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想要獲得事業的成功,就不能因為私事影響拍戲,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那靠實力拿獎就是笑話。

蘇嘉兮謹記這點,迅速調整好心态,努力保持着一個演員的基本素養,不将戲外的情緒帶到戲中來。

晚上是蔣佳南和程末的對手戲。

蘇嘉兮狀态不錯,然而許星詞那邊卻出了問題。他顯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望向蘇嘉兮的眼神帶着點忐忑和欲言又止。陳導叫了停,問他怎麽回事,許星詞說了聲抱歉,什麽解釋也沒有,陳導看了看他,安慰說拍戲中途出現倦怠很正常,讓他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調整好狀态後再拍。

于是,蘇嘉兮和張生的戲份被提上來了。

但許星詞沒離開,而是挑了個位置坐在一旁,安靜不動地看她演戲。

戲裏,公公婆婆很快發現家裏的錢少了,質問蔣佳南是不是動了這筆錢。

蔣佳南承認了,她清楚,自己從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而是一個類似奴隸般的存在,奴隸的財産狀況時時刻刻掌握在主人的手裏。如她所料,公婆繼續逼問她用這筆錢做了什麽。

蔣佳南沒什麽情緒波動,淡淡說:“這筆錢是我的嫁妝,我想怎麽花不用經過別人的同意。”

公婆瘋了,歇斯底裏地罵她,婆婆甚至動起手來,想要抓花她的臉:“你一個不工作的女人有什麽錢!拿錢去外面養野男人了是吧?吃我們家的喝我家們的用我們家的,你的嫁妝當然也是我們家的!你從頭到腳整個人都是我們家的,就算死,也是我們家的鬼!”

丈夫上前阻攔,将蔣佳南擋在身後,和公婆說道:“算了,這筆錢我來出,這件事就過了吧。”

蔣佳南望着丈夫高大的背影,有些訝異。這時,丈夫轉過身,從兜裏摸出一疊鈔票,說:“拿着。”

蔣佳南伸出手。

丈夫手一揚,将鈔票狠狠甩在了她的臉上。粉紅色如凋零的花瓣,紛紛揚揚灑在了她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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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嘉兮一下戲,許星詞立刻站起來,他似乎想和她說話,但蘇嘉兮瞥都沒瞥他一眼,徑直繞過他往外面走。

許星詞愣了愣,忍不住叫道:“姐姐,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蘇嘉兮頓住腳步,回頭,客套一笑:“不用了,我助理在等我。”

許星詞大步一跨,強勢地擋在了她面前,低頭凝視她。蘇嘉兮擡起眼眸:“你做什麽?”

許星詞輕嘆了口氣:“是因為我表姐嗎?”

“因為她什麽?”

“你分明在疏遠我。”許星詞的眉目沾染了夜色星光,微微皺着,幾分賭氣、幾分委屈。

蘇嘉兮感到好笑,搖了搖頭:“不是。”

許星詞步步緊逼:“那是為什麽?”

蘇嘉兮後退,和他保持着相當一段距離,嘆了口氣,擡頭盯他,認真說道:“靠近我會給你帶來麻煩,你是一個聰明人,應該知道的。”

“你是指那些緋聞?只要我們行得正坐得直,管它做什麽……”

“許星詞。”蘇嘉兮打斷了他,眼神清澈淩厲,像是能看透整個人。

許星詞阖了下眼睫,嘆息般道:“好吧,姐姐,我承認我喜歡你,從小就喜歡,這種感情沒法控制,至少我無能為力,見到你的時候,它就像一顆深埋的種子,吸收春雨,瘋狂發芽、紮根、成長,突然得見陽光,強烈過一切。”

少年的話語熱切大膽,像一股溫泉流入心髒,蘇嘉兮有些感動。她沒想過,原來在不知道的地方,真的會有人這麽喜歡她嗎。

只聽許星詞繼續說道:“姐姐,你信我。畢竟,我從小看着你的電視劇長大……”

好了,她現在完全不感動了。

蘇嘉兮做了個“停”的手勢:“行了,你閉嘴吧。”

許星詞卻沒有閉嘴的意思,反而趁機靠近,少年人獨有的青澀氣息包裹了她。蘇嘉兮擡眼,正好撞進他清朗又堅定的眸中。

“姐姐,其實我知道你在忌憚什麽。”

“什麽?”

“姓傅的對吧?你完全可以選擇離開。”

蘇嘉兮笑了:“年輕人,不要太天真。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比如我,也是需要庇護的。”

許星詞挺了挺胸膛:“我也可以。”

蘇嘉兮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早點回去洗洗睡吧。順便提醒你一句,不要嘗試惹怒傅淮川,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些舉動在他眼裏有多幼稚。”

蘇嘉兮說完就走遠了,許星詞望着她的背影,楞在原地。

突然傳來一聲嗤笑:“臭小子,別一副失戀的表情。”

回頭,只見蘇芷從一顆樹後走出來,許星詞道:“你怎麽偷聽別人講話?”

“只許她聽我牆角了?有你這麽雙标的?”蘇芷冷呵了一聲,“你什麽心思我還能不知道,對她,不止普通追星的那種喜歡吧?”

許星詞垂眸不語。

蘇芷氣笑:“行吧,我就知道,當初突然休學來拍什麽電影,原來從一開始安的就不是好心。”

“你別亂說。”許星詞雙手插兜,望了一眼蘇嘉兮離開的方向,“我們之間很純潔。”

“純潔?這電影後續尺度有點大吧,陳導肯定不願意用替身。她背後那位,我早就有所耳聞,換成是我,一定很想弄死你。”蘇芷吹了吹指甲,“畢竟,我的東西,就算不喜歡扔掉了,也容不得別人碰一下,更何況,是有占有心思的人。”

“她不是物品。”許星詞皺了皺眉,“我也從沒想過占有她。”

他明白自己的心思,卻也因為明白,更加冷靜更加理智,拍戲偶爾有親密的地方,他的手也都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身體。因為這樣,才不會感覺玷污了她。

蘇芷望了望他,長嘆一口氣:“你呀你,算是徹底栽進去了。”

許星詞見她低頭在手機上選了一張照片發微博,疑惑問:“你做什麽?”

“當然是幫你啊。”蘇芷一頓操作完,把手機遞給他看。

原來她發了一條微博,照片是人影嘈雜的拍戲現場,主角是蘇嘉兮、許星詞和她自己,今天晚上她來探班的時候自拍的,當時蘇嘉兮和許星詞站在不遠處對臺詞,兩人的目光一齊望了過來。

微博還配了文字,大意是三個人是好朋友,蘇嘉兮和許星詞一起去燒烤店那天,她剛下飛機,就在酒店等他們回來。可以說是用力打了狗仔們的臉。

而另一邊,蘇嘉兮回到酒店房間,酥酥幫她整理好衣服,拿着手機玩了會兒,突然尖叫道:“嘉姐!!!”

蘇嘉兮澡洗了一半,聽到尖叫,還以為她遇到了南方特有的飛行大蟑螂,只好匆匆裹了浴袍出來幫忙,誰知,酥酥一臉不可思議地把手機遞給她。

蘇嘉兮瞥了眼,原來是蘇芷發了微博,睜眼說瞎話地說她們是好朋友。

誰都知道她們是對家,水火不容,恨不得踩死對方。結果,蘇芷這微博一發,居然幫蘇嘉兮澄清緋聞,衆人驚掉眼鏡,讨論度很高,很快上了熱搜。

她的這條微博可比趙百兆之前發的聲明可信度高一百倍。原本零星微弱的懷疑聲徹底消失殆盡。

蘇嘉兮放下手機,擦着頭發,明白蘇芷不是在幫自己,而是在幫許星詞。

酥酥一個字一個字地琢磨:“嘉姐,你說這會不會是陰謀。”

蘇嘉兮肯定道:“不會。”

雖然這些年和蘇芷兩看生厭,明面上挑釁、嘲諷、冷言冷語的事情很多,但蘇嘉兮卻了解她的為人,不是背地裏會陰人的那種。

這麽一想,蘇嘉兮心中對蘇芷的厭惡突然減了不少。

酥酥回房間休息了,蘇嘉兮吹幹頭發後,就裹了被子躺到床上準備睡覺。臨睡前,打開微信頁面,置頂的對話框暗沉沉的,一個小紅點都沒有。

蘇嘉兮不禁有些失望地阖上了眼皮。

她說不清,也不明白此時此刻心裏的感覺到底是什麽。

一直以來,傅淮川在她心中,是控制欲和占有欲的代名詞,然而,等他真的不理她了,心髒就湧上來一股股不安和失落。或許,她就像攀附大樹的菟絲花,離了倚靠無法生存,也或許,他們的組合就是網上的流行說法,渣男賤女。

蘇嘉兮擡手擋住眼睛,唇角苦笑。

她畏懼傅淮川的掌控。

很久之前,拍戲時她和一個男明星親密了點,被傅淮川知道了,有一天晚上醒來,發現傅淮川沒睡,正坐在她身邊,低着頭,手掌比着她的手腕和腳腕,若有所思。蘇嘉兮疑惑極了,問他怎麽還不睡覺。

傅淮川眉間落了清冷的月色,目光也冷飕飕的:“想打一條金鏈給你。”

明明是正常的話,可不知為何,蘇嘉兮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起來了,勉強笑問:“為什麽突然想送我啊?”

傅淮川神色認真,不似玩笑:“三五米長,正好鎖住你,只能在這個房間裏活動。”

這不正是她昨晚熬夜看的狗血虐文,霸道總裁強制愛嗎?!!!她有理由相信這個狗男人真的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蘇嘉兮感到一股深深的恐懼,連着看傅淮川的臉都像是地獄爬上來的惡魔,當即一口氣沒提上來,暈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蘇嘉兮就收到了那個男明星被封殺的消息,圈子裏議論紛紛,都說他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所以才落得這個下場。

蘇嘉兮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去試探了傅淮川,問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

傅淮川當即承認,手指勾着她的發絲,意味不明道:“還是怪他自己,若是問心無愧,怕我做什麽?”

蘇嘉兮覺得他暗指自己,心虛地低下頭。

可傅淮川的手指挪到她下巴,摩挲幾下,漸漸收攏扣緊,逼迫她擡頭。蘇嘉兮努力地隐藏眼底的懼意,感受到傅淮川氣息逼近,他輕啄她的唇角。

可蘇嘉兮的嘴唇卻和心髒一樣浸透寒意。

蘇嘉兮翻了個身,将被子拉高,腦袋也鑽到裏面。初入圈子的時候,她就聽說了傅淮川的名字,傳言裏,他是個情場浪子,身邊圍繞着很多女人,兩人在一起後,蘇嘉兮也曾擔心,自己會不會很快被抛棄,然而七年過去,她依舊是他第一個公開承認的女朋友。

他對她的态度的确同別人不一樣。

他生氣時,別人不敢靠近來求助她。蘇嘉兮推開書房房門,見他沉着臉色,就跑過去哄他開心,傅淮川被鬧得煩了,一手将她推開,力道有點大,蘇嘉兮沒站穩,摔在了地板被摔碎的玻璃片上,鮮血立刻流了出來。

傅淮川也驚到了,立刻站起來将她抱起,小心地放在了沙發上,打電話叫來了醫生。蘇嘉兮瞥見他眼角的擔憂和懊悔,更加得寸進尺,摟着他的脖子低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傅淮川無奈地捏了捏鼻梁,伸手揉她的頭發:“你是不是傻子?”

別人敬畏他,而她在敬畏之中又多了一份肆無忌憚。

傅淮川雖然說話很毒,但他也不是沒做過讓蘇嘉兮覺得感動的事情。她清楚記得一次冬天,傅淮川帶她去國外看一直想看的雪山,結果發生了雪崩,當時人群亂哄哄地跑,兩人被沖散了。

蘇嘉兮不小心掉入一個雪坑裏,怎麽也爬不上去,慌亂之後就是無限的悲涼,她慢慢蹲下,縮在坑裏,抱着膝蓋,寒冷又絕望。她都想好了明天國內的娛樂頭條怎麽寫她——“驚!當紅女星蘇嘉兮客死他鄉,死因竟是這個!”。

蘇嘉兮想着想着,眼淚就不争氣地流了下來。

畢竟,她當影後的理想還沒實現呢。

這時,頭頂忽然響起一個熟悉聲音:“再哭,臉就要被凍成冰了。”

蘇嘉兮一愣,不可思議地擡頭望去,望見熟悉的英俊臉龐,更加一把鼻涕一把淚:“別人都跑了,你怎麽回來了?”

她真的很震驚,沒想到傅淮川會回來找她。他一向整潔肅穆、整齊到有強迫症的衣服此刻也微微淩亂,像是逆行時被人群給沖亂的。

傅淮川伸出一只手:“手遞給我,帶你回家。”

蘇嘉兮被他拉了上來,可腳踝在掉坑的時候扭傷了,于是傅淮川彎下腰,背起她,一步一個腳印踩在雪地裏。

蘇嘉兮趴在他的背上,問:“為什麽回來找我?不怕危險嗎?”

傅淮川說:“早知道你話這麽多,我肯定不回來找你了。”

這個狗男人!蘇嘉兮憤憤地張大嘴巴,在他肩膀咬了一口,問他:“疼嗎?”

本以為他會說“不疼”,誰知,傅淮川卻輕聲道:“有點。”

頓了頓,他又說:“我還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了。”

……

蘇嘉兮拉下被子,睜眼,盯着月光灑進來的天花板。

她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冒出來一個小心翼翼的猜測,就如以往的很多次一樣。

傅淮川是認真喜歡自己的吧?哪怕只有一時的一點?

可她又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不敢試探,不敢細想,更不敢在意,就如以往的很多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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