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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傅雪衣悄悄地将謝凜手中的話本子按了回去,見謝凜對于他的行為沒有任何意見,他方才松了一口氣。

“師尊。”傅雪衣輕聲解釋道,“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謝凜不為所動,問道:“什麽意思?”

“就是沒有說你老的意思。”傅雪衣微微揪住這個人的衣袍袖角,眉眼低垂,倒打一耙地胡說,“是你聽錯了。”

謝凜順着傅雪衣的話道:“我不老的話,會聽錯你的話嗎?”

傅雪衣一時語塞,眸光微微轉了一下,小聲道:“師尊,我錯了。我求饒,你原諒我。”

謝凜擡起手來,輕輕捏着傅雪衣的後脖頸,有一下沒一下的,力道輕緩。

傅雪衣莫名讀懂了謝凜的意思。

他輕顫了眼睫,仰頭吻上這個人的唇,主動示好。他的吻一直綿延而下,直到蔓延至謝凜腰腹位置。

在一個岌岌可危的地方之前,傅雪衣整個人被謝凜給提了起來,謝凜問道:“做什麽?”

傅雪衣輕眨了一下眼,眸中泛起些許的茫然,遲疑道:“師尊之前不也是這樣親過我嗎……”

“不用。”

謝凜沒真生氣,将傅雪衣抱了起來,轉瞬到了旁邊的房間。

傅雪衣倒在自己房間的床上,下意識以一只手撐起身體,另外一只手微微抵住謝凜的胸膛,輕聲道:“不能在這兒。”

謝凜有些意外地問:“你想在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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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因為謝凜的話,傅雪衣微睜大了桃花眼,解釋出聲:“我是說回師尊你的房間。”

末了,他還補充道:“你不能嫌我麻煩。”

傅雪衣坐起身來,喊了一聲“師尊”。

最終,謝凜還是聽了他的話,将戰場轉移了。

越是臨近三月初的時候,傅雪衣越是緊張。

再過幾日,便是他的生辰了。這一次,他師尊要去傅家,沈景之也要來傅家。

傅雪衣思來想去,自我安慰似地心說道,沈景之不知道那株靈藥是他向謝凜求來的靈藥,謝凜好像也沒有問過當年他求那株靈藥是為了什麽。

只要他自己不要慌張,就什麽事兒都沒有。

就算沈景之知道了那株靈藥是來自于劍宗上林春,也不會冒然跑到謝凜面前去道謝。

傅雪衣想了好幾日,覺得自己只要不讓沈景之跟謝凜單獨見面,就好了。

這兩人并不熟。

傅雪衣打定主意,在豫州的時候,自己要像一條小尾巴似的,跟在謝凜身邊,最好是走哪兒都跟着。

二月下旬,傅雪衣将家中送來的禮貼分給了同在學堂上課的同門師兄師姐們,稱随意前往,一切花費都由傅家承擔。

二月底時,傅雪衣特地向學堂請了幾日的假期,回到清玄境,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提前回豫州去。

宗主臨時找謝凜有些事情,因而謝凜不會跟他一起回去。

傅雪衣只好同謝凜約定好來的時候,一定要提前傳靈訊通知他。

下午時,傅雪衣離開宗門下了山,乘坐傳送陣,回到豫州。

他到家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

傅家守衛一見到傅雪衣,便主動迎了上來,道:“二公子。”

傅雪衣問道:“父親母親他們都在家中嗎?”

“家主他們都在廳內。”

“那我去找他們吧。”

傅雪衣進了大門,飛奔向大廳,朝着廳中正在交談的兩人出聲喊道:“母親,父親!”

廳中身着淡紫色衣裙的秀美女子轉眸望過來,見到傅雪衣時,眸光微亮,連忙招呼道:“雪衣,快過來。”

傅雪衣應聲走過去,語氣乖巧地喊道:“母親。”

他母親蕭虞心拉着他的手,将他左看右看之後,道了一聲:“雪衣,你怎麽又瘦了?”

“沒有吧,是我又高了。”傅雪衣語氣略略有些興奮,“我覺得我快比我哥都要高了。”

蕭虞心點頭應聲道:“對對對。”

傅慈道:“夫人,你又胡亂縱容他的話。”

傅雪衣聞言,比劃道:“等過幾日,讓哥哥跟我比一比就知道了。”

蕭虞心溫和出聲,縱容地說:“不用比,你們在我這裏,都一樣高。”

晚膳時,傅慈問道:“仙尊說了什麽時候來我傅家嗎?”

傅雪衣想了想,擺手道:“其實,師尊他真的沒有什麽規矩的,就跟尋常好了。師尊有什麽事,他什麽時候來,肯定會跟我說的。”

謝凜這人直白至極,才不會憋着不說呢。

用完晚膳後,傅雪衣回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上午時,家中派人來送了他将要在及冠禮上穿的禮服,也一并将他師尊的衣裳給送了過來。

傅雪衣簡單試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将這兩套衣裳一起挂了起來。

下午時,傅聞尋提前從宗門回來。

傅雪衣聽聞這個消息,拉着傅聞尋,在訓練場好好比劃了一下午。

臨近晚膳時間,兩人才作罷停手。

傅雪衣道:“哥哥,你要是再不抓緊修煉,你弟弟都快要趕上你的修為了。”

傅聞尋虛眯了下眼睛,哼聲道:“你現在才金丹中期境界,我半只腳都快踏入化神境界了,你說你快趕上我的修為了?傅雪衣,你在白日做夢呢?”

“當修為突破到元嬰之後,每一小階的精進都不是那麽容易的。”傅聞尋搖頭道,“你應該先想一想,一年之後的青雲臺之争。”

“你作為劍尊唯一親傳弟子,無論修為如何,在青雲臺之争上,定會有很多人來挑戰你的。”

傅雪衣聞言,好奇道:“那我明年豈不是還可以打你?”

傅聞尋喊道:“傅雪衣,你想不得我好哇,沒準兒我明年在青雲臺之前就進階化神了呢?”

“哦。”

參加青雲臺之争的修士,只有兩個限制。

一是骨齡不過百,二是修為在化神境界之下。

若是明年傅聞尋進階化神初期了,那的确是不能夠參加青雲臺之争。

傅雪衣思及此,遺憾出聲:“可惜了。”

傅聞尋道:“你的對手,應該是沈景之。”

傅雪衣聞言,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中。

傅聞尋“啧”了一聲,語氣隐約吃味:“傅雪衣,怎麽?你對你親哥都要下狠勁兒打,對沈景之就舍不得了。”

“他身體不好。”傅雪衣回過神來,補充道,“他從前身體不好。”

傅聞尋道;“吃了你帶回來的靈藥,他現在身體可好了呢。”

傅雪衣聽見“靈藥”兩個字,驀然噤聲。

他又聽見傅聞尋繼續哼道:“我就說,你當初帶藥回來的時候,就多說點兒,編說些什麽那靈藥是你費勁千辛萬苦、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才帶回來的。”

在傅聞尋的印象裏,他這個弟弟平日裏很少吃苦,若是在尋藥過程中吃了什麽苦,回來肯定會向他們抱怨的。沒抱怨的話,大概就是傅雪衣沒怎麽吃苦。

“沒有。”傅雪衣無端被戳中了心事,神色略微不自然了一下,很快恢複如初,強調道,“這有什麽啊?”

“傅聞尋!你的朋友是不是很少啊?幫朋友一把,也是要求回報的嗎?”傅雪衣故意損人,“該不是在道宗的時候,你這個做師兄的,被剛入門才兩年的小師弟給打過,所以看他不太順眼吧?”

傅聞尋撩起袖子,沒好氣地喊道:“傅雪衣,你給我過來。”

傅雪衣說完那番話,早就已經跑遠了。

夜裏,傅雪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結果,沒過多久,他就又被剛才做的噩夢給驚醒了,額上全都是冷汗。

夢裏亂七八糟,擾得他心緒複雜。

傅雪衣在床上安靜良久,擡手喚出了一道靈光,傳了一道靈訊出去,想問謝凜什麽時候到豫州。

當靈光自他指尖飛掠出窗外後,他才想起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好像不太适合傳靈訊給謝凜打擾。

只不過,那靈訊已然飛走,傅雪衣擡手都召喚不回來,只好又召喚了一道靈光,正欲解釋時,便已經有靈訊飛了回來。

傅雪衣拆開靈訊,內裏是謝凜清越如玉石相敲的聲音:“不清楚。”

他回了靈訊說好,坐起來,試圖修煉。

沒過多久,傅雪衣又起身穿好外衣,跑到院子裏練劍,直至天亮。

上午時,傅雪衣接到沈景之的靈訊。

大概是因為昨日傅聞尋已經離開宗門的事,沈景之聽聞他從青州回了豫州,便下山來神城找他。

傅雪衣思及謝凜并沒有給他傳靈訊說自己今日就要來,便應了沈景之晚上的邀約。

黃昏将至,豫州神城的天被夕陽染得火紅,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岸之上。

傅雪衣和沈景之約定好了在從前常去的酒樓碰面。他到酒樓的時候,酒樓內的小二認識他與沈景之,對他說沈景之已經到了。

酒樓小二很快将傅雪衣引至二樓包廂。

傅雪衣道了聲謝,推門而入。

包廂內,沈景之原本是坐在窗邊看着河邊岸柳的景致,在聽見聲音之後,轉頭看見傅雪衣,便起身迎了上來。

他溫和出聲:“你今日倒也來得準時。”

傅雪衣微微挑眉,得意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遲過了。”

沈景之笑着說:“看來劍宗的确是個修行的好地方,将你往日愛拖延的習慣都給改了。”

小二将傅雪衣引來包廂後,沒過多久,便點的菜上齊了,躬身退出包廂。

中途,沈景之提前将傅雪衣的及冠賀禮交給了他,道:“你及冠禮那一日,去傅家的人應該會很多,比較熱鬧,我怕這份生辰賀禮不能夠及時交到你的手上,因而提前給你。”

傅雪衣想到去年沈景之送的兔子玉簪,便好奇地問:“這次又是什麽?我現在拆開來看了?”

沈景之應聲道:“可以。”

傅雪衣打開手中的木盒。

木盒之中,是一把檀木梳,上面依舊刻了他所喜歡的兔子。

傅雪衣問道:“沈景之,你送我梳子做什麽?”

沈景之解釋道:“在及冠禮上,你的執禮者會為你梳發束發并及冠,所以,我在想送你的生辰賀禮時,便想到了梳子。”

“所以……”傅雪衣語氣頓了下,脫口而出,“沈景之,你竟然是想當我一回長輩,給我梳頭發啊?”

“我跟你說,要是這樣,我及冠禮那日肯定不用這把梳子的,不能讓你壓我一頭。”

沈景之笑了下,他向來溫和,開口道:“你要這麽想,就将它當做一個裝飾物,也沒關系。”

傅雪衣仔細觀察着這把梳子,問道:“這梳子裏面是不是有你的靈力?我好像感知到了。”

沈景之并沒有回答傅雪衣的問題,只道:“今年年初的時候,在道宗發生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隔壁一個主峰的峰主,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什麽樣的情況之下,不知任何緣由地被替換掉了。這位峰主的靈源氣息沒有變化,神識與靈臺也沒有變化,連本源氣息都沒有任何的變化。他不知道僞裝了多久,連周圍所有人都覺得這個人就是本尊的時候,被他剛出關的道侶揭穿了身份。”

傅雪衣越發好奇,問沈景之:“檢查身體,也檢查不出來嗎?”

“檢查不出。”沈景之搖頭道。

“這個人僞裝得很好,但是他的道侶在出關之後,與他相處的過程之中,無意間問了那個人關于她和那位峰主才知道的一個秘密,那個人沒能夠回答上來,那個人才終于被戳穿了身份。”

傅雪衣又問:“那這個峰主呢?”

沈景之道:“隕落了。”

“那這個峰主的道侶不是很傷心?”

“我那時候就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有人取代了我,當你察覺到不對勁兒的時候,我該怎麽樣……才能讓你知曉‘我’不是我,并且及時止損呢?”

“所以,我在這把梳子裏藏了一個秘密。”沈景之解釋了這把梳子,“等你需要的時候,将它拆開來。無論過多久,關于梳子裏的秘密,我的答案都不會變的。”

“但是……”

傅雪衣聞言,遲疑道:“有時候,人都是會變的。”

怎麽保證答案永遠不會生變?

沈景之輕聲笑道:“可是,傅雪衣,我不會變。”

傅雪衣頓聲,微垂眸光,擡手喝了一杯桃花酒。

就在這時候,一道靈訊從窗外夜色之中飛掠而來,轉瞬落在了傅雪衣手中。

傅雪衣放下手中的梳子,擡手拆開靈訊。

謝凜的聲音從靈訊中流瀉而出:“我到豫州了。”

傅雪衣連忙站起身來,對沈景之道:“我師尊找我有點兒事,我得先回去了。”

沈景之問:“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送,回家的路我熟。”

傅雪衣搖頭,把玉盒收了起來,飛快沖下了樓。

感謝支持,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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