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早八高峰期的地鐵向來人擠人，從進站口開始排起長隊，放眼望去皆是無精打采、光鮮亮麗的上班族，每個人都像是擠在一起被迫往前蛄蛹。

陸然跟在季泗言身後排隊，快到進站口的時候，陸然看到大家有用手機刷碼進站，有用地鐵卡。她從口袋拿出手機，打開支付寶二維碼問季泗言：“泗言姐，刷碼進站，是用這個二維碼嗎？”

季泗言微微歪着腦袋，看到她手機頁面的二維碼，接過說：“沒坐過地鐵？”

她退出頁面，點進出行、地鐵，授權登錄，頁面出示地鐵二維碼。

陸然看她簡簡單單操作一遍就好，解釋說：“沒，平時在學校不怎麽出來，周末回家直接打車，現在上班也是打車。”

“沒和朋友出去過？”

季泗言把手機還給她。

“有，謝謝泗言姐。”陸然接了過來握在手心，“和曉藝出去玩一般都是通宵，有時候還會喝點酒，第二天回學也是打車。”

季泗言聽到通宵、喝酒這兩字，回頭看了她眼，有些不可思議，“你爸讓你做這些嗎？”

陸家家風因為陸爸爸在政府單位工作的關系，非常嚴格，從家庭到在外面為的人處世，規矩立的清清楚楚。

陸然和陸浩成就像被裝在模型裏長大。

在季泗言的印象裏，她們姐弟兩人從來沒做過出格的事情，最多陸浩成打個架，然後被罰面壁思過半天。

長隊排她們兩人跟前，季泗言用手機刷碼進站，等她進去，閘機板子的放下，陸然刷碼緊跟有後面：“偶爾，畢竟已經上大學了，酒吧這些地方還是可以去的，不然……”

“閉嘴。”

陸然剛起了個頭，季泗言喝止她，可能是早上沒精氣神，她尾音拉的有些慵懶蘇人，不像生氣。

Advertisement

陸然被蠱惑的心頭灼灼，暗自低咳一聲。

兩人并排坐電梯下去，接着排隊。

不到一分鐘，地鐵到了，車廂門一打開，裏面的人還沒來得及出來，外面的人就擁着往裏面擠，每天都像春運一樣。

季泗言習慣了早八的地鐵，沒當回事兒，跟着前面人走，快到地鐵門口，她把包換了個胳膊，右手往後頭也不回的拉住陸然的手腕，拉她一起進去。

陸然緊緊跟着，左手搭在她腰肌上。

進去後，季泗言沒想有空位置，目光轉了一圈，看右邊的人稍微少些，她帶陸然過去，松手抓住拉環說：“自己抓住拉環，別被人擠倒了。”

陸然乖乖左手抓上，把手機放進棉衣口袋。

季泗言像管孩子一樣，忍不住提醒，“手機別放口袋，容易遇到扒手。”

“好。”

陸然又拿出來放進牛仔褲前面的口袋。

地鐵停靠時間不長，不到一分鐘，車廂門關上，緩緩啓動，車內人多，但很安靜，大部分都在歪頭補覺或者看手機。

季泗言也在低頭玩手機，不過她是在回複工作群消息，讨論四季簽約的相關事宜以及別的工作。

她正專心看着回複，左邊撘落在胸口的長發突然被人撩開，耳朵裏貼來一個涼涼的物什。

季泗言對耳朵的觸碰格外敏感，她條件反射躲開，剛想問陸然做什麽，視線就看到了她手中捏着的藍牙耳機。

陸然不知道她會反應這麽大，把耳機往她跟前又遞了遞，略微生硬的解釋：“我，最近聽到一首很好聽的歌，分享給你。”

這種老掉牙的招數，季泗言22歲那年就不用了，她這個年紀怎麽還在用。

“你聽聽，不好聽我把我賠給你。”

陸然的語音和行動上突然摻了那麽點的霸氣，把藍牙耳機溫柔的放在季泗言的耳朵邊。戴上的那一刻，一首溫柔舒心的英文歌緩緩流淌進來，開頭聽兩句，确實是好聽的。

不過季泗言還是覺得好笑，“把你賠給我？那我到是賺了，還是賠了？”

“應該是賺的，我二十二歲，大四，今年畢業。工作呢，雖然現在是實習期，但我做了自己的職業規劃。家庭上，父母健在，一個在事業單位，一個是大學教授，工資收入不錯。最重要的一點，我還沒有出生就認識你，大家不用重新認識，而且我小你六歲，可以給你養老送終。”

陸然一字一句說的都是真摯。

季泗言聽的腦子嗡嗡的，好像是有點被說服了，于是只回了她最後一句，“你怎麽知道我會比你先死，萬一是你……”

話逞強說道嘴邊，季泗言又戛然而止，轉頭不吉利的呸了呸。

陸然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寵溺道：“好了，聽歌，我們再有兩站就到了。”

—

地鐵到站下車，陸然跟着季泗言身後出去到地面上，出來就是高大筆直，矗立在十字路口附近的DG大樓。

兩人還需要等一個紅綠燈，對面的秒數顯示57秒。

刺骨的冷風往脖子裏和袖口上灌着，季泗言穿的不算厚，右手裹了裹大衣，鼻尖沒一會兒就凍紅了。

陸然有眼色的低頭取下脖子上的圍巾，側身給季泗言戴上。

季泗言又被她輕易吓到，吸着涼氣、打着冷顫身子往旁邊躲開，一副你要做什麽的表情。

陸然啧了聲，把圍巾一圈一圈的圍在她露在外面的脖子上，以長輩的姿态教育她：“昨天早上阿姨不是說了，讓你保持溫度，別不要溫度，你這孩子怎麽不聽呢。”

說完，又走到她身後，把季泗言圍在裏面的長發取了出來。

季泗言冷笑一聲，舌尖輕輕頂腮，“我是你長輩，你竟然說這孩子？怎麽，是我小時候沒打過你嗎？”

“沒有。”陸然整理好側身站回來，雙手插進口袋，一臉認真的：“在我記憶裏，我只記得你每天準時準點接我上學、放學，三年風雨無阻。是你教我寫作業，給我做飯吃，從來沒兇過我。”

這些陸然都記得，而且一直沒忘。

滴滴滴滴。

綠燈，行人開始在斑馬線上穿梭，一輛輛的小電動呼嘯而過。

在季泗言還在神情凝重的回憶着什麽時，陸然拉起季泗言的手腕，就像在地鐵站她拉自己一樣，帶着她過斑馬線，“好了，別想了，綠燈，我們去上班。”

季泗言被帶着走了兩步回過神，把手腕從她手裏抽出來，保持距離說：“周圍都是同事。”

“好。”陸然把手又放進了口袋。

到DG公司大樓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再次湧動起來，季泗言跟随同事從口袋拿出工牌刷牌進去，陸然留在公司大堂等她老板一起，等會兒會有DG的人來接。

季泗言今天提前十分鐘到公司，她剛右腳踏進辦公室大門，昨晚一起等直播的張磊兩個箭步沖過來，差點沒剎住車撞到季泗言身上，“總，總監！”

張磊站停，笑眯眯的看着季泗言。

季泗言被他吓一跳，左腳邁進來往自己辦公室走，“一大早什麽事，這麽急急燥燥。”

張磊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側說：“總監，聽說那個四季有意簽約，不知道您和她熟嗎？”

“嗯？”季泗言走的大步流星，單手取下脖子上的圍巾挂在臂彎，“有事啊？我和她不太熟，也就昨天晚上聊了聊，确定她有簽約的意向而已，不過得和大老板請示一下她的簽約時間。”

“哦，對。”他打着哈哈。

季泗言見他支支吾吾的，直接說：“有什麽事情就說，我今天一天都會很忙，而且你們昨天工作上的纰漏，到現在還沒有解決。你要是不想我一大早上開會就發脾氣，就好好說話，嗯？”

張磊瞬間正經，“總監，關于名字上的重複，我們已經找到了解決方案，并且發到了您的郵箱。我今天來是想問您一件事，如果四季簽約，能不能讓她做我們公司出的新款紙牌小游戲內測？”

“可以，不過前提是人能簽下來。”

季泗言說着，手搭在辦公室的門口，準備進去。

張磊在旁邊拍馬屁，“有總監出馬，一定馬到成功，我們就等着這周五四季加入公司了。”

季泗言沒保證，推開門進去。

上午九點十分，DG公司樓下大堂。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剛才上班高峰期，一直在等電梯，沒來得及下來，四位這邊請。”

DG策劃部的人下來迎接他們。

老板轉身，和藹的握住，“沒事，沒事。”

幾人跟着上去，陸然走在最後面。

今天來雙方只是商議合作的相關事宜，陸然只是搞技術的，不懂商業上的事情，所以進到DG大樓後，她和另外一名同事就被流放在會議室外面，讓他們兩個到處轉轉，等會兒結束會給他們發消息。

兩人也就去轉了，結果沒一會兒，同事鬧肚子，找到衛生間一句話沒留，就竄了進去。

一分鐘後，陸然微信收到了消息：我這吃壞肚子了，你自己去玩。

陸然無奈的搖搖頭，把手機關上裝進口袋裏，拉開了面包服的拉鏈，裏面是灰色戴帽衛衣。

他們大樓裏的走廊都是暖氣，吹到人身上熱乎乎的，透不過去。

陸然自己一個人到處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