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大人的事?

第69章 大人的事?

倪克斯拉着傭兵在街邊慢慢地磨蹭着走。

木筒在她手中輕輕搖晃, 發出嘩嘩的聲音。

她完全不看路,一雙烏黑的眼睛四處新奇地望,反正傭兵會幫她看路的。

一對少年少女單拉着手, 像快樂的鳥雀一樣蹦蹦跳跳。

他們看起來有些緊張, 肢體動作上更像是在對大家說:“我們只是拉拉手。”

少年少女一起欣賞對面演奏的風琴手。

不知是兩人中誰的母親靠過來, 婦人對兩個小家夥說家裏的店需要人照看,她需要離開, 你們兩個不準惹事。

婦人消失在人群。

少年少女卻忽然有些局促緊張起來,連累得倪克斯都有些迷惑又着急。

她臉朝着她們,拽了拽身後傭兵的手,“他們怎麽……”

倪克斯拽了個空,瞬間她的心跳咚的一聲。

她空空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擡起眼睛想找到傭兵。

傭兵不過是回身給她買了個麥芽糖,離她不過半臂的距離。

他正聽着少女話說了一半就沒了後音。

再一轉頭,就看到倪克斯臉上帶着種無措的表情回身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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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兵頓了頓, 重新回到她身邊。

倪克斯将麥芽糖接到手中, 垂下眼睛認真地研究這種沒見過的糖。

一排手拉手列成一隊的人群跑着跳着從兩人身邊擠過去。

他輕輕攬住倪克斯的肩膀,将她往懷裏帶了帶,以防被人撞到。

她剛才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弄丢了自己的東西一樣驚慌。

傭兵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輕嘆。

倪克斯茫然地擡頭詢問, “什麽?”

他淡淡道:“沒什麽, 你剛才要給我說什麽?”

她捧着麥芽糖, 回頭給他指那一對少年少女,“他們……”

話音又止。

倪克斯慢慢睜大眼睛。

那個瘦瘦的少年正往母親離開的地方眺望。

兩個小家夥緊張地手攥在一起。

少年收回目光,用非常小的聲音對少女說:“她走了。”

少女繃着的臉頰忽然爆紅,少年也假裝老成地握着拳頭清清嗓子。

過了一會,少女才擡頭帶着一絲羞澀的神色望向對方。

少年的眼睛水亮水亮。

他捧起少女的臉頰,鄭重在她唇上印了下去。

年輕的人類在嘈雜喧鬧的人群中互換了一個寧靜的吻。

巨龍一手捧着麥芽糖, 一手還在給傭兵指着,忽然卡殼,“他他他們……”

傭兵只好哄着她“好好看到了”,一邊把麥芽糖塞進她嘴巴裏,喚回倪克斯的神來。

她回頭望向傭兵。

雖然嘴巴裏還嚼着甜甜地糖,但是眼神裏寫滿了東西。

他很想捂住她的眼睛。

一知半解與恍然大悟怎麽能在一雙眼睛中并存呢?

傭兵永遠猜不到倪克斯的小腦袋裏正在想什麽。

于是他幹脆不去猜。

少年少女像偷吃了蜂蜜一樣離開了,并假裝無事發生地站在商販前挑選商品。

倪克斯看向他的眼神慢慢向下滑落,停在了他嘴巴上。

傭兵不自在地推着她的背沿着街走,“走吧。”

她吃完了手中的糖,回頭對傭兵說:“好像啊,葛利沃夫。”

傭兵嚴肅地看着前方的路。

巨龍怎麽能允許有人不對她的話語回應呢。

她開始扯他的衣衫。

傭兵看她半個身子都扭過來了,只好道:“看路。”

“不準‘看路’!”

她任性地将傭兵踉跄推到街邊人少的地方。

他不得不做投降狀。

傭兵看着少女的紅唇啓合間訓斥他。

他脾氣極好的認錯,“是,對。”

“我剛才說話你也不聽。”

“……聽到了,你覺得什麽像?”

少女思索,緩緩擡起小手,撫摸上他的唇。

她小聲地說:“……就是很像。”

用來說話的嘴巴為什麽用來親吻時會有完全不一樣感覺呢?

白細的手指一路慢慢又煎熬的蹭過男人的唇。

漫長的停頓後。

他在少女的指尖落下一個吻。

少女沒有收回。

他輕輕又緩慢地吻過她的指腹,接着是指節。

最後停留在掌中。

少女現在能夠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打在她的掌心。

她嘴巴微張,烏黑的眼睛安靜地望着他。

傭兵微微側首,在她小手的掌心留下一個深深地吻。

少女用一種虛幻的聲音微弱地感嘆:“啊。”

啊,這是怎麽回事。

傭兵閉上眼睛埋在她的手中笑了起來。

這讓她的掌心有些發癢。

小手吧唧貼到他的臉上,堅決制止傭兵繼續發笑。

傭兵直起身子,臉上的笑意散不去。

少女的手還捏着他的臉,看起來有些失落。

“又怎麽了。”

傭兵用手撐着膝蓋,微微俯身來遷就少女的身高。

她把小手攤在他面前,脆生生地說:“還要一個。”

傭兵一時意外,垂頭撲哧笑出來。

少女又要不高興地用手去推他。

他輕松接住。

他執起她的手。

終于輕輕吻她白皙的手腕。

少女十分嚴格地盯着他完成要求。

她盯得目不轉睛。

傭兵順着腕一路往下,小巧的袖口微微攏起,腕下,再到小臂。

溫熱的鼻息撲打在皮膚上。

時間,又開始像他垂着睫毛,為她檢查乳牙時那般難熬。

她終于忍受不住,突然一把摁住他的下巴止住他。

“怎麽了?”

少女的臉上帶着一點點的茫然,與超級的緊張。

她怯生生地縮回手。

“怎麽回事,感覺好奇怪,我身上的鱗片都要炸出來了。”

傭兵喉結微動。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

“糖好吃嗎?”

少女的注意力慢慢被轉移,“好吃。”

“前面還有賣的,而且有吟游詩人的酒館。”

街的對面。

少女好奇地看向街對面的那對男人與女孩,少年爆紅着臉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要看!那是大人的事!”

很多事情,其實不需要完美。

缺陷的,需要人控制的,反而會更有用。

海倫娜推開旅館的門。

這裏是赫爾最靠近阿爾伯德的地方,地勢平緩,人們的生活更貼近阿爾伯德的習慣。

一個少年仰面躺在房間的長桌上,枕着一只胳膊,另一只手甩着匕首,跷着腿打晃。

即便是聽到門聲與海倫娜的腳步聲,他也沒有反應。

“阿奇爾。”

海倫娜走進來。

他手中的匕首停頓,唉聲嘆氣地坐起來,“又要我去做什麽?”

海倫娜遞給他一張紙,緩緩道:“我可以相信你嗎,阿奇爾。”

阿奇爾沒有打開信紙,他看看海倫娜,忽然作怪道:“阿奇爾很多時候也想做點自己的事,海倫娜,或許您總是一成不變的冰冷态度傷了阿奇爾的心。”

“小孩子。”海倫娜不在意的輕笑。

阿奇爾帶着不甘與憤怒地從桌上跳下來,“就是馴狗人也有陪它玩耍的時候,我對您的要求從來就只有這麽一點點!”

而我就像您的工具,去做這個,去做那個!然後人又消失不見。

但他沒有說出來。

海倫娜淡淡道:“阿奇爾,沒有‘你對我的要求’,只有‘我對你的要求’,你開始懷念小時候的懲罰了嗎?”

她身上的魔法開始暴動,阿奇爾在壓力下冒出冷汗。

他讪讪,“我知道錯了,海倫娜。”

女巫這才收回魔法,她嘆道:“你是我珍貴之物,阿奇爾,以後不要說這種話了。”

阿奇爾瞬間露出高興的表情。

女巫簡單交代他幾句後,就準備離開。

他猶豫地問道:“您一直沒有摘下帽子……是受傷了嗎,不要緊吧?”

她轉身看向她。

阿奇爾幾乎感到她冰冷的視線穿破兜帽下的陰影刺向他。

他俯首,“……我會完成您的要求。”

女巫離開了。

阿奇爾在屋中安靜地坐了一會,才收拾東西下了樓。

旅店樓下提供吃食。

後廚的幫廚小男孩給他端上點的食物來。

小男孩促狹地問:“那個女人是你的姐姐還是母親?”

阿奇爾陰險的笑着對他說:“她比你奶奶的年紀還要大。”

小男孩縮了縮脖子,不由撇嘴,“不想說就不說嘛,我還以為你人不錯,跟我也聊得來。”

阿奇爾沉默地将食物填進嘴裏,沒怎麽咀嚼就咽了下去。

“她可能算得上媽媽吧?她養我,但是有目的,我覺得她其實更像主人。”

“啊,”小男孩吐吐舌頭,“那我不問了,你吃吧,我去後廚幹活。”

阿奇爾切開烤肉,塞進嘴巴裏。

他盯着盤子出神。

海倫娜在他幾乎不記事的時候就出現在他身邊了。

一個無父無母的流浪小子。

他生了重病,根本活不下去。

海倫娜路過他,然後又轉回來,對他說:“你的體質不錯,會很好用。”

她說她會給他能夠讓他活下去的血液,但是它充滿了瘋狂與失控。

阿奇爾躺在煉金陣的中央,女巫溫柔的拂過他的頭發。

他到如今也還記得她的話,“阿奇爾,如果你有一天失控瘋了,就解決掉你自己,不要浪費了這珍貴的血。”

他抖聲問:“我會瘋嗎?”

女巫眼中沒有任何感情,聲音卻溫柔地說:“你是個好孩子,要讓我相信你。”

他将她當做母親,将她的話奉為一切的宗旨。

接下來每一年她才會出現一次,讓他去做某些要求,就會離開。

阿奇爾有時會覺得她在讓他慢慢成為另一個人。

仿佛她在其他地方得到一個人的消息,再回來讓他慢慢去學着做。

直到那一天,海倫娜對他說:“你的年紀也差不多了,你覺得自己做得來傭兵嗎?”

于是阿奇爾就去做了傭兵。

他每一夜都在想,這到底是誰的人生。

是他的。

還是海倫娜的。

又或是她從別人的成長中偷來的?

海倫娜離開旅店。

行走在荒野中。

她讓阿奇爾去阿爾伯德尋找一個名為葛利沃夫的傭兵。

赫爾的風如刀割,她緊了緊袍子。

少年龍裔靜靜注視着父代龍裔被枭首的畫面再次浮現在她的眼前。

然後少年龍裔遇到白塔的白袍。

他們離開的背影。

最後只餘女巫一個人留在陰影之中。

街邊的陰溝中是父代龍裔滾落的頭顱。

血液在他的胸腔與頭顱間流盡。

女巫走了過去。

她的陰影籠罩住他的屍首。

一個父代龍裔的血脈。

女巫不知抱着什麽想法保存了下來。

多後年,海倫娜遇到了一個能夠承受龍裔血脈的小孩子。

她曾見證過葛利沃夫少年時代的成長。

于是她完美複刻了一個連生活習慣都相似的“龍裔”。

一個充滿缺陷的,抛棄也毫不可惜的龍裔。

安卡拉剛暴虐的魔法在海倫娜體內游動。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創造阿奇爾的作用。

或是說,葛利沃夫的作用。

龍裔與巨龍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她原本認為龍裔與巨龍一同隕落,使古海的魔法與巨龍的魔法達到平衡,成為最後的犧牲品是最完美的結局。

但現在,

她需要找到能夠壓制巨龍魔法的辦法,不然魔法複蘇的那一天,将是她的末日。

安卡拉剛的龍病在魔法枯竭的環境中,尚且還能忍受。

一旦魔法充沛後,它才會真正的失控。

如果她為自己換上另一種血脈呢?比如龍裔?

而這個血脈不能殘缺,不能充滿了失控與瘋狂。

葛利沃夫已經被白塔的龍血修複了血脈。

女巫與龍裔都是人類的極限邊緣。

她會好好珍惜這份血脈的。

阿奇爾可以作為一個修正的工具。

至少留下真正的龍裔一口氣。

讓她得到換來新生的血脈。

又是如此。

海倫娜想。

每當她走到路的盡頭,命運會為她打開新的希望。

這真的很難讓她否認預言中的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江川.鈴铛響.随便m幾位寶貝灌溉的超多營養液!!

今天營養液破千了。

激動到不行。

龍龍這本書寫到今天,她的每一點點和別人比起來可能都不值一提的成績QAQ都屬于每一個一直看到這一章的寶貝。

你們是我好珍貴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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