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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小林哥簡簡單單一句話，立刻讓鳳離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聽小林哥的話意，他應該是知道鳳血者的。

“小林哥，你為什麽這麽說？”

小林哥沉默了片刻，然後幽幽嘆了口氣：“唉，其實我早該想到的，阿離對那位那麽感興趣，必然是和那位有不一樣的聯系。阿離，是鳳血者？”

鳳離沉默了下來，他不想欺騙小林哥，可是自己是鳳子的秘密，是不可以讓太多人知道的，尤其如果小林哥選擇普通人的人生的話，就更不應該和自己牽扯到一起。

而小林哥顯然誤會了鳳離的意思，他把鳳離的沉默當成了默認，略略沉吟了一會，又繼續道：“當年，外婆去世的時候，我六歲。六歲，是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年紀，可是成年人總認為，六歲的孩子，什麽都不懂，也記不了事，可是，我卻很清楚的記得，外婆臨終那晚和我說過的每一句話。”

“我從小是外婆帶大的，阿離你應該也發現了，我和家人感情不深，其根源就在于此。我三歲的時候，母親懷上了小妹，不能再照顧我了，而父親，當時想要争首席，自然顧不上我，于是外婆就把我接了過去，所以，我的童年記憶中，外婆替代了父親和母親的角色。”

“外婆在團裏，只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布景員，賺的錢不多，勉強夠生活。外婆沒有兒子，只生了母親一個女兒，不過，我後來聽母親無意中提起，我本該有一個舅舅的，可惜這個舅舅沒長大就夭折了。”

“外公在我五歲那年去世，然後家裏就只剩下我和外婆兩人相依為命。是的，對于我來說，外婆的家才是我的家，可惜，我的家在六歲的時候，沒了。”

小林哥講述的時候，語氣很平靜，和平時說話沒兩樣，但是鳳離還是聽出來了，他隐藏在平靜之下的深深的哀傷。鳳離從來沒有看到過這般情緒外露的小林哥，看來小林哥和外婆的感情确實很深。

鳳離伸手緊緊的握住了小林哥因為太過用力而略顯蒼白的手：“小林哥，都過去了。或許是這人世間太苦，外婆是有福之人，早早回天上享福去了。”

小林哥聞言一愣，然後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阿離，看來你在宮裏還是學到不少東西的，起碼這安慰人的本事長進了不少。”

“啊哈哈，是嗎？”鳳離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心下卻十分感謝和聲和瑜凰，前者教他做人處事的道理，後者給予他學習的權利，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自己。

小林哥滿是欣慰的看着鳳離，他其實一直不贊成鳳離小小年紀就去當內侍，但是現在，看到了鳳離的成長，小林哥覺得，或許鳳離的堅持是對的，人總是要學着長大的。

小林哥外婆去世那晚，小林哥全程守護在外婆身邊，而外婆唯一的女兒，也就是小林哥的母親反而很少關注自己的母親，這讓小林哥對母親又平添了幾分不滿。

六歲的小林哥對死亡還沒有直觀的認識，他當時單純的認為外婆是病了，病得很重，所以他一刻不停歇的守着外婆，希望能出現奇跡。

那晚，其實外婆大部分時間都處于昏迷狀态，只在回光返照那一刻恢複了清醒，當然，那個時候，小林哥并不知道，那叫回光返照，他只欣喜于外婆終于醒了。

回光返照的外婆絮絮叨叨和小林哥說了很多話，大多是一些家長裏短，以及對小林哥的殷殷囑咐，最後，外婆才用回憶的語氣講起了她的童年。

小林哥是第一次聽到外婆說這些，他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外婆也是半途加入表演團的，表演團的前任團長，還是外婆的救命恩人呢！

其實小林哥的外婆才是鳳血者，只不過小林哥外婆這一支傳承到外婆這一代，血脈已經很稀薄了，什麽叫血脈稀薄呢，簡單來說就是後代中能夠覺醒的鳳血者不到十分之一。

鳳凰一族是很看重血脈純度的族群，這個特性也遺傳給了鳳血者，在鳳血者的家族中，覺醒者的地位最高，一般家族領導層基本都是覺醒者。

鳳血者以覺醒者為尊，這本來沒什麽，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一些鳳血者家庭把覺醒者擡的太高了，高到畸形的程度。

小林哥外婆就生活在這麽一個鳳血者家庭中，其實他們家在當地鳳血者族群中已經屬于邊緣家庭了，因為他們家已經連續三代無人覺醒了，按照族規，五代無覺醒者，就會被除族。

小林哥的太外公做夢都想要擁有一個覺醒者後代，可惜小林哥外婆兄妹三人，無一人覺醒，這使得追尋覺醒者都追尋的走火入魔的太外公終于走入了歧途，他出軌了，出軌對象是主族一個名聲很差的婦人，而太外公之所以會和那婦人勾搭成奸，是因為婦人的兄長、父親，包括侄女都是覺醒者，和這樣的婦人結合，才有可能誕下覺醒者。

太外婆是一個傳統的女人，太外公的出軌，對太外婆來說，是致命的打擊，可是看着孩子的面上，太外婆忍了下來。

後來，太外公的私生子出生，被太外公千嬌萬寵着長大，長到五歲上，果然覺醒了，太外公欣喜若狂之餘，太外婆和她的三個孩子的悲劇就拉開了帷幕。

憑心而論，小林哥外婆是很厭惡覺醒者的，被趕出家門後，就徹底遺忘了鳳血者的一切。然而當三歲的小林哥來到外婆身邊的時候，外婆卻發現，小林哥有覺醒者的資質。一時之間，外婆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心。

外婆童年的不幸全部來自于覺醒者，是以外婆很難對覺醒者産生好感，可小林哥是她心愛的小外孫，外婆又怎麽能讨厭小林哥呢？而且外婆活了大半輩子，很多事也看開了，覺醒者本身沒有錯，錯的是那些執念深重的人。同理，小林哥也沒有錯，外婆自然不會遷怒小林哥。

外婆原來想把這個秘密永遠埋在心底，因為外婆覺得，她能把小林哥照顧的很好，可是外婆沒想到，病魔來的這麽突然，突然到她一點準備都沒有。她沒有時間看着小林哥長大了，所以，臨終之際，外婆選擇把秘密告訴小林哥。

鳳血者都是人中龍鳳，不過想要站得更高，自然要比普通人付出更多的代價，這些代價可以是有形也可以是無形得。總之吧，小林哥外婆認為，世界上絕對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必定要有付出。

不過外婆是一個開明的老人，她認為作為長輩，沒有權利決定孩子的未來，所以他把決定權交給了小林哥。

像小林哥這種情況，是無法自行覺醒的，所以外婆告訴小林哥，如果有一天，他厭倦了表演團的生活，想要看一看外面的世界，過不一樣的生活，那麽可以拿着信物去找太外公。

外婆很了解自己的父親，他對覺醒者的執念已經深入骨髓，就算和小林哥沒什麽感情，但看在覺醒者的份上，他一定會幫小林哥的。

順便說一句，鳳血者因為繼承了鳳凰血脈的關系，壽命雖然沒有鳳凰那麽長，和普通人比起來，絕對是老壽星級別的，活個兩三百年不成問題，前提得是覺醒者。

小林哥的太外公當然不是覺醒者，正常來說，壽元也就比普通人略長罷了。不過人生了一個覺醒者，這個覺醒者倒是個孝順的，給父親尋摸了不少延壽神物，根據太外婆輾轉得到的消息，她的父親在家鄉活的還很滋潤。

說完過往，小林哥沉默了許久，然後道：“那個時候，我躺在病床上，曾經動過拼一把的心思，但是最終，我放棄了。”

“為什麽？”

鳳凰當然知道，小林哥此刻說的是去年重傷躺在病床上時的心理路程。

“因為，我放心不下阿離啊！我的阿離還小，不适合過東奔西跑的生活，阿離需要一個安穩的成長環境。”

鳳凰頓時沉默了下來，他沒想到小林哥已經為他想的這麽長遠了。是啊，別看小林哥在他面前總是以長輩自居，可實際上，小林哥也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年輕人，最不缺的就是幹勁，小林哥也從來不是自怨自艾的人，此路不通，人生總不至于只有一條路不是？

“小林哥，是我拖累了你。”鳳離內疚不已。

“說什麽傻話！”小林哥灑脫一笑，“我啊，今天算是想明白了，孩子總有長大的一天，孩子長大了，就會向往外面的世界，作為家長，也要與時俱進才行，不是嗎？”

鳳離再次被小敏哥感動了：“小林哥，你不用為了我委屈自己，你應該有你自己的人生。”

“這段時間，我算是體驗了一把普通人的生活，阿離，哥和你說實話，我不喜歡這種波瀾不驚的生活，這種日子過久了，會把人養廢的，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所以，阿離，你不用感到愧疚，因為這是我的選擇，發自內心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