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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星辰海峰主搖頭道:“此事……我做不了主。”
若是傅雪衣成功走過了九天玄階,他可以前去清玄靈殿,将仙尊請來此處一見。
這是劍宗歷來的規定。
但是……傅雪衣失敗了。
周遭圍觀的劍宗弟子在見到傅雪衣闖關失敗後,大多都已經離去了。就連來此的四位主峰峰主都已經走了三位,只留下了星辰海一位峰主在主殿前。
星辰海峰主道:“流雲,将這位傅公子送回青城。”
賀流雲瞥見垂眸安靜跪在主殿前的傅雪衣,遲疑出聲:“師尊,可是……”
星辰海峰主拂袖離去。
賀流雲站在殿前,看着傅雪衣,試圖勸說:“傅公子你……”
傅雪衣輕聲問:“不知道我待在此處,是否會影響你們的日常?”
賀流雲搖頭表示并不會影響。
傅雪衣應聲:“那就好。”
他想,他必須要待在這裏,直至見到那位仙尊為止。
賀流雲站在不遠處,遲疑地陪着傅雪衣。傅雪衣是他帶來劍宗的人,如今在這裏卻……
兩個時辰之後,賀流雲看見傅雪衣搖搖欲墜的單薄身形,猶豫良久,轉身離開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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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雪衣跪在殿前,思緒逐漸變得模糊。
他要怎樣才能求得那靈藥呢?
傅雪衣的意識像水一樣,緩緩地流散。
直到平靜的腳步聲來到他面前,被賀流雲求回來的星辰海峰主出聲道:“流雲,将人給扶起來。”
宛若枯衰的幹涸地迎來了清冽甘泉般,傅雪衣驀然擡頭,開口道:“前輩。”
星辰海峰主道:“你若是執意想要見仙尊,一定是見不到的。”
“你今日離去,等明年開春時劍宗對外收徒,你可來星辰海尋我。”
“可我一定得在今日見到仙尊。”傅雪衣低頭,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求仙尊給我一個去見仙尊的機會。”
若是等到明年,或許沈景之已經等不及了,
傅雪衣垂在身後的墨發滑落了下來。
因他的動作,一枚綠瑩瑩的葉片自他發間飄落。
此時,星辰海峰主擡手以靈力接起那枚來自于神樹的葉片,問道:“你在來之前,去見過神樹?”
傅雪衣擡眸,亦是注意到了星辰海峰主手中的靈葉,解釋說:“我聽聞青城神樹最是靈驗,便去見過那棵神樹。”
賀流雲應和道:“師尊,我就是在那裏遇見傅公子的。”
“你去拜過那棵神樹,的确是一件最巧合最正确的事情。”星辰海峰主嘆聲說,“那棵神樹是我們宗門萬餘年前那位劍尊所養,你得到了神樹的認可,便代表劍宗當代宗主會滿足你的一個要求。”
“況且,上林春一脈便是由那位劍尊所立。”
星辰海峰主道:“你跟我走吧。”
傅雪衣聞言,連忙道謝,意欲從地上站起來,卻因自己跪在地上的時間太久,而身形跄踉。
賀流雲見狀,下意識伸手去扶。
下一瞬,星辰海峰主拂袖落下一道靈力,穩住了傅雪衣。他看了眼自己的徒弟出聲道:“流雲,你該去練劍了。”
“啊?”賀流雲下意識發出疑問,旋即在他師尊出手打他之前,跑開并應了聲,“好吧,好吧。”
“師尊,我這就去練劍。”
星辰海峰主帶着傅雪衣離開了劍宗主殿前,踏進虛空,轉瞬便到了清玄境附近的結界之外。
“仙尊常年居于清玄境中,我可以為你打開清玄境結界,但是內裏有諸多陣法,你以一介凡人之身,想要見到仙尊仍舊是困難重重。”
星辰海峰主道:“在危急時,神樹交于你的靈葉可護你一命,帶你離開清玄境。”
星辰海峰主擡手以自己簡單的權限,打開了清玄境結界,又對傅雪衣道:“仙尊就住在清玄靈殿。”
“多謝前輩。”
傅雪衣始一進入清玄境,便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入眼處,皆是白雪皚皚,滿地銀霜。
傅雪衣并未猶豫,握着那枚靈葉,邁步踏上山間小道。外界分明是暖春,在這清玄境之中,卻是常年凜冬。
這便是無情道修行所需要的環境嗎?
傅雪衣沿着山間小道走了許久,也未曾見到盡頭,也沒有見到過那所謂的清玄靈殿。
他沒有放棄,嘗試去觀察周遭的環境與位置。
清玄境中陣法諸多,傅雪衣需要小心再小心,才能避開那些陣法。他一旦進入了那些陣法之中,以他毫無修為的現狀,必将無解。
傅雪衣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凜寒之意鑽入他的衣裳,如頓感的凍刀子,刮着他的身體,幾近麻木。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雪衣也并未尋找到隐藏于清玄境中的清玄靈殿,甚至連那位仙尊半點影子都沒有見到。
此地寒冽。
傅雪衣眼睫之上落了雪粒,轉瞬融化,冰冷浸濕了如鴉羽般的睫毛,楚楚可憐。他微抿唇角,握着那枚靈葉,最終無聲地倒在了白雪之中。
他不能,不能夠倒在這裏……
傅雪衣模糊的意識強撐着什麽。
在他掌心之間,那枚靈葉盈盈生光,好似給了他半點溫暖的錯覺。
那光越來越熾盛,卻在某一瞬豁然熄滅。
一袂清寒幽藍的衣角拂過傅雪衣掌心,來人拾起了那枚來自于神樹的靈葉。
……
傅雪衣在昏沉的夢境之中,恍恍惚惚地感受到自己被風雪侵蝕得麻木的身體逐漸回暖。如春風過境,他蜷縮在了柔軟的環境,暖意清掃了他周身的疲憊。
他想家了。
家裏有滾燙的靈茶、溫暖的房間,他根本不會挨凍。他也不需要修煉。
可是……
“沈家公子或許活不過今年了。”
夢境裏,傅雪衣忽地想起了那位仙者對他說過的話。
下一瞬,他驀然睜眼,清醒了過來。
映入他眼前視線的,是空曠冰冷的房間,沒有多餘的裝飾品,一切構造都簡單到了極致,入目皆是冰透的銀藍。
傅雪衣下意識坐起身來,發現自己手裏一直緊緊攥着的那枚靈葉已經消失不見了。
不見了?
傅雪衣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好像是倒在了雪地裏,眼下卻在如此空曠的宮殿中。
這裏是……清玄靈殿?
是那位仙尊!
傅雪衣起身跑了出去。
殿外天色已經逐漸黯淡了下來,隐約可見夜幕之上挂着的圓月與星辰。
原來,他已經在劍宗耽誤快兩日了。
夜幕深寒中,傅雪衣聽見一陣琴音,便循着那琴音所在的方向跑了過去。
那琴音最終斷在了主殿,如同戛然而止般。
傅雪衣走近了些,才看清高懸于殿門上的四個字——清玄靈殿。
一筆一劃,蒼勁有力,盈盈如華間,有無盡威壓玄落,讓人無法靠近。
傅雪衣從雪中走來,一步一步靠近,好似有無窮壓力一起壓在了他背脊之上。
而這些壓力也只不是來自于“清玄靈殿”四個字而已。倘若他連這一關都過不了,又如何見得到那殿中之人。
這時候,殿中琴音又起,清越如仙樂,動聽卻似疏離至極,并不算親近與溫和。
傅雪衣踏上殿前臺階,本就蒼白的唇被他咬破,滲出了豔色的血。
身形幾近搖搖欲墜,傅雪衣卻依舊堅持着前行,每每踏出一步,便是比前一步所承受的壓力更甚許多。
琴音好似近在咫尺。
傅雪衣跌進殿門之中,那些琴音方才化作無上靈力,将殿外一切威壓阻絕在外。
殿中寒深空寂。
傅雪衣低聲喊道:“仙尊。”
弦停音落,傳來那人無波無動的聲音:“你想見我。”
傅雪衣朝着那高座之上的人懇求道:“求仙尊賜我仙藥。”
“我從一位仙者那裏聽聞仙尊手裏有有空靈一族留下來的靈藥。”傅雪衣低聲道,“請求仙尊賜藥于我。”
“你能給我什麽?”
殿中傳來謝凜冷淡的聲音。
傅雪衣聞言,身形僵立在原地。
高座上的人,是九州第一人,要什麽,便會有什麽。
他一介凡人,能給什麽?
傅雪衣遲疑良久,聽見高座之上傳來收琴的聲音,慌亂起來,連忙擡起頭去。
他的視線裏率先出現月色衣擺,淡藍銀紗缥缈如仙。
謝凜拂袖收了琴,從高座之上走下來,那雙如點漆的眼眸中平靜,蒼如山川河海,無垠神秘。
當謝凜來到傅雪衣身邊時,傅雪衣以為是謝凜等得不耐煩了,下意識伸出手,指尖抓住了謝凜的衣角。
謝凜停下腳步,垂眸看向跪在他身邊的人。
這個動作太過冒犯了,傅雪衣深知此事,卻因為想到謝凜要走的事情而不肯放手。
他遲疑道:“我……”
他能給什麽?
他能給什麽,才可以交換那枚靈藥?
他有什麽呢……
殿中寂靜得好似落一根針都能聽見響聲。
這一刻,傅雪衣做了一個荒唐又大膽的決定。
他握着那袂衣角,小心翼翼地攀附而上,仰頭吻上謝凜,低聲道:“仙尊,我只有我了。”
傅雪衣蒼白着面色,輕斂眸光,瞥見謝凜唇色間被沾染上的點點血色,才恍然察覺到自己的唇被自己給咬破了。
他下意識抿唇,想将那點血珠抿進去,唇舌之間嘗到了一點難澀的味道。
傅雪衣的動作有些生澀和遲疑。
他低頭去解自己的衣裳,手指修長而白皙,隐約帶着點兒輕顫。腰帶纏繞在他指尖之上,如同柔軟無害的菟絲花。
謝凜審視的目光落在傅雪衣身上,猶如清玄境茫茫夜色間的雪風,寒冷而神秘。
傅雪衣扯下衣裳,微微擡起眸光,安靜地站在謝凜面前。
柔軟的衣料堆疊在他腳邊,看起來像幹淨漂亮的雪雲。
傅雪衣再度吻上這個人,被謝凜冰涼的唇凍得輕輕顫抖。
他的指尖亦在輕顫。
謝凜是冷的,就連身體也是冷的,比山巅白雪還要冷上許多。
但在某些時候,傅雪衣于恍然間,又能夠感受到謝凜的炙熱與滾燙,幾近要将他灼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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