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領悟死亡

領悟死亡

第２８章：

本來林笑然進了十強是需要慶祝，但因為江魚和趙甜的老師這件事，也說往後再延期，因此江魚把很多工作都往後推了推。

至于後來好幾天，江魚都在醫院，陪在陸易的身邊，只是她自己不清楚時間是什麽時候，整個人很渾渾噩噩，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沉痛。

上次她在秦笑白的護送下，急急忙忙趕到了醫院，一起來的還有陸老師的許多學生，對于這個消息特別震驚，一大群人在醫院裏哭得泣不成聲。

陸老師是一位很好的老師，在學校盡職盡責，和學生打成一片，幾乎在許多學生的口碑中最好，可以說她是大家的“好姐姐”形象。陸易老師的婚姻不如意，前夫出軌，陸老師離婚之後，毅然決然地将女兒陸易撫養長大。

這次陸老師的娘家來了許多人，包括陸易的琴姨媽在忙前忙後，幾乎操辦着全部喪事。

陸老師的喪事日子很快到來，但最近一段時間，江魚的情緒很陰沉，整個人悶悶不樂。秦笑白知道她因為陸老師的原因，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提了一句出殡的時候一起去。

所以在兩個人去陸老師葬禮的這天早上，秦笑白留意着後坐的江魚，看着她眼神空洞，眼尾因為這幾天哭的都腫了不少。

因為江魚板着臉，因此秦笑白的情緒也不對，本來三天一包煙的她，現在完全一天可以抽掉一包煙。

在去的路上，經過紅綠燈時，秦笑白的電話毫無預兆的響了。電話那邊是秦冉，秦笑白一接通就得知一個讓她很詫異的消息。

“你也要去？”秦笑白往後看了江魚一眼：“不用了吧，我和小魚兩個人去就行。”

“你在說什麽啊。”電話那頭的秦冉想到聽說江魚的什麽高中老師去死，還大哭一場，重情重義是好事，可秦冉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提醒着：“我說笑笑啊，今天可是你二叔的五十大壽，你不會是忘記了吧？”

由于秦笑白開的是免提，秦冉的這番話江魚自然聽進去了。尤其是秦冉還在繼續說着今天是什麽好日子，老宅那邊大家都熱熱鬧鬧地等着她們過去，之前都說好了，因此讓秦笑白絕對不可以遲到，甚至在最後的時候還提到江魚怎麽把這件事忘記了？

“早一點過來，不然路上太堵了。下次這種事情應該提早出門才對，難道小魚也不提醒你的嗎？”

江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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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冉這話，聽得秦笑白也頓時有一些窩火，老宅那群老頭子上次還特意拉了大家開家庭聚會，為的就是這期生日會準備。但是最近以來，秦笑白因為出差的事情，直接把這件事忘記了？

秘書竟然也沒有提醒？

秦笑白臉色不太好看，轉頭看向後坐的江魚，皺着眉沉聲道：“恐怕不行，我這邊還有事情要忙，如果過來也可能很晚時間了。”

言外之意就是讓秦冉照顧老宅那群老頭子，她沒時間過去。

誰料秦笑白這話聽得秦冉直接拉下臉來，語氣很生硬：“你知不知道這次二叔的生日邀請了多少人來，你怎麽可以不到場？”

說着，秦冉的語氣變的更加嚴肅，再一次強調：“我不管你在外頭到底幹嘛，總之你二叔五十大壽這件事，最為緊要，江魚不能過來就算了，你必須要到場。就這樣，你自己抓緊時間。”

說罷，秦冉直接将電話挂斷，壓根沒有留給秦笑白拒絕的機會。

頓時，車裏安靜極了，只是紅綠燈的時間很快，秦笑白顧不得別的繼續開車往前。江魚坐在後面，心裏倒是平靜極了。

剛才秦冉的那番話，江魚不想往深處細想，總歸是清楚秦冉并沒有将自己當成一家人。在秦冉的眼裏，老宅的二叔總歸比她這位外來的媳婦“恩師”要親近。

“你直接停車就行，甜甜稍後會過來找我。”江魚不想讓秦笑白難堪，畢竟陸老師是她的老師，對于秦笑白來說，只是一個“聽說”的老師而已。

秦笑白不愛聽這話，她原本是想送江魚過去，相對于是露一下臉，然後再帶着江魚急忙趕去老宅，但此時聽到江魚這話，她頓時感到詫異：“那你還去老宅給二叔過生日嗎？”

“我去不方便。”江魚并沒有一口回絕，語氣平淡的解釋着：“我的恩師今天出殡，所謂紅白雙煞，自然是不吉利的。而且姐姐也說了，你到場就行。”

秦笑白聽着江魚這話，透過後視鏡眼神中帶着少許的埋怨：“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二叔過生日這件事要是你早上提醒我就好了，至于現在這樣嘛。”

說完，秦笑白直接将車到了轉向燈，緩緩地往旁邊的馬路停靠。但江魚發現她的臉色特別難看，冰冷極了。

“呵。”江魚可不想慣着她，眼神變的冷淡，反問着：“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在怪我明明知道二叔五十大壽故意不告訴你，是我求着你送我的嗎？你自己忘記了，還反過來怪我？”

“你……”

秦笑白煩躁極了，她搞不懂為什麽最近事情總是不如意，老宅二叔五十大壽也好，江魚所謂的“恩師”病逝也罷，事發突然，來了個猝不及防。

“行了，你趕緊下車。”秦笑白語氣中夾雜着隐忍的怒氣，江魚不肯去老宅又不是一兩次了，她有時候都搞不懂為什麽江魚裝都不願意在她面前裝，非要惹自己生氣。

脾氣倒是見漲不少。

江魚：“……”

有時候失望并不是單單因為某一件事情，而是兩個人相處模式中，日積月累起來的矛盾和沖突，導致很多事情無法友好的溝通，才造成了現如今了兩個人“兵戎相見”的局面。

說到底總歸是因為兩個人沒有感情，江魚此時感覺自己像是在空中漂浮的氣球，一霎時被紮了一根刺，直接洩了氣。

她嘴角緩緩地勾起一抹笑，好似釋然又好似想通了什麽，安靜的打開了車門下車。誰料江魚前腳下車，不到兩秒鐘秦笑白直接發車，絲毫不留戀的開車揚長而去。

“哈哈哈。”

這個女人，估計早就不待見自己了。

江魚心髒難受的要命，她看着遠處遠去的轎車，腦海中全是秦笑白無情的一面，不知不覺眼角竟溢出了一滴淚……

*

後來在陸老師的葬禮上，江魚情緒已經特別沉悶，她不哭不鬧，整個人特別安靜。反倒是趙甜特別感性，從頭哭到尾，眼睛哭成了紅蘋果，嗓音十分沙啞。

陸老師的葬禮舉辦得很低調，按照本地的喪葬習俗進行，前來吊唁的基本是陸老師學校的學生和老師，以及某些學生家長代表。另外則是教育局的某些領導，特意前來送了禮金和花圈。

大家都穿着黑色或白色的衣服，整體氣氛特別沮喪，似乎大家都特別難過，德才兼備的陸老師竟然走的如此可惜。

江魚突然看得眼睛難受，她也意識到自己不可以再看下去了，情緒快要不對勁了。其實江魚很讨厭生離死別，也不擅長在喪事的場合裏出現。

上一次祖母出殡的場景至今讓江魚感到心髒難受，江家為了某些“撐場面”的表面虛空，特意為祖母舉辦了一場很浮誇又不切實際的“葬禮表演”，各種大操大辦，甚至還請了不少所謂“得道高僧”來為祖母超度，誦經了十天半個月。

江魚有時候搞不懂，活着不好好地盡孝，人離開後，反倒把對方當成全世界最愛。完全是為了裝出去，給別人看的。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江魚很少經歷生離死別，但因為生長環境的緣故，王梅有一個弟弟是在醫院卧病在床，江魚有時候跟着王梅去醫院，見太多了，心智也逐漸成熟了，面對“死亡”她從害怕，到恐懼，再到後來無所謂，等她成長之後親人離開，她對“死亡”的領悟又不一樣。

她害怕身邊重要的人，一個接着一個離自己而去，最無措的是她無法盡全力去阻攔，沒辦法和老天對抗。

現如今的江魚對死亡的态度很坦然，她不害怕，但十分敬畏生命的離開與降臨。

由于陸老師走的太突然，那時候陸易也并沒有在場，據醫院的護士說陸老師是病發，一下子就離開了。因此沒有然後的遺言和交代，但由于陸老師生前不喜歡土葬，說害怕死之後在地下被蟲子啃咬，所以更加喜歡火化的方式。

因此陸易按照她媽媽生前的遺願，一切從簡。

陸老師因為是教師的緣故，當地對教師有某些政策扶持，有某處免費的公墓園林，經家屬和教育局辦好相應的手續就可以在公墓長辭于世。

事情辦妥後，江魚和趙甜實在是難受，幹脆到外頭待着，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什麽。

趙甜由于哭得眼睛太傷心，現在光是想到陸老師生前的那些回憶，心裏就難受不行，整個人特別難過：“唉，真的是好人不長命。我之前打電話給陸老師的時候，她還一點事情都沒有，怎麽好端端的就住院，還一下子這麽嚴重了呢？”

“我上次……”

江魚看着閨蜜哽咽的模樣，剛才長話短說将上次在街上遇到陸易的事情，大致講給她聽，但之所以沒有和她說，完全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跑劇組，然後又因為林笑然助演這件事，忙的暈頭轉向。

“我主要是沒想到，陸老師會嚴重到這個程度？”

說這話的時候，江魚眺望着遠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趙甜在江魚的身側，朝着江魚眺望的方向，視線有一些模糊看不清，她有特別難過的語氣說着：“我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受，很多時候不太清楚我們身邊人離開，到底是種什麽樣的心情。有時候傍晚好好上着課，莫名其妙就有家長找來學校，然後直接把同學叫回家，後來我才得知，竟然是因為人家家裏有老人離開……”

很多時候死和生的話題，總是帶着無盡的傷感，而作普通人的她們來說，更多的只能是無能為力。只要還活着，總是無法逃不開這個話題。

趙甜家裏的長輩健在，上次第一次參加葬禮還是因為江魚的祖母去世，而陸老師這次，算得上是第二次。

片刻之後，趙甜擦拭了下眼淚，聲音沙啞：“……上次祖母走，我們都很傷心，陸老師離開我其實更大的想法是，遺忘才是最大悲哀。”

當初很多的細節江魚不想再去回憶，她的祖母人很好，是江家唯一對她好的老人。當初要不是因為有老祖母對她的疼愛，不然她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出去，寄養在別人家裏了，怎麽可能小時候還吃得飽穿得暖。

話題談及到差不多，江魚的情緒明顯好轉了很多，趙甜語氣裏帶着特別無盡的遺憾：“所以好好活着也不容易，得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就更不容易了。”

之後趙甜還提到要是将來有一天，陸老師托夢給她，估計還是會小小的害怕吧。但江魚覺得這倒是沒什麽。她印象中祖母離開自己差不多兩年多了，只夢到過她一次，而且還是在下大雨的天氣。

那時候秦笑白出差去了，整個房子裏就只有江魚一個人。她的房間是靠窗，外頭下着暴雨，雨聲霹靂吧啦把江魚吵醒，還有大風呼呼的吹，周圍沒有開燈，氣氛有着小小的恐怖。

但江魚很快又犯困了，身子疲倦不堪，總記得自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眼皮沉的厲害，只是恍惚之間總覺得房子裏進來了什麽身影，她還依稀聽到了熟悉的念叨……

從江魚總覺得是祖母來看她了，還小心翼翼的給她蓋被子，讓她不要踢被子。

第二天醒來，江魚總覺得這個夢太不真實，竟然忘記了很多細節方面的，本來記得祖母念叨的那些話，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

江魚此時心裏無比悵然，有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但她又清楚，不應該在失去後，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