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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青雪,有沒有趙姬的資料?”

有蘇青雪無奈地一聳肩:“春秋戰國,至少有兩個趙姬①上了史書。首先,趙姬并不是一個人名,而是一個稱呼。秦始皇生母的真實姓名,史料沒有記載。趙姬這稱呼,出自明朝的小說《東周列國志》。其實,按照春秋戰國的習俗,出生在趙國、或者姓趙的女子,可以叫趙姬。嫁給趙氏男子,也可以叫趙姬。所以這邯鄲城內,能被稱作趙姬的女子,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方谧扶額:“請給我秦始皇生母的信息。”

“她的身份有争議,《史記》的記載自相矛盾。或許是“趙國富豪之女”,或許是舞姬。總之,她是一個姿容絕美,且善舞②的女子。初為呂不韋的姬妾,後來嫁給秦國質子異人為妻,夫君異人繼承王位,她成為秦國的王後。兒子秦始皇繼位,她成為太後。卻不顧太後的身份,和假宦官嫪毐生了兩個孩子,他們還合謀叛亂,希望秦王駕崩,讓他們的孩子繼承王位……”

方谧:忽然有點同情政哥,生母如此戀愛腦,為了愛情,連大兒子都可以舍棄。

攻略幼年期的秦始皇,應該不難。“有錢能使鬼推磨”。既然呂不韋可以用錢財開路,結交“奇貨可居”的秦異人。方谧也可以“依樣畫葫蘆”,跟政哥混個臉熟。

當務之急,得先把煉丹爐取回來,再賺一桶金,好去當散財童子,買幾個“推磨的鬼”,用金錢鋪就康莊大道,接近政哥。

不過,刷友好度的同時,保住小命也很重要。方谧頭一回糾結:秦始皇到底是“焚書坑儒”,還是“焚書坑術(方士)”?可惜,連歷史學家都争論不休的問題,他也搞不懂。反正大約坑殺了四百六十多個人。保險起見,儒生和方士,在秦朝都屬于高危職業,他避開就行。

“青雪,政哥什麽時候登基?”

“公元前247年,趙政十三歲,立為秦王。”

方谧:時間寬裕,容我先去轉個職,效仿李斯,轉型走法家路線。這樣一來,無論是坑儒,還是坑方士,茍住小命都不難。

“我想學法家,去哪裏拜師比較好?”

這一次,塗山青雪查詢了好一會兒,眼角微抽,神色古怪:“這邊建議道長去楚國的蘭陵縣,拜荀子為師,雖然荀子是儒家學者,但是他的弟子韓非和李斯,都是法家的代表人物呢。”

方谧:“……”

他現在就想知道——韓非和李斯在荀子門下,有認真聽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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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精蓄銳一整夜,方谧一大早就召喚車夫。這是上等門客的福利待遇之一——“出有車”。

公家的馬車,特點是樸素大方。讓出行變得簡單低調,不張揚。

但是煉丹爐這種東西,難免吸引目光。當兩個虬髯壯漢,合力将煉丹爐搬上馬車的時候,集市的道路,都因為圍觀之人實在太多,變得有些擁堵。

方谧吩咐車夫,先把丹爐運回去,不用接他。

等馬車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方谧買了一張銀色狐貍面具,遮住臉,溜達到藥鋪附近。他随意叫來一個小乞丐,給對方十枚銅板,将開啓赤松觀場景的“鑰匙”,一枚刻字的松塔交給小乞丐,刻意逼粗聲線:“把這個送到福瑞安藥鋪,交給傅掌櫃,就說,這是赤松的信物。”

傅掌櫃收到松塔,立即從藥鋪中追出來,哪裏還有人影?他詢問小乞丐,也是一問三不知。

方谧早已摘掉面具,在成衣鋪換上一身雲紋錦衣,灑然離去。

他找到一個僻靜的角落,進入空間家園,使用一鍵換裝功能——“仙風道骨”。

傅掌櫃已經帶着錢,在赤松觀中等候多時。一收到赤松道人的消息,他就通知了太醫令,以及趙王最寵愛的兒子春平君,春平君甚至召集江湖高手,試圖追蹤赤松道人。然而,最終只有他一個人,突然被赤松的信物帶到了這裏。

但見雲海起伏,雪鷹在雲霧和松林之間翺翔,松風陣陣,紫竹潇潇。殿宇層疊,樓閣峥嵘。

傅掌櫃的心情從一開始的茫然,不知身在何處,忍不住大喊:“赤松道人!”到後來,他驀然望見三清殿內栩栩如生的神像,以及香爐之中袅袅上升的輕煙,莫名激動,以為誤入仙境。

塗山青雪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傅掌櫃,赤松道長只醫治有緣之人,這種緣分,并非人人都有,赤松觀的事,不足為外人道。”

免得傅掌櫃回去以後亂說,趙王找不到赤松觀,把他當成騙子治罪。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完成和傅掌櫃的交易,還順手用正骨技術,治好了傅掌櫃的輕微腰椎間盤突出。方谧腰包鼓鼓。

他先數出三千兩黃金,送到信陵君的府邸,還債。

魏無知不肯收,他自作主張一擲千金,不需要方谧償還。

方谧曲起食指,輕敲兩下幾案:“無知,學習煉金術,是要花錢的。這些東西,你若是不收下,以後拿什麽煉金?說好不告訴任何人,難道你要找信陵君要錢?”

“師父,我有錢。”

“門規第一條,還記得嗎?”

“聽師父的話。”魏無知耷拉着小腦袋,扯一扯方谧的衣袖:“對了,李将軍想找師父求藥。我不敢替師父做主。”

原來,李牧試用了方谧留下的金倉藥,效果十分神奇。他想多買一些金倉藥,讓侄兒李齊帶給雁門的袍澤兄弟。将士們征戰沙場,難免受傷,有良藥在手,就等于多一條命。

方谧:我的藥劑,品質優越,連戰國四大名将之一的李牧用了都說好!

他心花怒放,立刻沖到集市,将金倉藥、止血散等等藥劑的原材料一掃而空。他現在家有餘財,非常樂意支援李将軍抗擊外敵。

一下午都忙着制藥。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麽事。直到月上中天,方谧剛剛泡過熱水澡,準備睡覺。枕邊有什麽東西,硌了他一下。

是一卷竹簡,上邊只寫着兩句《孫子兵法》。此刻,方谧終于意識到——他放了公孫政的鴿子。

明明答應過公孫政,今天開始教他兵法,一不小心,竟然食言了。

朝陽初升,天上的雲絮正不斷地變幻着形狀。

趙政捏着劍指,雖然手中無劍,但一招一式,猶如春蠶吐絲,連綿不斷。

這套太極劍,他練習了一個半月,招式已經比較純熟,然而,依舊不堪一擊。方谧随手就能讓他摔一個跟頭。

別看方谧平常好說話,督促他習武的時候,就會變得十分嚴厲。讓紮馬步,必須堅持一個時辰,少一刻都不行。他稍有懈怠,方谧直接一針紮過來。那滋味,真是又麻又疼、又癢又酸,死人都能紮活了。

偏偏被紮中的部位,皮膚上連個印子都找不到,也傷不着筋骨,還能繼續練武……

最慘的是:方谧說,要鍛煉他的反應速度,時常搞突然襲擊,跟他過招,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找借口揍他?

“先生,練劍為什麽沒有劍?”

方谧正半躺在坐榻上曬太陽,聞言輕嗤一聲:“這好辦,拿錢來,我幫公孫政買一把?”

趙政轉一轉手上的玉扳指,涼涼地瞥了方谧一眼。他的親爹異人,已然繼承秦王之位,他現在是公子政,不是公孫政。

方谧博學多才,對道家、陰陽家、兵家等諸子學說,都能信手拈來。然而,一些幾乎是個人都知道的常識問題,方谧卻不甚了了,完全搞不清楚,經常鬧笑話。

比如,秦國連着駕崩兩個君王,各國又開始蠢蠢欲動,準備再搞一次“合縱攻秦”。尤其是韓趙魏,往來密切。昨天上午,韓國的相邦張平送韓國公子入住質子府,接風宴上,方谧喚了張平一聲“張大人”。

通常,兒子稱呼父親為“大人”,張平都被喊愣了——他哪裏冒出來一個這麽大的兒子?他的妻子才剛有身孕,如果是男孩,就取單名一個“良”字,叫張良。如果是女孩,就取名小雪。

鬧笑話的是方谧,倒黴的卻是趙政。自從方谧治愈了趙王的眼疾,邯鄲的權貴都很敬重這位神醫。

當時,衆人都忍不住笑了,哄堂大笑。

韓相張平幹咳一聲,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趙政冷眼旁觀,這一刻,他挺不樂意和這個丢人現眼的家夥坐得那麽近,鋪在地上的坐席,正巧相鄰。

方谧倒是波瀾不驚,一切如常,唇角甚至還挂着一絲微笑。

“都閉嘴,方先生是方外之人,不通世俗。”

公子偃呵斥幾句,随手拿起食案上的酒壺,用力一擲。玉壺飛出,劃過一道弧線,眼看就要像以往一樣,砸在趙政的臉上,殺雞儆猴,讓衆人吓一跳,自覺地噤聲。

倏忽之間,方谧一閃身,擋住趙政那端坐的、瘦小的身影,酒壺砸在方谧的衣擺上,酒水灑出來,在他淺色的衣袍上留下點點水漬。

公子偃有點懵,直到玉壺墜落,剛好掉在兩張坐席之間的雲石地磚上,砰的一聲,摔出一道裂痕。他才推案而起,攜着方谧的手,“他算什麽東西?敢笑先生,砸的就是他!先生替他擋什麽?可曾傷着?快随我去更衣。”

衣袍上酒水滴落,方谧安之若素,沒有一絲狼狽之态。他神色淡淡,仿佛只是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醫者父母心,阿政是我的病人,總不能在我醫好他的病之前,讓他有什麽閃失。”

公子偃直嘆氣:“你呀。”

趙政怔了怔。一時間,他的眼睛發澀、鼻子發酸。這是頭一次,有除了母親之外的人,不計較得失,當衆護着他。哪怕方谧有再多不靠譜的行為,只為這一點,趙政也能原諒他。

突然,趙政的心口被什麽東西彈了一下,回憶中斷。他回過神來,發現地上多了一顆棗核——有人用棗核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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