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你們倆玩兒吧”
第24章 “你們倆玩兒吧”
化悲憤為力量,我爬山爬得非常得勁兒。
爬山看體力,每個人身體素質不同,我們八人小隊一起上山,最終也分為了一前一後兩個梯隊。
毛康此人幾乎滿足人們對技術宅人員的所有刻板印象,沒爬多一會兒就不行了,嚷嚷着要去坐纜車,還揚言會在勝利的彼岸等待我們,結果被梁一晴一頓嘲諷,男性自尊心作祟,又咬咬牙決定要自己爬了。
于是毛康、梁一晴、白霜和張薪就落在後面。
而司昊果然如我所料,一路如履平地,看得出經常鍛煉,狠狠把毛康比了下去。
司昊、陳禮、我,還有精力十分旺盛的任娜,我們四人便領先。
司昊和陳禮同屬一個部門,在聊一些我和任娜不清楚的項目,并且他們很有風度地讓任娜走前面,沒刻意帶速度,一路就比較悠閑。
山道狹窄,偶爾還會遇到逆行而下的人,不便多人并排而行,我就和任娜一起打頭。
……雖然我也很想和司昊聊天,只能看等會兒有沒有機會了。
空山新雨自然令人心曠神怡,遺憾的是,臨近周末,游客很多,絕稱不上“空山”,甚至人群中有不少五十出頭的中老年,我不由羨慕起這些享受退休生活的人。
但好在确實是“新雨後”,空氣中混雜着濕潤的草木氣息,哪怕帶點清冽涼意,也讓我舒适得忘卻塵嚣。
不過雨後山道沒那麽好走,常有泥濘,任娜穿了雙板鞋來,一不小心就出溜一下打了滑——這個家夥第一反應居然是護住挂在胸前的相機,而後才想起來騰出手扶了扶山壁。
“你看着點兒,相機值錢還是命值錢。”我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她的手肘,又哭笑不得,“這段路又濕又陡,我剛看前面就有人摔了,能不能小點兒心。”
任娜毫不忸怩在我手上借力,站穩了就松開:“差點人財兩空,好險好險。”
我一邊數落她不穿運動鞋,一邊聊着天繼續帶她往上走,時不時給她搭把手。結果怎麽着,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我稍不注意就踏上一塊長了青苔的石階一腳踩滑,當即就覺得完蛋了——
一只手掌有力地托住我後腰,護住我沒讓我真仰倒下去,司昊淡淡道:“看路,少說話,等會兒你們一摔摔兩個。”
我窘迫地回頭,直直對上司昊略沉的眼神,驀地怵了怵,才讷讷道了謝。
……感覺自己像個收到嚴厲家長警告的熊孩。
好不容易過了這截路,棧道也稍微寬闊一點,任娜就徹底松開我,又灌了好幾口水下肚,完了對我空瓶子一搖:“我懷疑我水怪投胎……雲天兒,你還有水沒,倒給我點兒。”
“有,你少喝點吧,廁所還在很上面。”我提醒她,但還是把我的礦泉水拿出來,瓶口懸對瓶口,正要小心倒給她。
“我的給你吧,沒開過。”司昊忽然把他的礦泉水遞過來,道。
“謝謝司老師!”任娜接過,“我特別愛喝水,先拿着了,等路過賣水的地方我再給您買一瓶!兩瓶!再請您吃冰棍兒!”
司昊笑着說好。
我看看我手中的水,又看看兩手空空的司昊,問他:“司老師,您這會兒喝水嗎?我還有一點兒。”
陳禮插話說:“嗐,這點運動量,還不夠昊哥出汗的……”
“給我吧。”司昊卻說,“等會兒給你買。”
陳禮:“?”
我趕緊把我快見底的水遞給司昊,他喉結滑動,仰頭懸倒喝了個幹淨。我想起任娜的話,就問司昊:“冰棍兒有嗎?”
“想吃就有。”司昊說完,順手把空瓶哐地扔進路邊垃圾桶。
我忽然就開始饞那一口冰棍兒,口舌生津。
我們一路優哉游哉,偶爾停下來拍照,差不多四小時就攀上峰頂。
我深深呼吸,又長長呼出一口氣,腳下就是翻滾的雲海,心情無比舒暢。
觀景臺前邊立着一塊巍峨巨石,那是标記小盒山海拔高度的石碑,任娜終于能踏踏實實用她的相機好好照相了——
“雲天兒!快快快!趁現在沒人趕緊幫我照相!”任娜嗖一聲把相機塞進了我手裏。
任娜一路蹦跶,雖然嘴上抱怨梁一晴和白霜怎麽還沒上來,但照相完全不耽擱,一會兒要和石頭合影,一會兒要和雲合影,還要嘲笑我照相技術不行。
“我的天吶雲天兒,你這什麽直男技術,你自己看看這張,我有一米嗎?還有這張,你能從人群裏找到我嗎?”任娜憤憤然道。
“人多也怪我?”我呲牙咧嘴挽尊,“我不會用這相機!”
任娜就指點我,我也虛心求教,湊個腦袋過去學習,然後按照她的指示,任勞任怨蹲下來,給她創造一雙視覺上的大長腿。
“呼,累死我了。”甚至都沒時間跟司老師合照一張!
總算讓任娜勉強滿意,我們準備等一等毛康他們,再一起去古樹那邊。
陳禮趁休息,過來對我好一通擠眉弄眼:“雲老師,你簡直像她男朋友啊。”
任娜聞言一臉嫌棄:“我吃大虧。”
“愛過不過,”我眼睛一眯,配合玩笑,“不過拉倒!”
他們笑成一團,司昊臉上表情卻莫名很淡,他擡手指了指公廁:“你們先聊,我去方便一下。”
我正要說我也想去一趟,但司昊長腿一邁,沒等我問出口,就率先快步離開。
我這才發現,司昊的興致……是不是不如出發前那麽高了?
怎麽呢?沿途風景挺吸睛的呀,連我都認為這趟團建來對了,司昊他卻覺得沒什麽意思嗎?又或者是他剛才和陳禮聊的項目,讓他想起了什麽不順心的事情嗎?
我撞撞陳禮胳膊:“嗳,你剛才和司老師聊什麽了?我怎麽看他臉色不大好啊。”
“啊?沒有吧?”陳禮一臉迷茫,“他私下挺溫和的,一直都這樣吧。”
我想了想司昊方才幾乎有點黑了的臉:“你管那叫溫和?”
陳禮撓撓頭:“可能是我見過他真正生氣的樣子吧……雷霆千鈞,還是悶雷,你懂我意思吧……”
我莞爾,大概是司昊常對我笑的緣故,我倒是不大能想象得出來他發火是什麽樣子。
——特別是當司昊提着兩支雪糕回來的時候,我就更想象不出來了。
司昊把兩個不同口味的雪糕遞給我和任娜:“古樹造型的冰糕,我看很多人買,你們一人一個吧。”
我和任娜高興壞了,冷天就是要吃冰糕,完全不會化掉,我們還舉着合了影。
陳禮酸溜溜地問:“昊哥,我沒有啊?”
司昊揚眉,語氣很不悅:“你也小?”
我:“……”
陳禮撇撇嘴,掏出煙盒和打火機,沖司昊一揚:“那我們去抽一根?過會兒到古樹那頭肯定就沒有吸煙區了,要保護木頭嘛。他們也忒慢了點兒,絕對是毛哥拖慢了整體進度哈。”
我心下詫異,從沒想過司昊也抽煙,更從沒見過司昊吞雲吐霧的樣子,可我又轉念一想,哪有不會抽煙的銷售呢?
果不其然,司昊對陳禮點點頭,又朝我随意一笑:“我們過去一下,你們倆玩兒吧。”
說完,司昊短時間內,第二次轉過身走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被他笑得心裏一麻,忽然間很不是滋味,連入口即化的美味冰糕都不甜了。
我就這樣出神地看着司昊和陳禮一起大步離開,去了專門的游客吸煙區。
我遠遠望見司昊随意叼着煙,微微低下頭,湊近陳禮替他打燃的火,唇齒間驀然缭繞起雲一樣的煙,讓我再看不清他的臉和眼睛,是那樣的陌生和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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