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回程

回程

豔陽高照,船只在平穩的江面上緩緩前進。

宿梓月歪躺在臨窗的美人榻上,半阖着眼睛,支着手肘傾聽這順着風聲回蕩在江上的優美琴音。

偶爾的也會去瞧一眼那在一旁瞧着似是認真在撫琴的刑穹。

只每次她望過去,刑穹都在看她,眼裏帶着熾熱的笑意,眸光比這江面的波光還閃耀。

宿梓月心頭嗔怪,她倒是有精神的很,不像她,今晨還是被刑穹抱上馬車的,後又被抱上了船。

全程都迷迷糊糊的,眼皮更像是有千斤重。

上船後又補了一覺,這才緩過來些。

倏忽,琴音戛然而止,宿梓月從發愣中回過神,擡眸看向刑穹,瞧見人也目光在瞧她,眼裏的笑意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如沐春風。

宿梓月趕忙偏開了眼,再瞧下去,必定會亂了心跳。

餘光中,刑穹似乎動了,朝着她這邊走了過來,宿梓月的心跳如擂鼓,随着那身影越來越近,心跳越來越快。

“醒了?喝口茶。”

宿梓月這才發現,她的手上還握着一個茶盞,她尴尬地接過。

早起的時候,她一開口就發現了不對勁,今晨嗓音沙啞得快趕上刑穹了。

然而刑穹是從前刻意為之,而她是昨晚上喊得太過于用勁......

喝完涼涼的茶水,宿梓月覺得喉中的幹澀好了些,只還有些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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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茶盞遞還給刑穹時,瞧見這罪魁禍首眼裏的暧昧,惱得她一句話不想說,轉過身背對着刑穹,一副專心看窗外風景的樣子。

刑穹捂住唇,不讓那笑聲溢出口,用手中的茶盞給自己也斟了一盞涼茶,灌下肚後,走回了琴邊,繼續彈奏起來。

這次的琴聲很是歡快,就好像河面上偶爾掠過的飛鳥,恣意暢然。

宿梓月不由得想起了昨夜的事兒,她昨夜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樂。

可是,昨晚上,她也想讓刑穹也一樣快樂,想對刑穹做她對自己做的那些事兒,卻被刑穹拒絕了。

還說什麽,等成親後......

宿梓月微微睜開眼,看着船行進的路上,破開的一層層水面,眸光裏閃着些許不解。

她都有些不知道說刑穹什麽好了!

說她守制迂腐,她又對自己做這般那般的逾矩事兒;說她肆意随性吧,她在昨夜那種情況下,竟然堅持要等到成親。

想到昨夜,宿梓月的臉就不受控制得如同泛起晚霞,紅得燦爛。

昨夜的事兒,實在叫人一想起來就心驚。

宿梓月用力合上了眼,念了幾遍清心咒,全身心投入去欣賞那琴聲,不再有其他的胡思亂想摻雜。

她只希望船能行的快些,能早日回到上京。

回去的路倒是順風順水,比來時快了許多,很快就到了梁州曹幫地界,認識了許多刑穹江湖上的朋友。

趙大當家更是熱情得要宿梓月多住幾日,被刑穹給拒絕了。

宿梓月瞧着趙大當家不解的樣子,心頭發笑,刑穹這一路上恨不得自己去劃船了,一個勁兒催着船工們提速。

如今哪還會在此耽擱,若不是要感謝曹幫兄弟幫助,刑穹怕是一頓飯都不想耽擱。

等他們走的時候,曹幫客氣地請出了裴珏同白芷涵,還有宿氏的族長。

裴珏黑着臉,一句話不同宿梓月說,倒是白芷涵瞧着心情大好,還感謝宿梓月的安排,讓她們領略了梁州美食和風光。

宿氏族長見到宿梓月,眼裏閃過尴尬,還特意解釋了一番,是擔心宿梓月在侯府裏頭過得好不好,是以有空了來京裏瞧瞧。

宿梓月也不拆穿他這拙劣的借口,若是真擔心,早就來了,哪裏過了這許久的日子,忽然想起她這個人了。

她不想因着這些人影響心情,還是同刑穹一艘船,還帶上了趙大當家,就算京裏人瞧見了,也有說辭。

回去的路上倒也安靜,族長同裴珏再也沒露過面,只白芷涵三不五時的就要來刷一下存在感。

她如今的開心,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甚至還有些得意。

宿梓月雖然不知道她在得意什麽,但也不在意,做不過是那些小算盤,只要她不入套,怕都是黃粱一夢,空中樓閣罷了。

歸途可謂‘船行湍急速如箭’,很快他們就到了上京。

一靠了岸,宿梓月就瞧見了等在一邊的顧磊,看起來還有些着急。

看見刑穹後,匆匆說了些什麽,就要拽着人走。

刑穹猶豫地看向宿梓月,一旁的趙玉紅拍了拍她的肩:“你自去忙,我替你送梓月回去,放心,絕對全須全尾的,少一根頭發我就揪一根賠你。”

她這話說的俏皮,宿梓月拿帕子掩唇笑出了聲兒。

看到衆人都看向她,連忙輕咳一聲,斂了眉目,溫婉地說道:“世子且去忙吧,阿月先行一步。”

說着不等刑穹說什麽,就先上了趙玉紅安排的馬車,帶着人回了侯府。

原本是想留趙大當家吃飯的,可趙玉紅推說有事,宿梓月瞧着裴珏那黑漆漆的臉色,覺着趙大當家不想留下也正常。

她想着日後有機會再感謝趙大當家,今日舟車勞頓的,也确實累得很。

趙玉紅臨走前,還送了兩個會武功的丫鬟給宿梓月。

宿梓月原本還想拒絕的,趙大當家堅持,說是刑穹一早拜托的,她只是受人之托。

宿梓月心頭暖暖的,她知刑穹時擔心她在侯府裏受委屈,她笑着把人收下了。

司棋瞧見宿梓月平安回來,登時就紅了眼眶。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您要再不回來,奴婢就快撐不住了。”

司棋吸了吸鼻子,挽着宿梓月,話匣子一開就想開始彙報她不在的日子發生的事情。

歸根結底,所有的問題都在于一個錢字。

宿梓月出門前吩咐了司棋看好東西,且不再給公中添銀子,她手底下的鋪子也不再允許侯府衆人賒欠。

略略聽了聽,宿梓月就制止了她,她讓司棋先帶着趙玉紅送的兩個丫鬟去安置,她從江南還帶回好些東西。

雖然大部分直接送去了刑穹那兒,但是還有好些給侯府衆人的禮物,需得及時收整出來給人送去。

送的晚了,怕還得擔上不識禮的名聲。

司棋應了下來,有條不紊地安排起了院子裏的事兒。

那廂,顧磊駕車帶着刑穹徑直去了禹王府。

禹王一見着刑穹就大喊不好,拉着人去了書房。

“如今這事可有些麻煩了。”禹王一進書房,屏退左右後就同刑穹大吐苦水,“你說你,為何要這般急切,按着咱們原本的計劃徐徐圖之,雖不說萬無一失,也有個七八分的把握,如今你瞧,京中亂成了一團。”

刑穹這番去江南明面上是陪着宿梓月去重游故鄉,背地裏沿途還在收集靖王一派在鹽務上的貪腐。

出京前,刑穹同禹王已經暗地裏給禦史臺遞了都指揮使私自屯兵的證據,皇帝龍顏大怒,當即撤了都指揮使趙立的職務。

趙裏是太子最得利的臂膀,失去這麽重量級的助力,太子對上靖王的底氣都得失了三分。

刑穹原本的計劃就是騰出這個位置,靖王看着眼熱必是會争取,太子也不會坐以待斃,定是要繼續扶持自己人。

且不說只是撤職,背後的人脈如同一張網,盤根交錯,手上的權利未必願意全部交出來,這必然會引起皇帝的猜忌。

刑穹要的就是這番鹬蚌相争的局面,她又在這時為着一個女人忽然離京,離京前在她的刻意為之下,京中無人不知她看上了永寧侯府的表小姐。

禹王這時候只要透露下,他想做個順水人情,給刑穹做個媒,那太子同靖王必然坐不住。

原本是因着刑穹多年清心寡欲,送去的人都沒有瞧上眼的,這才歇了用女人拉攏的心思,如今機會在眼前,太子跟靖王當然不會錯過。

前後腳的,兩人都去跟皇帝提了這事,想讓皇帝賜婚。

禹王冷哼一聲:“本王這兩位兄長,心思不在朝政軍務上,對于收買人心這一塊倒是頗為精通。”

他看了眼刑穹,眼底情緒複雜,也不知道當初刑穹為何沒被着兩位拉攏過去,反而投到他門下。

“你還笑,如今你可有麻煩了,父皇在兩位兄長都提起此事後,龍心不悅,責斥了太子和靖王,這事怕是不成了。”

刑穹聞言,面色不變:“想來皇上不日就會召見我,禹王不必過分煩憂。”

禹王詫異:“你小子該不是早有預料這些?”

刑穹并未多說,她剛回京,還有好些事要料理,略略寬慰了禹王一番,就回了府。

等回到了家,刑穹的臉色才難看了起來。

太子同靖王也鬧得太過了些,原本只是想着兩人都去替了刑穹的親事,那反而顯得刑穹誰都沒偏靠。

如今雖然也如此,但這兩人這些時日做的事樁樁件件的都太不體面,據禹王打聽到的,兩人還在養心殿大打出手。

這時候兩人提的要求,皇帝自然為着敲打也好,或是純粹心情不暢,都不會答應。

她得再想一番說詞,不行,她得立馬進宮一趟。

刑穹立馬讓顧磊調轉車頭,匆匆往皇宮而去,

另一頭,宿梓月也在打着腹稿,老祖宗命人來傳晚膳,說是替宿氏族長接風,阖府主子都要參加,宿梓月怕這頓飯是來者不善,妥妥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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