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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俞紅杉坐在床上抱着膝蓋發呆,恍惚間聽到了敲門聲。
剛開始她以為是自己幻聽,一聲過後又再響起,這才有些确定是真的有人找她。
她整了整自己褶皺揉亂的衣衫,打開屋門。
是一天未見的晏沉璧。
清俊少年擡眼看向她。
俞紅杉難得沉默了。
如果是晚飯之前,她或許當場就喊人哥哥了,但是現在,她一句話也不想說。
尤其是晏家的人。
屋裏屋外的兩個人靜默對視了幾秒,女孩心裏不願開口,卻在對方無形甚至無意的氣勢下先慫了。
“找我有什麽事?”
晏沉璧在女生發緊的心緒下瞧了她一眼,淺薄的唇形慢慢變化:“歡迎回家,還有,若是有什麽為難解決不了的事,可以來找我。”
俞紅杉簡直懷疑自己耳朵聽到的內容,她愣愣擡頭,仿佛重新認識了眼前這人。
雖然在這之前,他們也只簡短的見過一面,話都沒說上一句。
晏沉璧的話還在繼續:“我可能不經常在家,如果找不到我,可以先告訴吳叔或是給我打電話。”
幾分鐘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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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紅杉再次坐在了床邊,死死盯着手機聯系人新出現的號碼,仍然覺得不可思議,認為自己是在做夢。
因為太想得到晏家認可的夢境。
女孩的手将手機點亮又熄滅,躊躇了半晌,終于還是把得到的號碼上面的姓名,從一開始有點怨氣的‘晏沉璧’,改回了‘哥哥’這樣親昵的稱謂。
俞紅杉抱住了手機,繃了一天的嘴角總算有了一絲笑意。
雖然這位親哥哥有點冷,還讓人莫名的發憷,但他卻是家裏唯一一個,真心接納她回來的人。
她就是無比确定。
那樣的一個人,根本不屑于做面子,更甚去對人撒謊。
不是性格不知變通,而是內心強大到可以應對一切。
僅僅兩面幾句話,女生就感覺到了對方撲面而來的個人色彩,還有那份誰都比拟不了的,他給予身邊人的安全感和沉靜。
可如此優異的人是她的哥哥,親哥哥。
想到這些,俞紅杉的心情更舒暢了些。
回到晏家,其實也不是那麽糟糕的。
可惜她開心不了幾天。
這天晏蘅和付梓煙又一次吵架,還是因為俞紅杉的事情。
女人拽進手裏的披肩,絲毫不讓步:“不行!前次俞紅杉鄉下學習基礎不牢,你說花錢讓她進沉璧和婷婷的高中也就罷了,這次婷婷的十六歲生日宴,算是小成人禮,我絕對不允許任何旁人摻和進去!”
晏蘅有些頭疼,覺得眼前的人簡直不可理喻,神色沉了幾分:“什麽叫旁人?她是你的親生女兒。”
付梓煙卻完全不心虛,怒目而視反問他:“你竟還有臉提?”
男人像是回憶起了什麽往事,突然變了臉色,嘴巴也緊緊抿着。
二樓書房門外的小客廳。
三個少年少女對坐着,看上去各自都不無聊有自己的事做,實際上心思都不在這裏,總是頻頻偷望向書房。
除了晏沉璧。
他是真的全無異色,比誰都要淡然。
俞紅杉心中佩服,卻改變不了自己成為那樣豁達的人。
她很在意裏面的結果答案。
晏婷婷當然也不例外,不過她同樣擔心付梓煙的身體。
媽媽年輕時生病沒調養好落下了病根,前幾年一直很虛弱,最近兩年才稍有起色,生日在即,她不願好事變壞事,成為媽媽再次發病的因素。
即使不是主要原因,她也會難受自責的。
女孩的心提起又放下,反反複複,實在好奇裏面的情況。偏偏礙于哥哥在身旁,還有家教,不敢過去偷聽。
靠在沙發上如坐針氈,過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了,壯起膽子湊近像是一幅畫靜谧安逸的少年。
“哥哥,爸爸媽媽都聊了好久了,怎麽還不出來呀?”
她都不敢明說,只能拐着彎的提醒。
晏沉璧眼角都沒擡,目光依舊落在手機上,只淡淡回了她一句:“母親知道我就在外邊。”
意思是如果兩人鬧僵了,付梓煙身體不舒服又不想理會晏蘅的幫忙,只要喊一聲,他就可以進去成為中間的調和劑,為他們僵硬的氣氛解了圍,還能送付梓煙回去歇息。
不至于她一個人生悶氣,憋壞了自己。
有晏沉璧在身邊,付梓煙從不委屈自己。
雖然晏蘅一個大男人,這些年也并未欺負過她。
可兒子和丈夫,終究是不一樣的,尤其是沉璧這樣一個處處令人滿意的孩子。
晏婷婷也是心慌意亂,又過于涉及自身,經人提醒想起了這茬,心下稍安,總算可以沉下心來等待。
俞紅杉在一旁靜靜聽着,咬了咬唇。
她有些後悔自己晚了一步。
才來了幾天不太了解,但也是被告知過親生母親身體不好的。
剛才只顧着兩個人争論的結果,倒是忘了擔心媽媽的健康……
當然不是俞紅杉過于冷心冷肺。
如果是姥姥,她自然第一時間能思慮的最周全,不會遺漏這麽重要的事項。
說到底還是彼此陌生,想不到對方身上去。
再加上付梓煙也對她不親近。
來到晏家幾天,除了在飯桌上,俞紅杉根本見不到付梓煙的面,更別提說話了。
沒有交流,談何感情?
和互不相識的陌生人也差不多。
雖然這是常理,但他人眼光看來卻不一定能理解,說不定還會惡意揣測。
女孩偷窺了對方安靜的眉眼,稍有忐忑。
哥哥的為人自不會有哪些惡意心思,只望他不要以為她全然故意漠不關心就是。
又過了不知許久,書房門終于被打開。
男女兩個的臉色都不怎麽好,身體緣故,付梓煙瞧上去臉色更難看些。
沙發上三個人同時站起面對着他們。
“沉——”晏蘅先張口喊人,不想被人截斷。
“沉璧,帶媽媽回去休息。”
付梓煙的聲音裏含有一絲脆弱,與之相對的,是對晏沉璧無比重視的依賴和信任。
晏婷婷擡起的手僵在半空,又快速裝作若無其事的放下。
俞紅杉游離于客人到親人中間的心态,反而沒有再次在任何人面前出糗。
是,她是努力想成為晏家的一份子,但這并不代表她可以無限制的讨好別人,尤其是在對方不待見她的情況下。
少年聽言朝付梓煙的方向過去,路過晏婷婷的時候,瞥了女孩一眼。
“跟上。”
晏婷婷瞬間懂得哥哥的含義,心裏暖洋洋的,為他的不忽視而開心不已。
兩兄妹一起上前來照顧她,付梓煙只會更舒心,沒有反對的。
俞紅杉卻難得愣住了。
她以為第一天的行為他算是表明了态度,現在又算是什麽?
她的哥哥,不是她一個人的哥哥嗎?
而等待着俞紅杉的,不只是這一件令人酸痛的事情。
臨近生日,俞紅杉自然得知了那天父母商讨的最後決定。
她與晏婷婷,同年同月同日生,不然也不會有誤抱錯的事件發生。
現在,相同的十六歲生日,付梓煙要為晏婷婷大辦宴會,她卻只能像個局外人一樣,只是參加。
連正式宣布她是晏家的女兒這一項都取消了。
對上親生父親無奈的神色,和母親捂住心口虛弱的無動于衷。
俞紅杉瞬間懂得。
這是對付梓煙身體狀态的妥協,更是無可更改的抉擇。
這一刻俞紅杉的心徹底寒了。
晏沉璧也并未阻止改變。
俞紅杉先是憤怒堵心,懷疑不解,接着才慢慢平靜了心緒。
是了,他們是一家人,都姓晏,只有她,是一個硬要塞進來的——人。
親又不親,偏偏還相連着血脈。
真是,裏外不是人。
女孩獨自坐在屋裏凄慘一笑,也不在意無人接管她宴會禮服的事怎麽辦了。
若是到了那天無法,大不了穿自己帶來的衣服過去就是。
這個想法終究沒有實現,俞紅杉還是穿上了吳管家送來的名貴禮服裙,坐在晏家車子的後座,被司機帶去了本市頂級酒店的宴會廳。
才回來幾天,對這個家乃至整個城市都陌生無比,由此可想俞紅衫內心的迷茫和窘迫。
可她硬是盡力撐着,不希望讓任何人瞧出她的軟弱。
女生穿着合腳但不适應的高跟鞋,獨自走進宴會廳中。
一旁身着黑白制服的男服務員為她推開廳門,除了距離門口較近的人,誰都沒有注意這裏的酒會上又增加了一個人,也不值得他們去多在意。
晏婷婷的生日大辦,一方面是慶賀她十六歲這個特殊年齡節點,另一方面更是晏家借此與其他商業人士進行交流往來。
既是富貴人家的千金,生日就不可能全然純粹,當然付梓煙為女兒好好過個生日的心是真的。
只是這個期望中的女兒,絕對不包括俞紅衫這個後來者,即使她才是親生的。
來到更加陌生從未接觸過的領域,俞紅衫沒有急着找晏家的任何人,而是準備找一個較為人少清淨的地方,安安靜靜吃點東西。
鞋再貴也無可否認它鞋跟又高又細的事實,女孩很不習慣,才走了幾步已經有些累了。
正好,她尋到角落裏的一個小沙發,眼前一亮。
紅沙發所處的地點較為昏暗,還被前面的高臺擋住了一部分,等俞紅衫走近,才注意到那裏已經有了人。
正面對上對方,她微微愣住了。
那是一個與她差不多同齡的男孩子,細碎的頭發服帖的趴在額頭和臉頰兩側,他的眼睛很大,睫毛更是逆天少有的又卷又長。
少年坐姿乖巧,滿眼無辜的和她對視。
俞紅衫又一次恍惚了。
如果晏沉璧算是她覺得的晏家‘城堡’中的王子,那麽眼前這個,就是此時突然降落在酒店宴會上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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