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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要去哪裏◎
助理抱着一沓資料敲響晏衛妄的門。
“晏經理, 您要的文件。”
晏衛妄翻看着,這是盛懷謙的個人信息,年齡, 身高, 體重, 戀愛史, 在哪裏上過學, 取得什麽樣的成績, 一條一條地列出來。
最後是盛懷謙的兼職的工作地點。
除了給孩子當家教外,還在西餐廳當服務生。
晏衛妄看完, 起身,對着反光的玻璃窗整理領帶。
助理看他要出門,道:“晏經理,一會還有個會議,集團的人會來。”
晏衛妄自嘲一笑, “我去不去有什麽關系,他不是也知道我是什麽德行嗎?”
助理當然知道上司嘴裏的他指的是誰, 一時噤聲。
晏衛妄一直以随性散漫、沒有大志示人,就算是上面那位親自來, 他不去,似乎也沒有什麽好驚訝的。
晏衛妄揮揮手, 潇灑離開。
出去碰見他爸晏保寧來了,公司裏的員工一口一個小晏總,明明比晏珩山還大了快二十歲,為了表示對晏珩山的尊重, 還要前面加一個小字, 而他更是連總都不配, 只能叫經理。
晏衛妄自嘲地笑一聲,上車,導航輸入西餐廳的地址。
這麽無聊的日子,應該來一場浪漫的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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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有正式步入研究生生活,盛懷謙空閑的時間有很多,除了給高中生補課外,還在一家西餐廳打工,是影視劇裏富二代男主帶女主去吃的那種,晶亮的門窗,反光的大大理石桌面,璀璨的燈光。
地址在泾市的海邊,夜晚的時候經常能看見,穿着優雅長裙的女人和西裝革履的男人碰杯,邊吃邊欣賞海景。
白天相對清閑一些,盛懷謙清理完客人吃剩的桌面,便回到吧臺那裏,盤點昨天的菜品。
一道大聲的呵斥忽然傳來,“你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嘴巴有毛病嗎?”
盛懷謙往聲音的方向看,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正拍桌子瞪眼,餐廳新來的女孩子被男人兇得手足無措,快要哭了,盛懷謙放下手裏的文件夾,快步走過去。
“先生,你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
“叫你們經理來,我要投訴你們!”男人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
盛懷謙看向女孩,女孩磕磕巴巴将事情的經過講了出來。
剛才中年男人說牛排有股味道,問她是不是不新鮮了,女孩子嘗了嘗,是正常的味道,急于澄清他們的食材絕對是新鮮的,便不小心說他的味覺是不是不對,是不是吃不慣,誰知這樣被他揪住了話頭。
盛懷謙在這裏做了很長時間,已經有經驗了,知道這位客人便是那種最令人頭疼的,不好搞的一類,也沒再和他說別的,直接道歉,并讓廚師給他重新做一份。
然後男人卻不願意,不依不饒,不僅要他們餐廳免單,還要賠償。
“先生,這個牛排并沒有變質,我們是可以給你重新換一份的,但是賠償的話,我們沒有這個規定。”盛懷謙保持着微笑。
“那把你們領導叫來!”
“叫領導來也是一樣的處理方法。”
中年男人被盛懷謙這樣二兩撥千斤的态度氣到了,大聲嚷嚷道:“那我投訴到衛生監督所!”
這個事情,錯不在他們,盛懷謙并不怕他投訴到什麽地方,只是和這種人糾纏實在浪費時間,而且客人越來越多,這樣吵吵鬧鬧,難免影響到別的客人的心情。
盛懷謙正在想解決辦法時,旁邊忽然傳來一句,“真巧,這不是吳老板嗎?”
晏衛妄西裝革履,一手插兜,潇灑地走過來,笑道:“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這麽生氣?”
剛才還兇神惡煞的人忽然愣住,随即慌亂起身,“嗐,還最好的西餐廳呢,牛排一股子酸味,還非說我的問題。”
晏衛妄點煙,笑,“和他們計較什麽,改天我請你去別的地方吃一頓,保證你吃得開心。”
以他的地位,哪受得了晏衛妄這樣的擡舉,當即明白了晏衛妄是給了給這兩個解圍的服務生解圍,人家都給了臺階了,他再鬧下去反而不好看了。
“那就說定了。”吳老板應着,而後對着盛懷謙:“今天有熟人過來,我懶得和你們計較,給我結賬。”
風波解決後,晏衛妄入座,盛懷謙拿來菜單給他。
晏衛妄出現他其實是驚訝的,可随即又想,這地方本來就是富人出入的地方,能見晏衛妄也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剛才謝謝你。”盛懷謙誠懇道。
晏衛妄将菜單推遠一些,直勾勾地望着他,風流倜傥地笑。
“不如一起吃個飯。”
……
周六,溫郁給晏桐補完課後,要回去,盛懷樂出院了,趁着周六,盛容打算在家裏做一頓豐盛的菜肴,他們一家四口一起好好吃一頓。
溫郁要走時,晏珩山正好從集團回來,剛下車,又和溫郁一起上了車,他要親自送溫郁回去。
這一周,晏珩山工作有些忙,兩人相處的時間少了許多,除了親親抱抱,他也沒對溫郁再做什麽,知道今天溫郁要給晏桐補習,特地趕早回來。
坐在車上,抱着溫郁好好親了一會兒,親完還要問溫郁想不想他,溫郁說想,又要往下追問,是哪裏想,什麽地方,逼着溫郁說出難堪的話。
晏珩山的懷抱堅實有力,他抱溫郁,又總是像抱小嬰兒一樣,小臂托住溫郁的臀部,手掌按在溫郁的脖子上,微微用力讓溫郁的臉貼在他的肩窩裏,完全地護住了溫郁,而溫郁不安地動了一會兒,便安靜下來,耳根有些紅了。
這段時間他總是莫名的不安,周圍稍大一點的動靜都要心驚膽戰好一會兒,現在這樣被晏珩山抱着,呼吸裏都是晏珩山的氣味,那些草木皆兵的恐懼慢慢地消失了,偷偷地,又有些依賴地攥緊晏珩山的衣服。
到了盛家的樓下,晏珩山靠在車門上,點着煙望着溫郁上樓。
一個中年男人拎着一大袋東西走過來,停在不晏珩山面前。
“晏先生,你怎麽在這裏?”盛容驚喜道。
晏珩山掐煙,“送溫郁回來。”
剛邁上一層臺階的溫郁緊張地返回,“……盛叔叔……”
盛容有些急道:“你這孩子,晏先生送你回來,你就讓人家站在外面,也不說請他上去坐坐。”
“小孩子不懂事,正好盛懷樂出院了,今天晚上打算多做一些菜,要是晏先生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吧。”
“懷樂的病還多虧了您,您菩薩心腸,以後一定有好報的。”
盛懷樂的好轉讓盛容面貌精神了許多,雖然還是滿頭白發,看着卻不那麽頹喪了,他熱情而又感恩地望着晏珩山。
這幾天有些忙,晏珩山是打算過幾天帶着禮物來溫郁的家人的,便平和地推拒。
溫郁聽他拒絕,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他擔憂盛容和盛懷謙發現他和晏珩山的關系。
而盛容卻執意。
到底沒抵過這樣的熱情,同時也想知道溫郁在憂心忡忡什麽,晏珩山點頭。
禮數不能少的,他給陳修明發短訊,讓他送貴重的禮物過來,
正在看電視的盛懷樂聽見敲門聲,趕緊去開門,看見溫郁瞬間笑起來,要撲到溫郁的懷裏,然而動作卻因為溫郁身後那個高大嚴肅的男人而止住。
盛懷樂知道他是誰,不論是爸爸還是哥哥都告訴過他,這是救過他命的男人,要一輩子感恩,可盛懷樂卻很害怕他,原本活潑可愛的他忽然變成了內向不愛講話的小孩子。
盛容只能對着晏珩山不停地道歉。
晏珩山不甚在意。
盛容去廚房裏洗菜做飯,盛懷樂因為害怕晏珩山,便像個小尾巴一樣跟着盛容,盛容讓溫郁帶晏珩山在房子裏看看。
上次來都被血吸引目光了,晏珩山沒多少注意力分給房子的構造,現在看來這房子雖然簡陋,卻是整潔的,不因貧窮而自暴自棄。
“帶我去你房間看看。”
“太,亂了。”溫郁垂眼,緊張地絞手指。
“沒關系。”
過了一會兒,溫郁才慢慢地挪動步子,然後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客廳裏面只是貼得那種廉價的地板紙,卧室裏面确實光滑的地板,牆壁也是潔白的,只有一張大床,被褥鋪得極厚,一張桌子靠着窗戶放着,上面擺滿了教科書。
其實只是看看自己住過的房間而已,溫郁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難為情,那種感覺像是扒開自己的衣服給晏珩山看,将自己過往所有的一切都赤條條地袒露出來。
又忽地看見自己貼身的衣服挂在外面,耳根子一下子紅透了,慌忙過去藏起來。
“可以,走了嗎?”
“我還沒有看夠。”晏珩山走進來,指着桌子上的瓶罐問,“那是什麽?”
離得有些遠,溫郁也不确定那是什麽,走過去拿着看,他還以為晏珩山真的好奇這是什麽東西,拿住之後便要給晏珩山看。
晏珩山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後,身形因為近距離而更高大,壓迫感極強,溫郁驚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腰忽然被箍住。
晏珩山掐住他的下巴吻他。
廚房的門開着,卧室的門也開着,兩個地方又相隔不遠,盛容和盛懷樂出來的話輕而易舉地便能看到,溫郁害怕極了,柔弱無力的手推他。
晏珩山放開時,溫郁的唇瓣水紅水紅的,又腫了起來。
溫郁很擔心晏珩山會在這裏忽然對他做什麽事情,幾乎是立刻離遠了他。
很容易便能發現,從盛容出現,溫郁便在刻意和他保持距離,在盛容問他兩人為什麽會一起過來時,溫郁也是含糊其辭說了碰巧遇見這樣蹩腳的理由。
他并不想讓盛容知道他們的關系。
如果不想讓晏桉知道是因為愧疚,那不想讓家人知道是因為什麽?
開鎖的聲音傳來,盛懷謙提着飲料換鞋進來,他叫了一聲爸,盛懷樂最先跑出去,溫郁也慌張地整理衣服,對晏珩山道:“懷謙哥,回來了。”
和盛懷樂一樣,溫郁一見到盛懷謙便笑了起來,那笑容放松自在的,盛懷謙摸了摸盛懷樂的頭,又摸了摸溫郁的頭,還格外和溫郁說了幾句話,話語輕聲細語,笑容也溫柔。
看到晏珩山出來時,盛懷謙的笑容才慢慢消失。
“……晏先生。”
盛容拿着鍋鏟出來,和他解釋了晏珩山為什麽會在他們家,盛懷謙釋然,随即也熱情起來,又是給他倒水,又是拿吃的東西出來,即使已經很照顧他了,晏珩山依舊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而他和這個家庭唯一的紐扣溫郁并沒有想要拉近他和盛家人的關系。
吃完飯,盛懷謙去洗碗,溫郁也去了幫忙,盛容在客廳陪晏珩山聊天,晏珩山坐的位置,正好看清楚廚房。
透明的門裏面,兩個人緊緊挨着站在一起,盛懷謙把洗幹淨的碗碟遞給溫郁,溫郁便小心地将它們摞在一起,溫郁臉上澎濺了水珠,他還沒有來得及擦,盛懷謙便已經用袖子幫他擦去了,那麽親密和默契,像是曾經無數次這樣做過。
又想起來剛才在餐桌上,溫郁明明不喜歡吃竹筍,卻因為盛懷謙說吃竹筍對身體好,而夾了許多在在碗裏。
為了讓盛懷謙開心,溫郁可以忽略自己的喜惡。
盛容拿出家裏最好的煙,遞給晏珩山,晏珩山抽出一根,放入嘴裏,盛容給他點煙。
晏珩山面無表情的臉隐在煙霧中,平靜地問,“他們的關系很好。”
盛容也吸了一根,“好的,小郁小時候在日記裏寫,長大要嫁給懷謙。”
天擦黑的時候,晏珩山要離開,盛容和盛懷謙一起送他出門,晏珩山打開車門後,忽然盯住他們兩個人後面的溫郁。
“不是說要回學校。”
溫郁不記得自己這樣說過,剛想說自己不回去,卻忽然察覺到晏珩山的表情有些不對,令他害怕的。
“走吧,正好送你。”晏珩山繼續道。
盛容還以為溫郁真的要回學校,晏珩山這樣說,他不停地給晏珩山道謝,溫郁硬着頭皮上了車。
車子開動,明明一上車便會抱着他的男人并不和他講話,和他隔一些距離坐着,車廂裏詭異的安靜,溫郁心砰砰跳,不安極了。
旁邊的路标越來越陌生,并不是回學校的路,溫郁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劇烈,睫毛驚慌地顫動。
“我們,要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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