我在密林裏走走嗎？我批準了你回軍隊的申請，你是不是也要讓我了解一下你每天的工作？”

一衆軍雌這才知道蔚希不久便能重新回歸，一個個都高興極了。尤其是第一次見面就對蔚希表達出無限崇拜的路德瓦，興奮的聲調都變了，激動地語無倫次：

“太好了，蔚希上校，我又可以跟您一起巡邏了，我之前還以為……”他腦中閃出當初博格會長強制婚配的情景，那時候确實為蔚希捏了把汗。他撓了撓栗色的短發，大概是因為暗中把喬默棠想得太糟糕了而有些懊悔，此刻誇贊起來完全不吝啬，“天哪，您的雄主實在是太好了，我發誓，我從來見過這麽好的雄蟲閣下……”

“好了，路德瓦，你以後也一定會被分配到很溫柔的雄主的。”蔚希面帶笑意地打斷他的吹捧。

“謝謝你，可愛的小軍雌。現在我想向你們借用一下蔚希上校，帶我去密林裏走走，可以嗎？”喬默棠得了誇獎欣然接受，心情大好，笑得眼睛彎彎，幽默風趣，一點高傲的雄蟲架子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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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希心裏複雜的情緒不知怎的又開始蔓延，他的雄主确實很好，與大部分雄蟲并不一樣，甚至與以前的“喬默棠”都不一樣。

失憶真的能讓一只蟲發生這麽大的改變嗎？他讓艾修諾不再給他做記憶修複真的能維持這種狀态嗎？蔚希不願細想了。

他看了一眼喬默棠，跟他在身後走出了A區臨時軍用營。

喬默棠朝密林深處走去，腳下枯敗的枝葉被踩裂發出清脆的“咕吱”聲，他覺得莫名的好聽，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再沒有聽過的聲音。

被他欽點的特邀嘉賓跟在他的身邊，又回到了一言不發冷冰冰的樣子。這幅樣子的蔚希，看上去面色白皙，氣質冷傲，很難與他紅着耳朵咬着嘴唇的害羞模樣聯系在一起。

真是一只矛盾的蟲啊！

有了前幾次的經驗，喬默棠大概摸清楚了蔚希的性子，如果自己不主動開口，他是可以一直保持沉默的。

身處密林之中，喬默棠倒不用費什麽心思找話題。他很自然地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為什麽這裏有一大片森林，其他地方的植被那麽缺乏？像我們去的商業街，還有主星都看不到這些。除了這兒，我幾乎沒怎麽見過花草樹木。”

“這座密林已經有很久的歷史了，好像蟲族危機之前就已經存在。具體時間已經難以考據了。”蔚希一板一眼地說道。

“至于也不是完全沒有，不過數量很少，不太常見。但就算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也幾乎都是克隆體。”

“克隆？”喬默棠更疑惑了。

“嗯，帝國很久以前嘗試過移植，不過存活率很低，大概是土壤或者其他條件并不适合。後來蟲皇覺得這些花花草草的很好看，就做了一些克隆體作為裝飾。但因為本體比較珍貴，只存在在這片密林裏，所以這些植物的克隆體并不多，被帝國當做極大的榮耀，賞賜給一些貴族世家的雄蟲，或者立下顯赫戰功的軍雌。”

說着，他又補充了一句：“還記得穆迪嗎？他的雄父就被賞賜過。”

喬默棠一聽，也覺得驚訝：“這麽顯赫的家世，居然只能被匹配那種B級的渣蟲。”

蔚希淺淺一笑，淡然說道：“那是祖上積累的榮耀，對家族雄蟲的加持遠大于軍雌。而且B級的雄蟲，等級不算低了。”

好吧，B級不算低，F級反正是低的。喬默棠在心中暗暗吐槽。

安靜片刻，蔚希忽然說道：“我也被賞賜過。”語氣中有點驕傲，還帶着平時不容易在他身上出現的炫耀。

喬默棠覺得這樣刻意跟他炫耀的蔚希很可愛，笑着應和道。“那還是你比較厲害，實打實的軍功換來的。”

不過下一秒，就聽蔚希的聲音又冷下去了：“不過後來我受罰了，又被沒收了。”

喬默棠：……

沉默了幾秒鐘，覺得還是很值得安慰的：“那……也很厲害。”

蔚希又不說話了，往前走了幾步，喬默棠又回到了正題：“你們這次這麽大陣勢來密林，又是做什麽？”

說罷，他感到蔚希又用那種探究的神色看向他了，估計自己的問題又犯了蠢，心裏暗道一聲大意了。

誰知蔚希下一句話并沒有懷疑他，反而有些無奈：“雄主，您沒失憶之前到底在做什麽？一點兒新聞都不看嗎？”

“那時候不太懂事，只知道瞎玩兒。”背了那麽多次鍋，不差這一次，喬默棠已經習慣了，但是也不忘給現在的自己拔高點形象，“現在決定洗心革面，多了解些實事，多學習些技能，做個有上進心的好蟲。”

蔚希被他逗笑了：“蟲皇覺得這個地方獨特，新奇又好看，再加上這些植物幾乎不可複制，所以想在這裏建造一片度假區，專門供貴族雄蟲休閑度假。提議上個月審批通過，現在正是第一階段考察。”

喬默棠點點頭，沒再問考察的如何。他這一路走來一邊看一邊聊，發現了些十分奇怪的事情。

這片密林很大，植物類型又多又雜。他不是專門的植物學家，說不出來什麽具體又專業的知識，不過就算是有點常識也該知道，棕榈樹怎麽可能跟楓樹長在一起，芭蕉葉的邊上怎麽會長雪松！

參天大樹尚且如此，矮一些的花草也呈現出極不科學的野蠻生長，茉莉、雛菊、鳶尾、百合……百餘種他說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幾乎同時開放，不分土壤，不分季節，不分氣候。

他相當懷疑，這些只是外表看起來像他曾經認識的那些花草，實際上早就已經不是了。

但不管怎麽說，這個密林神秘又獨特，在這個綠色植物極其匮乏的星際時代，這個密林簡直是神賜的後花園。

但是……克隆體，不可複制，專屬度假區……這些詞在喬默棠心裏串聯在一起，讓他隐隐有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一閃而逝，像幽靈快速掠過的影子，無法抓住。

他拒絕了對這突如其來的感覺的深究。因為他的心情很快被興奮所取代，他所想調制的那些香品，不論是中式的香囊香珠香膏，還是西式的香水香氛香薰。這個密林裏的植物花草，只要做适當提取調配，完全可以作為制香原料。

不僅可以，還挺齊全。

他當然知道現在也可以使用化學物質配置或者合成，但那種味道，哪裏是純天然香料可以比拟的呢。再說，蟲族雖然從幾百年前摒棄了嗅覺文化。但若要追溯到喬默棠所在的人類文明時期，那些還沒有進化的蟲，哪有不喜歡這些天然植物香氣的。

刻在骨子裏的DNA，讓它們動一動也不是不可以。

他早就想到密林會帶給他一些驚喜，誰知這個驚喜居然這麽大！

“如果我想帶一些這裏的植物回去，可以嗎？”

蔚希搖搖頭：“移植是不可能的，剛才就跟你說過了，帝國早就做出過嘗試。克隆也不行，因為這是帝國明令禁止的，是只能由皇族做的壟斷項目。不過你可以試試看摘幾顆回去，也許能活個一天兩天的。”

喬默棠點點頭，覺得已經是很好的消息了。

他瞧了瞧四周，第一次只能淺做嘗試，有什麽便摘了些什麽，芍藥，薰衣草，丁香，又見遠處一朵紅玫瑰開的正豔，順手摘下一朵遞給蔚希。

蔚希條件反射地接過，以為喬默棠只是讓他幫忙拿着，卻又不把其他的遞給他，不解問道：“其他的？不需要我幫您拿着嗎？”

“不用，這個是送給你的。”喬默棠說的相當自然，又設身處地一想，他大概是第一個送花給雌君的雄主。

還有點自豪是怎麽回事。

喬默棠道：“覺得這個很好看，所以送給你。”

蔚希接過，對自家雄主道了聲謝，不出意外臉又泛了紅。

路德瓦的消息來的時機一向很巧妙，提醒他已經到了午飯時間，問他是否需要一起在軍營裏用餐。

蔚希征求喬默棠的意見。

既然已經批準了蔚希的回隊申請，喬默棠便存了些想了解一些他生活的心思，一起在此用餐，倒是個不錯的機會，他欣然應允。

喬默棠手裏拿着摘下來的花花草草，又開始跟蔚希沒話找話：“你的下屬都挺尊敬你的。”

“嗯。”

“尤其是那個路德瓦，好像是你的忠實崇拜者，我在醫院就見過他，這孩子挺活潑的，性格也不錯，沒想到讓他送個串珠也很爽快。”喬默棠笑着說道。

蔚希一聽，停下了腳步，翡翠綠的大眼睛望着喬默棠：“所以，您覺得他是‘可愛的’小軍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