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成長

成長

兩人說話間元培枝也拆完了禮物——果然不是食物,而是一條很雅致的金質手鏈。

元培枝仔細檢查了一下,确定它只是一條普通的手鏈,甚至沒有任何墜飾這才安心了些。

當時許雯也在,她實在不好拒絕,對于這份禮物,她多少是有點忐忑的。

許曼妮曾經對她表現出明确情意時,兩人都已經二十四五歲,元培枝希望如今的許曼妮還沒有覺醒這份感情。

如果有苗頭,她必須要在第一時間拒絕。

在元培枝仔細檢查手鏈時,元幸竹也看清了這份禮物。雖然手鏈樣式簡單,比起戒指和項鏈等飾品也并不出格,但作為一件可以長久保存的禮物,還是傳達出了許曼妮的小心思。

“培培,你不戴嗎?”元幸竹看到元培枝将手鏈重新放回了禮品盒中,努力按捺着心中的躁動問道,“你不喜歡嗎?”

“怎麽會,我很喜歡,它很好看。”元培枝當然不會貶低許曼妮送的禮物,“不過老師不能戴飾品,我也不喜歡戴這些,就先放着吧。”

元幸竹抿了抿嘴,試探性地道:“它是很好看,我也喜歡……”

元培枝有些驚訝:“你喜歡嗎?”

在她的印象裏,元幸竹和她一樣不太喜歡累贅的飾品。

當然,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幸竹沒準對此感興趣了呢?

“嗯,我喜歡。”

元培枝見她目不轉睛,一臉渴望地看着手鏈盒,立即道:“那我給你也買一條,你就喜歡這個樣式嗎?還是想自己挑呢?”

元幸竹嘟着嘴,慢吞吞道:“不能就把這條送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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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培枝搖了搖頭:“那不行,這是曼妮送的禮物,不好随手送人的,我可以給你買一樣的。”

雖然已經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元幸竹還是禁不住一陣氣餒。

“那算了,還是不要浪費培培的錢……反正我也不能戴。”

老師不能戴飾品,作為學生的元幸竹當然也不能戴。

“那可以在家裏戴嘛,不用為我省錢,這點錢我還是付得起的。”

元培枝雖然不再是突擊營的營長,但保留了職務待遇,不僅還能住原來的公寓,工資也照常發,一個月20能量幣。加上教官每月10能量幣和老師的5能量幣月薪,元培枝目前的固定收入是每月30能量幣。

最普通的宇宙軍士兵月薪是1個能量幣,已經算是高收入人群,元培枝的富足可見一斑。

工資、別墅的租金加上存款的理財,她一年能達到500能量幣的收入。對于普通人,這筆財産可以保證吃穿不愁,甚至揮霍無度。

“不用啦,我感覺沒那麽喜歡了。”

元幸竹明确拒絕後元培枝也就不再說什麽,雖然省這筆錢沒什麽意義,但現在對她來說也确實是開源節流的時候。

別看一年500能量幣很多,但對失去了任務獎勵的元培枝來說猶如杯水車薪。那才是她原本收入的大頭,每年至少能多1000能量幣。

按目前的情況,元培枝要不吃不喝四五年才能攢到熾天使的保證金。更別說等元幸竹再長大一點兒,要為她存蔚藍基路伯的錢,所以元培枝還是有些金錢焦慮的。

只不過這錢靠省是省不下來的,比起節流她思考得更多的還是開源。

“那等你看到喜歡的東西再告訴我。”

兩人一機不多久就回到了一直住的小公寓,雖然一旬沒回家,但清潔機器人會定時打掃,家中沒有一點兒積灰。

兩人一塊兒吃完飯,又到了洗漱的時間。不過這一回元培枝沒有再幫忙的意思,只是幫元幸竹收拾了衣物。

元幸竹呆呆地看着手裏的睡裙,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麽了幸竹?”元培枝見她像是呆住了,奇怪道,“你還不想洗澡嗎?”

元幸竹咬了咬唇瓣,有些遲疑與弱氣地問道:“你不幫我洗嗎?”

元培枝笑着彎腰,輕輕夾了下她的鼻尖:“明明自己會洗了,不準偷懶。”

全然是對待孩子的方式,可就算她仍然是孩子,師父也在與她漸行漸遠。

“好吧……”

元幸竹在這件事上只能妥協,因為既找不到合理的理由,也多少還有些羞恥之心。并且至少在身體上,她不想給元培枝留下太深刻的孩童印象。

“乖,快去吧。”

元培枝将元幸竹送進了浴室,自己則去了她的卧室用秘密線路聯系了瑞貝卡。

距離軍校放假差不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元培枝最近都在籌劃如何“度過”這個假期。

想必一場別開生面的宇宙旅行是個不錯的選擇。

元培枝結束通話時,元幸竹也洗完了澡。她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非常自覺地上了元培枝的床。

已經自覺放了很多手的元培枝沒有對此說什麽,囑咐了一聲後自己去洗了澡,元幸竹至此終于松下了最後半口氣。

在一起睡覺這件事上,她是絕不會在讓步的!

“幸竹,生日快樂。”

元幸竹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是一臺機甲,需要2000能量幣作為保證金的智天使,昂貴且沒有一絲浪漫可言。

當元培枝将機甲的認證卡交到她手裏時,元幸竹沒能抑制住心中的激動與熱烈,緊緊地擁抱了她。

作為一個孤兒,她幸運地被前途無量的年輕軍官收養,過上了普通人不敢想象的富足生活,接受了最良好的教育,并且用不着奮鬥,一畢業就擁有了一臺屬于自己的機甲。

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她的好運,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取代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認定她與自己的師父有着不清不楚的關系。

元幸竹多希望他們的猜測能夠成真啊,多希望師父能對她再溫柔、再親近一些。

不止是沒有名分的養女,不止是名義上的徒弟,她想要成為的是與師父更親密、更牢不可破的關系。

她不知道這個想法是從什麽時候産生的,或許是兩年前分化為Omega的那一晚,或許是成為師徒的那一天,又或許是更早更早,從師父救下她的那刻起,從她有記憶的那刻起,她就注定會愛上師父。

即便這份感情注定無法得到回應。

她能夠感覺到師父身體的僵硬,能夠感覺到師父遲疑了片刻,能夠感覺到她最後輕輕拍了自己的背脊。

關心的、慈愛的、帶着隐晦卻厚重感情的碰觸,無關情愛。

當一個Alpha被Omega如此擁抱,卻沒有任何表示時,她這份感情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元幸竹聽到了元培枝的聲音,帶着些許嘆息與感慨。

她說:“幸竹,你長大了。”

她說:“幸竹,我們不合适再住一起。”

她說:“師父為你另外安排了一處住所,你明天就準備搬過去吧。”

她的生日禮物不僅是一臺屬于自己的機甲,還有一所公寓,還有滿腔的失落、痛苦與寂寥。

如果這就是成長的代價,那她寧願永遠不要長大。她寧願永遠都當一個不谙世事的孩子,不知道什麽是愛情,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什麽是求而不得。

眼淚逐漸模糊了視線,也逐漸模糊了元幸竹的思緒。她突然有些記不起來自己當時究竟是什麽反應,乖乖地接受師父的安排還是無聲卻倔強地表達抗議?

又或者,她已經不管不顧地親吻了師父殷紅單薄的嘴唇?

元幸竹陡然意識到自己又是在做夢,然後哭成從夢中醒來。

過往的回憶是如此清晰又是如此模糊,似真似假仿佛映照進了如今的現實之中,一切又在重演。

“幸竹,又做噩夢了嗎?”元培枝的聲音有些含糊,纖細卻有力的雙臂牢牢圈着元幸竹的身體,“不哭不哭,告訴培培,你做了什麽噩夢?”

元幸竹閉着眼,淚水依然不斷地從眼角溢出,沾濕了元培枝的衣襟。

“不要離開我,師……”

她有那麽片刻的恍惚,曾經的稱呼差點脫口而出。這是她心中最深的恐懼,從這個生日開始,她就不斷地重複着與元培枝的離別。

從分住兩地到立場對立,再到陰陽兩隔,她與元培枝的回憶總是甜蜜太少,苦澀太多。

“我當然不會離開你,幸竹,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元培枝不知道元幸竹為什麽總是做這樣的噩夢,既擔心是因為元幸竹提早出生留下的後遺症,又有些憂慮這與自己的重生有關。

言語的安慰和肢體的撫慰看起來是那麽無力,元培枝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元幸竹作為第一個亞人,人類現有的醫學水平根本沒辦法對她做出診斷。

元幸竹嬌小的身軀鑽在元培枝懷裏縮成一團,受驚般不可抑制地輕輕顫抖着,原本就比人類低的體溫也更涼了幾分。

就在這時,元培枝低下頭輕柔地親吻元幸竹的頭頂,親吻她絲綢般柔順的白金色長發,親吻她潔白飽滿的額頭。

元培枝想起之前元幸竹受傷時的要求,也想起了小時候自己難過時母親會給予的關愛。

對人類這種生物而言,任何意義上的親吻——包括愛情、友情以及親情——都會給人帶來舒緩與安慰。

在這一刻,元培枝有種和元幸竹心靈相通的感覺。她覺得自己能夠理解元幸竹的惶恐與不安,因為她如今也是那麽害怕失去幸竹。

溫情的碰觸終于讓元幸竹的身體慢慢停止了顫抖,元培枝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像守護至寶般擁抱着她,像用盡了所有的柔情般低語:“相信我,幸竹。”

蟲寶寶別擔心,你師父不解風情也有不解風情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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