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二次心動
第十二次心動
時渺沒想過,集齊五名隊員,初具雛形的電競隊還能迎來一位替補。
張翠芬奶奶每月的退休金貼補完女兒的房貸,大部分都花在了流浪貓狗身上,手中并不寬裕。
在崔慎幫忙墊付醫藥費,并拒絕收她的欠條後,她最終同意了參加電競隊來延後償還的提議。
“小姑娘,”張翠芬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張望完四周,沒按捺住好奇心,自以為很小聲地問,“這兩個小夥子,哪個是你對象啊?”
霎時間,時渺體會到了什麽叫如芒在背。
屋子裏的鍵盤聲,鼠标聲驟然消失,似乎每個人都豎起了耳朵。
時渺讪讪一笑,謹慎地回答:“呃,都不是......”
“時渺,”崔慎開口的時機非常微妙,他拿出手機來到時渺身邊,溫聲說,“我昨天錄了幾首曲子,你聽聽看哪個更合适。”
“好。”時渺怔了一下,像看到燙手山芋般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
剛被她順毛哄好,俯身在主機旁組裝的江予舟,“啪”的一聲将鼠标數據線狠狠地怼進接口中。
随後,鴉雀無聲的室內飄起了悠揚悅耳的古筝曲。
不一會兒,程灣灣和蘇牧陽也去而複返。
他們拎着兩箱牛奶和一提精致的果籃,剛一進門便被優美的樂聲吸引住,蘇牧陽好奇地問:“你們訓練室還安排了音樂課?”
時渺餘光瞥了眼江予舟垂頭忙碌的身影,解釋道:“是崔學長為明天社區文藝彙演準備的背景樂。”
“真不好意思,我貿然跑過來打擾,”程灣灣将果籃放在一張空桌子上,滿含歉意地看着時渺,“這是特意給爺爺奶奶們買的。”
時渺覺得和她對視有些不自在,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笑了笑:“你太客氣了。”
打完一局的袁許傑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眶,起身伸了個懶腰。
蘇明遠立即跟着站了起來,笑容滿面地想要湊過去,卻被趕過去的崔慎擋了個正着。
“奶奶,您要不要去隔壁瑜伽室活動一下?”崔慎貼心為袁許傑倒了杯茶。
“也好。”
時渺看了眼時間,适時提醒其他人:“大家打完一局,可以起來稍微活動一會兒。尤其是趙爺爺,您再像上次那樣,身體會吃不消的。”
程希存率先響應:“小時同學說的對,趁這會兒功夫我提議大家制定一些訓練室規章,或者安排一下每日的組長,你們說怎麽樣?”
“哎呀,我得上樓瞅一眼。”秦敬坤最不耐煩聽這些,嚷嚷着站起身。
讨了個沒趣的程希存哼了一聲不再開口。
程灣灣将買來的牛奶送到每個位置上,又貼心地給時渺和崔慎各送了瓶飲料,爾後拿着唯一的橙汁走到幫張翠芬調試電腦的江予舟身邊。
“我記得你最愛喝這個,專門帶來的。”她眉目含情地柔聲說。
江予舟很少展現自己的喜好,連父母有時都拿不準他最愛吃的菜是什麽。
後來在電競圈成名後,一舉一動都受到粉絲的關注,更少表露出個人傾向。
時渺一直以為,只有自己才知道他對橙子口味的偏愛。
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那瓶被程灣灣遞出去的橙汁好像盡數澆在了她的心頭。
一股酸到冒泡的情緒在胸腔中升騰。
時渺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她清了清嗓子,将看完視頻的手機還給等在屋中的崔慎:“學長,我覺得都挺好,你有什麽建議嗎?”
崔慎想了想,慢條斯理地提議:“不如晚上彩排時讓大家試試看,聽一下他們的意見。”
“好。”
幾乎就在她回答的同時,時渺看到江予舟伸手接過了那瓶橙汁,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程灣灣欣喜不已,不經意地轉頭和時渺對視後,她又綻開笑意走過來:“你能陪我出去一趟嗎?”
---
一樓洗手間。
程灣灣一邊對着鏡子補妝,一邊跟身旁的時渺閑聊:“剛才沒有機會問,你和江予舟是同學嗎?”
“算是吧,”時渺關好水龍頭,抽了張紙巾擦手,聲音平靜地說,“我們兩家是鄰居。”
程灣灣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随即有些羞赧地小聲問:“那你一定知道,他有沒有心上人了?”
“我們不聊這些的。”
時渺未施粉黛的小臉白白淨淨,長相沒有攻擊性,她穿着件香芋紫色的連帽開衫,搭配簡單的白T和闊腿牛仔褲,慵懶随性,很容易令人産生好感,卻令程灣灣不自覺心生芥蒂。
程灣灣“咔噠”一聲蓋上粉餅盒,笑容不變地繼續說:“剛剛那位站在你旁邊的男生看起來很有氣質,是你男朋友嗎?”
時渺克制地保持語調平穩:“不,她是我大學時的學長。”
雖然仍沒有試探出太多,但程灣灣心中已然有了判斷,她暧昧地沖時渺眨眨眼:“我能看出來,這位學長喜歡你,你們看起來很般配。”
時渺向來不願以惡意揣度別人,但程灣灣的每句話都給她一種如鲠在喉的不适感。
她忍耐地頓了頓:“你誤會了。”
兩人回活動室的路上,遇到了在吸煙室抽煙的蘇牧陽,以及皺着眉看他的江予舟。
“江予舟,”程灣灣想到了什麽,聲音輕快地叫他,“我明天可以來看你們的社區表演嗎?”
蘇牧陽夾着煙,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程灣灣,又看向江予舟,左右為難。
江予舟視線冷淡地越過她,盯着後面的時渺,擡擡下颌:“你問她。”
程灣灣立刻轉身,眼巴巴地望着時渺:“可以嗎時渺?我知道你最好啦!”
“......”
---
翌日,社區服務中心三樓禮堂。
坐滿老少居民的觀衆席中,程灣灣無疑是最顯眼的一個。她今天走的是千金風,頭上戴了頂黑色貝雷帽,板栗色的卷發披在肩上,身上穿了一套灰色的小香風套裝裙,黑色半靴,整個人顯得精致又明豔。
她身旁的位置分別坐着江予舟和蘇牧陽,不過幾分鐘前江予舟起身去跟蘇士清打招呼,直到現在還沒入座。
“這到底什麽情況啊?”幫最後一位老人固定好發包戴上發飾後,陳念拉着時渺躲到角落裏,百爪撓心地追問,“那個女網紅怎麽也在?你發小真的跟她有一腿兒?我竟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時渺無精打采地靠在牆上,郁郁寡歡道:“你別問我,我不知道。”
陳念從她臉上看出來反常的低落,品出幾分不對,試探着問:“姐們兒,你現在是不是......”
“不要說出來,”時渺迅速打斷她,面無表情道,“我現在心裏很亂。”
陳念擔憂地看着她,後悔起自己曾經的多嘴與八卦。
等社區主任過來喊時渺去組織節目入場時,她已經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态。
漢服秀排在第三個節目。
穿着白色漢服的崔慎坐在舞臺一側,特意摘掉框鏡後,他溫潤的眉眼線條明晰,身姿飄逸,指尖撥動間悠悠琴音滌蕩起來。
走秀的老人們由袁許傑細心指導後,身着錦繡華服,行動端莊,雍容富貴,引得滿堂喝彩。
時渺看到前排的程主任笑容滿面地點着頭,心中踏實了許多。
“其實,”陳念看着臺上的崔慎,摸摸下巴感嘆起來,“這個崔學長也不錯,跟你......”
“Stop,你還是閉上嘴吧!”時渺真是怕了她了。
漢服秀後,是蘇明遠和秦敬坤帶來的一首東北民謠。
兩位爺爺嗓音醇厚,截然不同的音色配合默契,絲毫不顯突兀。
時渺注意到回到觀衆席的袁許傑聽得很入神,似乎陷入了一段往昔的回憶。
兩小時後,演出圓滿落幕,時渺和同事留下收拾桌椅道具。
當她捋起袖子,摩拳擦掌地去搬椅子時,被一個身影搶先了一步。
他低垂着眉眼,舉重若輕地将兩個木椅一起掂走,擦身而過時留給她一股淡淡的橙花氣息。
時渺的心髒失控地漏了一拍。
是江予舟。
時渺張張嘴,明明才過了一天,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話了。
“寶貝!”陳念從身後撲過來,攬住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說,“明天我生日,要不要一起去童水鎮玩?”
時渺猶豫了一下。
陳念湊到她耳邊小聲補充:“可以叫上你發小!”
“可是......”時渺糾結地蹙起眉,“我剛才答應了跟學長去看展......”
因為多次麻煩崔慎,時渺實在過意不去,根本沒辦法拒絕他的邀約。
時渺盯着地面還想說什麽,忽然被陳念狠狠搗了一下,吃痛地揉着手臂,擡頭看到了一個挺拔如松的身影。
江予舟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下颌線緊繃,唇瓣抿成了直線。
氣氛無聲地焦灼起來。
“那......”陳念來回打量着二人的神情,急中生智,“叫上學長,大家一起去,人多了熱鬧!”
還沒等時渺和江予舟接話,另一個輕柔的嗓音插了進來。
“我也可以湊個熱鬧嗎?”
程灣灣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時渺心中一沉,擡眼看向江予舟。
兩人無聲地對視良久,他忽然扯出一抹沒什麽溫度的笑意,語調散漫:
“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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