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意外
意外
第二日蔚希比平時早些起了床,盡量放輕了手腳,沒吵醒身邊熟睡的雄蟲。去廚房裏拿了兩個雞蛋,做了兩碗墨魚雞蛋羹放在保溫箱裏。
要不是昨晚雄主說他做得飯菜挺好吃,蔚希是打算一支營養劑把早餐打發了的。
沒過多久喬默棠便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了卧室。他洗漱完畢,正見蔚希端着兩碗羹湯放在餐桌上,食物的香氣頓時傳來。
喬默棠的饞蟲全被勾起,一邊品嘗着佳肴一邊笑嘻嘻地賣乖:“好吃,下次我也給你做。”
蔚希搖了搖頭,不以為意笑道:“您是雄蟲,不需要做飯。”
喬默棠到底算是個外來戶,還沒養成雄蟲那些被慣出來的壞脾氣,這會兒被小看了不服氣:“哪兒來的莫名其妙的規矩,怎麽雄蟲就不能做飯了!”
平心而論,喬默棠的廚藝還算過得去,只不過來到蟲族之後接觸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食材,沒有什麽處理經驗而已。不過星網上有很多烹饪教程和直播,以喬總的學習能力,想來不會很難。
說着他吃完了最後一口蛋羹,又問道:“你跟奧斯蒙博士約好了嗎?在什麽地方?”
蔚希道:“約好了,中央醫院。”
喬默棠一愣:“怎麽會約在醫院談事情?”
“小艾剛剛來消息說,中央醫院邀請奧斯蒙博士去看一下那只叫戴西的亞雌,他們提取了一些基因數據,需要博士協助研究。我花不了多少時間,就着他們方便,所以直接約在醫院了。”說着他把桌上的兩個空碗收起,放進洗碗機器裏開啓了自動清潔模式。
于是這天兩蟲分頭行動,蔚希先把喬默棠送去了展廳,又趕去了中央醫院。說好了等找博士聊完事情,再回來接他。
為了防止星盜綁架的類似事件再次發生,蔚希再三确認那只裝了電擊控制器的項鏈完好無缺地挂在雄主的脖子上。喬默棠不太受得了蔚希像對待小蟲崽子一樣不放心他,有些無奈地細數着自己的“戰績”:“好歹我也是打得過羅士金的雄蟲,連塞曼德在我手下也沒讨得什麽好處,不至于像你想象地那麽弱不禁風。”
這倒也是實話,他本來還想叮囑雄蟲一句讓他別亂跑,想了想不太合适,終究還是忍住了。
等喬默棠到達展廳的時候已經有不少蟲了,為了避免偷竊事件再次發生,蘇澤又多調派了一些軍雌做安保,确保再無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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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默棠對此并沒多說什麽,他有把這條線給蘇澤代理的心思,這第一步只做試點而已。
見蘇澤置辦地井井有條,他也能省點心。正準備找個地方查查訂單摸點魚,光腦卻在此刻提示有通訊請求待接通。
喬默棠輕觸了允許按鍵,對方的聲音立刻清晰的傳來:“您好……是喬默棠閣下嗎?我是納齊,監察處第四支隊長,您還記得吧?”
上次跟監察處打交道是因為戴西蟲化的事情,終端號也是那次留下的,這才不到半個月,喬默棠當然記得,不知道找他又是什麽緣由:“記着呢,納齊隊長,有事嗎?”
納齊說:“昨天在您展櫃鬧事的那個小偷我們已經審訊完畢并且記錄備案了,麻煩您過來簽個字,領取被竊物品。”
喬默棠沒覺得那幾個标簽和水晶裝飾有什麽貴重的,更沒想到後續還有這種麻煩事兒,于是便道:“算了,那些東西不重要,你們看着處理就好了,我就不過去了,您還有別的事情嗎?”
“等等!”那頭聽出了他想要挂斷的意思,加快了語氣,“很抱歉耽誤您的時間,但是請您務必過來一趟,簽字是必要程序,否則我們沒辦法結案的,也無權釋放這只蟲崽子。”
“好吧。”喬默棠聞言嘆了口氣。
納齊一聽這話以為喬默棠應允,沒料到他接着說道:“那你們就把他多關一陣子吧,反正犯了錯誤,也不算冤枉。”
話雖這麽說,喬默棠也沒有耽誤太久。将展櫃這裏交給蘇澤打理,交代了一兩句,決定去監察處看看情況。畢竟還是個半大崽子,吃個教訓就好,因為這事兒耽誤以後就不太值得了。
到了監察處,納齊隊長立刻将他迎進會談室。然後從證物箱裏一一拿出從他背包裏翻出的“贓物”:“據他交代,從展廳裏偷竊的東西就是這些,您看一下,與您丢失的數量是否吻合?”
紙卡,标簽,照片,甚至那塊擦了香精的手巾都攤放在桌面上。這些其實不是什麽稀奇東西,不過喬默棠在上面熏了些香料,又弄了些風幹的花朵和枯枝做了裝飾 ,大概被他們當做非賣的展示品或者什麽貴重物品了。
他随手拿起那塊布巾,上面殘留的香味太濃,惹得喬默棠立馬轉身避過納齊,朝空處打了個噴嚏。其實這種東西他自己已經記不清楚了,只大概看了一眼,含糊說道:“嗯,就這些,差不多。不是要簽字的嗎?簽字在哪兒?”
納齊拿出一份諒解請求書和一份結案告知書,指了指右下角的地方:“您在這裏簽字就可以,我們已經對他進行了批評教育,如果下次再犯,監察處就要拘留了。”
喬默棠看着這份手寫的諒解請求書,言辭倒是真誠,看得出本意不壞。但是字寫的龍飛鳳舞,實在算不上賞心悅目。出于職業習慣他只好仔細讀了一遍在末尾簽上了名字,又突然想到了什麽,問納齊:“鬧事的不是兩只蟲嗎?怎麽只拘留了一個?”
“兩只?”納齊不解,“不是只有這一只偷竊嗎?另一只不是舉報的熱心市民嗎?”
喬默棠頓時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好,他該怎麽告訴納齊,他真正想處理的是擾亂公共秩序而不是偷竊啊!
“好吧。”喬默棠略顯無奈地嘆了口氣,“現在可以了嗎?”
納齊有點吃驚:“您不跟他協商一下賠償事宜嗎?”
“賠償就不必了。”喬默棠擺擺手,又一想半大蟲崽子在這裏被關了一夜怕是不太好過,心裏又犯了軟,“這些東西送給他吧,提醒他下次注意些。那麽。我可以走了嗎,納齊隊長。”
“哦,當然,勞煩您特意跑一趟了,閣下。”納齊像上次一樣,親自把喬默棠送出了門,似乎這才意識到他沒有開飛行器來,倒是多問了一句:“您沒有開飛行器?需要我送您回去嗎?”
喬默棠拒絕了,他沒準備回去了,幹脆遛了彎,給蘇澤發了個訊息告知,算算時間差不多,直接改了道打算去中央醫院等蔚希。
彼時,蔚希正在醫院辦公室裏跟奧斯蒙博士聊着雌父洛裏安的事情。洛裏安是一只S級的軍雌,離世的時候蔚希才十多歲,還不到上軍校的年紀,蔚希一直以為雌父在軍部任職,偶爾需要出征處理異獸襲擊。實驗室研究多半是亞雌的工作,怎麽也想不到,雌父居然參與過奧斯蒙博士的藥劑實驗。
“洛裏安是個非常認真的學生。”奧斯蒙博士回憶,“因為這個項目是我一手開啓的,我沒有辦法用實驗室原本的成員,而且因為考慮到提升雄蟲的精神力,本質是為了足夠安撫高階軍雌的精神力,所以我決定找兩個軍雌。但是因為涉及基因研究,要求很高,我翻遍了軍校連續好幾屆的畢業生記錄,發現你的雌父是最合适的蟲選。”
“很快他就加入了我的實驗小組,又給我推薦了潘铎。當時也是很亮眼的軍雌。我把我的設想告訴了他們,我們的研究也開始了。這對他們來說其實很辛苦,因為是秘密開展的,所以占用的,完全是他們的私蟲時間。”
聽奧斯蒙這麽一說,蔚希也有了印象:“我記得有一段時間,雌父确實回來很晚。我還問過他為什麽,他只說有很重要的軍務處理。雄蟲對此也很有怨言,他雖然對雌父不好,但是也不願讓雌父脫離他的掌控。”
“我感到很抱歉,孩子。”奧斯蒙歉疚地說道,“這對一個已婚的軍雌來說确實很為難,但是他從來沒有跟我抱怨過。後來就像我在監察處說的一樣,我們沒辦法控制這個藥劑的副作用,加上客觀的因素,這個項目無法繼續下去了,只能匆匆叫停。當時潘铎很不甘願,還因此跟你雌父大吵了一架,最先退出了實驗組。”
“對了,知道你要過來,提前找到了一些當時留存的研究資料,其中有一些你雌父的手稿,交給你做個紀念。還有當時的一些他們玩鬧的時候拍的照片,我發送到你光腦裏。”奧斯蒙嘆了口氣說道,“不知道這些資料能保存到什麽時候,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蟲開啓這方面的研究。”
正說着,蔚希的光腦傳來震動,收到了幾張洛裏安和潘铎的合照。他正看得出神,又收到一條喬默棠的訊息:【我到中央醫院了,幾樓?我在休息處等你。】
蔚希匆匆回複:【七樓】
七樓是高級病區,奧斯蒙應邀協助做戴西的亞雌蟲化研究,于是院長将他們都安排在了這一層,少有蟲打擾,電梯口還有值班員守着,非相關醫護蟲,非本區域病蟲或者家屬不予進入。喬默棠再三解釋是蔚希的雄主,甚至拿出了光腦信息證明,這才予以放行。
喬默棠往七樓晃了一圈,不時探了探腦袋看看空着的病房。不愧是高級病區,病房很大,裝飾也不錯,能算得上是小套間了,比他當初被救回來的時候那個房間看着舒适多了。
這倒不奇怪,高級病區接待的要麽是重大疑難的病症,要麽就是身份尊重地位顯赫的貴族或世家,但很明顯,這種家族若非遇上第一種,也只會找醫生上門處理。呵,這麽一來,高級病區還不如直接改名叫“重症VIP病區”。
喬默棠有一搭沒一搭的胡亂想着,剛好看見走廊盡頭那件病房的門口站着兩個蟲,按身形制服不難看出是城防所的軍雌——看來這裏面住的多半是戴西了。
喬默棠不願多事,沒再往那處走,随意找了個空處坐下,打開光腦,登錄星網,賬號下面的粉絲留言如潮水般湧來,他一條一條看過去,又挑了幾條有意思的回複,一邊打發時間,一邊等着蔚希。
“哐當——”一聲脆響打破了醫院特有的安靜,接着重物墜地的聲音傳來——
喬默棠循聲望去,動靜是從走廊最裏面的病房發出來的,應該是戴西的那間房間,果然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門口守衛的軍雌反應迅速,立刻打開門沖了進去,為了醫院裏其他病蟲的安全還不忘關上了門。
喬默棠看不清楚裏面的情況,不過他不打算湊這個熱鬧,眼下的情況看上去并不太好,他深知好奇害死貓,這種熱鬧,湊不起。
卻在這時,那扇門又被重重地打開,城防所的一個守衛被從裏面扔出來,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因着慣性,他甚至在地上滑行了不少距離。
離得近了喬默棠才看清,這只軍雌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滿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甚至身後還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跡。
高級病區的醫生護士接到通知紛紛往病房那處小跑過去。可到了門口卻漸行漸退,有自己摔倒的,有被用力甩開的,幾只蟲合力也制止不住一個發了瘋的雌蟲。
受了傷的城防所軍雌咬着牙站了起來,起身返回幫忙,多少制止了一些戴西的動作,但顯然瘋狂的戴西力氣更大,他蓄了股勁兒,幾下就甩開了拉扯住他的蟲,跌跌撞撞的穩住了身形。
喬默棠見這裏情況不好,便起身想先離開這處躲一躲,沒想到戴西不但力氣大,速度還極快,似乎是瞧準了他這個目标,準确無誤朝他這兒跑了過來。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撞飛的時候,戴西卻好似陡然清醒了一瞬,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赤紅的眸子茫然一片,只有嘴裏神經質地念念有詞:“香……好香……好舒服的感覺…等會,別走……”
或許是喬默棠剛從展廳出來身上沾了香薰,又或許是他拿了那塊吸了香精的布巾,總之那只發了瘋的亞雌此刻拼命的抱住喬默棠,像是抱住了最後一塊浮木不讓他沉溺一般,瘋癫的念叨又變成帶着哭腔含糊不清的哀求:
“救命!救命!求您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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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