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同坐

同坐

元欽當然沒将真話說出來，只道他總是咋咋呼呼，拉他看這兒，又看那兒的，折騰得人都累了，能不能消停會兒。

宋揚尴尬，一路上漸漸變得安靜下來。

四人沿着長寧街看花燈，猜燈謎，秦婳安靜地由元欽牽着手，覺得大魏的花燈造型精美，種類繁多，比現代的花燈好看多了。

栩栩如生的兔子燈、亭亭妙美的荷花燈……看得秦婳眼花缭亂，遇到喜歡的，她都會駐足摸上一摸。

她一停，元欽自然也跟着停下來。

葉紹文覺得奇怪，“往常京城有花燈會時，我記得殿下只是繞上一圈便走了，今年倒是稀奇，你居然會停下來好好看看了……”甚至動手摸，他現在摸的是只兔子燈，可愛是可愛，但這不是小姑娘才會喜歡的燈嗎？

他便問:“殿下，你要買只兔子燈送給六公主”

元欽正準備說要買，但見到秦婳轉身去摸旁邊的孔雀燈後，又說不買了。

他追了過去，小聲在她身邊問:“姐姐，要嗎？”

秦婳搖搖頭，“不用，買了也不知放到哪兒。”

元欽道:“可以放我宮裏，元婷也喜歡花燈。”

“好吧！”

崽崽不愧是皇子，出手就是闊綽，一買就買了幾十盞，幾乎都是她剛才駐足停下來看過的，要不是她攔住他，他還要繼續買下去。

宋揚、葉紹文見了，也買了些花燈送給府中年幼的弟弟妹妹，讨他們開心。

他們手下的仆人只有六人，根本拿不下這麽多花燈，只得讓小販将花燈送去宋府和葉府。元欽選好的花燈，自有宮人又去他們府邸取。

葉紹文逛了那麽久，走得有些累了，道:“咱們找個地方歇會兒吧？”

宋揚正有此意，眼睛一亮，“咱們去繁音樓如何！”

繁音樓是京城有名的秦樓楚館，最有名的銷金窟，男人聲色犬馬的地方，元欽一聽宋揚說起那個地方，眉間就緊緊蹙起，堅定拒絕:“那種髒地方，我不去!”

宋揚道:“公子，咱們去繁音樓又不是一定要做什麽事情，只是去聽聽曲，看看舞都不行麽？”

“你都十五了，還沒去過繁音樓，就不好奇裏面是什麽樣麽？”

元欽推開他，“不好奇，也不想去!”

秦姐姐還在這裏呢，他怎麽會去那種地方

秦婳從他們的對話裏，大抵猜出來繁音樓是什麽地方了，她見崽崽極力抗拒去那種地方，朝他比了一個大拇指，彎唇笑了笑，“乖崽!”

元欽垂下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和秦婳對視，都怪宋揚這小子，無事說什麽去繁音樓逛逛，搞得他出糗。

“我要回宮，先走了!”

他牽起秦婳的手，正要離開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喚住他。

宋揚、葉紹文見到來人，剛擡起的腳步一頓。

“二哥，留步!”

“宋公子、葉公子，也請留步!”

元欽轉身，目光落到了為首之人三皇子元鴻身上，“三弟今日也到長寧街看花燈”

三皇子元鴻輕輕搖頭，道:“不是，今日是子昌的生辰，他不打算在府中大辦，便請了我們幾個晚上去白月樓聚聚，為他慶生。”

高子昌便趁此約元欽一行人赴宴，他是壽星，他們根本不好拒絕，只好随高子昌等人去到白月樓。

高子昌是白月樓的常課了，跑堂一見他過來，就将他們進去了。

白月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單主廊就有将近一裏長 ，內樓飛橋欄檻數個，一層是大堂，二層到六層全是雅間，樓層越往上，價格就越高。

雅間的屋裏若是有人，門前就會挂一盞琉璃月燈，如今已到戌時，正是白月樓客人最多的時候，不少雅間挂上了琉璃月燈，燈燭晃耀之下，望之如畫。

他們才坐下，高子言輕輕拍了拍手，就有身穿波斯裙裳的舞姬進到雅間獻舞。

這些舞姬身材各個窈窕婀娜，那腰随樂鼓不停扭動時，還朝上首的幾個公子抛媚眼，元欽霎時緊張地看了一眼秦婳，發現秦姐姐根本不在意，反而還盯着最中間的舞姬在看後，心裏有些不舒服。

“姐姐”

秦婳回過神來，說:“跳得挺好的，你怎麽不看啊？”

元欽:“……”

高子昌見元欽都沒看歌舞，一直回避地只晃着手裏的酒後，推了推身旁服侍的美姬，道:“去，跟二公子敬酒。”

美姬知道今日的客人身份尊貴，尤其是高子昌口中的二公子和三公子，像到高子昌特意交待他的事，她輕扭着腰肢，挪步到他座前，将一杯酒獻到了元欽手中。

元欽接酒時，鼻尖輕輕一嗅，就察覺到這酒有問題。

他飲酒時，用寬大的袖子輕輕遮擋，狀若在喝酒，其實根本是滴酒未沾。

別人看不見，秦婳在他跟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秦婳問:“這酒……有問題嗎？”

元欽輕輕颔首，用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說:“被人下了藥。”

具體是何藥，元欽不清楚。

總之不是什麽好東西。

秦婳看了看與舞姬調笑的高子昌，可算明白這一夥人今日邀元欽過來赴宴，沒安什麽好心了。

元欽問:“姐姐，你可以想辦法幫幫我嗎？”

“小意思。”便是他不說，她也會幫他的。

她雖不會法術，但繡花針是靈器，他會啊！

秦婳囑咐繡花針，讓他将元欽桌上的酒變給高子昌喝，元欽杯裏的酒變成了水，無論別人給他灌多少杯，他都不會醉。

高子昌飲了幾口酒，初時未覺異常，後來察覺到不對後，疼得用手捂住了肚子，他用淩厲地眼神瞪了美姬一樣，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公子，你怎麽……”

“賤婢!你給我……喝了什麽”

席上的人見到這一變故，都驚異地朝他看去。

高子言是他弟弟，看到高子昌的動作，第一反應是去看元欽，見到他還好好地坐在席間，反倒是他的哥哥，疼得都臉色扭曲後，想不明白到底是美姬給人下錯了藥，還是她見到元欽後改了主意。

美姬委屈地看了高家兄弟一眼，委屈道:“公子，不是你讓……”

“賤人，你敢害我哥哥”高子言動作迅速地先狠狠扇了她一巴掌，然後讓侍從将她的嘴堵住，拖下去讓管事處置，将她關到柴房裏，等他們高家報官。

“哥哥，你沒事吧”

高子言上前想扶住他哥哥高大的身子，安靜的雅間忽然傳來幾陣響亮的噗噗聲。

“哥哥”

高子昌臉色難堪地甩開他的手，從席上起身後，跨步離開雅間。

宋揚用扇子遮住臉，極力忍笑。

秦婳想着反正旁人看不見她，也聽不見她的聲音，便大聲地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