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重生
重生
“幸竹,怎麽了?”
元幸竹過了一開始的開心勁,情緒慢慢沉靜,元培枝這才發覺她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
或許是第一次離開元培枝獨自面對陌生人,元幸竹臉上那種時不時會出現的懵懂已經完全消失。
“嗯~我沒事。”元幸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培培,許老師說等我趕上了文化課的進度,就可以和其他同學一塊兒學習了。”
元培枝看着她:“如果你害怕,我們也可以不上學。”
元幸竹連忙搖了搖頭:“不,我要上學,我現在已經不害怕了。”
短短一周時間,元幸竹好像突然成長了許多,元培枝欣慰的同時又不禁有些心酸。
她原本希望元幸竹這一世能無憂無慮地慢慢長大,卻沒想到竟然比重生前更早進入藍海軍校。
“幸竹,對不起。”
元培枝很自責。
“為什麽培培要道歉呢?”元幸竹拉住元培枝的手,“明明是那些壞蛋不好。”
元培枝回握住她的小手:“以後這樣的事,我們或許還會遇到很多次。”
元幸竹點點頭:“我知道的,因為培培是很厲害的人。所以我要上學,要變得像你一樣厲害,那樣就沒人可以欺負我們了。”
元培枝微微一愣,而後便覺得眼眶發熱。
“你說得對,”她只覺得今天才如夢初醒,差點因為前世的執念而差點走進了死胡同,“如果我們都變得很厲害,那就沒人能欺負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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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竹從來都不是柔弱的孩子,心智甚至比她還堅強,她又有什麽資格一味地保護幸竹呢?
就算重活一世,她仍然沒有改變本性中的自大。
兩人回到家裏,廚師機器人已經做好了晚餐。機器人的料理水平或許沒有人類廚師那麽高超且有人情味,但好在水平穩定。
元培枝收入不錯,對吃雖不挑剔,但不會在這方面虧待自己。兩人平日吃的就都是些價格不菲的天然食材,今天更是應元幸竹的需求買了蟲培菇,加上她愛吃的水果和甜點,一頓菜肴頗為豐富。
元幸竹已經能熟練地使用調羹、刀叉,甚至連筷子也不在話下。她這一周在學校都是自己進食,但今天似乎特別想撒嬌,坐到元培枝的腿上要她喂自己。
“還以為你去上學會變獨立呢,沒想到更愛撒嬌了。”
元培枝一邊任勞任怨地給她喂食,一邊笑着調侃。
元幸竹抱着元培枝給自己喂水果的手,讨好道:“我想培培嘛。”
與曾經的冰山娃娃相比,如今的元幸竹絕對算得上是個撒嬌鬼。元培枝猜測應該是自己對她的态度發生了改變,所以孩子養成的性子也産生了變化。
直到如今,她才深刻意識到自己對元幸竹的影響。
“好好,我喂你。”
幸竹被她冷淡的對待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呢?那時候的她是不是也這樣害怕與不安着呢?
元培枝一想到當初便覺心痛懊悔,因而更想加倍疼愛元幸竹。
可不知道為什麽,這樣做并沒能消除她心中那絲悔恨。看着元幸竹如今開朗可愛的模樣,她既開心又失落寂寥。
元培枝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明明希望幸竹能夠快樂,卻在看到兩個幸竹性格差別越來越大時感覺到了空虛。
雖然那只是很小很小,甚至稱得上是微不足道的不适,卻時常讓她産生一種恍如身處夢境的錯覺。
她的徒弟,那個不愛言笑卻又溫柔善良的幸竹,真的已經不會再回來了嗎?
“培培?”
直到元幸竹察覺到她的不對,小手摸上她的臉,元培枝才發現自己竟然就這樣走神了。
懷裏的元幸竹疑惑地望着她,已經及肩的白金色長發,相同顏色的濃密睫毛以及結合了純真與暧昧的赤色瞳仁,一切似乎都與她記憶中的元幸竹一模一樣。
“我沒事,”元培枝對着元幸竹安撫地笑道,“幸竹,你多吃點,我買了很多菇菇。”
她實在是太貪心了,不知為何獲得了一次重來和改變命運的機會,卻在這裏糾結幸竹是否還是她。
“培培也吃!”
“好~”
做人是不能太貪心的,對不對?
吃完晚餐,元培枝照例帶元幸竹去洗了澡。兩人依然一起睡,元幸竹年紀尚小熬不了夜,兩人說着說着她便睡着了。
元培枝愛憐地摸了摸她的發頂,努力将心中那一點感傷壓下,閉上雙眼連接上了瑪利亞的後臺。
元培枝知道目前的力量還不足以對抗蓋因背後的勢力,但蓋因這一次的行動已經觸及到她的底線,她不得不提前行動。
而行動的第一步就是找到紅帽子海盜船。
獨眼是相當謹慎狡猾的海盜,當初的她即便已經成為集團軍的軍長,在瑞貝卡姑姑的協助下也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這群海盜。
她先目前還無法自由行動,但等到突擊營的工作交接完,等她成為藍海軍校的老師,他就會自由很多了。要知道,作為老師可是有長假的。
她手中有瑞貝卡提供的航線圖,依靠瑪利亞的算力不難推測出紅帽子號的行動軌跡。如今的她已經懂得利用任何力量,這是她與前世最大的不同了吧。
沒有人能傷害幸竹,包括她,如果有誰試圖将手伸到幸竹身上,那麽她誓必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幸竹,你年紀也不小了,再和師父一起生活會被人笑話的。我為你準備了一所公寓,明天你就搬過去吧。”
在元幸竹面前的不是溫柔的培培,而是讓她敬畏又向往的師父。
“曼妮是我青梅竹馬的妹妹,她爺爺是我母親的師父,而且他們家背景單純,是最适合與我結婚的對象。”
師父用仿佛毫無感情波瀾的聲音這樣通知她,與過往一樣從沒在乎過她的感受。
“錯誤就是錯誤,意外也只能是意外,元幸竹,我是你師父。”
師父總是理性得幾近無情,親人的血海深仇、各方的明争暗鬥以及人類的興衰榮辱全都壓在她的身上,她必須理性也必須無情。
“你是亞人,我是人類,你是蟲族女王的繼承人,而我是宇宙軍的元帥,下次見面便是你死我活,你走吧。”
師父只能把很小很小的一塊心分給她,但那又溫暖又柔軟。一生将蟲族視為死敵的師父,卻違背原則放走了她。
“幸竹,對不起。”
沒關系,她從來沒有怪過師父。
她只是……有些疼罷了。
師父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能牽動她的心,她的靈魂因此破碎也因此完整。
但從始至終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她沒有那麽高尚、沒有那麽偉大,也沒有那麽無私,她的心很小很小,小得只夠裝下一個人。
她不想管什麽人類、亞人還是蟲族,那些遙遠的、璀璨的、久遠的星辰也與她無關。她唯一的願望不過是留在師父身邊,可就連這一個小小的心願最終也成了奢望。
沒有師父,這浩瀚無垠的宇宙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不論是人類、蟲族還是亞人,對元幸竹來說都遠遠抵不上一個元培枝重要。
因為亞人就是這樣一種生物,比人類更自私,比蟲族更殘忍。
在生命走到盡頭時,元幸竹沒有一絲恐懼,她只感受到了安寧與溫暖,就仿佛回到了卵中一般。
如果宇宙起始于一場絢爛的爆炸,那麽最後一定是終結于一道無聲的嘆息吧?
元幸竹聽到了哭聲,是隐忍的嗚咽與抽泣。
她努力睜開雙眼,然後看到了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啊,她突然明白,那就是她自己。
淚水滴落在她手中,碎成了一片一片的星星,她努力想要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圖案,卻發現就連自己也已經支離破碎。
師父。
她下意識地想要呼喊,在最脆弱、最無助、最恐懼時尋求着最信任、最愛戴、最渴望的人。
可她無法發出一絲聲響,她的身體、她的心靈都被囚禁于這片無邊的黑暗之中。
這是她的噩夢。
可如果這些只是噩夢,她的悲傷從何而來?如果那些不是噩夢,那麽又是否會在如今重演?
元幸竹是那麽害怕與惶恐,一開始是害怕那些噩夢,現在卻是怕那些不止是噩夢。
師父、師父、師父……
她如同過往一樣,無數遍地在心裏吶喊,卻從不敢飽含感情地這樣叫出聲。
她不被允許抱有這樣的情感,她和師父之間的一切都不過是錯誤與意外……嗎?
不,就算重來一千遍一萬遍,她也無法抛棄……
“幸竹,幸竹……”突然,一個溫暖的擁抱驅散了籠罩在元幸竹身上的寒冷與恐懼,那道熟悉的聲音無比溫柔地在她耳邊詢問,“怎麽了,又做噩夢了嗎?”
“培培……”
元幸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帶着哭腔,無比委屈。
她逐漸開始理解……或者說感受到,那些并不只是單純的夢境,是屬于她又不屬于她的記憶,是蘊藏在她靈魂深處的烙印,是她所有悔恨與不安的來源。
元幸竹明白了自己是誰,也明白了自己該怎麽做。
“不哭不哭,只是做噩夢而已,幸竹乖。”
多麽溫暖又真實的懷抱?
如果是夢的話,那也一定是她做過最美好的夢境。
“培培,”元幸竹将臉埋進元培枝的懷中,哭腔撒嬌,“抱抱。”
元培枝輕輕拍着她單薄的背脊,心疼道:“抱抱幸竹,不怕了,培培在這裏。”
“嗯。”
如果這是夢,她希望永遠不要醒來。
好了,第一部分結束,第二更在晚上8點。沒錯,第一部分的總标題重生是雙關,主要寫的其實是我們蟲寶寶的重生。
嗚嗚嗚,終于可以寫蟲寶寶冷淡、熱烈又有點扭曲的內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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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