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審訊

審訊

那場酒吧裏偶發的混亂事故不是喬默棠的親身經歷，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後來在記憶修複中想起屬于原主這部分經歷的時候，感受頗深的也只有大批蟲群的無辜死亡。至于原主，雖然喬默棠利用了他的蟲身，但一開始接收得都是他又渣又廢的信息，對他的第一印象就鄙夷得很，生不出太多同情。

面對監察處的盤問，他當然不傻到會去證明自己沒做過的事。可他要如何跟監察處說“我其實也死于那場事故，你現在看到的我不是那個我”？太滑稽了，真這麽說了指不定監察處會直接省了事兒，把他轉到精神病院。

不過喬默棠也沒被他唬住，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這模樣倒是把負責問詢的審訊蟲弄得有點頭疼。

他坐在硬梆梆的電椅上，随意地靠着椅背，仿佛置身之所并不是森寒的審訊室，而是自家別墅寬敞的客廳——他就像放松地靠在柔軟的沙發上，态度不緊不慢地像是在跟審訊員在聊天：

“您好，我想請問一下，您是基于什麽理由判斷出亞雌是受到了影響才會出現精神力失控？又憑什麽這件事與我有關，您沒有任何證據就想污蔑我。我會保留控告您的權利的。“

“另外我也是這場事件的受害蟲，因為發生亞雌失控事件，受了重傷，不知道被誰扔到了這個星球被我雌君撿到了，否則我也不會成為唯一被找到的蟲。”喬默棠說着輕笑了一聲，“我也希望你們趕緊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了，但您總不能因為我是幸存者，就認為是我策劃了這場事件吧？”

審訊員手裏确實沒有任何證據，當然不敢把話說死，不過也不像是要罷休的樣子：“這個不急，那場事件我們也沒有放棄調查。監察總局保留了當初亞雌精神海失控之後的腺液提取物報告，跟您直播間裏制作的東西是不是同一種，我們稍加比對就知道。”

不是，這是什麽邏輯？稍加比對，難道比對的一樣，他就又要背這個鍋了？

“就算比對結果一致，你也不能那亞雌的精神海失控就跟我有關吧？”喬默棠翻了個白眼，對這說法表示極大的不滿。

“當然不能憑這個做有罪推論。”審訊蟲笑着承認，然而喬默棠卻覺得他的笑容別有深意，果然他一句接着說道，“不過這樣也許可以證明您制作的東西是‘違禁用品’。”

喬默棠氣的想罵蟲，是誰說先撇開“違禁用品”不談的！

說完，審訊蟲按下了桌上的按鈕，紅外欄消失：“雄蟲閣下，我們獲取了一些您的原料和制品，現在已經在送去實驗室的路上，還需要請您耐心等待一下檢測報告了，報告如果沒問題，那就萬事大吉了。”

言下之意，如果檢測報告有問題，那就自求多福了……

呵，喬默棠撓了撓黑色的短發，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等吧等吧，比對吧，官大一級壓死蟲，反正他的調香幹幹淨淨，純天然産物哪裏是現在低劣的蟲工制造可以比得上的。

與喬默棠一牆之隔的7號審訊室裏。另兩只審訊蟲正在負責他的雌君——蔚希上校的審問，這可不比喬默棠的“違禁用品”只是猜測，他收留了一只異族的混血蟲，可是證據确鑿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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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希現在的狀态看起來不太好，他一路上緊蹙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他的情緒被某種說不清的擔心牽動着，鬧得他一路上心神不寧。

“據A區營地的負責蟲路德瓦說那只混血蟲是他擅自收留的，您并不知情，是這樣嗎？”審訊蟲問。

蔚希有些驚訝地擡頭看向審訊的蟲，倒是沒有想到路德瓦把這事全攬在自己身上，不過很快他搖搖頭否定：“不是。”

“這麽說，您是知情的？”

“我不但知情，而且是我決定将伊貝留下來的。‘新洲計劃’在實施的時候遇到很多困難，帝國從來沒有一塊土地像密林這樣。那裏面很容易迷路，我們不太熟悉，所以我需要一個熟悉環境的蟲給我們做向導，伊貝從雖然是異族，但是從小就生長在密林裏，因而我判斷他是合适的。”蔚希說。

“異族混血的攻擊性強大，而且往往會突然爆發，您的判斷并不具有權威性。把這樣一個定時炸彈放在軍營裏是非常不負責任的行為，況且‘新洲計劃’是蟲皇審批的S級重點項目，不容任何閃失。”

蔚希理所當然地回答：“正是因為如此。我才選擇了年紀不大，沒有什麽危害性的伊貝。我檢查過他的蟲紋，确定他只是只低等級的亞雌。”

“帝國對于異族的混血有嚴格的管理措施，您作為上校理應知道這一點。”審訊蟲繼續步步緊逼，“您有合規的審批報告嗎？”

審批讓一只混血異族留在軍營的報告？蔚希深知，就算他是一只沒有任何威脅的少年蟲，只要他是異族混血，就沒有被留下的可能。

所以這份審批報告，蔚希一直拖到現在也沒去提交。

不過現在很顯然，這成了蔚希不按章辦事，違反規定的罪證，說不定還要連累路德瓦，和整個A區軍營。

“所以？審批報告有嗎？”審訊蟲又問了一次。

蔚希咬了咬牙：“有！但是由于我的私事影響，提交這份報告之後，我就沒有關注具體審批到哪一步了，這确實是我的疏忽，我願意認罪認罰……”

“如果您确實是這麽做的，并不構成什麽罪行。請您查一下這個審批流程到哪裏了，審批結果會影響我們要如何處理那個小異蟲。”

蔚希愣了半晌，好像經過了很久了考慮才下定了某種決心：“我可以使用光腦嗎？”

審訊蟲點了點頭，上前兩步，給蔚希解開了手铐。

蔚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在衆蟲的凝視下，點開了軍部的內部聯絡系統，用自己的編號登錄上去，然後進入“新洲計劃”的二級頁面……

到了這會兒他反倒不緊張了，多次打仗的臨場經驗告訴他，兵不厭詐！

內部系統的手續備份裏分明有一份審批報告——《關于異族混血亞雌伊貝滞留“新洲計劃”地界的審批請求》……

“它已經審批通過了，您看。”蔚希說着，把光腦調成光幕模式，放在審訊蟲前。

審訊蟲顯然也是一愣，手指拖動着光幕看了好一會兒，幾乎把整個內容都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又反複看了幾次最後獨屬于軍部總指揮室的電子印章——這是通過了才有的專屬印章。

蔚希表面上雲淡風輕，其實身後也沁出一絲薄汗。他本想以防萬一讓穆迪在他的賬號上做一個僅個蟲可見的虛拟呈像，沒想到在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場。

他對穆迪的技術很有信心，騙這幾個審訊蟲一時半會兒不成問題，只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任他們檢查。蔚希想，卡爾舉報他的時候，或許也沒料到，他會提前留這麽一手。

他造了假，但眼前的困境總算是蒙混過去了。現在傷腦筋的是他要趕緊把這份假的變成真的。

“好吧。”審訊蟲勉強笑道，“既然您有了審批報告，那我們沒有問題了，多謝蔚希上校配合調查，給我們節省了很多時間。”

蔚希笑笑：“您客氣了，配合監察處本就是蟲民的職責。”話鋒一轉，“對了，請問我的下屬和那只小異蟲，我可以一起帶走嗎？”

“當然可以！”審訊蟲拿出光腦打開內部頻道，“我已經跟看管他們的蟲說過了，即刻釋放。”

“好的，謝謝。那請問，我的雄主呢？”

審訊蟲朝蔚希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上校，您的雄主，恐怕要等一份檢測報告才行。”

蔚希心裏對監察處在沒有任何實際證據的情況下扣押喬默棠很有意見，但是剛剛才假惺惺地說了“配合監察處”，這會兒不好直接打臉。于是商量着：“我可以去看看我的雄主嗎？或許我可以作為證人說幾句？”

很顯然他們并不需要蔚希作為證人說什麽，不過也許是想着監察處同時把兩口子一起拘來問話不太地道，尤其其中一個還是剛剛什麽也沒有查出來的蔚希上校。

不能違反規定讓他在這時候去看喬默棠，只好退而求其次：“蔚希上校，或許您可以在休息室休息一下，跟喬默棠閣下一起等一下檢測報告，我們已經請求實驗室加急處理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結果。”

這個“很快”着實存在一些争議，喬默棠坐的屁股都有點疼了，沒有了禁锢，他幹脆站起身走了幾個來回，活動了一番，之後也不委屈自己，沒有在坐上那張冷冰冰的電椅，而是直接坐在了審訊員坐的，相對柔軟的椅子上。

期間有個還有蟲進來給他送了一次營養液，見他坐在那位置上只微怔了一下也沒說話。喬默棠接過營養液，他不太喜歡那玩意兒的味道，但眼下也不是挑剔的時候。

又不知過了多久，喬默棠都快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審訊室的門被打開，仍然是之前負責審訊他的兩只蟲，手裏拿着一份文件，看來是他們在等的檢測報告了。

喬默棠的心跳驀地加快了，之前面審訊的時候表現冷靜，但他一個人在這裏帶了許久，難免胡思亂想，想到從蔚希口中得知信息素的味道曾經引起蟲族的暴亂，不知道他調出的這個香會不會跟當時的信息素香味一樣，造成精神力的波動。

然而兩蟲的表情卻極為輕松，面帶笑意地看着他，與之前面對喬默棠時的那種嚴肅大相徑庭，喬默棠心裏大概知道，這應該是什麽也沒查出來了。

他們把報告放在桌上，走到喬默棠面前，伸出手示好，連語氣也變得恭敬有禮：“非常抱歉，尊敬的喬默棠閣下，您久等了，由于這份報告很重要，所以我們不得不謹慎一點，請您理解。”

喬默棠沒有時間聽他們廢話，直接問道：“所以呢？”

審訊員笑笑，在光腦上調出了實時新聞，打開虛拟光幕：“雖然這不是個很好的地方，但是您湊合着看一下吧！”

“據基因實驗室獲悉，一夜爆火的星網主播【糖稀真甜】在直播間制作的帶有香氣的物品，原料和成品都于蟲體無害，可以放心使用，不屬于‘違禁用品’的範圍。

另外基因實驗室利用成品對仿生蟲實驗的過程中，發現其确實有安撫精神力的效果，至于效果是否明顯，有無副作用，還待進一步确認。

帝國基因實驗室總負責蟲奧斯蒙博士認為，如果确認無副作用，或副作用在可控範圍內，或許可以代替抑制劑廣泛使用，這或許是蟲族的一次重大突破，這也令我想起了多年以前消失的‘嗅覺文化’，不知是否可以在此刻複蘇。主播是否可以考慮和基因實驗室合作，一起挖掘香品深處的秘密……”

新聞播報員還在誇誇其談，審訊室又傳來敲門聲：“您好，喬默棠閣下，會議室有蟲，想要見您……”

喬默棠還沒答話，審訊員倒是先回了一句：“什麽蟲現在找，不能等等？”

“不太好等，佩洛特財閥的小公子，蘇澤……”

遲了，給小可愛們鞠躬道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