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未來也許并不是璀璨光明的,還有可能是黑暗無比的。

比如現在,阮一一雙眼睛都被蒙着,什麽都看不見。

他深吸一口氣,試探着動了動,但手腕處的繩子将他磨的生疼。

耳邊一滴接着一滴的水落聲響起,空氣中還散發着一股濃濃的黴味,阮一初步判斷自己可能在一個廢棄的房子內,但見實在無法掙脫開,阮一只得放棄,逐漸冷靜下來。

腦海中卻在回想起之前在車上車下遭遇的細節。

他記得後來他與江烨聊了一會兒,便上了公交車,前去參加區賽,但是半路中去了一個很偏僻的服務區,阮一自然也下車想去買水喝。

但就是這麽一個買水的功夫,卻忽然有人沖上來用手帕将他的口鼻捂住。

那手帕上明顯放了什麽東西,阮一吸入不少,就這麽直挺挺地暈過去了。

這麽一梳理下來,阮一卻又毫無頭緒。

阮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是以手腕和脖頸的酸痛程度來說,時間應該挺長的。

區賽在第二天開始,阮一抿唇,也不知他錯過區賽沒有。

“吱呀——”

鐵制的大門被推開,刺耳難聽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屋內,視線內總算有點微弱的光線,阮一無聲地咽了口水,全身下意識地緊繃着。

噠、噠、噠——

對方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讓阮一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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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腳步聲停下,他聽見對方一聲輕笑聲。

很油膩。

阮一泛起一陣惡心。

對方将他的臉捏住,阮一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猶如毒蛇一般一寸寸掃過。

“你綁我來到底是為什麽?為錢?”

阮一強制自己冷靜,開口道,“如果是為錢財,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

對方沒答,似乎還在打量他。

黑帶下的眸光微閃,阮一正要繼續開口,對方便說了話,“這次的貨不錯,不過你真不打算殺了他?”

阮一後背瞬間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止不住地顫抖,明明是法制社會,為何這人能堂而皇之地将人命說的如同貨物一樣,毫無任何畏懼之心?

“上次你們背着我解決了那幾個人,帶來的麻煩……”

門口那人忽然噤了聲,想來應該是男人的下級所以才不敢繼續抱怨。

阮一覺得門口處的那道聲音有些熟悉,但又因為對方刻意的壓制,阮一無法立即将他辨認出來。

兩人似乎是因為阮一醒着所以并沒有說太多。

就在阮一想要再次張口詢問時,一支冰涼刺骨的針管刺破了他的皮膚。

阮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應激似的,動作極為激烈地直接掙脫開對方的手,而針管卻也因為他的動作在手腕內側劃出一道刺目驚心的紅。

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阮一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白些許。

“哎呀,你動什麽呢,不就抽個血嘛,至于這麽激動?”

對方的語氣中甚至帶點惋惜,又似乎是真的關心阮一,“這下好了,留道疤多難看。”

抽血?

抽他血幹什麽?

沒等阮一想明白,針管再次刺破他的皮膚,阮一知道對方并不打算給他注射奇奇怪怪的東西後便不再掙紮,畢竟若是掙紮第二次很可能會激怒對方。

血液在漸漸流失,阮一的心情也逐漸平複下來,膽子也大了些,他問,“這周河邊死的那幾個人是你們殺的?”

為他抽血的男人動作一頓,緊接着力氣不由得大了些許,阮一倒吸一口冷氣,本就毫無血色的臉上更添一分慘白。

但掩蓋在黑布下的那雙漂亮瞳孔驟縮,對方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竟被他給誤打誤撞碰上了,對方果真是殺掉那幾個人的兇手。

“你想套話?”

男人拔出針管,帶着他血腥味的針管一寸寸劃過阮一的臉頰。

阮一雖害怕卻還是強撐着自己沒有躲避,聲音中卻不可避免地帶了一絲顫抖:

“沒有。”

“我只是覺得太可惜了。”

他不能表現得太害怕,不然,他真的會死。

“可惜?”男人似乎是覺得好笑,針管不知何時也游移到阮一脆弱白皙的脖頸處。

對方的這一動作迫使阮一将自己的頭往後靠,就如同一只完全暴露自己弱點的天鵝一般。

“可惜我不能殺死你?”男人繼續道,“那你可真是大錯特錯了,我不僅能殺了你,還能——”

惡劣挑逗的話順着耳朵鑽入大腦,“先.女幹.後殺。”

阮一抿了抿唇沒說話。

男人只以為他是被吓到說不出話來了,便覺無趣,收拾好東西,招了招手道,“交給你了。”

對方的腳步聲逐漸離去,取而代之是另一道疾風呼嘯而來——

砰!

阮一被人踢到地上,剎那間仿若五髒六腑都錯位了,他背靠椅子蜷縮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了好幾聲。

但不等他恢複過來,對方又接連踢了他好幾下。

每一下都帶着狠勁,而且對方是專門朝着他的腿踢的!

這是不想讓他再賽馬了!好狠的心!

就在對方下一腳即将落下的時候,阮一忽然掙脫開繩索,他趁勢一抓對方的腳腕往外狠狠一扯,對方瞬間身形不穩摔倒在地。

場面瞬間便發生了變化,阮一不知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一下接着一下往對方臉上狠狠招呼拳頭,對方如同殺豬般的慘叫聲終于讓阮一判斷出這人是誰——

是姚銅。

男人原本靠在鐵門上,見此也沒有要去幫忙的意思,只繼續哼唱着小曲,如同在看一場好戲一般看着他們。

等阮一打夠了後,他才吹了個口哨道,“原來是同類啊。”

骨子裏天生的狠勁兒,拳頭都是朝對方死穴上招呼的,可不就是同類麽?

吃人不吐骨頭的同類。

阮一沒摘蒙住他眼睛的黑綢帶,摸索着将姚銅從地上拎起來,然後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道:

“放我離開,不然我殺了他。”

男人只覺得好笑,哈哈笑了兩聲,問,“你殺過人嗎?”

阮一盡量放松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顫抖,回道,“我可以學。”

哪兒知對方卻道,“法治社會,殺人犯法的,小少爺。”

“而且,他只是個小喽喽,你殺了他,也沒用。”

“你是販賣馬匹組織的人吧?”

阮一捏着姚銅的手收緊,對方卻立刻發出一聲驚呼,“救我!張先生!”

意料之外的,得到了一個有用的信息。

下一秒,對方當即訓斥姚銅,“閉嘴!”

知道自己說錯話之後,姚銅當即一縮,像個鹌鹑蛋一樣被阮一捏住。

阮一無法看見,只能憑借聲音來判斷對方,他聽到對方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正在接近他。

阮一不動聲色地往姚銅身後挪了挪,另一只垂在褲邊的手機微動。

那裏有一把水果刀,只要對方有威脅到他生命安全的異動,他真的會毫不猶豫地揮刀的。

即使他的身體已經止不住的顫抖。

“你說我們是同類。”

阮一開口,對方的腳步聲還在接近,他掐着姚銅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也可以是你們的客戶。”

沒有回應,只有腳步聲,猶如死亡的鐘聲。

“我可以為你們介紹客源。”

咔噠——槍.上膛的聲音。

這種組織果真有這種違法東西,阮一只能非常慶幸自己并沒有第一時間拿出自己的水果刀,不然他現在早就已經躺在地上了。

“你很聰明。”

腳步聲停止,冰涼的槍.口抵在了阮一的額頭上,阮一無聲地咽了口水,面前仿若有暗潮湧來,想将阮一徹底吞噬幹淨。

“砰——!”

對方惡劣地模仿了一下槍聲,阮一幾乎是控制不住地驚了一下,但迅速反應過來的他很快控制住自己的動作,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任何害怕的情緒。

“哈哈确實有趣,但是——”

對方忽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阮一的後背抵上牆壁,表情痛苦。

他垂在褲邊的手微動,但依舊沒有選擇拿刀,只是做出常人該有的反應——雙手握住對方戴有皮質手套的手,想要将對方的手給扯開。

“我們不是同類啊,剛剛只是逗你的,你居然還當真了哈哈哈....”

瘋子....真是瘋子!

對方的手逐漸收緊,似乎格外享受阮一逐漸失去呼吸的樣子。

但就在阮一意識逐漸昏沉的時候,若即若離的警鳴聲響起。

那人不耐煩地呸了一聲,然後松開了阮一,起身踢了一腳坐在地上休息的姚銅命令道,“把他手擦一下,剛剛他掙紮的時候碰到我的手了。”

被發現了啊。

阮一大口喘着氣靠在牆上,任由着姚銅用水給他的沖洗了一下。

對方甚至還将他的衣服也順帶沖了一下。

做完這一切後,姚銅跟着男人離開了,腳步聲逐漸遠去,但在對方離開前還是說了一句,“等你真正有需要的時候,我們會來找你的,我的客戶。”

直到對方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不見後,阮一這才顫着手扯下戴在眼睛上的黑色綢帶。

宋俞沖進來的時候,看到便是這麽一副畫面——年輕弱小的小少爺一身狼狽,扯下綢帶的手仿若被砍伐的樹木,止不住地流血,那些蔓延在小少爺的周圍,令人觸目心驚。

“阮一,沒事了,不疼了。”

寬大溫厚的懷抱将他包裹,原本一直處于安靜平和的身體此刻卻是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阮一篡緊宋俞的衣服,另一只手憑着記憶力指向某一個方向,聲音雖顫抖但卻堅定無比:

“宋、宋俞,他們往那個方向跑了,你快去抓他們。”

周圍的幾個警察聞言立刻朝阮一所指的方向追去。

而宋俞瞧着阮一狼狽的模樣将他又往自己懷中的抱緊了一分。

他揉了揉阮一的頭發,将他抱上原先便叫好的救護車,一邊道,“好,別哭了,沒事了沒事了,別害怕,我來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一聲又一聲輕如羽毛,卻又仿若帶着某種催眠的效果一一傳入阮一的耳中。

阮一放松了不少,但等阮一擡起頭望向宋俞時,宋俞只覺得自己的心髒都仿若被人揪緊了一般——

那張有些髒亂的小臉不知何時早已布滿了淚水,一顆又一顆滾大的淚珠落了下來。

他聽到阮一用倔強而又哽咽的聲音,抽泣道,“我、我沒害怕.....”

“我只是困了,我只是困了.....”

阮一累極了,他能一直強撐到現在幾乎全靠他的意志,直到現在靠在令他熟悉的胸膛上,他才能全然放松下來。

宋俞将他輕放在救護車上,阮一卻立刻不安地抓住宋俞的手臂。

宋俞又柔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安撫的話,握住阮一的手,阮一這才沉沉睡去。

救護車載着他們往市醫院去。

救護車內,宋俞垂眸打量着護士正在給阮一包紮的傷口,眸光晦暗不明,他只是一個小少爺,一個從小被保護的很好的小少爺,何時受過這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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