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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洛晴忐忑不安的跟着胤禩到附近的一家飯店，奢侈的占了一個包間。

然而直到菜上完，胤禩一直垂着眸若有所思，沒有說一句話。

洛晴有些沉不住氣，他不把要說的話說明白，這頓飯她實在吃不安穩。

“當年我們都還小，雖然沒有分手，但是本身就……”

胤禩微微皺了皺眉，出聲打斷她撇清關系的話，淡淡的問：“你是在否定以往的感情嗎？”

洛晴一僵，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吶吶的說不出話來。初戀在她心裏占着不同尋常的位置，雖然那個時候懵懂，很多事情想起來就覺得幼稚。

現在物是人非，有了自己的生活，彼此也都長大，改變了很多，不再像當年那般單純，可是，不代表她願意抹殺當年那段感情。是她辭不達意了。

胤禩看她被自己一句話堵的說不出話來，臉色方才緩和了一些，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很少做沒有計劃的事情，但是想辦法設計這樣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本意是就那天在假山後所見提醒洛晴。可是事到臨頭的時候，又覺得不知如何開口了。

他不能确定他是以什麽樣的立場在洛晴面前說段文宇的不是。

如果夾雜了私心，那麽就流于小人了。

兩個人再一次冷場了片刻，胤禩輕輕嘆了口氣，“你不必擔心，我們現在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并不是找你追讨情債的。但是我想，我們還是朋友。”

洛晴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不知道以前在哪裏看到的說“戀人一旦分手，最好老死不相往來，‘分手了還是朋友’這種話，不過是場面應景，根本不必當真。分手了，就斷了關系，無需假惺惺給予友誼的寸光寸暖，無需這種帶着施舍意味的補償性關愛。”

聽到他說這句話，然後想到上面那段話，洛晴隐隐的覺得有種受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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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兩個分開十二年的人，之間也從未有過傷害與不愉快，并且彼此都明白時過境遷的道理，成為朋友實在是比成為陌生人更好的選擇。如果硬要探究虧欠的話，需要給予補償的那個人也是先找了新男朋友的她。

不懂感情傷人之處的時候，女人總是不願意太過決絕的割斷感情。對于自己的追求者或者前任男友，即使不愛，也願意接受哥哥式的關懷。

其實那樣才是真正的殘忍與對他人的不公平。

就像段文宇與曹月心。

曹月心邀請段文宇出席她結婚的晚宴絕非是一時心血來潮。而他們分手以後，段文宇又付出了多少洛晴雖然不清楚，卻也知道是有的。只不過矛盾一直沒有婚宴那天那麽尖銳罷了。

不知道曹月心在自認為仁慈的給段文宇留下一絲念想，坦然的接受他的關懷的時候，是否意識到了她妨礙了另一個女人的幸福。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洛晴最近可是對于“分手了之後還可以是朋友”這句話敏感的很呢。所以即使胤禩與她之間的情況不同，她還是本能的抗拒朋友的關系。

胤禩多年在商場打滾，察言觀色還是懂得的。卻有些不明白自己話裏哪一點不對惹得洛晴臉色不好。

女人心，實在是比詭谲多變的商場還要難以判斷。

“這些年好嗎？”胤禩覺得即使是面對最難纏的談判對手的時候也沒有措辭如此艱難過。

問完之後發現似乎從坐在這裏之後他的問題都往目前網上流行的小言方向發展，雖然他沒看過那些東西，不過他媽天天無聊，卻是個小言愛好者。耳濡目染之下，他還是對小言有一定的了解的。

“很好。”洛晴低着頭，興致缺缺的回答。

如果說剛才是微微有些心虛的不自在的話，現在洛晴對他的态度就完全是抗拒了。

胤禩不明所以。雖然心裏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也不是那種自讨沒趣的人。從他選擇了認祖歸宗，便明白這條路不好走，私人的感情不該成為這條路上的羁絆。現在的洛晴只是前女友，他不願意眼睜睜的看她被人傷害，但是這種關懷與保護卻實在有限，這一點在那一天在建築工地上遇見她之後，他就想清楚了。如果她對那個男人信任并且自認幸福到連半點不同意見也沒興趣聽的程度的話，那麽他也沒必要多事。

于是兩個人再一次冷場，沉默的開始吃飯。

吃完飯胤禩好風度的要送洛晴回去。

“不用了。”洛晴拒絕的态度鮮明到有些無禮的地步。

胤禩微怔。

洛晴吸了一口氣，“八少，你也明白我們現在都有自己的生活了，雖然我明白你并沒有別的意思，但是曾經的戀人，身份總是敏感。如果你的女朋友與她的初戀男友藕斷絲連，即使并沒有越界，我想你也不會感到愉快。所以，我想我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想不到她會同他說出這樣一番話。難道多一個人照顧自己不好嗎？八少微微的眯起眼睛，她真正的意思，是不希望那個叫段文宇的男人心裏不愉快吧？

如此體貼的為別人着想啊。可惜那個人卻未必同樣的想着她呢。

胤禩臉上雖然笑容不改，心裏卻忍不住帶了些惡意與憐憫。還以為這麽多年她已經變的堅強變得聰明，懂得趨利避害懂得生存之道，不過看起來，還是有些孩子氣的傻呢。

心思微轉，想起那天完顏二少婚禮上在假山後面看到的那一幕，忽然心裏又有些不舒服。

她堅持的看着他，來表示自己撇清關系的決心。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裏，仿佛浮着薄冰，拒人于千裏之外。

胤禩再想起那天她期待的看着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卻不說話的場景。她是因為自己受了傷，不願別人同樣痛苦；還是根本就是即使自己受了傷，也不願那個男人痛苦呢？

這兩種推斷看似沒有什麽區別，胤禩卻隐隐不希望是後一種。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這個女人都有些傻呢。一個在職場上闖了這麽幾年的女人還有這份天真良善，真是不容易啊。

胤禩垂下眸，本來已經準備抽回的手卻又不願放開了。

“晴，我并沒有想要打擾你生活的打算。”他的笑容和聲音都很誠懇，眼神裏配合這還微微有一絲受傷的感覺。

“如果我的行為打擾了你，那麽我真的很抱歉。”胤禩微微頓了頓，才緩緩吐出兩個字，“再見。”

他這樣輕易的答應了她不再有任何聯系的要求，倒讓洛晴覺得局促了。似乎她小題大做了。他們的情況畢竟跟段文宇他們不同，十三四歲便分開的初戀，有哪個成年人會認為有複燃的可能？她承認，她是有些借題發揮。

曹月心的婚禮之後段文宇便出差了，她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遷怒到了無辜的胤禩身上，是她不對。何況今天是去看衛姨的，她這樣一刀兩斷的态度，倒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呃……”洛晴猶豫着，想挽回些什麽，可惜剛才把話說的太死，實在沒臉再說還是朋友之類的話了。

胤禩看着她的表情，眼睛裏掠過一絲笑意。這個女孩太容易被看透。

他不等她猶豫掙紮再說什麽挽回的話，禮貌的點了點頭，轉身去飯店的地下車庫拿車去了。态度禮貌的仿佛生怕自己有什麽不當的舉動引起她的誤會。

洛晴站在飯店門口，微微有些懊惱。垂着頭沿着路邊慢慢的向前走，到不遠處的公交車站。

2008年9月5日漫舞流沙

晚上的時候洛晴上□□，碰到程程。

程程問她：“怎麽感覺你最近這兩天這麽無精打采的？”

“啊？有麽？”洛晴想了想，不太想說那天段文宇和曹月心的事情，猶豫了一下把今天跟八少吃飯的事情說了說。

程程發了一個渾身抽筋的表情過來，“不會吧，你覺得有必要跟一個十幾年沒見過的所謂初戀情人這麽鄭重的撇清關系麽？”

洛晴汗，回想了一邊自己今天跟八少吃飯的全過程，囧了，“我的言行很奇怪麽？”

“如果你初中或者高中時候的追求者，你們在今天這樣類似的情況下重遇，他很鄭重的跟你解釋他已經不再喜歡你了，并且懷疑你有意糾纏，你會有什麽感覺？”

洛晴想了想程程所說的場景假設，滿臉黑線，“真的那麽囧麽？我沒有那個懷疑他糾纏的意思啊啊啊啊！”

“你覺得呢？”

她覺得……不是一般的自戀啊。

洛晴默默的把鼠标移向右上角的小紅叉，打算縮被子裏把這張臉藏起來一輩子不見人了。

在窗口要關閉的那一瞬，程程又一條信息發過來，“你覺不覺的你這樣失常，是因為你很在意這個初戀？”

洛晴握鼠标的手僵住，不，會，吧？

程程這個人說話一向不着調，八卦起來更是天馬行空胡思亂想，但是，但是為什麽她會有心虛的感覺呢？

“我”洛晴打了一個字，又删掉，點了右上角的小紅叉叉，關掉電腦，爬到床上去裝烏龜去了。

懷疑八少有意糾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難道她的那一番話表達出來竟然是這樣的意思麽？讓她死了吧！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