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渎神

第95章 渎神

阮秋好不容易找到藥箱, 着急慌忙地跑過去,卻見顧芒已經站起來反而向他走過來,一手摁住阮秋的發頂, 輕而易舉給人掉了個個兒。

阮秋茫茫然跟着人手掌轉過去,迷惑地順着走了幾步, 不解地擡頭:“隊長?”

又搖了搖腦袋把顧芒的手晃下去, 緊張兮兮地扒拉着顧芒的衣服去看肩膀的傷, “隊長還疼嗎?”

“本來就沒疼過,”顧芒無奈,“回房間, 和你說點事兒。”

阮秋微微睜大眼睛,像聽到不敢相信的什麽了一樣。

阮秋不知道有什麽事兒是不能在客廳和大家一起說需要回房間說的, 但只要和顧芒待在一個房間他就高興。

回到屋子裏,他又黏上來, 依附在顧芒那條胳膊旁邊拆藥箱, 碘酒棉簽紗布鑷子剪子醫用刀子消毒水一應俱全,看地顧芒心裏發毛, 不知道要給他做什麽手術似的。

他看着阮秋把這些擺出來以後又不會用, 無助地看着自己, 不僅噗呲一笑。

阮秋被笑地臉紅,不太自在地撓了撓頭。

顧芒輕嘆一聲, 把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收起來。

他知道,阮秋這傻子, 連自己身上那麽多滲人的傷口都不在乎, 一個自己受傷都不知道怎麽處理怎麽愛護自己的人, 怎麽可能指望他會很熟練地給別人包紮呢?

他指揮着:“先把棉簽拿出來, 給碘伏開瓶。”

阮秋照做, 每個動作放的又輕又細,小心翼翼給棉簽沾碘伏,再一點點塗抹在顧芒的手臂上。

顧芒不在乎這點小傷,也壓根感覺不到疼,畢竟也不重,只出了點血絲而已。

但他突然地,也不知道心裏怎麽想,忽地抽氣一下,皺起眉“啧”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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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吓了一跳,忙把棉簽放下。

“隊長,很,很疼嗎?”

顧芒眨了眨眼,緩慢點點頭:“好像,比預料中的疼一點。”

阮秋心疼不已,他蹙眉,責備地看着那根棉簽,好像是在責怪都怪那根棉簽太硬了才讓顧芒疼的。

顧芒看地有些好笑,剛準備不再逗阮秋了,只見小孩把棉簽一丢,帶着消毒藥水瓶走進洗手間洗了把手,對顧芒說:“隊長,我用手給你上藥吧。”

像怕顧芒不信,阮秋又說:“我,我的手很軟的,不會疼的。”

顧芒一愣,聽到自己說了聲“好。”

阮秋重新坐在顧芒身邊,用手指沾取碘伏的藥液,這次他比上次更緊張,看向顧芒的傷口像看博物館裏展示的鎮館之寶一樣的莊重神聖。

顧芒看着阮秋這個表情,覺得好笑地不行,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手指貼合在翻出血絲的傷口上,碘伏刺地傷口火辣辣的,手指本身又輕又軟,薄絲一般細細縷縷地附上去,又帶着涼意,冷熱交接,奇妙的觸感順着脊髓蹿到後腦勺,讓顧芒不自禁打了個顫。

阮秋又吓一跳,忙問:“隊長?”

顧芒喉結微動,看向阮秋那張俏麗的,擔憂又有點委屈的臉,聲音有些啞:“不疼。”

阮秋心疼地眼圈一下子紅了。

顧芒是真不疼,他不知道,只以為顧芒在騙他。

他又蘸取藥液細細地順着血絲抹在傷口上,顧芒只覺得有種讓人汗毛倒立的鑽進骨頭的癢,讓人恨不得把罪魁禍首抱緊懷裏...狠狠地蹂|躏一下發洩出來的想法......

媽的他在想什麽。

阮秋紅着眼圈,他渾然不知道顧芒在想什麽,一邊給他處理傷口一邊低聲:“對不起,隊長。”

顧芒看向他:“對不起什麽?”

“我剛才......太沖動了,一點作用都沒起,還讓你,讓你受傷了......”

阮秋越發有些後怕,手指都微微顫抖。

他忽然有種莫大的慶幸和自責,這才只是傷了肩膀,如果傷到了顧芒的手,又或者是更嚴重一點,如果那個記者真的把顧芒的手傷到打不了職業,他又該怎麽辦?

“我說回房間和你說點事,你不好奇嗎?”

阮秋回過神來,他本以為這句話是帶他從客廳回到房間的借口來着,沒把它當真,想不到是真的。

“隊長想說就說,不想說也可以。”

顧芒盯着他的眼睛:“我的手廢了,一個月以內打不了比賽,之後能不能打也要看手術後恢複情況。”

阮秋呆呆地,疑惑似的地看着顧芒。

顧芒:“所以今天之後,季後賽的每一場比賽我都不在了,去美國做手術,或許你們如果能來到總決賽,說不定能在美國見我一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

阮秋短促地笑了一聲,臉上血色盡失,“隊長,你在開玩笑吧?”

顧芒看着他的眼睛。

毫無征兆地,眼淚就從阮秋眼裏掉出來。

顧芒記得阮秋的眼窩很深,他不知道他是怎麽這麽短時間就積蓄這麽多眼淚的。

“怎麽會......上次賽場上,你那麽厲害的......”

顧芒聳聳肩,說:“哭什麽,別這麽沒出息。”

阮秋緊緊瞪着顧芒的手,淚水朦胧的,視線不清晰,就低頭想看地更清楚一些,淚水就噼裏啪啦砸到顧芒的手背。

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眼淚是真的可以發燙的。

顧芒把阮秋的臉捧起來,拇指給人抹去眼淚,阮秋隔着淚珠,淚眼婆娑地看他,讓人覺得他整個人都碎掉一樣。

“主指揮,我希望是你。”

阮秋哽咽是聲音:“隊長......你的手怎麽了?”

“腱鞘炎,去做個小手術的事兒,麻藥我都不稀得打,小事兒罷了,而且恢複的概率很高的。”

阮秋茫茫然:“真的嗎?你沒有騙我?”

“騙你幹什麽?”

“那......那我是不是只要打進總決賽,就可以去美國找你了?”

顧芒樂了:“打進總決賽這麽容易呢?沒有我你行嗎?”

這話不知道觸動阮秋什麽心理,一下子眼淚流更兇了。

“別哭哭啼啼,”顧芒皺起眉兇他,可手上一片溫柔地給人拭淚,“不知道以為我死了。”

阮秋慌忙捂住顧芒的唇,“不能瞎說,呸呸呸!”

顧芒一下子笑了。

“你當時怎

麽想的?”

阮秋的睫毛如蝴蝶翼一樣挂着水珠顫了顫,迷茫地看着顧芒:“什麽怎麽想?”

“就是你啊,”顧芒懶洋洋地半阖着眼皮,“還迷信,小孩子一樣。”

“我......”

“我記得你不是不愛和陌生人溝通嗎?”顧芒盯着他,“話也不敢對陌生人說,英語更是,在美國打友誼賽的時候還是一竅不通,當時一看到不認識的人就縮我後面,回來了也是,連粉絲的簽名都自己簽不了。”

“阮秋,你當時怎麽敢站出來的。”

“我......”阮秋嘴唇動了動,不解地看向顧芒,臉上的淚痕像只小花貓。

“隊長,你明明都知道的......”

顧芒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什麽。”

“您......明明知道我喜歡您,您都知道的......所以我才站出來的。”

又是一陣沉默,顧芒偏過頭,耳根卻微微紅了。

“惡心,男人喜歡男人幹什麽。”

阮秋眼裏還帶着淚,嘴角卻翹起來,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低頭去沾藥液:“隊長,還剩一點點就塗完了。”

顧芒忽然轉過頭看他:“喂,你喜歡男人,那是不是就喜歡跟男人親嘴?”

阮秋搖搖頭,想起上次自己表白後顧芒的反應,有些不敢說,但顧芒問了他又不得不老實回答。

“我不是喜歡男人,我喜歡你,只喜歡你......也,也只想和隊長親,親嘴......”

顧芒的臉一點點蒸上氣來。

“那......試試吧。”

阮秋緩緩睜大眼睛,帶着淚痕,可憐又可愛的樣子。

“......隊長??”

他剛才聽到了什麽??????

“你想什麽呢!”

顧芒叫着讓他回神,“我......我說的是,我說的意思是,你不是喜歡親嗎?你,你就試一下。”

他伸出一只手。

“喏,親吧。”

阮秋心神巨震,渾身都在輕輕地發抖,連哭都顧不上了。

他不敢相信,無數次出現在美夢中夢醒後求之不得的幻想,就真的發生在眼前。

隊長讓他親他。

不是做夢,是真的。

阮秋胸脯起伏着,一點點垂下頭。

距離越來越緊,就在吻上顧芒指尖的前一秒,那只手一下子縮了回去。

顧芒輕嗤,“嘁,你不會以為我說的是真的吧,我又不喜歡男人。”

阮秋呆了一下,卻心底沒有絲毫意外,反而彎起兩個小酒窩笑。

他當然知道隊長不喜歡男人,顧芒做出什麽他都不會意外,親不到顧芒才是正常的。

顧芒看了他一會兒,把頭偏到一邊,手重新伸過去。

阮秋靜靜地看着顧芒,他從床上站起來,然後緩緩地,單膝跪在顧芒身前。

他很慢地,一步步地,先捧起顧芒的手,每個動作都拉長時間,顧芒有很充足的反悔的機會。

他把顧芒的手捧在手心。

這是顧芒的手,戴過八個FMVP的冠軍戒指,無上榮耀,無盡榮光。

可它現在病了,也許親親才能好。

阮秋虔誠地,虔誠地,低下頭。

先是用鼻尖輕輕抵在指甲上,仰頭看了顧芒一眼。

然後再輕輕擡起下巴。

顧芒是他的光,他的信仰,他為之奔波為之獻出一切的一切。

他的神。

他吻在神明的食指上,亵渎他,卑劣地用唇去玷污他,用無數個夜晚去幻想他。

心中卻無法自抑地,可恥地泛起一陣陣漣漪。

只想這樣跪在顧芒的腳下,為之俯仰稱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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