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舊事

舊事

時月從地鐵站出來，圍在地鐵站附近發傳單的人一如既往地多，可能是最近國考将近，發傳單的人還是那一批，但傳單的內容從某中小學補習教育機構、成人教育、考研補習變成了《行測申論高分指南》、《教你三十天公考上岸》

時月穿過發傳單的人群，手上已經多了一疊考公宣傳單，她本想把這個宣傳單扔垃圾桶裏，但後來又想到可以拿回家墊桌子，于是就把這些傳單帶回家了。

時月到家的時候家裏空無一人，她媽媽在上班，中午也是不回家的。

雖然家裏的冰箱有菜有肉，但都是生的，時月想了想自己的廚藝水準，覺得還是不要為難自己了，她随便吃了桶泡面，草草填飽肚子。

養傷的那半個月她天天睡午覺睡習慣了，今天到點了就犯困，時月躺在床上睡了個午覺醒來，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酥了，她懶懶散散的，一點都不想動彈。

昨晚她睡得晚，今天早上又起得早，時月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了。

她到衛生間洗了把臉醒神，一看時間差不多，就把米飯煮上，又把菜備齊。

雖然時月是個廚房殺手，但只要不開火，簡單的擇菜切菜這些沒什麽技術含量的活還是能夠勝任的。

時母回到家中，看到時月已經把菜備好，她也沒多想，只以為時月今天準時下班了，她看着時月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感到欣慰的同時，又忍不住道：“崽啊，你下次還是別進廚房了，媽的心髒禁不起折騰，你要是實在太餓，可以吃零食墊墊肚子，或者點外賣，等媽媽回來再做飯。”

“咱們家的廚房才剛裝修好，所有廚具都不便宜，禁不起你再折騰一次。”

時月啃了一口手裏剛洗幹淨的黃瓜，“媽，我現在真的不會炸廚房了！”

時母将時月趕出了廚房，“你上次也這麽說，結果把我三百塊錢買的不粘鍋燒出一個洞。”

時月：……

時母：“還有上上次，你用高壓鍋時把廚房吊頂炸出一個洞時也是這麽說的。”

時月：……

時母走進廚房将時月趕出去：“行了，以後我不在家，你別進廚房！”

時母很快做了三道菜出來，因為時月的食量大，三道菜被時月消滅得一幹二淨。

吃飽喝足，時月很有眼色地把碗洗了，她雖然做菜會炸廚房，但洗碗拖地這些家務還是可以做的。

時母被時月搶了刷碗的活，便端着一杯水坐到沙發上，準備找遙控器打開電視看看今天的新聞聯播。

不過遙控器沒找到，時母卻找出了一沓傳單……

時月把廚房收拾得铮亮，擦幹手從廚房出來，卻發現時母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看着時月，沉着臉，表情似乎不太好。

明明剛才吃完飯還是挺開心的，怎麽一轉眼的功夫，就變得有種山雨欲來時的壓抑，又似火山噴發前的寧靜。

看見時月從廚房裏出來，時母的臉色更黑了。

時月頓住腳步，開始反思她今天做了什麽惹惱了時母的事，但沒想出來，她一頭霧水地看着時母，“媽？你怎麽了？是發生了什麽事？還是誰惹你生氣了？”

“除了你還有誰？”時母以一種說不出來的眼神看着時月半晌，才道：“你是不是辭職了？”

“啊？”時月愣住，她媽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但時月的反應在時母看來就是心虛，她看着時月，将手中的手機重重往茶幾上一放，她深呼吸了下，道：“我就說你今天怎麽下班這麽早，如果不是你表叔跟我說，你是不是要等生米煮成熟飯了才告訴我你辭職的事？”

時母口中的表叔，那種往上數五代是同一個祖宗的遠方表叔，和時月是同一個公司不同部門的同事。

“沒有，”時月不理解時母為什麽發這麽大火，她解釋道：“媽，我辭職是因為……”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時母打斷了，她将手上的公考傳單拍在茶幾上，聲音高了幾度，有些歇斯底裏道：“所以你辭職是因為想去考公務員，去當警察對不對！？”

時月看着茶幾上的傳單，幾次張口想和時母說這只是一場誤會，她并沒有打算去考公考當警察，但最終沒有說出來。

她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到五年前，她父親時峰剛因公殉職時。

時月的父親時峰是一名人民警察，在時峰耳濡目染的熏陶下，時月從小到大的願望都是當一名警察。

在她十八歲那年，時峰因為要查一件案子，連續72小時沒合眼，突發疾病猝死在工作崗位上。

那一年時月剛好高考，按照計劃，她應該是報考警察學院，畢業之後加入警察隊伍，為人民服務。

但時峰殉職給時母留下了濃重的心理陰影，她害怕時月有一天會和時峰一樣，于是她哀求着時月換了志願，報考了本市的一家211大學的文學專業。

時月的沉默在時母眼裏就是默認，她看着時月，紅了眼眶，忍不住流下淚水，她擦掉淚水，聲音哽咽道：“月月，你當初答應媽媽的，不去當警察，你難道忘了嗎？”

時月抿唇，她沉默地拿起茶幾上的傳單，團成團扔進垃圾桶裏，然後抽了兩張紙巾幫時母擦幹臉上的淚水，才道：“媽，你誤會了。”

“我記得我答應過你的事，我沒有要去當警察，我辭職是因為有一家更好的公司挖我去當秘書，我只是換了一家公司，還是在當秘書的。”

時母頓了頓，她看着時月，懷疑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挖我的那家公司你也聽過，程氏集團，對，就是那家專門做高科技電子産品的公司，你現在用的這個手機也是他們公司的産品。”

時母似乎是相信了時月的話，她摸了摸她的頭發，低聲說：“月月，媽媽知道當警察是你從小到大的夢想，媽媽不同意你當警察，你有沒有怪媽媽？”

時月微微垂下眼，她将下巴靠在時母的肩膀上，眼神沒什麽光彩，但語調卻是歡快的，“媽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當秘書比當警察輕松，你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膽的了。”

客廳的頂燈散發着暖光，照在時月和時母身上，看起來有種難得的溫馨感。

時月從時母的懷中起身，她表情看起來十分正常，和時母揮了揮手道：“媽，我先去洗澡了，哎呀，今天天氣真熱，我只是收拾了一下廚房，就感覺出了一身汗……”

時月一邊說一邊回了房間，只不過房門剛關上，她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

時月揉了揉臉，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準備刷朋友圈放松心情，卻猛地發現她現在正在刑警隊工作的發小給她發了條信息。

【方明朗：時月，明天你來一趟刑警隊，半個月前在三水街發生的那起車禍案最近有了新發現，對方很有可能是沖着你來的，具體情況不方便在微信裏說，明天見面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