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一更

一更

黎頌想要把人推開,卻根本無法撼動那雙胳膊。

“我要回家,放手。”

“為什麽又回了這裏,因為我不在是嗎?費盡心思也要甩開的人終于不在了,所以就搬了回來?”

她說話時,犬牙磨着黎頌的脖頸,恍惚間黎頌有種錯覺,肖約好像真的想要咬破她的喉管,就像一只遭受背叛的要野獸處置叛徒一樣。

最脆弱的地方被掌控,黎頌下意識收緊了精神,更劇烈掙地紮想要逃開。

“別動。”肖約手上的力道瞬間收緊,“我只是想來和你說句新年快樂,你害怕什麽?”

“你放開,我要回家。”

“回家,好啊。”

黎頌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了,肖約一只手按着她的腰,一只手伸下去按上了門鎖,咔嗒一聲,門打開了。

她驚訝:“你怎麽……”

話音未落,她就被轉了個向,後背猛地砸在門板上。

合上的門也隔絕了一部分噪音,黎頌頭腦發懵地看着前方,肖約身後,是落地窗外被城市燈光照亮的雪花。

她有點恍惚,甚至忘記了掙紮,直到肖約咬住她的嘴唇。

“我當然知道,不是沈悄的生日就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總之都繞不開這些。我沒有什麽是不知道的,黎頌……”

唇上傳來刺痛,黎頌竟然還能分神去想:是啊,我都忘了這密碼是我和沈悄的結婚紀念日,還是沒有能一切都換掉,總有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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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她永遠也無法從那些過去裏逃開。

回過神來她推着肖約的肩膀,“你先……放開,我們慢慢說……”

肖約根本不動,“放開?然後聽你說那些大道理?好讓我灰溜溜滾回去?”

她的吻從嘴唇向下移,落在黎頌下颌、脖頸、鎖骨……

“……你想都別想。”

不能這樣……會讓一切重新變糟的。

終于,黎頌蓄力一推,将人推開。

肖約跌坐在地毯上,黎頌靠在門上喘着粗氣。

“……咱們好好說。”她看着地上的肖約,發現人好像有點不對勁,于是蹲下身去,試探着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臉。

皮膚滾燙。

“你發燒了?”

肖約拍開她的手,“別假惺惺。”

手背打在鞋櫃上,黎頌疼得嘶了一聲,但她也沒在意,起身去開了燈,把不配合的肖約扶起來放到沙發上坐着。

肖約昏昏沉沉地坐着,她曾經來過這裏,隐約記得上次這房子好像不是這樣。

“你房子重新裝了?為什麽?”

黎頌去找藥箱的步子頓了頓,“過時了,就換了。”

她找來藥箱,把溫度計遞給肖約:“量一下體溫。”

肖約偏過頭不去看她。

家裏只有水銀溫度計,她不配合黎頌就沒有辦法,她伸手站在那裏,有些無措。

兩人僵持着,肖約最後脖子扭得有點酸了,恨鐵不成鋼地抓着她的手塞進自己的衣服裏,“怎麽,幾個月不見,這麽生分?”

她話音未落,就被那只手冰得打了個寒顫。

動作就這樣僵住。

黎頌手動了動,衣服裏的手捏着溫度計,外面那只手按着她的手臂,把溫度計夾在了她腋窩裏。

帶着寒氣的手抽了出來,垂眸道:“別動,等十五分鐘。”

肖約閉着眼,眉心皺着,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黎頌去廚房裏倒熱水,從這裏可以看見沙發,她看着那個靠坐在沙發上的人,心裏沉了沉。

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秩序因為肖約的出現崩塌得一塌糊塗。

熱水咕嚕咕嚕響起來,她回過神來,兌了杯溫水,端着杯子走出去。

肖約本來只是閉着眼,但随着溫度房間內溫度的攀升,她逐漸覺得腦袋發沉,睡意漸深,不知不覺就真睡着了。

黎頌出來聽到她呼吸變得安穩綿長,便沒有叫醒她,坐在旁邊等着溫度計的時間到。

她有時候可以一直發呆,盯着一個地方什麽都不想,但是現在卻沒有辦法達到那種狀态。

嘗試了一下她幹脆放棄了,轉頭看着肖約的側臉。

她曾經見識過,肖約就算是坐着打瞌睡,看起來也是盛氣淩人,身板挺直的,很不容易放松下來。今天大概是因為生病了,雖然眉心依舊皺着,但肩背靠着沙發,頭微微偏向一邊,雙手放在小腹,和剛剛清醒時的模樣相比,溫順了不少。

手機上的倒計時響起來,黎頌看她還沒有醒來的跡象,猶豫了一下還是靠近了,伸手掀開她的衣服,另一只手伸進去,想要在盡量不碰到她身體的情況下把溫度計取出來。

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手指已經握住了溫度計一端,剛要緩口氣,那只手突然被隔着衣服按住了。

按着她的手很用力,感覺到掌心下溫軟的觸感,一股熱浪從腳底直沖大腦,她一個用力将手抽了出來,過程中避免不了地擦過更多的皮膚。

再擡頭時看到肖約已經醒了,眼神幽深地盯着她。

黎頌頂着這樣的眼神去看溫度計上的數字,花了十好幾秒才辨認出來,“三十七度六,你發燒了。”

她放下溫度計,從藥箱裏取出退燒藥,“把藥吃了吧,三十八度以下,一片就行。”

大概是身體确實不好受,肖約沒拒絕,低頭從她攤開的掌心含住了那顆藥,又湊到她另一只手拿着的杯子旁邊。

黎頌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把杯子傾斜,讓她就着溫水把藥喝了。

放下杯子,黎頌剛想說什麽,就見這人已經重新閉上眼睛把臉偏到一邊睡過去了。

手心裏的觸感還沒有消失,她握了握拳,起了身。

肖約聽見腳步聲,藏在腿邊的手用力握緊了。

她真的害怕黎頌現在再來一句讓她回對面,就像幾個月前那樣,說不要她就不要她。

她知道自己當時說錯話了,但是黎頌明明可以罵她反駁她,怎麽能一句話不說就放棄她,連走之前來見她一面都不肯?

那麽多人說她肖約心狠手辣,在她看來,黎頌才是真的心狠又冷血。

她閉着眼睛,越想越難受。

最後直接睜開眼,怨憤地轉着腦袋尋找着黎頌的身影。

黎頌從客卧出來,正好對上她的眼睛。

她被那眼睛裏複雜的情緒燙了下,站在原地,指着身後的客卧說:“床鋪好了,在這裏将就一晚?”

肖約心裏的石頭緩緩落下來,但說話還是帶着刺:“我還以為你要給我訂酒店。”

黎頌:“……這個日子酒店不好定。”

她說完就看見肖約眼神變得不善,起身朝她這邊走過來:“你還真想過?”

黎頌張了張嘴沒出聲,怎麽變成這樣呢?明明她們不該再見面的,至少不該在這個日子這個地方,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肖約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躲閃的眼神,問:“你在心虛嗎黎頌?你還知道心虛?你不永遠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嗎?當初從這裏搬出去是,拒絕我的時候是,後來一句話不說就把我甩開時也是,現在怎麽知道心虛了?”

她越湊越近,黎頌下意識往後退,身後就是次卧的門,本來虛掩着,她将要退進去的瞬間被肖約繞過她身體猛地合上。

于是又被堵在了角落裏。

肖約關門的手按在門把上:“看到我出現在這裏你是不是還挺得意的啊?看啊,這個傻子被甩了還巴巴地跟上來,大過年的差點兒把自己凍死。”

黎頌訝異地擡頭看她:“我沒有。”可她該怎麽辯解呢?先放手的人是她,懦弱的人是她,肖約從頭到尾沒有做錯什麽,卻無辜地承受了一切。

胸腔裏積壓的負面情緒像開水一樣沸騰起來,她偏過頭去:“……那天沖你發脾氣的事我可以道歉,但是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我知道這樣對你來說很不公平,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做到忽略一切和你繼續下去,我這樣的狀态,就算勉強湊在一起你也不會開心的。”

她不敢看肖約,肖約卻非要掰着她的臉和她對視:“憑什麽一切都是你說了算?”

“肖約……”黎頌閉了閉眼,“這世界不是缺了誰就不能轉了,你放過我吧。”

她這一心想要逃避的樣子讓肖約的心髒像是被藤條裹住了一樣,酸疼得厲害。

“可是你明明愛我,我知道的。”她的手移到黎頌的後腦,用力地把她按在自己的肩上,“我只不過是想要拿回屬于我的愛,我沒有做錯任何事。做錯事的人是你,你口是心、懦弱膽小、瞻前顧後……這樣不好,你才是壞孩子,你才應該放過我。”

黎頌靠在她的肩膀上,整個人都失了力,只靠着額頭和她相貼的那一點地方支撐着身體。

“對不起……”

“你要否認嗎?你要說你不愛我嗎?”肖約聲音低沉,帶着病中的沙啞:“我趕了十六個小時的飛機,舟車輾轉,到了家怕錯過你連門都不敢關,天一亮我就得走,我這麽匆忙地來見你,可不是為了聽你拒絕我的。”

黎頌心裏酸疼地厲害:“我……”

“放心吧,就算你說了,”肖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落在耳邊的聲音仿佛惡魔低語:“除了我愛你三個字,其他什麽我都不會信的。”

“我早就說過,你是我的。”

在那個夏日的夜晚,開滿淩霄花的陽臺上,她就說過這句話。

肖總一言九鼎,也絕不接受單方面毀約。

肖約表面:你是我的,你的人,你的心,都是我的,不給我我就要發瘋了!

肖總內心:她不會真把我趕出去吧,悄咪咪看一眼,再悄咪咪看一眼,呀,對視了~

二更在十二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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