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那衙差大概跑得太急,氣還沒緩上來:“他,他要要,要去……”

“到底什麽?”昭昭比他還急。

馮越兩步上來,啪得一個大手掌呼過去,落在衙差的後背:“想利索了再說。”

衙差被拍了個趔趄,咳了兩聲總算緩上來:“去,去河下縣辦、辦差,大人要去兩日,讓我來拿、拿件換洗衣裳。”

好容易從他嘴裏聽出完整的信息,昭昭聽得也跟着憋氣。

鐘伯過來聽到了,便對人招招手,說跟他去取。

等衙差走開後,昭昭才舒了口氣,剛才被衙差一頓咋呼,還以為韶慕出了什麽事:“通判還要負責下管縣裏的事務嗎?”

應該都是當地知縣處理事務,後面交到州衙裏來,韶慕再進行處理和批複。

馮越是知道這件事的,等衙差的空檔便道:“因為當地知縣管不了,只能大人過去。有人買了片地,擅自修改了灌溉水道,全部通進自己的田地。”

“這似乎不行,若是官家修的水道,不但各級衙門中有記錄,就連朝中工部也會記載。”昭昭道,她不種田,但這些是知道的。

修水道利農田,可費不少功夫,真有人敢擅自改水道?

馮越冷笑一聲:“這人京中有靠山。那水道一改,後面的農田無法得到灌溉,農人們前去說理,據說都出了人命。”

“那這人真是膽大包天,仗勢欺人。”昭昭道,難怪要韶慕親自過去,應該是鬧得不輕。

話音剛落,就見馮越看着她,面色有些奇怪。

“怎麽了?”昭昭下意識以為自己臉髒,擡手搓了下。

Advertisement

馮越擡步走開,留下一旁寬大的背影:“仗勢欺人,不就是有權人慣會做的嗎?”

昭昭站在原地,眼看馮越走出大門,心中琢磨着,總覺得這“有權人”三個字,是說給她聽的。

去河下縣公辦,韶慕很快就動身出發,說可能會去兩三天。

鐘伯大概是受了韶慕的指示,早晚都會給昭昭熬一碗又黑又澀的湯藥。

如此,很快便到了第三日。

傍晚的時候,昭昭告別尤媽,從香脂鋪離開。

今日是與吳家訂好的泡藥浴逼毒的日子。她一個人走在街上,風吹過,拂着她鬓邊的發絲。

一點冰涼被吹到臉上,擡頭看,竟是下雪了。

昭昭停下站住,擡起手掌接着細細的雪片,想起上一次下雪是去另州的路上,她回去茶肆給韶慕尋包袱。

那時候的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昭昭。”

身後傳來一聲輕喚,聲音好聽,染帶着一絲清淡。

她當即回身,嘴角勾出輕柔的笑:“大人,你回來了?”

昭昭沒想到能在半道兒碰上韶慕,按理他該在河下縣處理水道的事務。

韶慕踱步而來,如他往常一般穩當,身上是板正的緋色官服。平日身上都是素淡樸質,這樣的官袍映襯下,平添多了些威嚴感。

“事情處理完了?”昭昭問,小跑去他面前。

“暫時穩住了,”韶慕看看她,默了一瞬,“真的要去?”

昭昭知他問的是逼毒一事,莞爾一笑:“去。”

“那走罷。”韶慕單手往後一背,朝吳家走去。

兩人進了吳家,吳高義早讓人準備好,行事也不拖沓,與昭昭說清一些事宜,便讓一名婆子帶着她進去專門的客房。

昭昭走到房門前,面前的門扇被婆子推開,立時撲面而來的藥草味道,濃重而刺鼻。她往屋中看了眼,正是黃昏時候,裏面光線弱,隐約見着正中擺了只大大的浴桶。

她擡腳邁進門檻。

“昭昭。”站在院中的韶慕喚了聲。

昭昭回頭,正見着他往前了兩步,而後停在那兒,那些下墜的雪絮,萦繞在他周身。總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韶慕同樣在看她,眸色深沉:“若有什麽不适趕緊說。”

“我很好。”昭昭彎了眼角,給他一個安心的笑。

韶慕還想說什麽,突然馮越焦急的跑進來,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眼可見的,他俊眉擰成一蹙。

“大人快去忙罷,這邊有吳先生的。”昭昭道聲,然後轉身進了客房。

在關門的時候,她回頭看眼,韶慕正帶着馮越匆匆離去。看起來,河下縣水道的案子很棘手罷。

這廂,屋裏點上燈,那只偌大的浴桶也就看了清楚。

裏面泡了些藥材,婆子說這是從昨日便開始熬制的藥浴,并說泡到何時再往裏添加別的藥材。

這些昭昭是知道的,她是女子,吳高義不好直接來房中幫她,只在隔壁坐着,有什麽事兒讓婆子傳達,包括什麽時辰添什麽藥材。

屋中氤氲開水汽,彌漫着重重的藥味兒,過了一會兒子功夫,人才适應過來。

昭昭褪去衣裳,深吸口氣,邁步進了桶中。乍然的熱水,刺激得她腳不禁往回一縮。

桌上燈火晃了晃,映照出少女美玉一樣的身子,優美精致。随後就見她慢慢坐進桶中,忍受着四面而來的熱感。

婆子過來,拿一方布巾給昭昭裹好頭發,整個人浸在藥浴中,如今獨留一個在外的小腦袋。

“姑娘,先生說藥浴會刺激肌膚,繼而深入肌理,最終浸入骨中,并不似一般藥浴,你需得忍着。”婆子一字一句的解釋着,瞧着昭昭一張小臉,心中難免泛起可憐。

昭昭嗯了聲,這些之前韶慕也說過。

漸漸地,她皮膚感受到刺痛,好似有針尖兒細密的紮着,又癢又疼,料想這便是藥浴開始作用了。

婆子學過些醫理,認真觀察着昭昭,以便好給吳高義禀告。

外面已經全黑下來,枯樹枝的影子落在窗紙上,猙獰的搖晃,像是妖怪的爪子。

在最開始細密的刺疼過後,昭昭試着身體開始發麻,似乎皮肉也跟着腫脹開似的。她咬咬牙,喉間溢出一聲輕吟。

麻木還在蔓延,她試着攥手,只能到一半便再不能。

“難受是不是?”婆子不忍心,小聲問道。

昭昭搖下頭,嘴角想扯出一個笑,明明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堅持過去就好。

這邊,游廊下。

韶慕雙手背後,視線透過翻飛的雪,看去遠處那間客房,只能見着那兩盞關于檐下的燈籠。

“大人,河下縣這件事太複雜,他們已經派人快馬往京城裏送信兒,”馮越站在一旁,話語中顯得焦急,“你要不要回州衙,也往京城送一封信?快馬趕的話,應該可以到他們前面。”

他知道,韶慕一步步走到現在不容易,光明正大交鋒沒什麽,就怕些小人暗中放冷箭。

這水道之事複雜,搞不好對方京城那位人物就先發制人,到時候總是被動。

韶慕當然知道這個道理,身後的手不由攥緊:“再等等,我有分寸。”

“大人?”馮越着急,可也沒有辦法。

下一刻,他看着韶慕走出游廊,邁步進雪中,朝那間客房走去,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沒幹淨。

雪大了,韶慕步履略快,踩着階子站去屋門外。

隔着門板,他看不到裏面,只是女子細碎的輕哼還是自門縫裏鑽出來,接着很快斷掉,屋中再次安靜。

他的手指動了動,最後擡起輕敲了兩下門板:“昭昭。”

喚着她的名字,聲音不由放輕柔。

“嗯……”須臾,裏面傳來一聲很輕的回應。

屋內,昭昭渾身難受,藥物之間的相互作用,使得水溫變熱。不但皮膚肌理,現在連筋脈也一陣陣抽搐發疼,她很想從桶裏跳出去,逃離這份磋磨。

所以,當聽到那一聲輕喚時,她稍稍清醒了些,歪着腦袋去看門扇。紙上映出外面人的粗略輪廓,他沒有離開,等在外面。

昭昭咬緊牙,忍受着藥物更深的浸入,眼前一陣陣發黑,忍不住劃下兩道淚痕。

“嗯……”她嘴角溢出一聲疼哼,沒想到自己這樣怕疼。

“我找到兩冊關于香料的書,回頭給你。”門外,清潤的聲音說着,“鐘伯說給你做了好吃的。”

昭昭阖上雙眼,秀眉擰成一蹙,嗯了聲給他回應。腦中卻是越來越模糊,整個人徹底坍塌,堪堪刮在桶沿上。

恍惚,婆子往浴桶中又填了藥。門板外的聲音也在說着什麽,她聽不太清,只是雙手死死抓着桶沿,不讓自己滑進水中。

神智漸漸模糊,她的眼前出現了些奇怪的光,映着各色飄渺的影像,金光閃閃的房間,熱鬧的人群。

一位華貴的老婦人,拉着她坐在身旁,笑的慈愛:“好聽的都叫你說了,還是哀家的安……”

叮當!

一聲清脆的鈴铛響,所有的畫面消失。昭昭再也支撐不住,雙手松開桶沿,身子軟軟的滑了下去,整個沒入了水裏。

這聲鈴铛便是提示時辰夠了。婆子才搖完鈴铛,回頭就看見那少女整個淹進水中,慌忙過去想扶。

門在這是砰的一聲被推開,一個身影裹挾着風雪沖進屋來,幾步到了浴桶邊。

韶慕想也沒想,探身彎下,雙臂伸進水裏,官服袍袖染上藥液,最終撈起已經暈過去的少女。

“昭昭?”他喚着她的名字,把她從桶裏抱出來攬在身前,掌心中試到不正常的熱度。

他抱着她快步去到床邊,拉起一床被子給她搭上,低頭就見她微阖雙目,無力的輕咳,身子跟着微微顫着。

“沒事了,”他說着,擡手幫她理着沾黏在臉上的發絲,“我們回家。”

昭昭已經耗盡了力氣,只聽見有人在說話,她極力的想睜開眼皮。

韶慕眉間仍舊深皺,攬着她沒有松開。一只手去握上她的手,輕着動作擡起,那截細嫩的手臂便從被下露了出來,他看去她的指甲……

“驸馬……”一線若不可聞的聲音,昭昭的嘴角終是動了下。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