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新春

新春

在肖約打到第三個電話的時候,黎頌終于接了。

“我要睡了,晚安。”

肖約怎麽可能就晚安了,“我剛醒,精神着呢。”

“那你去上班吧。”她剛剛那一句把黎頌酒都吓醒了,“快去。”

“今天周六。”

“周六就不用加班嗎?”

“你這是壓榨,是我親女朋友嗎你?”

“我……”

兩邊都安靜下來。

女朋友嗎?她們現在的關系明明沒有定義,黎頌單方面分手,肖約單方面不承認分手,這段時間她們心照不宣地默認了這種模棱兩可的關系。

肖約這句話打破了平衡。

“怎麽?”肖約語氣變得平緩,內心有些忐忑:“要否認?我要鬧了啊。”

黎頌搖了搖頭,後知後覺想起來這不是視頻電話,于是又說了句:“……沒有。”

肖約聞言笑了笑。喝醉的黎頌,真是讓人欲罷不能啊。

“我那會兒見到陳老師了。”黎頌說:“她說你給她寄了元旦禮物。”

Advertisement

“嗯,之前我在沿春路遇見了她一次,後來就一直聯系着。她怎麽還提到我了?”

“問我怎麽一個人去。”

她雖然清醒了些,聲音依舊軟得可以,肖約一邊往浴室走一邊說:“下次我陪你。”

“不是很忙嗎。”

“陪你拜訪長輩的時間還是可以抽出來的。”肖約刷着牙,說:“對了,你剛剛給我打電話本來是要說什麽?”

黎頌尚未對她的前一句話做出反應,就被後面的問句奪走了注意力。她其實已經想不起來為什麽了,于是現想了一個理由:“想問你要什麽春節禮物。”

肖約嘴裏還含着牙刷,聞言嘆了口氣:“你給沈悄送禮物也會提前問嗎?這種事情,當然是驚喜最重要啊。”

黎頌沉默片刻,說:“……她喜歡這樣,我們每次互相送禮物都會提前畫個範圍,盡量讓對方都滿意。”或許是因為提的多了,沈悄已經不再是禁忌話題,有時候想起來,她自己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肖約漱完口,不贊同道:“她這個人從小就一板一眼的,你倆湊一塊兒真不冤,送個禮物還劃重點,你們是合作夥伴嗎?”

“當然不是。”黎頌想起以前的事,眼睛眨得快了些,“只是相處方式不一樣而已。”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肖約妥協道,“但是我喜歡驚喜。”

“嗯。”黎頌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又把臉往被子裏埋了埋。

“困了?睡吧。”肖約說,她的聲音也不自覺軟和下來。

黎頌閉着眼睛說:“肖約……”

“嗯?”

“我有點……”有點想你。“有點困了。”

“那晚安。”

“嗯。”

黎頌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來後想起昨晚的事,耳尖都開始發燒。

三十的人了啊黎頌……你幹了什麽啊?

躺在床上放空了一會兒,又開始想新年禮物的事。

驚喜嗎?可是她不知道肖約會喜歡什麽。

一個對一切都唾手可得的人,會因為什麽感到驚喜呢?

想了會兒,她翻身坐起來,洗漱後去了書房。

在書房櫃子頂上,有兩個箱子,她費了些勁才把它們拿下來。

箱子落地時彈起一陣灰塵,黎頌擡手揮了揮,打開,露出裏面整齊堆放的書本紙張。

這些東西有些年頭了,紙張已經氧化發黃,她小心翼翼把它們搬出來,放到了書桌上。

這些是她高中畢業後從出租房裏收拾出來的東西,跟着她輾轉了好幾次,還好沒有丢掉。

關于高中時肖約的東西,除了相冊裏那張照片,估計就只有這裏有了。

她在龐雜的複習資料和試卷中翻翻揀揀,那些青澀的筆跡和紅色的對勾将思緒拉回那個夏天,紙張陳舊的味道就像那年沒個盡頭的雨季。

“學姐?你怎麽在這兒?”

巷子裏的女孩兒腳下踩着混混的腿,不斷喘着粗氣,明明挂了彩,看到她卻高興得眼睛發亮。

潮濕的小巷,堆積的雜物,打濕鞋面的污水,和好像永遠不會停止的雨,這一幕着實算不上美麗,黎頌卻覺得自己的心跳不斷地在加快,直到快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過來。”她說。

明明她是站在外面的那個人,卻在某一刻,産生了自己才是困在巷子深處那個影子的錯覺,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讓那個人走出來,走到她的身邊,走到這寬闊的街道上來。

運動鞋踩着水,啪噠啪噠,逐漸靠近,走到她的傘面下來。

“想什麽呢?學姐?”

“回去吧。”

“好啊。”她面對黎頌的時候總是笑着,好像那些一拳一拳砸在別人臉上時的暴戾都是錯覺。

出租房裏,雨聲和雷聲擠壓着小房間裏的空氣,讓本就微妙的氛圍變得更加粘稠。

肖約趴在書桌上,手臂伸長,袖子撸到肩頭,露出青色的傷痕。

黎頌沾了碘伏去擦,紅棕色的藥水順着白皙的手臂流了下去,壓在手臂軟肉和桌面上參考書的縫隙之間……

空氣明明濕得能捏出水來,黎頌卻覺得喉嚨一陣陣發幹。

或許那就是一切的開端,是所有感情變質的契機。

少年人的心動,始于最赤.裸的欲.望。

“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

她收拾着殘局,将剩下的藥水和棉簽一股腦全部扔進了垃圾桶。

轉身時她聽見肖約發出了笑聲,語氣拉長:“我知道哦,學姐。”

她頓了頓腳步,提着垃圾下了樓。

書房裏,黎頌看着手裏的書頁,腦子裏竟然無比清晰地浮現出了那一幕。

白得仿佛透明的手臂,在紅棕色藥水的襯托下顯得那樣紮眼。

還有那句仿佛了然一切的調笑。

那一頁的題只做了一半,就被撕了下來,夾在了整本習題最後面,那殘存的污漬上用黑色簽字筆寫着——

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的玫瑰。 ——聶魯達

那是藏在青春裏一場無言又大膽的妄想,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句看似普通的摘抄背後隐藏着少女最見不得光的欲望。

這份心動曾經錯誤地歸結到另外一個人身上,又因為沒有契機而深埋心底,沒想到陰差陽錯,現在竟然等到了它真正的主人。

紙上的字跡歷經了十年的塵封,但依舊清晰,清晰到讓她的手都有些顫抖。她突兀地想起當時在2801,肖約在聽她講述過去時問她:“你喜歡上她了?”那時她想,肖約為什麽哭呢?明明與她無關。

如今她明白了。因為那不是別人的故事,更因為,那不是一廂情願的故事。

黎頌找了一個空信封,将這頁紙裝起來,然後将書房重新收拾好。

年三十,黎頌被黎家的車接回了老宅,作為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日,黎家幾乎能來的親戚都來了,老宅裏很熱鬧。

最特別的是黎臻的父母也回來了,他們為國家秘密工作幾十年,已經從青春年少變成了略顯滄桑的中年人。

黎臻眼睛都是紅的,站在他們倆身後沖黎頌笑,“姐,你回來啦!過年好!”

“過年好。”黎頌應了,然後和兩夫婦說:“四叔四嬸過年好。”

他們在單位待久了,氣質難免有些嚴肅,但看到黎頌卻沒忍住紅了眼:“好孩子,過年好。”

黎家老四和黎頌的父親關系最好,知道了她父母的事情,簡直心痛難言,對黎頌有道不完的心疼,拉着她說了很多。

黎家的人很多年沒有湊這麽全過,這天晚上大家一起守夜,大人坐在客廳裏閑談,小輩們在外面玩,鬧得很起勁。

可能是看出了黎頌在這裏待着有點無聊,四叔說:“小頌去和他們一起玩啊,小孩子就應該和小孩子一起,這裏多沒意思。”

全家上下或許只有四叔四嬸還把黎頌當孩子。

老爺子道:“都三十歲的人了,還孩子呢。”

黎頌就當沒聽到:“那我出去了。”她确實不想在這裏待着,眼看要零點了,她想給肖約打電話。

四叔:“好好,去玩吧。”

黎頌拿了外套圍巾,去花園裏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着。

她給肖約發了個消息:醒了嗎?

肖約沒有回。

過了會兒,黎昇也被趕了出來,找了個半天找到這個地方。

“大姐。”

“嗯?你怎麽來了,不去陪潇潇?”

“明天再去。”黎昇說,“聊聊呗姐?”

“聊什麽?”

黎昇:“剛爺爺他們提起董事會的事,聊到出國的人員安排。”現在的黎氏被黎頌打成鐵桶,沒有空子可鑽,有人就瞄準了海外分部,聽說可能是黎昇帶隊,他們心思瞬間就活絡了。

黎頌沒直接說自己的想法:“你怎麽看?”

“我嘛,當然是覺得有點生氣。這些人把我當Hello Kitty 呢,真當我布做的。”

黎頌笑了笑,說:“你想去嗎?我聽說老爺子和蘭家在商量婚期了?這一走豈不是會有影響。”

黎昇搖搖頭:“潇潇說我去哪兒她去哪兒。”

“別讓人家姑娘跟着你東奔西跑地吃苦,好好待在國內吧。”黎頌說:“那邊的事我去。”

“為什麽?你不是……”

“嗯——”黎頌雙手揣在大衣口袋裏,眼角帶着笑:“計劃趕不上變化。”

黎昇好像懂了,又不太确定:“難道你和肖約和好了?”

黎頌的回答被一陣喧鬧掩蓋,不遠處響起歡呼,大聲喊着倒計時。他們倆的手機幾乎同時響起來,兩人對視一眼,各自拿起手機背對背分開了。

肖約站在陽臺上,身後是白雪覆蓋的花園。

她剛要說話,黎頌把手機鏡頭調成了後置,面對着漆黑的夜空。

緊接着,那漆黑一片的屏幕上“砰砰砰”地炸開了燦爛的煙花,炫目多彩,熱鬧非凡。

這種最樸實的浪漫總是令人心熱,肖約看着,不自覺地有些鼻酸。

她手裏握着那個信封,不遠處的桌上放着一大束玫瑰和一個小盒子,盒子裏的玫瑰胸針現在正戴在她的左胸口處,明明是冰冷的寶石,卻讓她心髒滾燙。

黎頌說自己是她的玫瑰,對肖約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今年是她們相識的第十二年,那朵玫瑰栽種了十二年,終于終于,在她的生命裏開出了花。

她的玫瑰,勇敢地将屬于她的心動還給了她。

最後一朵煙花消散,屏幕重新歸于黑暗,鏡頭調轉露出了黎頌的臉。

她眼睛很亮地說:“新春快樂。”

上一次肖約和她說新年快樂,她們相擁無間,卻遍體鱗傷,這一次她跟肖約說新春快樂,隔着千山萬水,兩顆心卻無比貼近。

“新春快樂。”

新春伊始,萬物複蘇。

她們明天應該就能網戀奔現了~

到底是誰這個點兒還在上課啊我暈,真的是快樂不了一點……

感覺正文應該快要結束了,除了高中的番外之外大家還想看什麽呀?可以點番外~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