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保證
第74章 保證
“看起來十七八歲, 不算高,人也瘦,可能還會大上幾歲。”
“我找人打探過, 這人聽起來有些意思, 他十來歲不到去的撒剛, 沒見他有什麽親友,但後面的路線基本和你一模一樣, 你在哪個地方接了什麽出名的活,他基本也都去過。”
“有人猜他頂多是個想模仿傳奇傭兵的毛頭小子,不過要我看,他絕不是自己一個人,一定有人在教他, 你被盯上了,但怎麽會有人大費周章,就為了複制一個人的經歷?”
傭兵淡淡道:“我應該知道是什麽人了。”
團長知道這就葛利沃夫算呈了他的人情, 然後起身準備離開。
傭兵擡頭, “還有呢。”
團長茫然的站住,還有什麽?
一旁的少女微微探頭,盯上了傭兵一口未動的盤子。
傭兵注意到, 輕輕将盤子推給她。
團長了然地重新入座……
“那人的主要目标應該只有你, 他是在其他地方打聽……額, 你的小姑娘?”
傭兵:“王都?”
“是的。”
“他都知道些什麽?”
“她的長相,還有名字,聽說和王都的魔法師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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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兵微微點頭,“足夠了,多謝。”
團長随意道,“謝什麽, 咱們這關系。”
傭兵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團長開始低頭在桌面上找金子。
在傭兵帶着倪克斯離開旅店之前。
他牽着黑馬,告訴團長以後有需要的事情都可以找他。
随後他懷裏帶着少女就策馬離開了。
躲在一旁許久的家夥們這才出來。
一人戲谑團長,“咱們這關系,什麽關系。”
另一個接茬,“挨揍的關系。”
這個傭兵團看上去都還算年輕。
許多年紀大些.名氣大些的傭兵團,在招惹葛利沃夫後吃了虧,很少還能繼續在道上聽到他們的名聲。
因為越是老家夥們,越吃不了虧。
他們一次不夠,還會一錯再錯,葛利沃夫通常就沒有好耐心了。
下場顯而易見。
年輕人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屈能伸。
團長給了這群小子一巴掌,“你們懂什麽,随便找個大點的城,都有能給葛利沃夫傳信的人手,你們什麽時候混成這樣再說吧。”
“去哪?”
巨龍抱着昨天在城裏收獲的所有戰利品。
傭兵帶着她到了一家衣鋪前停下。
“随便給我一件披風。”
他說完,看了看倪克斯,“有想要的嗎?”
她想了想,“我要那天她們轉圈的那種大裙子。”
他點頭,“拿出來給她挑。”
少女抱着懷裏七零八碎的東西開始選裙子。
傭兵看不下眼,“馬鞍上有挂袋,放裏面去。”
她不是很情願。
他嘆氣,“馬以後也是你的,趕快的。”
倪克斯跑去把東西都塞進袋子裏。
她表情複雜。
龍裔怎麽回事,對他自己的領地與領物一點占有欲都沒有嗎。
她回到鋪子裏。
傭兵已經換上了一件墨綠色的外衣。
他将微卷的黑色短發攏到腦後。
讓人側目。
他淡漠的表情與深邃的五官看起來更像貴族,而不是雇傭兵。
少女連連搖頭,“要那件黑色的。”
老板想說什麽,被傭兵制止了。
他換上那件黑色的,現在看起來像一位不分正邪的游俠。
她滿意點頭,“你穿黑色好看。”
傭兵發現她其他東西都放下了,只有手上還捏着那柄黑鵝絨的折扇,視線劃過,“喜歡黑色?”
少女開始給自己挑裙子。
“黑色最好看。”
黑色的巨龍這樣說。
但她最後選了一條墨綠色的長裙。
少女高興地看着老板将裙子打包。
傭兵有意思地看着她,“一條夠嗎?”
她接過包裹,茫然道:“多了沒有地方放呀。”
黑馬現在是她的了。
她怕壓壞。
對龍來說,她擁有的這些死物或是活物,都太過脆弱了。
他笑着将她抱起來放到馬鞍上坐好。
出城,一騎絕塵。
倪克斯忽然問他,“離漁佬地遠了就管用嗎,等到這個月的月圓潮汐,我會不會像上次下海一樣被法則束縛?”
法則鐵律會打破她變幻的人類形态。
傭兵沉默了一會,“不會的,魔法接觸到衆生就會被吸收掉大部分。”
倪克斯又想了一會說:“歐莎是不是快有小孩了?”
他低頭問:“怎麽,擔心她們會被魔化嗎?初期應該對人的影響不大。”
她搖頭,“她們不會魔化,我給她和肚子裏的小孩留了巨龍的庇佑。”
傭兵的大掌摸摸她的腦袋。
荒野已經有了綠意。
黑馬馳騁許久之後,傭兵放開缰繩,讓它進食休息。
他坐在石頭上,拿出懷中的冊子。
上面亂糟糟地劃着他對女巫的計劃的猜測。
倪克斯拿過去翻看。
她跳過寫字的幾頁,無聊地往前看。
少女幹脆一把将冊子翻到第一頁。
“啊。”
炭筆随意勾勒的風景畫。
多數都是路邊和城市的風景。
她翻過一頁畫着長長商隊的畫,小手慢慢停下。
她舉起來認真看。
“這個畫的是我嗎?”
畫中黑發少女正往口中塞着糖塊。
傭兵折着手中的草杆湊過來看了一眼,“還能是誰。”
她小心地摸摸這一頁紙,“那我在這一頁就會一直吃糖啦。”
傭兵無聲地笑笑。
上馬後許久,倪克斯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她翻着那個本子看來看去。
傭兵松開握着缰繩的手拍拍她。
少女這才擡頭看他。
他問道:“你在赫爾達和女巫碰面了嗎,她知道你的樣子?”
她點點頭。
傭兵:“……那她有可能知道你是龍嗎。”
她搖搖頭。
傭兵:“你哪裏來的自信?”
她不假思索道:“梅蒂拉都猜不到。”
所以少女的直線思維就是:信任的人在她眼中排第一。
排第一的都猜不出來,讨厭的家夥怎麽會什麽都知道呢?
傭兵長長地嘆了口氣,“算了,也不指望你的小腦袋能思考東西。”
找他的那個家夥是女巫的人。
看這個人的态度,女巫也許還不知道倪克斯的身份。
她找倪克斯應該只是順帶的懷疑。
傭兵低頭看看倪克斯。
或許他應該想辦法讓那個家夥“找到”他。
只有清楚地看到對手,才能知道他們的目的。
至少……他們不會懷疑一個和龍裔待在一起的少女會是巨龍。
巨龍就算再怎麽變幻形态,也不會和龍裔一起生活吧。
倪克斯翻着手中的冊子。
傭兵忽然聽到她平靜又毫不在意地說道:“不用這樣費腦筋,人類可能的确很聰明,可如果我不願意奉陪,也不過是幾天幾夜不絕的龍焰就解決的事而已。”
他一把勒住馬。
少女手中的冊子差點沒有抓牢,她眼睛睜得圓圓的茫然地看向傭兵。
傭兵盯了她許久。
從他在漁佬地見到巨龍展開雙翼飛往蒙奇頓堡的那一天開始,就無法忘記與它那一瞬間的對視。
它掠過他,如同掃視一個沒有生命的草木。
黑色的巨龍在身後留下不絕的火海,它向着蒙奇頓堡飛去——不如說它向世界的盡頭飛去,它根本毫不在乎法則施加給它的痛苦。
一頭無趣的龍,降生在這個沒有魔法的無趣世界。
只需要一個不大不小的契機,它就會欣然帶着無聊與無趣之情,将世界毀滅,帶領衆生走向盡頭。
它不在乎自己,更不會在乎這個世界。
“不是這樣的,倪克斯。”
他用掌心托起她的軟軟的下巴,讓她看着自己。
“這不叫解決事情,任何消耗自己來達成目的的手段,都不能稱之為方法。”
倪克斯放下冊子,看着傭兵。
她看着傭兵,過了一會才道:“我是龍,葛利沃夫。”
“人類落地的時候只能哭嚎等待母親,而我誕生之時就被法則賦予了認知與魔法,此後每刻都在被它觊觎着魔力,痛苦對我來說習以為常,與巨龍的強大相比,你根本不用去在意這些所謂的痛苦,這不值一提,你好像總是将這當做什麽大事。”
傭兵沒有說話。
他明白她的意思。
無論是歐莎.梅蒂拉,還是他。
他們都将她當做赫爾達一樣的孩子來照顧。
但實際上在生存這門哲學上,她要比所有人都成熟。
在這個魔法枯竭的世界,她站在最頂端。
她的強大是衆生百倍。
她的痛苦是衆生百倍。
她所聞所見所感觸的,都要重過一切人類貌似深刻的感悟。
她由此得出自己對待生命的态度。
短短百年的人類怎麽敢指點,說茍全性命才是生命唯一的出路呢。
不要将她當做小孩。
但她又如孩童。
她對這個虛弱的世界來說稱得上一聲神明。
倪克斯,黑暗女神。
梅蒂拉給了她一個好名字。
誰能說神明與世上唯一的孤龍有什麽區別呢。
它們都高于世界,都掌控世界。
倪克斯等了一會傭兵的沉默,“你真的不用太在意,從遇到你後,雖然天敵的氣息很讨厭,但法則對我好多了,她好像覺得我和你在一起就等于被削弱了。”
“但是我在意。”
他平靜地告訴她,“你認識的人類不多,但他們都會在意。”
“他們想象不出來你承受之重,你也無法想象他們為你分擔的痛苦。”
少女看着他沒有表情的臉,有些發怔。
她感到他托着自己下巴的大掌在慢慢用力握緊。
可以想象它在她咽喉上留下了蠻力的痕跡。
“現在,你向我保證會用盡一切方法保全自己。”
她眨眨眼睛。
“包括每一片鱗,每一絲魔法。”
她險些沉進他如幽深的眼睛裏。
他帶着怒氣,卻盡力不将情緒帶給她,動作上帶着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力度。
離得好近。
她說:“我保證。”
傭兵緩了手勁。
他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控。
少女看起來并不在意。
他有些歉意地輕輕揉揉她的下巴。
她就真的懶洋洋地将腦袋搭在他的大掌上。
黑馬悠然地晃着向前走。
她忽然在他的掌中軟乎乎地嘆了口氣。
少女擡起腦袋,抓住他的手,向後靠近他的懷裏。
她揚起臉,離他非常之近。
傭兵聽到懷中的少女認真地說:“你偶爾兇一兇也不錯。”
他清晰地看到她和自己對視的眼瞳中猙獰的豎瞳浮現。
這代表她此刻心緒不太平靜。
他還看到了兩顆虎牙沒控制住冒出尖端。
“怎麽。”
傭兵低聲問。
“有壓迫感的獵物很勁。”
巨龍化作的少女忽閃着睫毛,努力将兇獸的豎瞳隐去。
“……我有點喜歡。”
他沉沉地笑。
兩人離得很近了。
但誰也沒有動。
黑馬沒有了主人缰繩的指引,在冒出一層新芽的荒野中漫步尋食。
最終,傭兵向她靠近。
兩人的鼻尖輕輕湊到一起。
他蹭了蹭少女的鼻尖,像在逗一只惹人憐愛的小狗。
她咯咯笑出聲。
在傭兵沒察覺的時候,試圖反咬一口。
他自然地擡起頭不讓她夠到。
巨龍看着他頸間滑動的喉結。
沒有任何狩獵者能拒絕移動的獵物,它們總是會第一時間抓住它的眼睛。
少女伸出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将自己拉近。
傭兵忽然在喉上感受到一個帶着水汽的吻。
吻他的少女是兇獸。
喉部是致命的弱點。
他卻用一只手将兇手環在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orz今天更太晚了
這章不夠肥,下章繼續努力。
感謝遠橋小寶貝投的地雷!!
感謝#.遠橋.逾淵魚幾位小寶貝灌溉的超多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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