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預謀
預謀
雖說是翻了年了,這氣溫到還沒有回升,顧磊覺着他的話一說完,屋裏的溫度更低了。
他也不敢再開玩笑,連忙認真地站直了身子,關切地問道:“發生了何事?甚少見你這般情緒放臉上。”
趙玉紅聽着聲響也過來了,看到兩人之間的氣氛,還以為是起了什麽口角。
“有話好好說,不可動手。”
顧磊尴尬地撓了撓頭:“趙大當家,你看我是刑穹的對手麽,我哪會想不開去跟她動手,你快問問她這是怎麽了,瞧着這般不高興。”
趙玉紅聽到不是兩人之間起了變扭,倒是疑惑刑穹這臉色,她走到刑穹身邊,壓低了些聲音:“軍中可有異變?”
刑穹:“無。”
吐了一個字後,又默了半晌才看向顧磊問道:“你可知宿姑娘發生了何事?”
顧磊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刑穹為什麽突然來這麽一句。
“宿姑娘怎麽了,為何這般問?”
刑穹把路上聽到的事,簡單說了下,說完坐到了一旁的太師椅上,手指敲着一旁的案幾,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半晌說道:“她被罰,必定是因着元宵那日的事。”
趙玉紅也是吃了一驚,那天她以為宿梓月的态度明顯是偏向那侯府世子,是要維護她的表哥,沒想到,宿梓月只是在用她的方式替刑穹讨公道。
“倒是我錯怪她了,你也別太擔心了,那畢竟是她的外祖家,那也是她的嫡親外祖母,又不是什麽仇人,不會把她怎麽樣的,想是一時氣惱轉不過彎。”
趙玉紅的話并沒有能安慰到刑穹,她的臉色依然很難看,一下一下敲擊着一旁的案幾,一下比一下沉,敲得顧磊的心都跟着一跳一跳的,擔心刑穹做出些什麽。
刑穹确實想做些什麽,卻又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明知道宿梓月如今在受罰,她竟然什麽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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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覺着,自己這般無用!
也第一次覺着,不把宿梓月護在身邊,總是有看顧不到的地方,她會受許多的委屈。
刑穹思索着直接上門要人的可行性,倒不是不能去,只是她如果直接找到永寧侯,同他要人,那這事等于是過了明路,她還不知道宿梓月的心意,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和她扯上關系......
顧磊在一旁提議,不如直接去給宿梓月下拜帖,趙大當家反正也是女人,就說是一個朋友,前去看望下宿梓月。
這提議被刑穹否決了,宿梓月一個深閨女子,怎麽會同江湖兒女扯上關系,在高門士族眼裏這怕也是堕了名聲。
趙玉紅最煩他們世家那一套,也不想去自取其辱,那些人表面上說着歡迎你,眼裏的鄙夷都收拾不幹淨,總是在話裏話外,眉梢眼尾地流瀉出來,惱人的很。
她怕她的脾氣一個摟不住,把人都給錘了。
顧磊也想到了那個畫面,自打知道趙大當家使得竟然是鐵錘,他對這女人的客氣程度也跟那錘子一樣分量足足的。
兩人熱烈讨論着方法,沒發現刑穹已經沉着臉站起了身,等人走到了門口,兩人才回過神。
“你去哪兒?”
“剛回來就走啊?”
兩人齊齊出聲也沒能喊住人,刑穹只留了一句‘有事’就腳步匆匆出了門。
趙玉紅嘆氣,她的判斷又錯了,這哪裏是沒有彌足深陷,這簡直連頭都紮進去了,管不了了,她也那麽大個人了。
“走,喝酒去。”趙玉紅一把攬過顧磊,心煩,不如痛苦喝一頓。
刑穹出了景園就直奔禹王府。
*****
上京的人沒想到,翻了年第一場賞花宴,竟然是禹王府舉辦的。
禹王這些年身子不好,從來都是深居簡出,連帶着禹王妃也不常出現在衆人視野裏,這夫妻倆一直低調的很。
這回倒是奇了。
禹王妃下的帖子倒是提了一嘴理由,說是王府裏的花今年奇怪的很,開的特別的早,花房的水仙更是在一夜之內齊齊地開了。
這般美景禹王妃不願意獨享,廣邀世家貴族親朋好友,共同賞玩。
世家子弟們近日也聽說了,今年禹王的身子明顯見好了,怕也是因着這喜事,王妃才想這般大辦。
禹王府內,被傳身子大好的禹王正在破口大罵刑穹不是個好東西。
“這臭小子,原本我們商量好的,等着二月二龍擡頭那日,宮中家宴我再閃亮登場,如今倒是好,硬生生給我提前了。”
禹王妃似乎對此已經習慣了,既不反駁也不跟着生氣,只笑着安撫道:“王爺可在賞花宴上淺淺亮個相,等着二月初二家宴,再閃亮登場,兩次下來加深印象,不也挺好。”
“哼,這話都是聽刑穹那臭小子說的吧,她就是在以權謀私,說着替我籌謀,今日這番做法,完完全全就是為了那姓宿的姑娘!”
說到這,禹王覺着有些委屈了:“上回也是,本王千難萬難的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偷溜出府,就想着同她比劃一場,她倒是好,那女子一來就把本王丢下了!”
越說越委屈,整張臉的五官都皺巴到一起了,哪有個沉穩王爺樣!
外頭還傳禹王因着自小身子弱,修身養性,養成了沉穩不驚老沉持重的性子,很是穩妥的一個人。
禹王妃覺着她當初就是被流言坑害了,嫁進來才發現是這麽個憨貨。
而且從前禹王同邢世子交往密切,邢世子又是那等品貌的男子,年過二十身邊也沒有個女子,有些言論就說世子同王爺,有斷袖之癖。
果然,都是謠言!
“王爺從前不是擔心那邢世子真是個斷袖,瞧上了你,擔心人家圖謀你的身子,如今這般不是正好,她有了心悅的女子,你也不用擔心你的清白了。”
禹王妃說着嘴角翹起,似是覺得很有趣。
聽了王妃這話,禹王不禁也跟着笑了起來,想到從前的擔憂,當初刑穹找上門說要襄助他時,禹王只能想到刑穹是看上了他的美貌這一個理由。
畢竟當初朝中呼聲高的,一個太子占嫡,一個靖王占長,他什麽也沒有不說,對外還是個病秧子。
都不知道刑穹是抽了哪根筋地看上了他,這些年的合作下來,他也信了刑穹是真心在幫助他,只是一直還是找不着當初刑穹看上他的理由。
他一無所有,能給的就是他那個人,任誰都會想偏的,這也不能怪他,禹王笑的一臉暢然,一點沒有為自己誤會了刑穹而羞愧。
都怪刑穹,這些年清心寡欲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姑娘,能摘了這朵高嶺之花。
明日他可得好好瞧瞧。
翌日,永寧侯府角門外,王夫人沉着臉看着白芷涵的裝束,還未到春日,風都是涼的,她竟然穿起了紗裙,這般單薄,瞧着還有些輕浮。
另一旁的宿梓月,身着一襲緞面竹青色團花襦裙,外罩一件絨白鑲杏黃邊夾襖,穿着倒是暖和,搭配的顏色也不失清新雅麗,襯的人紅腮凝脂,眼波熠熠。
這兩人站在一起,都讓人不知道今日溫度如何了,只是明顯的,宿梓月得體的不是一點半點。
王夫人一陣懊惱,又看到兩人身後的那幾個庶女,個個打扮的豔麗妖嬈,心頭的不愉更添幾分。
她膝下并無親生女兒,今日本不想帶上這幾個妾室所生的庶女,甚至也不想帶上宿梓月這個剛害了她親生骨肉的罪魁禍首。
只是禹王妃的邀貼上寫明了,攜阖府姑娘,還點名了一道邀請的還有兩位表姑娘。
罷了,王夫人再次看了眼衆人神色,斂着聲道:“到了王府需謹言慎行,不可無禮沖撞了貴人,到時候都待在我身邊,不可亂跑。”
“是。”衆人起身應道。
宿梓月被安排的和幾個庶女一輛馬車,白芷涵則被邀請去了王夫人的馬車,那馬車比他們乘坐的這輛大多了。
幾個女孩子坐在一塊兒只能互相擠着,裙擺都有些互相壓着。
“離我遠些,當心你的鞋,別踩着我的裙子。”
府中大姑娘去歲及笄,如今婚事都還未看妥,今日好不容易有機會參加王府賞花宴,心裏頭很是緊張,她看了眼宿梓月的鞋,臉上的不愉更明顯了。
“表妹也是的,這麽重要的日子,也不換雙新鞋,侯府可沒有短着你這些份例。”
這話裏還帶着一股酸意,宿梓月雖然是寄居侯府,卻有老祖宗看顧,一應吃穿都比她們這幾個親孫女來得好。
宿梓月也知曉她是為着宴會焦慮,瞧了一眼腳上的鞋,她也不知道出門前她怎麽就換上了這雙邢穹送的鞋......想是因為穿着确實舒服,這鞋的鞋底比一般的繡鞋都要厚實。
說起來自邢穹搬出了侯府,她就沒有再見過她了......不知道這幾日她可好,有沒有好好吃藥養身子。
宿梓月盡力往裙擺下收着腳,攏着手臂挺直着腰板讓自己省些地方不貼着誰。
她本就不想去賞花宴,只是不知府王妃為何會邀請到她,心裏有些擔憂,打算等會兒到了王府,就跟着舅母一步不離,盡量不出差錯。
王夫人到的時候算早的,下了車就有仆婦恭敬地上前迎接,這讓王夫人心裏舒坦了很多,永寧侯府日漸沒落,她出門的排場也是越來越小,如今來王府赴宴,也不過三輛馬車,原還擔心被侯府下人見人下菜碟,到了地方卻發現對方的态度極佳
“夫人這邊請,王妃在正廳等着各位。”
王夫人心裏驚訝,這禹王妃莫不是想拉攏她家老爺,竟然如此給她臉面,她不由得挺直了些腰板,帶着一群姑娘前去拜見王妃。
禹王聽到門房禀告永寧侯府女眷到了,就趕緊讓王妃派人去請。
等到人都進來了,他一眼就猜出了哪個是刑穹指名要請的宿姑娘,無他,在那一群姑娘中,她實在是出色。
她就站在王夫人身後半步的距離,一身清雅的衣衫,頭上除卻一副金絲蝙蝠攢珠簪,就只配以三朵紅色絲絨絹花,卻絲毫不減美人光彩,當真是清水出芙蓉,清雅出塵如皎月之姿。
宿梓月跟随着王夫人見了禮,就感覺有一陣目光停留在了身上,她微微擡眸,就撞上了禹王探究的目光。
宿梓月的心一沉,一陣慌亂爬上心頭。
王夫人頭一回見着王爺王妃,內心激動,極力提醒自己莫要驚慌,一派當家主母的儀态給王爺王妃見了禮,宿梓月他們跟在身後,也恭敬請了安。
王妃同王夫人客氣寒暄一番後,就使人帶領王夫人同侯府姑娘前去花房賞花。
宿梓月摁住內心的慌亂,起身就要跟王夫人一同告退,擡眸間卻撞上了王妃笑意盈盈的目光。
“宿姑娘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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