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檢查

檢查

蕭輕語眉梢輕擡，眼珠一轉，笑嘻嘻地說：“但是我下午有課，那……那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也好。”姜雪吟笑着點了點頭，正好她有事單獨和蕭念如說。

三人在一家西餐廳吃了簡餐。

吃完，蕭念如就讓司機先送蕭輕語回學校，蕭輕語下車後，車上除了司機，就剩下後座的姜雪吟和蕭念如。

“會很難受嗎？”蕭念如瞥了一眼姜雪吟光潔的後頸，腺體處貼着透明的阻隔貼，散發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其實只要不聞到就沒事，我覺得我的身體應該沒什麽問題，可能……”姜雪吟不自覺地放低聲音，“可能是心理上的問題大一點。”

她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機，沒有繼續說下去，她覺得接下來的話題不适合在這個場合說。

蕭念如擡頭摸了摸姜雪吟的腦袋：“沒事，去醫院看看就知道了。”

“好。”

車開到醫院的停車場，兩人先去自助挂號機挂號，然後去相應的診室外排隊。

她們坐在等候區，周圍的人很少，都在為他們自己的事忙碌奔波，沒有人注意到她們。

姜雪吟這才繼續剛才車上未盡的話題：“我……我上回說遇到了一些麻煩，是因為我在鏡子裏看見了另一個人。”

“你看到了誰？”蕭念如的心驀地一沉，聲音不自覺地帶着微不可察的顫抖。

鏡子裏看到另一個人，無論她看到誰，都不是什麽好現象。

姜雪吟壓低聲音說：“我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我不确定那是我的心魔還是另一個姜雪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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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一樣的人……”蕭念如低聲呢喃，“然後呢？只是看見？”

“她……她還說了些話。”姜雪吟含糊道。

蕭念如接着問道：“什麽話？”

姜雪吟擡眸望着蕭念如擔憂的眉眼，欲言又止，這些話她怎麽能在蕭念如面前講？

于是，她繼續含糊其辭：“就是指責我是個懦夫之類的。”

“所以，你更擔心哪一種可能性？”蕭念如面色依然溫和，指尖卻有些不安地摩挲着手裏的包。

不遠處的顯示屏已經顯示輪到了13號，姜雪吟是15號。

她摩挲着掌心的紙，低聲道：“後者吧，我擔心她回來傷害你。”

“無論如何，我和她已經離婚了。”蕭念如溫聲道，“你不用擔心。”

姜雪吟語氣急促：“不是的，就算她和你離婚了，她也不會放過你的！她差點逼死你！”

她好不容易才扭轉了劇情，她希望渣A就像是夢裏那樣，死在了她的世界，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有姜雪吟的地方。

蕭念如愣了愣：“你……你知道多少？”

“全部。我知道這個世界原本的發展脈絡，而我的出現已經打亂了原本的劇情。”姜雪吟微抿嘴唇，聲音有些顫抖，“念如姐姐，你希望那個人回來嗎？”

“我相信你，所以，現在就很好。”蕭念如輕輕拍着姜雪吟的肩膀，令她漸漸平靜下來，她看了一眼屏幕，“你該進去了。”

“好。”

姜雪吟進去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醫生便開單讓她去做了各種相關的檢查。

她從診室出來，拿了一長串的單子，無奈地說：“這個檢查估計要做好幾個小時，如果念如姐姐有事的話，就先回去吧，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我下午沒有別的事，我陪你吧。”蕭念如溫聲道。

她們先去驗了血常規。

現在已經入秋，姜雪吟穿着風衣和針織衫。

她将風衣脫掉一半，撸起針織衫的袖子。

護士動作很快，抽完血後就将棉球按在抽血處，擡眼示意一旁的蕭念如幫忙按一下，顯然是誤會了兩人的關系。

但蕭念如也沒放心上，十分自然地幫姜雪吟按住出血口，其餘的手指也環在她的手臂上。

“謝謝。”姜雪吟小聲地說道。

“不客氣。”蕭念如将人扶到休息區，幫她攏了攏風衣，“冷嗎？如果冷的話，便利店裏有賣暖寶寶的，我去給你買。”

“不冷。”姜雪吟搖了搖頭，眼波微動，試探地問道，“可以借姐姐的肩膀靠一下嗎？我有點困，想休息一下。”

蕭念如嗯了一聲，将人攬進懷中：“現在還早，休息一下吧。”

姜雪吟其實就是想借機接近蕭念如，根本沒有睡意，溫熱的懷中傳來源源不斷的熱意，她的心跳如擂鼓，感覺下一秒就要因為過度激動暈過去了。

大約兩分鐘後，她感覺手臂上的指腹松開了。

應該是蕭念如将棉球丢到一旁的垃圾桶裏了。

但她仍然不想起身，于是裝模作樣地放緩呼吸，閉眼享受了片刻溫暖，過了良久，她緩緩睜開眼，松開蕭念如。

“我們去做下一個檢查吧。”姜雪吟彎起眉說。

蕭念如低眸看了一眼手機，問道：“不再睡一會嗎？才過了十分鐘。”

“我怕睡太久，姐姐的脖子會酸。”姜雪吟穿好風衣，朝着她笑了笑。

“好。”蕭念如眸光微閃。

接下來的幾個檢查都是姜雪吟從未做過的。

以前她只是個beta，根本不需要做信息素的檢測。

血常規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一切正常，但是這幾個檢查第二天才會出結果。

兩人并肩走出醫院的門診部，從醫院的西門走出去，那邊人比較少，還有個小花園，西門出去有一條長街。

她們漫步在長街上，姜雪吟偏過頭問道：“明天你還在這裏嗎？”

蕭念如嗯了一聲：“明天下午還有拍攝，我可以明天早上陪你來取報告。”

“其實可以不用麻煩姐姐的。”姜雪吟小聲地說，“我一個人也沒關系的，姐姐這樣太累了。”

蕭念如揉了揉姜雪吟的腦袋：“還好，就當是出來散散心。而且……”

她話音一頓，神色有些落寞。

“而且什麽？”姜雪吟眨了眨眼，不動神色地挽上蕭念如的手臂。

“而且，我陪着你，你應該不會覺得孤單了。”蕭念如想起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日子。

她來醫院的次數不多，并不是她身體好，不生病，而是她根本不想提自己有哪裏不舒服。

一旦提了，就會迎來無端的責罵。

沒有錢，實質上說，命都被掌握在那對夫婦手裏，她根本沒辦法自己去醫院。

後來賺了錢，也有底氣問他們要錢，她也是自己一個人去。

她很想念自己的親生父母，但是不僅沒辦法回去，就連他們的消息也一無所知。

“嗯。”姜雪吟湊近蕭念如，重重地點了點頭，“不孤單。”

蕭念如這才發現，兩人的距離似乎過于近了，她幾乎能看見姜雪吟輕輕顫動的睫毛，她已經很久沒這麽看過她了。

但她沒有推開。

走過花園的小徑，姜雪吟自然地松開了她，走在了蕭念如的前面。

這條路是鵝卵石鋪成的，兩邊是花圃，路很窄，只能一個人通過，兩個人就比較擠。

“雪吟，你不用有壓力。”蕭念如望着姜雪吟的背影，突然說道。

姜雪吟腳步一頓：“什麽？”

“不要因為原來的姜雪吟有壓力，也不要因為自己占據了她的身體而感到痛苦。”蕭念如繼續說道，“有些事情非你本意，那便不需要自省，更不能內耗，內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因為生長環境而內耗，可以離開環境，但如果因為“我”是“我”而內耗，那又何解呢？

姜雪吟繼續朝前走去，腳步稍稍放慢：“我知道的。”

道理她都懂，但她沒辦法不去恨原來的姜雪吟。

她不知道那個渣A成為現實的她的夢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假的，她希望是真的。

做完那個夢，她的心裏是暢快的，她覺得傷害過蕭念如的人都不得不好死。

可她又擔心，死後的渣A回到這個世界。

姜雪吟走出小徑，站在路口等着蕭念如出來，忽而蕭念如不小心絆了一下，她連忙伸出手，扶住了對方。

“沒事吧？”姜雪吟握住了蕭念如的手，掌心溫度交彙，她的心跳也漸漸加快。

蕭念如自然垂落的卷發稍稍有些亂了，她搖了搖頭：“沒事，謝謝。”

一陣風吹過，她的頭發又亂了。

姜雪吟湊上去，伸手幫她整理頭發：“需要發夾或一字夾嗎？”

“好，今天外面的風好像有點大。”蕭念如垂眸望着姜雪吟，眼波微動。

“秋天了。”姜雪吟從包裏拿出一個草莓發夾，夾住了一些細碎而難以整理的頭發。

“謝謝。”蕭念如擡頭撫過草莓發夾，問道，“你喜歡吃草莓？”

“很喜歡很喜歡，就是那種看見路上有賣草莓就走不動路的那種。”姜雪吟喜歡草莓的根源在于兒時的求而不得。

家裏總是有很多母親喜歡的橘子、橙子、柿子這種水果。

柿子她完全不吃，橘子和橙子她不愛吃。

她喜歡的草莓母親從來不買。

蕭念如環顧四周，無奈地說：“可惜現在不是草莓的時令。”

“再過三四個月草莓就上市了。”姜雪吟伸了個懶腰，挽上蕭念如的手，“我們先去吃晚餐吧！”

蕭念如點了點頭：“好。”

兩人在長街漫步，走了一會，對面走來一家三口，姜雪吟才想起另一個人，故作大方坦蕩：“姐姐，要不叫上輕語一起吃晚餐？”

“好。你給她打個電話問問吧。”蕭念如彎起眉，輕笑着了一聲。

姜雪吟莫名有種被看穿的感覺，但她還是撥通了電話：“喂？輕語，你等會有事要忙嗎？要不要晚上和我們一起吃完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