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初夜

第72章 初夜

“迷醉”作為酒吧, 最不缺的就是酒,就算是更衣室的桌上,也擺着很多的易拉罐啤酒, 度數都說不上高。

要是放在平時,喝了也就喝了, 喝了就能堵上阮秋的嘴的話顧芒絕對不說二話。

關鍵在于他今晚上滴水未進, 胃裏空的厲害, 他現在喝簡直就跟找死沒區別。

所以顧芒只是看了阮秋一眼,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要走。

可沒走兩步, 肩膀傳來宛如被野獸咬住的痛感,下一秒天昏地轉, 他後背重重磕在更衣室包間的吸音材質的軟牆上,不痛, 但是被人鉗制的屈辱感一點也不少。

眼前人眼睑發紅, 從下往上看他的眉眼像頭暴怒的獅子。

“我說了,不許走, ”字像是從阮秋的牙縫擠出來一樣, 他對視上顧芒還在不鹹不淡的視線, 忽地笑了。

這只小獸在顧芒身前蟄伏太久,以至于讓顧芒有些忘記了他在這這個世界的本性。

“你以為你算什麽東西?”阮秋嘲諷地勾起唇角, 半點也不吝于釋放他的惡劣,“該不會你還覺得自己是學校那個雲淡風輕的顧老師吧?還是裝模作樣習慣了, 以為現在還能高高在上?把人當傻子耍?”

顧芒覺得下巴被捏地有些痛, 讓他安靜中産生下巴颌骨要被眼前人的爪子撕裂般的痛。

他沒有動, 只是說:“我該走了。”

顧芒這樣雲淡風輕的樣子讓阮秋火一波一波往上冒, “哈, ”他笑起來,“好啊,走吧!”

身上鉗制的力量突然一下子松開,顧芒摸了摸下巴的紅印,轉身的一剎那耳後傳來聲音。

“顧老師不用急,慢點走,好好享受當老師的最後一天吧,”

顧芒腳步頓住,側頭看阮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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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明天同學們說不定就不會叫你顧老師了,”阮秋面無表情,嘴角卻偏偏揚起來,眼底的嘲諷不加掩飾,

“或許會叫你...舞蹈老師?”

顧芒臉色終于變了。

阮秋笑地更開,像惡作劇得到了回饋的小孩,“多了不起啊,華市一中出了個人才呢,‘迷醉’跳舞最厲害的舞男老師,要不你順便開個補習班吧,讓他們都來學——”

“阮秋。”

顧芒叫住他,“別說了。”

阮秋面無表情的看他:“喝。”

顧芒偏頭去看桌上的易拉罐。

一,二,三......六,七。

一共七瓶,好在,都是啤的,度數看上去不高。

顧芒只得這樣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他坐在沙發上,一瓶一瓶地把打開,随着七聲“撕拉”的氣泡聲,七瓶啤酒整齊地擺在顧芒面前。

阮秋站在顧芒對面,和他隔着一個茶幾,茶幾上的七瓶易拉罐好像把他們分割成兩個不同的世界。

他看到顧芒垂下時輕顫的睫毛,和拉開易拉罐時修長蒼白的指節,每個動作放在顧芒身上都很違和,那是脆弱的。

阮秋心中輕嗤,把心中奇怪的想法揮之腦後。

這個不知羞恥的男人怎麽可能會脆弱,上次他明明一個人能喝倒一桌子的人,這次不過幾瓶啤酒罷了,他有什麽好心軟的。

顧芒握住第一個易拉罐,擡頭看了阮秋一眼。

那一眼也沒用包涵什麽意味,只是單純的看了他一眼。

阮秋忽然感到有些可怕,他渾身發冷。

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讓他的心顫抖起來。

直覺告訴他似乎有什麽極為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有什麽東西要變暗了碎裂了無法挽回了,可他迷茫,冷笑,疑惑,不知所措。

他做錯什麽了?錯的明明是眼前這個不知羞恥的男人!

可身體反射性地在出冷汗,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攥緊,指甲紮進肉裏,疼痛或是不安的警鳴在告訴他阻止這一切。

憑什麽?

等阮秋終于扛不住身體的訴求,要顧芒停下時,第一杯啤酒已經被喝地一幹二淨了。

冰冷的酒液落進空蕩蕩的胃裏,凍得顧芒哆嗦了一下。

先是很冷,冷到神經微微麻痹,接着鈍鈍的痛感微微上湧,顧芒決定不理這些,抱着快刀斬亂麻的心思,他又拿起第二杯,之後是第三杯......

他喝地又快又急,溢出的酒液從順着從下颌往下滴,打濕了本就纖薄的衣料,等到喝完第四杯的時候,胃部經過冷卻後反而愈演愈烈的痛感讓他不得不制止住動作。

身體很冷,臉又很熱。

阮秋揮掉心中剛才奇異的感覺,他看到顧芒動作不停地喝下四杯啤酒時,竟然詭異地安心下來。

不是很能喝嗎,裝什麽。

酒液打濕顧芒的身上的布料,襯的那截瑩潤的鎖骨如同琥珀般剔透,幹涸後變涼的酒漬讓那處滲出好看的暈紅。

這樣應該會冷......阮秋出神地想着,手已經準備脫下外套。

向前走,對視上那雙被酒潤濕後的眼睛後,才渾身一顫,如夢初醒。

他想的不應該是這個,這個男人根本不再值得他付出真心,他明明越痛苦自己才越高興才對。

“不喝了?”阮秋挑眉看着剩下三杯啤酒,“不是很能喝嗎?怎麽,在酒吧這麽多天沒讓你酒量變得更厲害?”

顧芒不着痕跡地捂住冷透了的胃,低着頭沒說話,微長的頭發遮住五官,在昏黃的燈光下像被俘的戰虜,一個漂亮的戰虜。

阮秋以勝利者的姿态站在顧芒正前方,居高臨下。

“既然你這麽沒用,不如這樣,”戲谑的聲線從上面傳來,敲進顧芒恍惚的大腦,“你不是喜歡在酒吧掙錢嗎?你像我展示一下你陪酒的技巧,我按市場價給你,怎麽樣?”

阮秋看到顧芒的眸光像湖水一樣蕩了一下漣漪,心尖泛起一陣細細密密的疼痛,又很快轉為不甘。

為什麽這樣看自己,明明先做出這些事的都是他!

顧芒對他說:“我不會陪酒。”

“嗤,”阮秋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你裝什麽呢?你是不是到現在還是把我小孩兒,顧老師?”

末尾那個稱呼用最輕佻的方式被他叫出來,阮秋俯下|身捏着顧芒的下巴,聲音很輕卻每個字咬音清晰,“你以為我沒在酒吧玩過嗎?像你們這樣的舞男,說白了不就是給陪酒打個噱頭,你給多少人陪過酒才練出那次把一桌子人都喝倒了的酒量?”

他重重甩開顧芒的下巴,對着那人偏到一邊的腦袋又笑起來,

“顧老師,在酒吧這一方便您确實配做我的老師,要向您學習的東西還多着呢,我可真是自愧不如。”

顧芒的胳膊支着茶幾,酒精上湧到大腦,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喝過酒了,這幾瓶啤酒就讓自己難受成這樣。

耳邊阮秋的聲音其實早已經模糊了起來,他只是低聲地重複,“我不會陪酒。”

阮秋磨着牙根,忽然想起來什麽。

上次,上次也是在更衣室,他那時候見到過那個輕佻的狐貍精一樣的男人,就因為那個人的态度,他才臨時決定不再看顧芒鎖骨的痣,僅憑那個人狐貍似的神态,他就知道這silver不是顧芒。

現在想來真是傻到可笑的地步。

想起上次那個輕佻勾人到魅惑的顧芒,阮秋剛剛勉強摁下的怒氣又翻騰起來。

或許那樣的顧芒才是真正的顧芒,對着酒吧的一切顧客都能夠那樣谄媚,服務,只有自己,自己像個傻逼一樣,連親吻都要小心翼翼思考再三,壓抑自己的渴望,竟然還可笑地在擔心自己是不是會吓到他。

荒謬,可笑。

而這個男人到現在都在裝。

真是......讓人生氣。

阮秋一把扯起來顧芒的領子,可憐的衣服剛才被阮秋看痣時就扯地發散,如今根本遮掩不住這具漂亮白皙的身體。

顧芒一點力氣沒有,随着由着這個力氣擡起腦袋,一雙平時冷淡如玉的丹鳳眼此時眸含水光,瞳仁被洗過一般漲起霧氣,襯着臉頰的紅暈,看地世上任何一個正常男人都能瞬間起火。

阮秋怔楞一瞬,緊接着就是鋪天蓋地的怒火,壓得他聲音像在砂礫上摩擦過一遍。

“——你他媽的在多少人面前這樣過?”

顧芒舌根發麻地說不出話,只覺得又一陣天旋地轉,臉上涼涼的,被人貼上了那個銀色面罩,緊接着又被阮秋直接一手提起來,門被踹開,外面酒吧淩亂的嘶吼歡呼音樂聲越來越大。

顧芒耳邊一陣陣發鳴,在模糊中聽到阮秋的幾個字:

“......不會陪酒......那就讓他們教你吧......”

他遲鈍發木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這幾個字是什麽意思,已經被人一下子摔進沙發裏,耳邊的尖叫聲霎時拔高,顧芒開始感到空氣稀薄,又很多人湊了過來,讓他的頭更暈了。

“我草,silver,我他媽的沒做夢吧,他怎麽在這兒?”

“過去看看......哎呀,再近點......”

“你他媽傻逼吧,要再近自己近,沒看到旁邊那煞神!”

“這人他媽的誰——”

“你瘋了,這是阮家的小兒子,把酒尿出來呲你狗眼睛裏去了吧!”

“所以silver怎麽在這......我草這個腰......”

阮秋聽到耳邊叽叽喳喳的議論聲,再看到沙發上坐着,頭垂地很低,看上去可憐無助的顧芒,心裏沒有一絲一毫爽快的感覺,與之相反的是加劇的煩躁。

和,屬于自己的東西被觊觎的不适感。

他脫下外套蓋在顧芒上半身,确保那裏不露出半點不該露出來的東西。

阮秋扭頭對調酒師喊:“來杯b52!”

燃着火焰的b52很快調好,在衆目睽睽之下送到阮秋的桌子上。

阮秋擡起顧芒的下颌,盯着這張熟透地嫣紅的臉。

他喉結滾動,忽地冷靜下來。

他想,他改變主意了。

教顧芒陪酒的不該輪到別人,這一切都應該由自己來做。

他一口把那杯b52全部用不鏽鋼吸管吸進嘴裏,偏頭惡狠狠地咬住顧芒的唇。

旁邊明裏暗裏注意這邊的衆人全部倒吸一口涼氣。

這似乎不應該叫接吻,更該成為是一場進食,處于上風的明顯是阮秋,奪取索取着身下人的津液,像是獅子在進食一只羔羊。

他們激烈地撕咬,啃食,之後跌跌撞撞來到酒吧的包間,只剩下兩個人。

而只剩下兩個人時,獅子又反過來被羔羊俘獲了,獅子敞開自己的身體,強硬地把自己的身體交付到羔羊手裏。

在酒精的朦胧中,極樂在腦海中如同煙花一樣炸開,阮秋喘息在倒在顧芒懷裏,摸到自己的臉頰上有冰涼的幹涸的痕跡。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自己的眼淚,還是顧芒落在他臉上的淚水。

他們誰也沒想到,彼此的第一次,是在昏暗的酒吧包間,在淚水與怒火,嘶吼與拉扯之間,像一首拙劣而上不得臺面的交響樂一般,在無人的音樂廳奏到尾聲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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