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一輛輛不起眼的轎車呼嘯而過,阮一坐在車裏側目微擡,冷風直往他面門上吹,都吹紅了些許。

阮一收回視線,輕聲問,“北二叔叔,能關一下窗戶嗎?我冷。”

北二從後視鏡內能看到阮一那張被凍紅的臉,他雙手搭在轉盤上,卻沒有絲毫要為阮一關窗戶的意思,阮一自己也可以關,那為何要詢問他的意見呢,思來想去便只有一種可能,阮一可能再讨好他。

淩虐心忽然被激發,北二取下煙蒂,彈了一下,似笑非笑道,“年輕人要多吹吹風,吹風總歸是對你有好處的。”

阮一收回視線,心中複盤了一遍轎車的路線,安分地答,“好。”

逗着沒趣,北二收回視線專心開車,但這一路上當着就讓阮一這麽吹着冷風回了培訓基地。

車門打開,阮一下車,擡頭看了一眼培訓基地的名字——

星火培訓基地。

紅彤彤的六個字在冬日夜晚中閃着幽光,如它名字一般,确有燎原之勢,但卻像是要把人徹底吞噬。

冬日寒風似乎更冷了些,阮一裹緊自己的棉襖跟着北二進了他‘夢寐以求’的基地。

基地內與外面不同,暖烘烘的,一進去人群的吵鬧聲便灌入耳中。

“你上一個動作是怎麽做到的好厲害,可以教教我嗎?”

“測試又沒過,再過不了我是不是該打包回家了。”

“擡手!蹲馬步就要蹲的标準一些,你們父母把你們送到這裏,不是讓你們來幹吃飯的!”

被訓的大都是孩子,看樣子全都在十歲左右,他們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僅穿着一件單薄的短袖,即使被凍的腿哆嗦也按照訓練員所說的,認認真真地将馬步蹲的标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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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層都是免費區。”

阮一:“免費區?”

北二帶着他上了二樓,看都沒看一眼那些貧苦的孩子,只道,“對,我們新試行的一種培訓方法,試着帶這些沒錢的孩子。”

“你們不止培訓馬術運動員,還培訓其他的?”餘光撇到兩個紅着臉,互掐着對方怒氣兇兇地要把對方扳倒的兩個孩子,阮一沒忍住問,“這麽多孩童,你們真的是讓他們來訓練的嗎?”

北二呵呵一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些孩子都是自願來這裏的,我們為他們提供一條出路,他們都沒說什麽,什麽時候又輪得到你來為他們假惺惺呢?”

“你說是吧?尊貴的小少爺?”

嘲諷。

明面上的,毫不掩飾的嘲諷。

阮一抿唇,收回視線,藏在兜裏的手微微收緊,道,“走吧。”

二樓比一樓還要熱鬧,喧鬧的人群,鼓動的音樂,彩燈閃過,恍惚有一瞬間,阮一以為自己進的酒吧。

不遠處圍了一圈一圈的人群,人群的正中心裏是一個鐵籠,鐵籠內兩個赤.裸的年輕人戴着拳頭,打的正火熱。

“你們這兒或許應該不教馬術?”

北二帶着他繞過人群,“說笑了,拳擊運動只是我們的一個附加産業而已。”

“請跟我來。”

北二按下電梯按鈕,阮一走進去,電梯門關上,猩紅的數字一個接着一個跳動,最終定格在負二樓。

電梯門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幽深的通道,其盡頭隐約能看見綠色的草壩。

身旁的北二這次卻沒在踏出一步,只轉定在原地,催促道,“前方有其他合作人和跟你洽談接下的事情,接下來我就不陪你去了,還請你自己去。”

阮一将圍巾拉下些許,嗯了一聲,而後走出電梯。

身後的電梯門緩緩關上,只剩下他一個人站在幽暗的通道裏,通風口吹來的冷風讓阮一又打了個寒顫。

踏、踏、踏——

整個通道內寂靜地只能聽見他一個人的呼吸聲。

就目前來看,整個基地并未出現任何危險,但面前這通道還是給阮一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然而事實上直到他走出通道,都沒有發生任何事。

阮一松了口氣,擡眸看向漫天雪花裏那一抹黑,對方一身黑色騎裝,在漫天雪花裏騎着馬奔跑。

阮一垂眸看向身側的桌椅,尋了個位置坐下,不多時有人為他端來熱茶,而那位賽馬的人也回來了。

對方身上嗜血的味道讓阮一不适地皺了皺眉。

“阮一?”

“嗯。”阮一擡眸看他,卻在落到對方那張臉時瞳孔一縮,他見過這張臉。

小時候,在紀賀鳴家中見過,但也只有那一次。

至今他都記憶深刻的是因為那一次他不小心地撞到了這人,然後他被掐指了脖子,小時候的他什麽都不懂,以為是自己惹怒了他,給他還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然而直到現在,他都不理解為何當初這人一副想要掐死的樣子。

“你好像很害怕我。”對方玩味地笑了一聲。

“沒有。”

阮一試着去端茶水,卻端了半天都沒端起來,甚至還差點手一抖将茶水抖落。

他深吸一口氣,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別怕,別怕,阮一,這裏不是廢棄倉庫這人不會對你怎樣的,更何況一旦有異樣情況,宋俞會來救你的。

手穩了不少,阮一端起茶杯喝了口熱茶。

“此次來你是想參加培訓?”

“嗯。”

“不乖哦,小朋友。”對方放下茶杯,黑眸緊盯着他。

還不等阮一張口想要說些什麽,眼前猛地陷入一片黑暗,有什麽東西套住了他,劣質的塑料膠味,很臭。

阮一皺眉想要掙紮,但是後腦勺猛地傳來一陣陣痛。

最後昏迷前,他聽到高高在上男人的聲音,“來玩個小游戲吧,如果你贏了,我就讓你入夥。”

真是最差的情況,但還好,一切如他設定的軌跡運轉。

黑暗,潮濕,刺骨的寒風,幹裂的嘴唇陡然觸碰到滾燙的開水,阮一驚醒,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好點了嗎?”

有人在他耳邊輕聲問。

阮一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的雙眼被黑布蒙着,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身下的馬匹正帶他緩步走動。

“你要幹什麽?”阮一問,語氣中卻有着不易察覺的,細微的顫抖。

“我從來不信從嘴裏說出來的東西,每個來找我合作的客戶都會經歷這麽一遭。”

“所以,別害怕。”男人捏住他的下巴,恍惚間,阮一以為自己又身處那間倉庫,只要你通過那些障礙,我就相信你。”

“加油哦,我會看着你。”

不等阮一回答,男人便一拍馬屁股,瞬間,身下的馬匹載着他飛奔而出,淩冽的風唰唰直往面門上吹,刮得他生疼。

但來不及顧這些,阮一雙手被綁在,只能快速俯下身去咬住缰繩,盡量穩住身體。

這是一場障礙賽,對方給了提示的,但他絕不能跨過任何一道障礙。

心中默默回想着進入這裏後所記住的畫面,同時在心中極其冷靜地開始分析——

草壩大約有兩個操場那麽大,從進入通道左側開始依次是徽标、堤岸、石牆、伸展障礙……

最後是已經凝結成冰的水障礙。

他的起始位置無法判斷,那麽,首先要做的第一步,拼一把!

阮一自己無法判斷所處的情況,但在其他人眼中是能清晰地看見阮載着阮一的老棕馬即将沖撞到一道障礙上!

宋俞趕來時看見的便是這樣驚險的一幕——

白茫茫的一片雪花中,老棕馬上的阮一起身,咬着缰繩一發狠,連帶着整個身體都往後仰了一下,而因為這一動作,老棕馬揚蹄嘶鳴一聲,馬頭瞬間調轉了方位,一人一馬也因此堪堪擦過那到道障礙。

好險沒撞上。

若是撞上了,宋俞望着那道障礙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放置的尖木頭,若真撞上,阮一絕對會摔下馬,尖木頭将會刺穿阮一的身體,是死是活到時都尚未可知。

坐在馬匹上的人并不知自己剛剛經歷了多麽驚險的一幕,而宋俞整顆心都快提起來了,即使知道這是對方與他事先說清楚的,但此刻他心中怒火還是蹭蹭地往上直升。

“你什麽意思?”

宋俞抓住身側人的衣服,一拳接着一拳毫不客氣地往下揮。

保镖将他們二人團團包住,見自己老板被揍卻也絲毫沒有要上前拉開的意思,宋俞只得揍的更狠了一些,對方這是擺明了不讓他去救阮一。

“嗯哼,消氣了嗎?宋大少爺?”

男人擦了一下帶血的嘴角,呸了一口,還有心思開玩笑道,“你應該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辦事前都有一個原則,不是嗎?”

“坐吧。”男人坐下,擡了擡下巴。

宋俞轉頭看了一眼還處在危險中的阮一,深吸好幾口氣,才坐下,喊出男人的名字,“易暮山。”

易暮山向後一靠,狹長的狐貍眼帶着笑意,“真榮幸,能讓宋老板記這麽久。”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也是在這裏坐着。”

“只不過當時,你是高高在上地坐在這兒的,你身後還帶着一群人民警察,沖進來的時候可吓壞我了,要知道我可是正當營業,既沒有殺生,也沒有做什麽違法的事,怎麽就惹得宋老板的注意,當然,到現在我也沒想通。”

易暮山接過保镖遞來的創口貼,給自己的出血的傷口簡單處理了一下,繼續道,“不過幸好,警察還是公正的,最終還是放我回來繼續營業。”

撲通——!!

不遠處一處聲響打斷了易暮山的話,一直注意着阮一的宋俞當即起身朝阮一沖去,這次保镖終于沒再攔着。

易暮山可惜地嘆了口氣,“看來只能下次再敘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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