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十

宮裏來的人,是太後身邊的女官。

因為安宜來清風寺祈福是為了太後,,所以太後特意遣人過來看看,也是對這個孫女兒的寵愛。

“下官見過公主。”女官進來先行禮,一身女子宮廷官服。

安宜坐在桌後,手裏輕輕一擡:“鄭大人一路辛苦。”

女官四十多歲,聞言笑着擡頭,便也看見了站在安宜身後的韶慕:“公主才是辛苦,太後一直惦念着你,特遣下官來看你。”

“總叫太後替我操心。”安宜垂下手放至腿上,手腕處還留有被捏後的觸感。

女官只是過來走一趟,問些話,送些東西,沒有多久便出了禪房。

一走到外面,她又不禁回頭看了眼禪房,心中思忖着什麽?

“鄭大人是還有事吩咐?”寶慶跟在一旁,笑着問道。

兩人都是宮裏的老人,聽他這樣問,女官點點頭,遂往前走了一段。

“寶慶,公主和驸馬是怎麽了?”到了無人處,女官開口問,“你提前說過我要來?”

寶慶連着擺手:“這可沒有,我并不知道大人你今日要來啊。”

“也對,”女官點點頭,琢磨着說道,“難得驸馬會陪着公主一起抄經,瞧着也不像是裝的。”

寶慶放低聲音:“大人也聽見外面那些流言了?”

兩人相視一眼,心裏頭各自明白。安宜公主與驸馬不睦,這事兒又不是一日兩日了,要不然那四公主素德也不會整天抓着來講,生怕旁人不知道。

“咱們都知道,不論是太後還是陛下,最疼愛的就是安宜公主,”女官道,“你且明說,他倆人是不是故意裝出的樣子?”

寶慶認真想着,他整日跟着安宜,自然最明白她與韶慕的事。

“也不瞞大人,先前公主和驸馬之間是有些冷淡。可年節後,兩人走近了許多,公主做什麽驸馬也陪着,方才在禪房大人也看見了,那種和諧的氣氛是裝不出的。”

女官點頭,她浸淫宮中多年,什麽看不出來?方才禪房中,安宜公主和韶慕的确都很自然,站在一起甚至讓她覺得賞心悅目,郎才女貌的。

“年後啊,你說得也對。”

寶慶是安宜的人,說什麽都會向着自家小公主,又道:“大人你想啊,公主驸馬成親才将半年,兩人都有各自的事要做,真正在一起的日子也沒多少。尤其是驸馬,他要把先前翰林學士院的事情理順清楚,後來書院這邊又有事,現在徐夫子接着病倒,他不都得跑一跑?”

女官緩緩颔首:“倒也是,身為男子,理當有自己的作為和擔當。驸馬雖不可入朝,但是有自己的作為是沒錯。”

這一點上,她對韶慕是贊賞的。她是女子,能夠為官作為,更何況是男兒郎?這可比另外幾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驸馬好出許多。

“依我看,就是兩人在一起時日短,缺了些了解,”寶慶繼續道,一條三寸舌那叫靈活,“大人想啊,太後教養出來的公主,誰會不喜歡?”

他心裏還真是不信,他家的公主那樣好,韶慕除非是眼瞎了才不喜歡。這兩天他可看得清楚,韶慕明明就開始主動去靠近公主。說不準他就是放不下那點兒清傲,其實心裏根本喜歡着,自己不知道罷了。

真的讨厭一個人,是不會想去靠近和關心的。

寶慶的話讓女官很是受用,心頭跟着松緩許多:“是如此最好,我回去跟太後說,她也能放下心來。”

禪房。

安宜吃了素面,在不大的地方來回走着消食,一邊活動着手腕。

而韶慕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正抄着一張佛經,恰就是她剛才錯字的那張,他給重抄了一份。

“不是自己抄的不行罷?”她站去桌邊,身子前探看着,接着瞪大眼,“你怎麽會的?”

她看見他竟是模仿着她的筆跡,手裏故意放輕了力道。

韶慕繼續寫着,眼睛稍稍一擡:“你已經抄過了這張,錯了個字而已,沒有什麽要緊。”

安宜眨眨眼睛,他這是在幫她找理由?似乎這樣說也沒有錯,她的确是抄過了。

“再者,”韶慕提筆去潤了潤墨,話音一頓,“我不還是你的驸馬,代勞的話也無不妥。”

“話是這樣說,”安宜往下一蹲,雙手疊着扒在桌沿上,墊着自己的小腦袋,“可總覺得不對勁兒。”

韶慕看她,她現在沒端着公主的架勢,活像個活潑的孩子,随意的說話。

“既如此,那便廢了罷。”他放下筆,就想抓起那張新寫好的經文。

“別啊,”安宜蹭着跳起來,一手搶過經文,生怕他下一瞬給揉爛,“我覺得你說的沒錯,用上罷。”

說完,她對他笑笑,便朝着紙上吹起,想讓其快些幹起來。

韶慕重新取了一張白紙,在面前平展着鋪好:“幫你再抄幾頁罷。”

“不行,”安宜這次搶走了筆,一臉認真,“該是我來抄的。”

說着,她繞過桌去,到了他身旁,擡手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把椅子讓給她。

韶慕站起來,将椅子還給了她。對上她眼睛的時候,裏面清澈明亮,分明昨夜裏睡夢中的她那般委屈。

“你不去找方丈了嗎?”安宜問,開始頭疼的翻經書。

“找過了,接下來沒什麽事。”韶慕簡單回道,從桌角拿走另一冊經書,站去窗邊看着。

安宜看出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便回神來開始抄經書。只是才寫了幾行字,就開始覺得枯燥且犯困。

“公主的字并不怎麽好看啊。”窗邊的男人我那個桌上看了看,清淡道了聲。

安宜鼓鼓腮幫,瞪他一眼:“自然比不得探花郎。”

她看看自己的字,雖說比不上他,但是絕對不算難看罷,她小時候可是父皇親自教的,太子都沒有這種待遇。

“你這樣抄,到了後半夜也抄不完。”韶慕又道了聲,視線回到經書上。

安宜本就急着想抄完,不想他不走就算了,還在這兒攪擾。偏偏又無話可說,她又不用日日寫字,肯定抄的慢啊。

深吸一口氣,她想靜下心來。

然後一道淺影映在桌上,她剛看了一眼的經書被一只細長的手給抽走。

“韶慕,”安宜把筆往桌上一拍,蹭的站起來,“你大膽!”

這是覺得他馬上可以脫離公主府,已經肆意妄為了是罷?

她直着小身板兒,眼睛圓溜溜瞪着,臉兒繃緊,活像只炸了毛的貓兒。

這也是自從年節以來,韶慕頭一回見她生氣,不禁就想起那個瓊林宴上肆意的小公主。仔細看,她眼底分明湧出了些許的委屈,像是他在欺負她。

他伸手撿起桌上的筆,去給她重新塞回手裏:“我幫你念,你來寫,這樣會快些。”

不知為何,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心中流淌過一縷難掩的酸澀。

安宜微怔,手裏木木的攥上那只筆,本以為早已平靜的情緒,此刻翻湧着。

“是我該提前說的,”韶慕開口,看上她的臉,“不該先拿書。”

有些話,說與不說,産生的後果真的不一樣。

安宜坐下,心中思忖着他的話,提前說和不該。是的,半年前她該提前問他願不願意,不該直接指下他。

面前桌上那張髒了的紙已被韶慕換掉,重新給她鋪了新的。紙可以重換,那他呢?

“公主可好了?我開始念了。”韶慕站在桌前,手裏端着經書。

安宜眼睫顫了顫,小小的應了聲:“念罷。”

房中靜了一瞬,随即韶慕清潤好聽的聲音響起,念了一句經文,字字清晰。

依着他念出來的經文,安宜在紙上對應着寫出,如此接下就是下一句。本來經文晦澀難懂,就算用眼睛看着抄寫也難免出錯,所以這樣讀着寫,的确有些快。

不知是不是韶慕以前讀過這些經文,從他口中念出來,似乎有種平靜舒緩的感覺。

在安宜寫的同時,韶慕會盯着看,發現她有不會的字便會出聲提醒,當然也會及時制止她寫錯字。

寶慶進來送茶水的時候,聽見小間裏兩人的聲音,便沒有再進去,把茶水就放在外面,對着裏面的韶慕示意了一眼。

裏面,安宜因為有了人督促,佛經抄的很快。

剛鋪好一張新紙,她準備提筆寫字,擡頭去看韶慕,等着他念經文。而他手裏攥着經書,視線卻落在她的手上。

“怎麽了?”她問,同樣看着自己的手。

韶慕不說話,只是從桌前繞到了她這邊,然後在她身側半俯下身子。

“手這樣拿筆,會省力不少。”他右手包裹上她握筆的手,為她糾正着姿勢。

他的半邊身形輕貼上她的肩側,她微一側目就能看見他好看的側臉,一如既往的平靜,只是莫名口氣比起以往多了點兒溫度。

她悄然收回視線,身體略略發僵。

“不要這樣僵硬,”韶慕很輕的笑了聲,然後掰着她倔強的小指頭,“松一些。”

安宜忙松了松手指,心裏一吓,還以為他都能試到她身子發僵。

幫她糾正好,身旁的微微壓力也随之離去,她心裏偷着松了口氣:“念罷。”

兩人又開始了一念一寫。

只是寫着寫着,安宜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書寫姿勢。見此,韶慕也不再去糾正,畢竟十多年的習慣,并不好改。

又過了一會兒,安宜噗嗤笑了聲,在這安靜的房中很是明顯。

她擡起一雙明亮的眼睛,嘴角彎彎的:“韶慕,你方才背着手走過的時候,很像個古板的老夫子。”

掰手指算了算,應該下周就會全文完結啦。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