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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謝凜一曲結束,将手收了回來。
傅雪衣在此之前,連忙松開壓住謝凜那袂衣角的手指,指腹放在自己衣裳側,輕輕地摩挲了下。
傅雪衣問道:“師尊,你為什麽會想到學彈琴啊?”
“不知道。”謝凜應聲,“只是想了,便去做了。”
這算什麽理由啊?又不是樂修。
傅雪衣驀然心說了一句,就聽見謝凜在問他為何會學彈琴。
他思忖瞬息,答道:“小時候,父親和母親要我學的,本來是多培養些我的雅趣,等能夠修行的時候,或許還能成為一名樂修呢。”
“結果,後來就……”
傅雪衣頓了聲:“豫州的人都以拜入道宗為修行的第一個目标,家中在我十餘歲的時候,就請了道宗的人來給我檢測修煉資質。”
“之後的事情,就那樣了。”
傅家覺得他既無修行資質,不如無憂無慮地過這一生,索性就沒再對他有所約束。
謝凜問道:“那你會後悔嗎?”
後悔什麽?
傅雪衣想了會兒謝凜的話,才意識到謝凜在說當年他第一次來青州劍宗的那件事。
他沉默一瞬,方才反問道:“你不是說絕對不會讓我後悔嗎?今日怎麽會問這個話?”
“做過的事情,我是絕不會後悔的。”傅雪衣像是想到些什麽,假設道,“倘若師尊你沒有收我為徒,倘若我還是那個無法修行的廢物……”
“在我及冠時,我或許會成為另外一個人了。”
“那可能不再是我,又有可能我會在異界有別的機遇。無論哪種情況,當我們遇見的時候……”傅雪衣笑了下,輕聲道,“那一定是不死不休的場面。”
他對于異界來說,是所謂的天命之子,是完成異界萬年大計的關鍵所在。在沒認識謝凜的情況之下,無論哪種情況,他都會成為異界刺向九州的一把利刃。
“你會殺死我吧。”
傅雪衣坦然道。
謝凜冷聲道:“別說胡話。”
傅雪衣抿了下唇,只是道:“只是做個根本不存在的假設而已嘛,師尊你也這麽兇啊?”
傅雪衣一邊出聲,一邊将面前的琴給收了起來。
下一瞬,謝凜擡起手,将他抱在了懷裏。
傅雪衣的動作停了下,謝凜貼着他的面頰,輕聲道:“沒兇你。”
“好吧。”傅雪衣輕應了一聲,似有所想,問道,“師尊,今晚我們也要雙修嗎?”
話音落罷,他很明顯地感知到謝凜的種種變化。
傅雪衣略微擡了下巴,親了親這個人的唇角,似在主動。
謝凜聲線微頓,解釋道:“你昨晚太累了,今日便算了。”
怎麽能算了?
傅雪衣伸手将謝凜的手給捉了過來,輕聲道:“師尊,我靈脈好像又隐約疼了些,你摸摸我的靈脈,是不是哪裏沒修複好?”
謝凜搭手在傅雪衣手腕上,認真地感知了一番,正欲開口說話時,傅雪衣忽地低下頭,親了他微滾的喉結。
傅雪衣溫熱的呼吸細細噴薄在他脖頸之上,暧昧至極。
等傅雪衣再擡眼時,漂亮的桃花眼已然一彎,眼尾暈開的薄紅色澤,為這雙桃花眼更添潋滟動人的顏色。
傅雪衣問道:“師尊,我靈脈是不是還沒修好啊?你再幫我修一下吧?”
他的尾音微微上揚,似在詢問,卻如同一把勾住謝凜心弦的小鈎子,牢牢扣住了謝凜。
謝凜面上自若,不為所動,似乎在思忖着什麽。
傅雪衣見狀,覺得自己的小伎倆好像對謝凜沒什麽用,終于坐直身體,擡手撐在謝凜胸膛之上,正欲站起身來。
傅雪衣小聲咕哝:“今夜你不行就算……”
他的話還沒說完,自己原本半撐在謝凜胸膛上的那只手被謝凜輕易地移開了。
一失力的情況之下,傅雪衣整個人跌進了謝凜懷中。
謝凜伸手按住他,極淡的聲音從他上方傳了來:“你說誰不行?”
傅雪衣深知自己說錯了話,只好以吻堵住謝凜的唇瓣,卻無疑是羊入虎口般,之後小半個夜都沒安寧下來。
謝凜很快發現傅雪衣今夜狀态異常的好,整個人像是融成了一灘溫熱的水,任他随意施為。
最終,謝凜顧忌到傅雪衣的身體,只與他雙修一次,便作罷。
傅雪衣迷迷糊糊之間,又聽見謝凜在他耳邊低聲誘哄似地問:“你說誰不行?”
他被謝凜一碰,身體就發軟,怕這個人再捉弄他,只好小聲承認:“我不行,是我不行。”
謝凜伸手撫過懷中人的背,輕聲說:“睡吧。”
傅雪衣輕應了一聲,心裏模糊地浮現出一個念頭,他得結束這段不明不白的關系。
等自己練好了心言曲,向這個人表明心意之後,他定要騎到謝凜頭上去,不準謝凜再捉弄他。
接下來的數日,在不能修煉的情況之在,傅雪衣除卻日常練練劍,便是躲在自己書房裏練琴。
他練琴,還得找謝凜不在清玄境中的時間。
除此以外,傅雪衣便時常去藏書閣中待着,看看藏書閣中自己還沒怎麽看過的藏書。
由于不能動用靈力,傅雪衣覺得自己像是整個劍宗最閑的人。
直至這一日,沈景之結束歷練,傳來靈訊,邀他一聚。
傅雪衣捏着靈訊,正欲傳靈訊,說些什麽時,沈景之的第二道靈訊轉瞬傳了過來。
“我來青州青城。”
下午時,傅雪衣随性地練了練劍,方才收拾好書房,按照沈景之約定的時候,離開清玄境,朝山下青城走去。
青城最着名的地方,只有城中那棵幾近高聳入雲的神樹了。
午後曦風吹拂,神樹枝頭上挂着的各種祈願牌随風而搖曳不定。
傅雪衣到神樹前的時候,沈景之已經提前來了此地,此刻正擡眸看着神樹上響如輕鈴的祈願牌。
“沈景之。”
傅雪衣提前開口喊了一聲。
沈景之回眸過後,轉過身來,主動迎向傅雪衣,溫和地笑道:“我們像是許久未見了。”
傅雪衣想了想,回答道:“也就半年多時間吧,是青雲臺之争的時候。”
沈景之道:“自那之後的半年裏,你突然沒了任何靈訊傳來,後來我還是從我師尊處得知仙尊也一同失去了音訊,我才猜到你與仙尊大概是因為同一件事而無法通靈訊的。”
“而後,我才稍微放心了些許。仙尊定會保護好你的。”
沈景之肯定不知道,不是謝凜保護他,而是他保護了謝凜。
傅雪衣開口道:“前幾日,我能通靈訊之後,不是就很快回了你的靈訊嗎?”
“得到你的靈訊,我才徹底放松下來。”沈景之解釋說,“正好我這幾日結束歷練,便來了青州見你。”
說起歷練,傅雪衣看了看沈景之此刻的修為,道:“還沒恭喜你,先一步進階了元嬰。”
異界的事情還不便公開來說,于是傅雪衣便問起沈景之這半年歷練的經歷。
傍晚将至時,傅雪衣在青城中最大的酒樓請客。
席間,沈景之注意到傅雪衣手腕間的紅繩,目光輕垂了下,開口喊了聲:“傅雪衣。”
傅雪衣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對于沈景之突然叫他名字,有些茫然地應了聲:“嗯?”
沈景之出聲道:“我記得我們年少時,曾經約定過,若是誰有了心悅之人,會跟對方說。”
傅雪衣捧住茶杯的手微微頓了下,問道:“所以,你有心上人了?”
沈景之沉默了下,倒是沒想到傅雪衣會先問他。不過,他并未猶豫,只道:“有。”
傅雪衣聞言,揚了下眉,似乎有些好奇:“難道是你歷練的時候遇見的?”
“不是。”沈景之搖頭否認。
“那是你宗門裏的人?”
“也不是。”
“那是誰……”
傅雪衣接連兩次猜錯,話語沉默了下。
不知為何,他心中莫名慌亂起來。
“傅雪衣。”沈景之平靜地看着傅雪衣手腕上那根紅繩,問道,“你是不是心儀你的師尊?”
這是他在半年之前,于青雲盛會上便想問出口的問題。只不過,後來被傅雪衣的無故失蹤,而打亂了時候。
“砰!”
傅雪衣手邊的茶杯被他随手給打翻在地上,溫熱的茶水濺了一地。
他下意識彎腰去撿地上那些碎片。
沈景之站起身來,說了聲“我來吧”。
他彎腰撿起了地上所有的茶杯碎片,放在一旁,然後擡眸看向傅雪衣。
傅雪衣抿了唇,而後迎着沈景之看過來的目光,點頭應聲:“是。”
沈景之聞言,像是早有預料般,只是神色溫和地笑了下,自然而然地站起身來,剛一開口:“那你師尊他呢……”
只是,沈景之的話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包廂內變故突生——
一道劍意自窗外橫斜而至,徑直朝傅雪衣掠去!
“小心!”
沈景之驀然出聲,擡手将面前的傅雪衣一把拉了下來。
轉瞬過後,兩人破窗而出。
酒樓後面是一處僻靜的街巷,來人一同追了出來。
沈景之轉瞬與來人對上,靈決于此地赫然迸發!
傅雪衣神情怔了下,就在此刻,從街巷另外一側,另外一人掠出,一式劍光筆直而出,正指向他。
傅雪衣下意識祭出本命長劍,腰間玉佩微微一晃,卻有一道劍意先他一步,橫掃而出。
那是前幾日謝凜說他先前那塊玉佩被弄碎了,于是又留了一塊玉佩給他。
自玉佩中橫掃而出的劍意一出,此處街角瞬間冷了下來,猶如身臨寒冽冬日般。
劍意瞬發,眨眼之間便解決了朝着傅雪衣沖過來的人。
與此同時,虛空之中傳來波動。
謝凜從虛空一步踏出,眸光掃了一眼,只道:“是一具傀儡身,元嬰修為。”
他話音落下時,街巷另一邊,沈景之亦是迅速解決了面前的那具傀儡。
沈景之聽見謝凜說話的聲音,神色遲疑了瞬,似乎對于這位仙尊連傅雪衣遇襲元嬰境界的傀儡身都要輕臨此地,而感到些微的疑惑。
傅雪衣輕聲喚道:“師尊。”
他喊了人,發現謝凜盯着自己手中剛祭出的本命長劍,連忙收起劍,擡手示意了下,無聲表示自己還沒到動用靈力的地步。
沈景之走過來,朝謝凜行禮,出聲道:“見過謝前輩,我名沈景之,是……”
“我知道。”謝凜語氣淡而平靜,“你是傅雪衣的朋友。”
傅雪衣見狀,驀然噤聲,站定身形。
他突然間就覺得自己好像頭很痛、快要昏過去的樣子。
好半晌後,傅雪衣終于理清了自己此刻的思緒,開口道:“師尊,我和沈景之剛才在這個酒樓裏吃飯,突然遇襲,還沒來得及向酒樓結賬。”
他可以先去結賬付靈石……吧。
感謝支持,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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