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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號七十七這次算是碰上了硬茬。

任由他威逼利誘，說的再多。

尤琛就跟沒聽懂似的，嗤笑：“就算這個世界是虛假的，那又怎樣？”

代號七十七怒聲道：“你就不怕自己消失？”

“消失？吓唬誰呢？”

“還有，不管你用的什麽手段藏進這裏，趁我今天心情好，快點離開，否則待會被這裏的人扔出去，可就沒什麽顏面了。”

尤琛擡手看了看手表的時間，撇去嘲諷的一眼：“還有什麽話，一分鐘，要麽說，要麽滾。”

代號七十七氣急敗壞地離開。

這個尤琛和以往遇見的角色不一樣，按理說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後，都會産生恐慌和不敢置信，越是如此就越容易被他消滅。

但他的意志實在太強，動搖不得。

反倒是自己先被羞辱了一頓。

代號七十七咽不下這口氣，他調動金手指翻閱這個世界的劇情，正文裏沒有找到任何他的弱點。

思考了兩秒，他打開小說的番外。

果然在最後找到了關于他的番外，尤琛白手起家，從小就經歷過衆叛親離，只剩妹妹和他相依為命。

他若有所思：妹妹嗎……

這邊，池楠楠和翟裴然拎着一大推食材回到了家。

中秋節，無論如何也要有個節日的樣子才行。

池楠楠吃了那麽久翟裴然做的東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這次她想和翟裴然一起做，說不定別有一番成就感。

她本來是這麽想的。

沒料到今天的菜譜上還有兩只大龍蝦，看着那兩條還活蹦亂跳的大龍蝦以及它們不停夾動的鉗子，池楠楠還是望而卻步了。

她在心裏默默說了句：對不起，她打不過。

除了肉類，他們還買了其他蔬菜，池楠楠找出一個可淘洗的工具，打算去擇菜。

一時間，廚房裏只剩下鍋鏟碰撞聲和水流的簌簌聲。

池楠楠擇完菜，又拿出菜板切它們，她做的都是些不費勁的活，等她做完，翟裴然還在調味。

兩個人穿着樣式差不多的圍裙，看起來像一對平常夫妻似的……

池楠楠趕緊晃掉腦袋裏這個奇怪的想法。

“楠楠，先來嘗嘗我做的蝦。”

翟裴然擦幹手，将一盤做好的龍蝦擺上桌。

蝦肉已經被他撕成勻稱的小塊，池楠楠拿筷子夾了一口，即使不蘸任何調料，肉質也足夠滑嫩鮮美，更何況上面還淋了一層香噴噴的芝士。

“這個味道完美，你也嘗嘗！”池楠楠又夾了一大塊送到翟裴然嘴邊。

翟裴然的目光放在她手裏沒有換的筷子，勾了勾唇，含笑吃下。

然而兩個人剛要去端其他的菜，池楠楠就又感受到手環上傳來的警示。

代號七十七又出現了！

果然剛剛的都是錯覺，他根本就沒想放棄！

池楠楠和翟裴然無奈的對視一眼，只好丢下廚房裏的一堆美食佳肴，趕去了代號七十七這一次出現的地方。

市中心醫院。

一路上，池楠楠臉色凝重。

達到目的地後，直沖最頂層的VIP病房。

“诶，阿楠？你怎麽也在這兒？”

池楠楠撞上剛從電梯口出來餘晚，她頓了頓，視線移向她擦傷的小臂上。

她語氣澀難：“你怎麽了？”

餘晚摸摸傷口，不好意思道：“回去的路上出了點意外，沒事的。”

“是嗎。”

後面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池楠楠草草結束了這個對話：“我還有事，我們下次再聊啊！”

終于可以出院了。

尤玥把這些天穿的病服疊的整整齊齊放在床邊，收拾完自己的一點東西，笑吟吟地給哥哥發短信。

——哥，我都收拾好了，快點來接我吧！

——對了，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披薩，回家我一定要吃到你親手做的！

“悶了這麽多天，總算可以回家了。”發完短信，尤玥伸個懶腰，氣定神閑地站起身在病房裏溜達。

咔嗒一聲輕響。

門被風吹開。

尤玥扭臉一看，乖乖去把門關嚴實。

醫生說過了，她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不能見風。

“……咦？你是哪位？是不是進錯病房了？”

一轉身，尤玥對上一個陌生的面孔。

她心裏咯噔一跳，故作冷靜地問他，手小心翼翼地想把門打開。

早知道剛剛就不關了！

但是他是怎麽進來的，剛剛她根本沒看見有人。

難道是一開始就躲在這個房間裏的？

尤玥的動作隐秘，但在代號七十七看來就是一覽無餘，他冷嗤一聲，速度極快，尤玥只能看到他移動的殘影。

再回神，他已經逼近了她的面前。

代號七十七勾起殘忍的笑，開門見山道：“沒錯，你想的都對，我不是什麽好人，不過今天啊，我要大發慈悲，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什麽……”

“你有沒有覺得你的世界有些奇怪，遇到的人總是那幾個，永遠擺脫不掉的病痛，記憶有的清楚有的模糊，而這一切，你都無力反抗，就像走進了一場戲劇表演，你變成了其中一員，必須要跟着故事往下走。”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我是說，你還沒有發現嗎，你所在的世界是個虛構的，你只是個小說裏的角色，瞧瞧身邊吧，就知道我不是在騙你了。”

尤玥聞言慌張地往四周看去，發現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再看面前的那個男人已經化成一團黑霧，隐約可見一張得意洋洋咧開的嘴。

“不不、不可以。”尤玥顫抖着舉起自己正在消失的手，每說出一個字她的意識就越模糊。

“那、那我是虛構的，可我哥還是我哥，如果我消失了，他該怎麽辦？”

“妹妹？”尤玥恍惚中聽見哥哥的聲音。

她回頭，視線恰好撞上推門而入的尤琛。

她仿佛沒有察覺自己正在逐漸變透明的身體，眼角滑下一滴淚，強撐起微笑，對愕然停在原地的尤琛說道：“哥……我好像吃不到你親自做的那個披薩了呀。”

“不……”他眼中流露出莫大的恐慌，撲上前去想觸摸化為虛影的妹妹。

可惜無能為力。

在她徹底消失的下一瞬，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咦，尤總，您來這個空病房做什麽？”

終于趕到了尤玥的病房前，一位護士卻比池楠楠先一步走進病房。

看到撲在地上的尤琛，大驚失色地上前扶起他。

池楠楠猛停下腳步。

是落後一步的翟裴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回頭。

看見他猶如深潭般的眸子閃了閃，沒有說話，池楠楠卻懂了他的意思。

她又來遲一步。

病房內。

尤琛眼底的悲痛欲絕漸漸失去它的意義，他眼底布滿血絲，紅着眼擡頭盯着好心提醒她的護士。

“尤總？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你……”

尤琛遲疑地抹掉眼角的濕潤，心中還留有餘痛，卻不知緣由。

随後，劇烈的脹痛感在大腦炸開，他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警告警告，傳送倒計時，3、2、1——”

“傳送成功。”

角色消失，時間再次重置。

池楠楠陷入熟悉的黑暗，再睜眼，面前的大龍蝦還在張牙舞爪地活着。

她撐着桌面大口大口喘氣。

比起突然的時間重置，親眼看到一個人消失，帶給她的沖擊力似乎更大。

翟裴然扶着她纖弱的肩膀，知道她一時緩不過來，只好沉聲安撫道：“放輕松，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結果。”

“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就差那麽一點點。

一點點……

池楠楠整個人一怔，她對上翟裴然冷靜的目光，緩緩開口。

“翟裴然，你覺得，如果我們能再早幾秒過去，是不是就能阻止他了？”

“你是說……”

“不不，我不該這麽想的，這都是巧合而已。”

大腦下意識抵抗這個猜測，池楠楠搖搖頭，把這個話題跳過去，“我好累，我們先休息休息吧，不知道下一次又會是什麽時候了。”

翟裴然沉默了一下：“……好。”

送池楠楠回到她的房間。

為了不讓他擔心，池楠楠在進去之前停腳，轉身朝他揚起一抹笑，說：“我沒事的，就是有點被打擊到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也快回去吧。”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待門徹底在面前關上，他卻沒有離開。

他微微放下嘴角的弧度，眼底翻湧着暗流，緊緊盯着前方，仿佛想透過這扇門看清什麽。

良久，他低笑一聲，轉身回到樓下。

拆開餘晚送給池楠楠的那盒月餅，目光冰冷地将其全部扔進了垃圾桶。

池楠楠回到房間，久久沒有動作。

她考慮了很久，還是拿出手機在餘晚的那串號碼上看了又看，最終決定撥通。

“晚晚，你在醫院嗎？”

“诶，你怎麽知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啦，在回家的路上……”

電話那頭她的語氣還是那麽溫柔輕緩。

池楠楠壓下心底的怔仲不安，笑道：“那怎麽能行，我去看看你吧，你現在在哪兒？”

餘晚看到趕過來的池楠楠，笑着上前挽住她。

“都說了不用來啦，你看我好好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我擔心你啊。”池楠楠的目光在她包紮好的傷口上停頓了一下，“不過怎麽會傷到手臂呢？真不小心。”

“沒事，都是小傷。我拿東西過馬路的時候，沒注意一個人從後面過來，居然騎車闖紅燈……”

餘晚說着發現今天的池楠楠有點沉寂。

心情好像不太好。

餘晚：“阿楠，你怎麽了？”

池楠楠垂眸，不答反問：“晚晚，親眼看着一個人消失，一定會很難過吧？”

“消失？你是說那個人去世了嗎？”

“……沒錯，差不多是這樣。”池楠楠擡眼望向她，“如果不做一件事就可以救下她，是你的話，會不會後悔？”

“阿楠，你是不是遇到……別難過了，有些事都過去了，別太自責。”

餘晚踮起腳摸摸她的頭發，安慰道：“這樣吧，我有一個很棒的地方，我們一起去那裏放松一下，總想這些你會受不了的。”

池楠楠：“……好啊。”

兩個人離開醫院，餘晚還在想法設法地開解她。

餘晚要帶她到的地方有些偏僻，寬闊的街道上沒有幾家店在開張，目及之處大多是設計美觀的綠化帶。

據她說人越少的地方空氣越好，多透透氣心情也會跟着變好。

池楠楠安靜地跟在後面，沒有發出任何疑問。

這樣一來，反而讓餘晚有些稀奇。

她停下腳步，半開玩笑道：“阿楠，你怎麽都不問一句呢，這麽相信我，不怕我把你拐走了啊？”

“當然不怕，你可是我在這個世界最好的朋友。”

餘晚怔愣一瞬，随後像是看到了什麽，眉頭一皺，把池楠楠拉到自己身後，放低聲音道：“等等，後面好像有人在偷看我們。”

池楠楠順着她指的方向望過去。

果然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有些熟悉又不太相像。

池楠楠還在愣神，手環上的警示再次提醒她，代號七十七出現在了附近。

是他？

她把餘晚安頓在角落，囑咐她：“你不要亂跑，我去看看！”

“诶，你別一個人行動，等等我。”

身後的聲音越甩越遠，轉過好幾個街道後，四周越來越偏僻，黑影還在不遠的前面，距離始終與她保持着安全長度。

手環卻不再響了。

池楠楠停下腳步，深知那道黑影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她嘆口氣。

準備回去。

而那抹黑影見她不再追了，慢慢停下腳步，他眼中閃過精光，從懷中掏出一把閃着冷光的砍刀，躲在她的視角盲區，一步兩步。

最好的時機就是現在！

“阿楠！”

餘晚急聲追了上來：“阿楠，你怎麽不等等我，一個人多危險啊。”她往四周掃視一圈，沒有發現可疑的人，松了口氣。

“沒關系的，我跑得快，這不，我一看不對勁，就回來了……”

“那萬一是壞人怎麽辦！你忘記最近新聞一直在報道的那個無差別殺人犯了嗎，你不把自己的命當命？你能不能不要那麽沖動？！”

餘晚罕見地發出一連串的質問。

這還是兩人認識那麽久以來，她第一次發脾氣。

見池楠楠有些被她吓到，餘晚連忙放輕聲音：“對不起，是我反應太過激了。”

池楠楠搖搖頭：“沒事，你知道你是在為我擔心。”

“知道就好。”餘晚抿抿唇，對她瞪了瞪眼，“威脅”道：“不過下次你還是要注意的，不然我真的要生氣了！”

“好了，我們快回去吧。”

“晚晚，我們不去你說的地方了嗎？”

“半路上發生這種事，當然不去了，早點回家吧。”

餘晚走在前面，柔軟的嗓音還在不停地提醒她要注意安全。

池楠楠目光複雜地望着她的背影。

餘晚說的沒錯，也許一開始她的确沒有把這個世界的命當成命。

但現在不一樣了啊。

這些天是你一直在阻礙我嗎？

這樣一想，最近每次代號七十七出現時餘晚總會以各種理由恰巧路過。

次數一多，不由得讓人懷疑……

池楠楠閉上眼否決自己的想法。

不，不行，不能懷疑朋友，怎麽能懷疑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