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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市最有名的紅圈頂級律所。周遲蔚将車子順利停好在地庫自己的專屬車位上，輕輕開了車門，拎着包走進了直達電梯。

從直達電梯出來，進入律所他步伐淡定、款款而來，手上戴着一款獨立品牌最新版的手表，銀色的指針漫天的星辰設計，極符合他一貫的品味。

“周律，早上好。”

“好。”

“周律，今天預約的當事人還有一個小時就會到我們的第一會議室。”

“嗯嗯。”周遲蔚眼眸深邃，點了點頭。

“周律，Rita已經把昨天您需要的郵件，十分鐘前發給你了。”

“好的。”周遲蔚停留了一秒，輕聲說道：“小藍你把最新文件模板再給她一份，告訴Rita注意文字間距。”輕聲說完他就步履輕盈地繼續向前走了。

空曠明亮的律所裏，年輕的律師們還在工位上低頭忙碌着，周遲蔚走過設計成弧線的長廊，到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門前，上面有一個牌子：律所合夥人周遲蔚。

早上十點的陽光如海浪撒到明亮的辦公室裏。

周遲蔚正在和當事人見面。同事明晨聽着他流利的法語，在心底不得不感嘆：周大律師真厲害，知識淵博又專業，還是律師界少有的看起來強邏輯的溫柔挂。

半個小時後當事人很滿意這次的見面，優雅而愉快地站起來和周遲蔚和明晨告別。周遲蔚貼心的一直送他們下了電梯直到離開大廈後，才轉身又律所。他踱步回到自己的獨立辦公室，剛剛坐下來。手機裏微信消息就響了“周律，國際會議五分鐘後開始，會場密碼20***。”同事隋安的消息在閃動。

周遲蔚不慌不忙地将睡眠狀态的電腦，切換到開機，戴好了藍牙，點了會議界面。

電腦桌上的小盼菩提，傳來淡淡的香味，這味道很像墨香。四十分鐘後，會議結束。周遲蔚挂掉了視頻。他給自己養的小盼菩提拍了一張新照片。獨立辦公室灰色的背景牆是他這些年拍的各種各樣植物的照片。

稍後周遲蔚閉上眼睛決定休息一會兒，他安靜地聽着電子寵物小白播放的小提琴協奏曲維瓦爾第的《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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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分鐘後，從《春》到《冬》。他感覺自己已經穿越了四季，身體舒緩了許多。慢慢他睜開眼睛開始拆開自己的快遞。

大概每個大律師都有自己的特別愛好，比如楊律喜歡喝茶，王律是烹饪發燒友，元律喜歡繪畫，而自己對攝影和樂高，情有獨鐘。

現在快遞裏是自己新買的最新款天鵝湖的樂高。

周遲蔚看着自己眼前的樂高，滿意的在手機上點了簽收。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又拿出自己的手機仔細看着上次演唱會上的照片，直到翻到最後一張：一個女孩子将撿起的空零食袋，淡笑着丢進垃圾桶。

他停留了好久，心裏似乎有一絲悸動。

Y市的另一邊，俞柚寧正帶着程鹽一直在忙碌着，從早晨沒來得及吃早點開始就在街上做着新接到的成品合作的市場調研。

兩人一直忙到十二點，才在商場出來步行不遠的美食一條街找到了一家餐飲小店，俞柚寧看着點了兩份葷素搭配的套餐，她讓程鹽先找位置坐下休息一下。

“吃嘛嘛香，身體棒棒！程鹽，我們買的套餐裏有你愛吃的糖醋裏脊喲~”俞柚寧過了一會兒端着套餐過來了座位，她笑起來很明媚，臉上雖然有忙碌留下的晶瑩剔透的汗水，但整個人看起來依然活力十足。

“柚寧姐，謝謝你啦~”程鹽一直覺得俞柚寧是個溫柔的大姐姐，很治愈系，特別厲害又很親切。

“程鹽小朋友，我發現現在的年輕人喜歡的潮流都好有趣，比如漢服，比如二次元，比如買古着衣服。你喜歡什麽呢？”俞柚寧這一刻像極了一只好奇寶寶。

“哈哈，柚寧姐，你真是潮流時尚先鋒達人啊，懂得真多。我自己很喜歡香料。”程鹽說完咬了一口糖醋裏脊，這家味道真不錯哈~

“哇！香料嗎？很小衆喔，程鹽我第一次聽你說~那你能告訴我一點有關香料的知識嘛，比如你通常喜歡什麽樣的香料呀這種~”

程鹽喝了一口自己帶的保溫瓶裏的水，開口道：“香料，我喜歡天然香料多一點。我喜歡植物香盛于動物香，植物香裏面最青睐花草香，比如茉莉花香，桂花。”

“嗯嗯，感謝程鹽老師~我又新學到很多新知識呢~”俞柚寧夾了一朵西蘭花，送入嘴中。

陽光照到俞柚寧的身上，一半陽光一半陰影。

十五分鐘後，她和程鹽檢查了一下今天調研的收集到的材料，坐地鐵回了公司。

坐在地鐵上，小憩的時候，俞柚寧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一只巨大的張牙舞爪的怪獸，從黑色的世界突然降臨，頃刻間吞沒了她。

她被吓醒的時候，程鹽還在旁邊閉着安靜眼睛，睡着呢。俞柚寧安慰了自己一會兒，從包裏拿出了幾張幹淨的紙巾，擦掉了自己頭上的冷汗。

出了地鐵，回到公司。俞柚寧來到洗手間，她摘下口罩拿出粉撲，往自己蒼白的臉上撲了撲。然後又補了一下杏仁色的口紅，直至鏡子裏的自己看起來元氣恢複了幾分。回到自己座位上，她拿出自己的那一份調研資料進行複盤，稍後收到了程鹽的郵件，裏面有她整理的調研相關數據。

一直工作到下午三點俞柚寧抽空來到茶水間，給自己泡好了一杯熱牛奶。“自己好不容易熬到現在，最後剩下兩個月了。這個項目後，就可以拿到一筆分紅，年底還有年終獎。”

美好的祈願，似乎安慰到自己。俞柚寧覺得剛剛恍惚間不适的第六感減少了不少。

但，下一秒一個不小心熱牛奶撒出來了一點。

？？？莫名其妙的意外嗎？

下午六點，俞柚寧電話突然響了。

【人事部曹燦】“喂，曹燦。我是俞柚寧~”

“柚寧啊，請你現在過來我辦公室一下，有點事需要面談。”

俞柚寧離開坐位時，回想了一下最近兩周好像沒有什麽業務和曹燦對接的呀。

直到“離職？”多麽殘酷和震驚……俞柚寧在這瞬間感覺自己搖搖欲墜，有一點缺氧。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對面人力資源部的曹燦繼續滔滔不絕地說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柚寧，你也知道最近一年公司效益不好，人員配置結構化調整後，多了許多人。我們沒有辦法的辦法，很心痛才做了這樣的決定。”

我不是真的軟弱？而是偶爾膽怯。

人啊，總是以為自己成年後就能淡定地所向披靡，沒想到有時候還是不得不承認內心深處懦弱無力的一面。

海水突然頃刻蔓延，一片荒誕。

俞柚寧再擡起頭，沉默地點了點頭，默認了這個荒誕的笑話。

被、迫、離、職！

還是動了誰的蛋糕？不得不有人，必須離開。

答案重要嗎？有多重要呢？

結果不過就是結果，沒有給你任何回絕的機會。

“那公司這邊我工作交接等事宜，需要我做些什麽？”俞柚寧紅着眼眶，一字一句地說着。

人人在這利益最大化的劇中，努力按照劇本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算有一天劇場新名單有變化，觀衆只看到表演名單裏少了一個人。有的人大概心裏會有一瞬間好奇，曾經的那個演員呢？但更多的人啊只會忽視而過，因為新的人早就站在了舞臺上。俞柚寧，在這一瞬間似乎想到了什麽，前幾日又聚餐時，旁邊桌小聲的密謀：你知道嗎？今年我們部門會新來一個有後臺的實習生。

那時，俞柚寧只當做八卦，沉默一笑。

如今，新人報道，必須有人讓位。

但，公司裏這麽多人，為什麽偏偏是我？

曹燦，聽到俞柚寧如此，平靜地開口。竟然愣了一下。“額，柚寧，交接工作主要流程和往常一樣。不過你不用擔心，你為公司工作這麽多年，我們會給你補償一筆錢。現在，你看看這份離職證明吧！嗯……如果，以後公司有合适的崗位，我們歡迎你回來。”

俞柚寧聽到這，低頭嘴角微微諷刺一笑。但擡起頭的時候，看不出任何情緒。

好像也，可以是我。

人人都可以被當成寶貝，人人也可以被随時丢棄。特別是，我這樣年紀大了，平平無奇，工作中肯，溫柔不争不搶，沒有後臺的普通人。

算了……心累了。

她拿起離職證明，看了一眼。潇灑地簽好了字。

将自己的工牌直接放在了桌面上。

“我走了。”然後不帶一絲留戀的離開。

十分鐘後收拾好一切私人物品，俞柚寧交接完所有工作。直接退完所有工作群，沒解釋什麽。也毫不在意身邊人的目光。頭也不回地直接離開了公司的大門。

走在嘈雜、擁擠的街道上。

遠處有一輪格外刺眼的夕陽。手機消息在滴滴作響，但，不想看。

俞柚寧，這時才襲來的疲憊感讓她瞬間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凍住了。“你看啊當玻璃心逐漸變得冷漠，就像今天自己的世界突然下了雪，卻只能無數遍地告訴自己柚子你是個情緒要努力穩定的成年人了。”

眉頭微皺，低下頭的那一瞬間。俞柚寧的眼眸裏瞬間寒了下去。咬了一下自己蒼白冰冷的嘴唇。她再擡頭周圍的街上異常熱鬧，前面那兩個年輕的姑娘們在嘻嘻哈哈地聊着天，不遠處的奶茶店裏店員異常忙碌，人群中好像人人都在忙碌着。

但，自己的人生好像遇見暴雪夜，突然看不見未來的路。俞柚寧冰冷手指地抓着袖口。原來，下雪的時候也可能是晴朗的天氣啊。鼻子發酸，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蹲在了路邊休息區的樓梯臺階上。眼眶裏的眼淚最後還是沒忍住，沉默着無聲地流下來了，一滴又一滴。

哭累了，夕陽早已不見了。俞柚寧苦笑着，安慰自己反正本來自己打算今年年底就辭職，現在只是被迫提前離開。“俞柚寧，會好起來的吧！”

人生只能向前走，別回頭啊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