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糖果歸你27
安琪·萊克特推開門,步入漢尼拔·萊克特的會診室。病人已經離開, 偌大的房間只有他一人坐在桌前, 正在凝神于手中的文件。
她繞過正前方的位置, 兜了個圈子, 走在梯子一側, 停留在他的正後方。然後蹑手蹑腳地走向前,直到距離他三步遠的時候,驀然張開雙臂——
“——漢尼拔!”
漢尼拔只覺得背後突然一沉, 而後白皙的雙臂便帶着甜美的氣息環住了他的脖頸。安琪的小臉從他的肩側探出來, 在他的臉頰落下一吻, 笑嘻嘻地開口:“有沒有想我呀?”
他勾起嘴角:“下次記得關好門。”
“啊, ”安琪瞥了一眼虛掩的大門, 不情不願地皺了皺鼻子,“我還想吓你一跳呢, 原來你早就聽見了……你在畫什麽?”
她的注意力桌上的畫吸引過去。原來不是文件,漢尼拔拿着鉛筆, 正在繪制着什麽, 安琪掃了一眼便笑出來:“啊,巴黎歌劇院。Maman a dit qu'on pourrait aller à Paris……Mais Elle est morte.(媽媽說過我們會去巴黎, 但是她死了。)”
從八歲來到美國後, 安琪幾乎不再說法語了, 當然這不代表着她會對母語有所生疏。
漢尼拔放下鉛筆,伸手像是安慰一般輕輕碰了碰安琪的頭發。
“巴黎是個好地方,”他說, “Tu aurais pu y visiter.(你應該去參觀。)”
“有機會吧。”
顯然安琪沒什麽鄉愁,卻很喜歡漢尼拔的這幅畫。她伸出手,将素描紙從桌面拿起來,細細端詳着:“可以把這張畫送給我嗎,漢尼拔?”
“當然。”
只是随手消磨時間的作品,漢尼拔沒有任何猶豫,應允了安琪。
但安琪很開心,她戀戀不舍地放開漢尼拔,拆開後腦的發繩将素描紙卷了起來。
“你理應在客廳等我。”漢尼拔站了起來,看向靠在椅子邊的安琪開口。
安琪:“反正你已經結束了工作呀。”
她進門時,一輛價值不菲的私家車就停在街邊。安琪還是特地翻閱了漢尼拔今日的預約,确定眼下沒有病人後,才偷偷進來的。
“這周的課業如何?”
“還是那樣,最近都沒有演出,我想可以多花點時間來陪陪你。”
漢尼拔不太茍同地低了低頭,他的手掌落在安琪的肩側。
“你的男友還在住院,安琪。即便你和他只是形式上的關系,也理應多去醫院陪同他。”
“我可沒少陪他。”安琪不滿地說道,她轉過身,拉住漢尼拔的手,“托馬斯已經醒過來啦,他還有專門的護士,而我什麽都不會做。不要總是把推向外人好不好,況且……我也是有求于你。”
漢尼拔:“你想要與我讨論財産的相關事務。”
安琪嘆了口氣:“是的。”
她很少會在漢尼拔面前露出憂愁的神情。
“在往日,你總會幫我打點好一切。”安琪輕聲開口,“或許你的确把我慣壞了,漢尼拔。”
“你獨自生活,也能照顧好自己。”
“但真的好寂寞呀,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公寓裏除了我便沒有別人……沒有你。而你還提出要歸還屬于我的財産,我當時腦袋一熱,什麽都沒想。”
說着安琪向前幾步,拽住漢尼拔的衣角。
“對不起。”
她低着頭,甚至不敢看他。
多年的相處,足以讓安琪明白那日的行為冒犯到了漢尼拔。沒有追究,純屬是他認為沒有必要,但錯了就是錯了,安琪不是那種揭過就算了的人。
“那時的你在害怕。”他低聲開口。
漢尼拔停留在安琪肩膀的手挪到她的臉側,托着女孩兒的下颚,溫柔地使得她揚起頭顱。
暗金色的眼睛與她的灰眸相對,他靜靜地端詳着安琪精致的面孔。
今日的安琪·萊克特是綁着馬尾來的,不過發繩被她拆開卷起他的作畫,淡金色的長發便散落在臉側。她上了妝,橘紅的唇彩為她蒼白的面容增添不少亮色,在燈光下剔透可餐。
“為你打理一切,”漢尼拔說,“是在保護你,從而幫助你建立安全感,安琪。但這并沒有奏效,你仍會因為不存在的假設而感到害怕。”
“比如說你會抛棄我的假設。”
安琪抖了抖,小聲開口。
她拽着漢尼拔衣角的手緊了緊:“原諒我那晚的慌張,漢尼拔。我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
“你知道我不會。”
“可是我也不想,不想離開你!”
“安琪。”
漢尼拔溫言道:“不要激動。”
實話說,安琪·萊克特幾乎是漢尼拔職業生涯中一個污點。時至今日她依然深受噩夢的折磨,且童年的遭遇使得她經常抱有過分的危機感。
——他能夠醫治如此多的病人,卻無法解開養女的心結。多年以來漢尼拔不曾放棄過,直到最近。
安琪的成長,遠比他想象得更為出色。
她很脆弱,就像是現在。拽着他的衣角瑟瑟發抖,因為完全不可能的假設陷入難過,漢尼拔毫不懷疑,如果有任何圖謀不軌的人盯上安琪,她完全不具備掙紮的能力。
但就是如此脆弱的年輕姑娘,輕易地逼死紅龍,接近美國總統,甚至是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你成年之後發生的事情,”漢尼拔慢慢地說道,“讓我不禁開始反思,我的保護是否反而束縛住了你。許多事情沒有我,你也可以做的很好,安琪。”
他的姑娘嘆了口氣。
漢尼拔的話語成功地讓她平靜下來,安琪松開了他的衣角。
“這便是我決定與你商讨的原因,漢尼拔。我成年了,不應依賴在你的身邊。能夠振翅飛翔的鳥兒總得離開母巢不是嗎?我同意你的想法,但我有個條件。”
就知道她不會那麽聽話。乖巧歸乖巧,但安琪極其擅長撒嬌。
今日也不例外。
她不等漢尼拔回應,伸手環過他的身軀,直接把腦袋埋進他寬闊的胸膛裏。
烙印在靈魂之中的溫度讓安琪不由得放松下來。紅龍也好,洛基也罷,甚至是會盯着她的小腿露出笑容的弗朗西斯·安德伍德也曾給過安琪一個擁抱,但沒有任何男人能讓安琪感到片刻的心安。
哪怕她深知這不過是飲鸩止渴罷了。
“我擁有經濟獨立的能力,就是一個不受你保護,與你站在同等位置上的成年人。”
她把同等那個詞咬得格外重。
“你能夠平等地對待我嗎,漢尼拔?不再把我當孩童般看待,不再以保護的名義蒙住我接觸世俗的雙眼,要把我……把我……”
後面的話還沒出口,安琪的臉就先紅了。
連周遭讓她倍感安心的氣息都陡然變了意義,安琪沒忘記幾日之前的情況。
她跨坐在他的腿上,親吻他,愛|撫他,試圖脫下他的外套和自己的衣衫。漢尼拔阻止了安琪,但并不是毫無反應。
用不着紅龍教她,高中的青春教育就足夠讓安琪明白當時抵在她腿間的是什麽。
“把我……”安琪的聲音宛若蚊蠅般,“把我當成一名女人,好不好?”
說着她小心地擡起頭,迎上漢尼拔的目光。
他還是很平靜,雕刻般的面容中寫着了然與思忖,漢尼拔伸手攬過安琪的腰肢,開口:“我想在這之前你已經——”
“——萊克特醫生,我認為理應與……哦抱歉。”
第三個人的聲音陡然響起,安琪吓了一跳,如同觸電般松開了手。
她扭過頭,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站在會診室的出口。在觸及到安琪的目光時他完全不尴尬,賠罪般的舉起雙手:“打擾到你們了,真不好意思。”
話是這麽說,他并沒有露出任何愧疚的表情。
“你的會診已經結束了,維傑先生。”
漢尼拔語氣沉着,還帶着相當大的禮貌成分。但他微微繃起的脊背告訴安琪,他有點兒生氣。
“我只是想起來,應該和你确認下次會診的時間。周三我有事,可否改到第二天?”
“周四同一時間我沒有預約。”
“那好。”
男人露出笑容:“就周四吧,我不礙事了。”
安琪冷冷地看着他關上房門,“咔嚓”一聲回蕩在沉默的會診室裏。直到屋外響起汽車引擎的聲音,她才開口:“梅森·維傑。”
漢尼拔立刻轉過了頭:“你認識他。”
“哦當然,”她勾起一抹笑容,“我還相當了解他。”
一句話透露給漢尼拔相當大的信息。
他的臉上閃過思索的神情,而後漢尼拔伸手将桌上的鉛筆放回筆筒裏:“安琪,梅森·維傑是否在你的名單上?”
“你放心。”
只是安琪沒有正面回應。
“也不是什麽樣的人,我都會去傻乎乎的湊上去分享糖果的。”她笑吟吟地說道,仿佛完全沒把剛才的插曲放在眼裏,“你的工作結束了吧,漢尼拔?什麽時候吃晚飯,我好想念你做的蛋糕呀。”
不是正面回應,也足夠讓漢尼拔滿意。他點了點頭,眼底浮現出幾分淡淡的笑容。
“你可以先去卧室等待,安琪。”
末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開口補充:“你的男友派人将一份禮物送了過來,我放在了你的書桌上。”
禮物?
安琪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随着漢尼拔離開他的會診室,穿過客廳,回到卧室,果然有個盒子停留在她的桌上。
洛基又在搞什麽鬼。不過幾天沒見,竟然還送什麽“禮物”?安琪本能地覺得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拆開了緞帶。
精致的禮盒差不多A4紙張大小,覆蓋着漂亮的貼紙。安琪打開蓋子,在橙黃色的綢布上,放置着一把手|槍和一張卡片。
[我突然想到,你總得備點東西防身才行,親愛的。]
漂亮的花體字如此寫到。
所以就給了她一把槍?這并不像是洛基的作風,安琪拿出手|槍,端詳片刻,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她費力地拆開彈夾,果然另有玄機。
手|槍裏只有兩發子|彈。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Scorpion:D、總裁邪魅一笑向你、緋白. 、Louna的霸王票,杯歡籬合、娜娜、一生一花、海客談瀛洲的營養液,愛你們,挨個抱起來舉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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