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危機
危機
如果換一個人,寧夏根本不會解釋,因為解釋不清,但因為對方是英子,所以寧夏才願意說出心裏話。
“不是吧,太聰明還不好嗎?”英子頓時覺得手裏的蘋果都不香了,這是什麽拒絕人的新姿勢,還不如說嫌棄他進門先邁了左腳呢。
“聰明當然是好事,但我能感覺得到,他這個人不夠真誠。”
這麽說英子就懂了,繼續咬蘋果,但心裏還是大呼可惜,那可是江晚,江晚啊。
寧夏能說的就這麽多了,剩下的說了也不知道誰能理解。江晚過于聰明,又有一副好皮囊,跟誰聊上一會兒天,就會多一個好友,別人覺得人生難得一知己,在他這兒,按批發論。
不管什麽東西一多,就不會珍惜。江晚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他樂此不疲的使用,只是想看其他人怎麽在自己面前淪陷,至于淪陷之後的事,與他無關。
抛出你感興趣的話題,根據你的回答,判斷出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然後接幾句下茬兒,讓你覺得對方是懂自己的。他再剖心來一段,覺得你很特別,再配上他的外表,誰能不迷糊呢?
可他太急了,并沒有真正了解過寧夏是個什麽樣的人,光憑幾句算命先生一樣的話術,只能讓寧夏感受到算命先生一樣的騙術。
況且這種純熟度,和漫不經心就脫口而出的對話,可見平時沒少拿人練習。
寧夏認為,一個人和另一個人成為朋友的基礎,不是身份也不是才華,而是真誠。如果沒有這個基礎,你就是天上的神仙,那我高攀不起總行吧。
“別說他了,你到底幹嘛去了?”寧夏追問道。
不是她管閑事,現在可沒那麽好的治安,萬一真遇到什麽事,找人都不知道從何找起。
“我去外貿商店門口學習去了。”這是英子給自己找的新門路,反正說的是英文,總要練習的,幹脆練習加賺錢兩不耽誤。
“商店門口遇到願意用外幣換華幣的,可以按官方牌照換下來,然後再去黑市換出去,一來一去差價都有百分之二十。要是遇到幫忙導個游,指個路什麽的,還能拿到小費。就算這些都沒有,也能當作練習口語。”
“不錯啊。”寧夏連連點頭,又擔心她遇到騙局。這種三不管的真空地帶,騙子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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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晨也是這麽說的,讓我先了解每個幣種的樣式,學習一點辯認真假的技巧,再多看看別人怎麽做的。做任何事都是一個圈子,裏頭的人就那麽多,認個眼熟至少知道誰是幹這一行的,誰是沒見過的生面孔,哪些是專門做局的騙子,以後自己做的時候,就能少走一些彎路。”
所以英子沒貿然下手,這幾天蹲那兒就當是練習口語,遇到實在着急的,幫人客串一下翻譯,以認識人,熟悉行業規則為主。
聽到英子計劃周全,還有肖晨的指點,頓時松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哦對了,你要是有機會換到外幣,幫我換一點米元或是大不列颠的英鎊。”
寧夏想到,年後肖小年出國,肖家幫了她那麽多,尤其是肖教授免費教導她和英子,完全是出于一個老師有教無類的大愛,而不要任何報酬。如果她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怎麽也要出一份力。
“行啊,我再蹲上幾天,就差不多該找機會入場了,到時候我給你換。”
“嗯,拜托了。”寧夏沒說要按黑市價格換這種話,英子聽了只會不高興。
兩人相處有來有往,今天你幫我,明天我幫你,非上趕子說要按規矩來,搞得好像辦完這件事就要絕交一樣,犯不上。
英子興致很高,這幾天出去,練習了幾次口語,雖然一開始極為緊張,但遇到的外賓都很好說話,還有人幫她糾正發音。
後來幫幾個本地說不明白的小年輕翻譯了幾句,那幾個小年輕追着她叫姐那種心情,被人需要的感覺,體現自身價值的感覺,讓她重新找回了自信心。
“對了,你的新書,我每天出門那麽早,還是一到書店就只看到缺貨的牌子,好多人都在罵書店肯定留給關系戶了。店員一生氣,跟他們對罵,就是留給關系戶了怎麽樣,誰叫你找不着關系的。”英子都快被笑死了,好在她看過內容不那麽着急,只是想買一本收藏,沒想到,還能看到這麽大的熱鬧。
尼羅河上的慘案銷量更甚,饒是出版社做足了準備,印刷廠開足了馬力印刷,但之前印刷好的全都出了貨,現在再着急也只能幹等着。
寧夏只能一攤手,“印刷廠的出貨量只有這麽大,沒辦法。”
按理銷量好,多找幾家印刷廠一起不是更快,出版社不可能想不到,他們不這麽幹肯定有原因,這就不是寧夏能操心的事。
又過了半個月,新書的出貨量終于趕上了大家的熱情,學校也有越來越多的人,捧着新書的同時,琢磨着找個機會讓寧夏簽個名。
“寧夏,你們宿舍的信。”有隔壁宿舍的同學上來,一口氣塞給她一大把信。
“謝了。”寧夏把信件分別扔到各自的床上,然後拆開寄給自己的信。
一看地址,寧夏就知道是文莉的信,她倆其實沒有那麽熟,但因為楊東的事打賭,才有了一點特殊的交情。後來是因為需要一些資料,想讓寧夏幫忙看看平京的圖書館有沒有,這才開始通信。兩人通信的頻率不高,一般都是有事說事,很少讨論別的。
這次寄信過來,不知道是不是查資料的事,舉手之勞,能幫得上就幫一下吧,寧夏如是想道。
這回文莉倒真不是因為查資料的事寫信過來,而是過來提醒的。
文莉因為在省會城市上學,離得不算太遠,國慶放假便回了家。見着有個穿的很時髦的年輕人來找楊東,楊東對他畢恭畢敬,她還以為是楊東單位的領導。
後來是楊東的妹妹上文莉家玩,說之前紅星機械廠那個女人要倒黴了,有人看不慣要收拾她,言語十分興奮。文莉追問之下,才知道,那個年輕人不是什麽領導,是跟着父母從平京調過來的,說是替人打聽寧夏的事。
文莉一聽就急了,但無奈打聽半天就只有這麽多,于是趕緊寫了信寄給她,讓她留意。
寧夏拿着信,半天沒有吭聲。倏爾笑了起來,擡頭看向柳涵的床位,雖然上頭已經很久沒有住過人了。
毫無疑問,能找到楊東就更能找到紅星機械廠,找到她的父母。楊東的事太單薄,經不起推敲,但她和父母的關系,卻是想怎麽描就能怎麽描。
寧夏苦笑一聲,這是她的原罪,怎麽甩都甩不掉,無論何時何地,人們都可以撿起這件事,當作武器攻擊她。甚至包括跟她關系很好的人,也不一定會在這件事情上,支持她。
提筆寫了回信,感謝文莉對她的提醒。
至于該來的風暴,她早有心理準備,寧家如果不能從她身上榨出好處,是不可能放過她的。大學期間的沉默,最大的可能是換取她工作後,更方便的壓榨。可如果有人能出得起條件,那暴風雨随時可能來臨。
“這幾個錢就想我們去平京,不可能的,你曉不曉得大學生是什麽意思,出來以後是國家幹部,是金飯碗。”寧媽口氣傲嬌,她從來不認為過繼出去的女兒就不是女兒了,只要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死活都得是他們家的人。
“就是,到時候一個月工資能有好幾十塊吧。”方琴憧憬道。
“不止吧,說不定有一百多塊。”寧秋敲邊鼓。
來人笑成了一朵花,大學生的價值可不是工資能衡量的,不過跟他們有什麽好說的,一群鄉巴佬。
“這筆錢只是路費,只要你們去大學揭露她的真面目,我就想辦法把你們兩口子調去平京上班。”真要砸錢,年輕人根本拿不出,反倒是調動工作這種事,對他來說并不難。平京那麽多單位,又不是調到吃香的衙門裏,普通工廠而已,就算他辦不到,平京那些哥們也能辦到。
“我們不想去平京,只要你幫我在機械廠轉正。”方琴坐不住了,調去平京對現在的普通人沒有那麽大的吸引力,但她一直是臨時工,而且轉正無望。就算叔叔有辦法幫忙,也是幫弟弟方虎轉正,不可能幫她。
婆家在機械廠就是最普通的工人,一點活動能力都沒有,除非公公退休讓她接班。但公公還年輕,距離退休還有二十年,那個時候,她都熬成婆婆了,想想就灰心。
現在聽到來人能給自己調動工作,第一件事想的就是,能不能轉正。
寧秋一聽,媳婦說的對啊,要是媳婦能夠轉正,收入和福利立馬上漲一大截,好處是肉眼可見的。
和媳婦一樣,他對調去平京也沒多大的想法,父母都在機械廠,而且他在這裏生活了這麽多年,熟門熟路的,去了外地什麽都得重頭開始,多辛苦啊,他可不樂意。
年輕人明白了,這一家人,其實并沒有什麽事業上的野心,他們更多的是純粹的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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