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6】捉妖師和兩只妖

【6】捉妖師和兩只妖

溫繪绮扯扯了嘴角，沖她輕蔑一笑。

“你總得付出代價。”

該付出代價的人是你才對。

黎白允在心裏默默道，但面上卻未露出什麽表情。

黎白允的眼睛微微紅了紅，徒然地瞪着溫繪绮。

後者自然認為眼前的黎白允如以往一樣，懦弱無能，不敢反抗。她極滿意地看着黎白允現在這副受驚的小白兔的模樣，百看不厭。

一輛黑色的賓利從暗夜中駛來，停在溫繪绮的身後。

她轉身上了車，揚長而去。

而趁她轉身之際，黎白允眼疾手快地朝車的後輪胎上施了個招妖術。

——師父限制他們倆在平常生活裏使用招術，這招妖術既不會驚動師父，也不會讓溫繪绮好受。

黎白允看着消失在轉角的車，勾起了唇角。

“喲，小妹妹。一個人呆在這裏，可不安全吶。”

黎白允擡眼看了看眼前流裏流氣的一群男人，不用想也知道這都是溫繪绮為她準備的。

前面的路已經被擋住，她立即扭頭看向出口。

——同樣有一行人慢慢走來，堵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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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眼眸，立即掏出手機，向修易謎發了個自己的實時定位。

她今天一整天思來想去，她還是沒搞清楚現在出現在她班級裏的修易謎和以前賴在她家的那只修易謎有什麽關聯。

若他只是個普通高中生，那邊用普通學生的辦法攻略他，刷他的好感度。

若他還和以前一樣是只貓妖，那便用——養貓的法子刷他的好感度。

若他也是從未來穿越而來的——不大可能，他那種陌生又茫然的眼神，應該不是裝的。

對話框裏，修易謎還未回話。

多說無益，一個實時定位足以表明黎白允想要見他的意思。

“诶——小妹妹，現在可不能玩手機哦。”

這一幫男人的頭兒一把奪走了黎白允手中的手機。

黎白允的握着手機的手霎時一空，她緊緊地撚了撚指尖。

她裝作被吓了一跳的樣子，往後退了兩步。

男人們步步緊逼。

頭兒又發話了：“小妹妹，別怕呀，今天我們也不想要欺負你，就是想要給你拍個照片。”

“咔嚓。”頭兒用兩只手擺出拍照的姿勢，對着黎白允找了張像，而後自顧自地仰天大笑了起來，露出一嘴令人厭惡的黃牙。

“什...什麽照片。”黎白允像是猜到了些什麽，她的眼中已經有了盈盈閃閃的淚花。

嘶......掐大腿真痛。

頭兒後面的小弟也三三兩兩地跟着他笑了起來。

“什麽照片啊.......”頭兒一臉賤笑，橫肉都堆在了臉上，慢慢靠近黎白允“來，讓哥哥親自給你解釋。”

“不......不要過來。”

“只要你先把校服外套給脫了，再把體恤給脫下來，”頭兒搓了搓手，“最後再把妹妹的內衣給脫下來，哥哥就能給你拍照片咯......”

黎白允看了看頭兒離自己的距離，有望向空無一人的巷口——修易謎還沒來。

來不及了。

頭兒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妹妹在看什麽呀，別擔心，巷口那邊，也有我的人守着呢。”

黎白允微微一笑，眼裏積蓄已久的淚珠利落地從臉頰上滾落下來，明明相貌未變，但表情卻和之前擔驚受怕的女孩判若兩人。

“我想問一下哥哥，要不要脫裙子呢？”

頭兒一愣，像是沒想到黎白允還能自己加要求，他大笑：“妹妹都有這個想法了，哥哥怎麽會不滿足你呢？”

“好的，”黎白允低頭暗笑了一聲，“哥哥先把手機打開，準備拍照吧。”

頭兒的手緩慢地挂過黎白允的臉頰：“不急，妹妹先把衣服脫了。”

黎白允垂眼一掃他的手指，頭兒的手立即被靜電狠狠電了一下。

“操...這種鬼天氣他媽也有靜電？”

“老...老大，守在路口的兄弟說有警察過來了...”

“那就速戰速決。”頭兒一把掏出手機，卻發現手機黑屏了，根本開不了機。

“該死...把你的手機拿過來。”

“頭兒，我的手機...也黑屏了。”

“頭兒...我的也是。”

“我的也黑屏了，根本打不開。”

“我的也是......”

“操！”頭兒惡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随手指了一個小弟：“你,給我去路口那裏去拿個他們的手機過來。”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一中，原先是建在墳墓上的。”

“老子現在沒空聽你講故事，你現在先麻溜地把身上衣服給脫了。”

“別急嘛，燈還沒關，我脫什麽衣服，”黎白允對着頭兒一笑，“你等我先關個燈哈。”

啪的一聲，巷口離一排的路燈全滅了。

“老大....”

“怎麽回事？”

“開手電筒！”

“手機都打不開怎麽開手電筒！”

“我現在，把外套脫了哦。”接着，是衣物落地的聲音。

頭兒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當年，要在墳墓上建學校，引起了很多村民的反對....”

“可在最後，因為錢，這些村民全閉嘴了。”

“可有一個人一直都不同意，她就是守墳人，墳墓沒了，守墳人的無處可歸了，後來守墳人死了，她的孫女繼任成為了守墳人，可墳墓早就沒了，學校也建好了。”

“但墳墓沒了，鬼魂還在，守墳人的能力也還在，守墳人的孫女，也就是新的守墳人，依舊有召喚鬼魂的能力。”

“老大...她，她不就是那個守墳人的孫女吧？”

“他媽給老子閉嘴，老子從小在這長大，四十年了，從沒聽說過這種事。”

“哦？才四十年？”黎白允不知從什麽時候拿出一根蠟燭，火光隐隐綽綽地照着她面無表情的臉，而後她又把蠟燭吹滅，“我都在這呆了五百年了。”

“啊！”尖叫和痛呼一同發出。

“誰打我？！”

“啊！！”

黑暗中，黎白允的手腕突然被緊緊攥住，她正要施法術，卻發現自己被妖力死死地壓制住。

“別亂動。”

那人就一直牽着黎白允的手向前跑去，黑暗中只有兩人的粗重的呼吸聲。

終于到了路燈照耀的大道上。

黎白允一把甩開修易謎的手，彎下腰，手撐着膝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五百年？”修易謎伸出自己的右手，煞有其事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不愧是你。”

本來想裝裝柔弱讓修易謎英雄救美的，可活該他出現得晚，只能自己對付那群流氓了。

黎白允白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伸出的右手上，借力使自己站起來。

修易謎攥緊了她的手：“我能問問，你到底，是那個守墳人，還是守墳人的孫女呢？”

...沒完沒了的，裝柔弱計劃徹底失敗。

剛剛想要施法術時感受到的妖力......

修易謎肯定不是個普通人類了。

黎白允沒回他，而是在自己的口袋裏掏了掏，掏出一袋小魚幹，啪地放在修易謎的手心裏。

試探。

“你怎麽又拿這種素食魚幹糊弄我？”

“又？”黎白允眯着眼瞪了瞪修易謎，“你...”

“哎呀，”修易謎故作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後腦勺，“本來還想再裝幾天的。”

“你！”

——“請宿主盡快刷滿修易謎的好感度。”系統冰冷冷的聲音在黎白允腦海裏想起。

又來了又來了，催魂似的。

黎白允清了清嗓子：“你怎麽來得那麽晚。”

修易謎一時語塞，正想顧左右而言他。

“來得那麽晚......還不如別來了，反正，靠我一個人，也應付得過來。”她低着頭，喃喃道。

“說什麽呢。”修易謎語氣不佳，“我只是有事而已，你忘了，我們聯結過的。”

他撓了撓黎白允的掌心。

黎白允才記起，陰差陽錯之下她和修易謎聯結了，只要一方有難，另一方必然會有感應。

——這次穿越，修易謎能跟過來，估計也是這個聯結的原因。

她低下頭，相同的圖騰印記在兩人的手心閃着金光。

她伸出食指，順着修易謎掌心的金色印記慢慢描摹。

又輕又癢。

“這是我們在這個地方，唯一的，從未來帶回來的東西了。”她輕聲說道。

“還有彼此啊。”

黎白允擡起臉。

修易謎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臉頰：“我們彼此，也是一塊兒，從未來到這裏的。”

她笑了，顯露出極好看的卧蠶：“嗯。”

兩人牽着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修易謎先是說自己剛剛穿越到這裏時有多麽不敢相信，又有多麽困窘。

——“沒有錢買吃的，我到河裏去抓了好多條魚。我現在吃魚都吃厭了。”

“....所以要吃點素食小魚幹換換口味嘛。”

他無奈地看了一眼低頭竊喜的黎白允，又拎起一個話題：“你不知道，我為了轉到你的學校費了多少氣力......”

一路上，兩人像是剛剛戀愛的情侶，笨拙又甜蜜地聊着天，互相逗着對方。

“到了。”黎白允松開他的手，“這就是我的住的地方。”

“嗯。”修易謎拿起她的一只手，垂眼，深深地看着兩人掌心中閃着金光的圖騰印記，而後又放下她的手，“不論發生什麽，我們都會在對方身邊。”

“嗯。”黎白允突然伸手抱住修易謎，“我知道。”

而後她轉身離開他的懷抱，跑上了樓。

修易謎感覺到自己懷裏像是被塞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是五六包素食小魚幹，無奈地失笑。

而後他擡眼，看着某個房間的燈亮起，臉上的微笑漸漸淡去...

黎白允打開燈，沙發旁的簡易狗窩裏卻沒有塵聆的身影。

“塵聆？”

黎白允轉身看了看四周，語氣越發焦急：“塵聆——？你在哪裏？”

一個棕發男子抓着頭從卧室裏走出來：“黎...白允。”

黎白允張了張嘴，依稀從他的身上辨析出塵聆才有的妖氣。

“塵...聆，你——你怎麽幻化出人形了？”

“我...我也不知道，一覺睡醒就這樣了，”塵聆小心翼翼道，像是怕黎白允責怪。

“我變成人形後，就找了姐姐師弟的衣服穿，”塵聆低下頭，注意着黎白允表情的變化，“然後...我把家裏...不是，姐姐家裏都打掃了一遍。”

黎白允察覺到了他的小心翼翼，釋然地笑着，摸了摸他的頭：“謝謝塵聆，但是——”

門口突然傳來了鑰匙插入轉動的聲音。

黎啓靈回來了！

黎白允的笑容一僵，看着塵聆身上黎啓靈的睡衣和校褲：“快！！快脫下來。”

“怎麽了？”

塵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黎白允扒了個精光推到她的卧室裏面。

黎啓靈一進門，就看見黎白允單手撐着門，不知道在看着什麽。

“師姐？”黎啓靈順手把書包放在凳子上。

“啊！”黎白允被驚得跳了一下，“回來了？哦，好，回來得好，回來了就好好休息吧。”

說着，黎白允把卧室的門開了一條小縫，從那一條小縫裏艱難地擠了進去。

“發什麽神經...”黎啓靈嘟囔道。

一進卧室，塵聆雙手都不知道擋哪裏，縮在床邊可憐巴巴地看着黎白允：“姐姐...”

他滿頭全是自然的棕發，偏偏瞳仁極黑極大，像是漩渦一般，誘使人墜落、深陷下去。

黎白允心裏微微嘆了口氣，就當是偷偷養個弟弟吧。

她打開衣櫃，東挑西選，只拿出了一條寬大的睡褲扔給塵聆：“先湊合穿這個吧。”

“好的姐姐。”塵聆絲毫沒發表什麽看法，立馬換上了黎白允的睡褲。

黎白允一轉頭，看見他精壯的上半身和身着碎花睡褲的下半身，嘴角微微抽了抽。

——“挺...挺好看的。”

“姐姐喜歡就好。”塵聆笑得純良。

惹得黎白允不好意思地移開目光。

“師姐，你動過我房間了？”

盤腿坐在床上的黎白允脊梁骨一下從頭直到底。

她皺着眉用眼神詢問着塵聆：“啊？我——”

塵聆湊到她耳邊笑聲道：“我打掃過了，還疊了衣服...”

黎白允調大音量沖外邊的黎啓靈回道：“哦，是我打掃過了，還幫你疊了衣服。”

“....謝謝師姐，”黎啓靈頓了幾秒，繼續道，“但是疊衣服就不用麻煩師姐了。”

“哦——知道了。”

有驚無險。

黎白允呼出一口濁氣，脊梁骨又彎了下來。

塵聆笑得像是眼睛裏有星星，用頭拱了拱黎白允的大腿，突然又意識到自己已經幻化出人形了，便擡起頭，乖乖地端坐在黎白允的一旁。

黎白允笑着揉了揉塵聆的頭。

“拿你沒辦法...”

塵聆乖乖地低下頭給她揉，頸部和背部的肌肉線條順滑卻不偾發——如他本人一般純善。

溫繪绮晚上卻像是倒了血黴，明明是新開沒多久的賓利，速度卻連四十邁都提不上去。

“王叔，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小姐，”司機急得擦了擦頭上的汗，“我也...不清楚，這個車明明之前是好的。”

賓利車下不斷向前滾動的左後輪上，緊緊貼着一般人看不見的招妖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