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醋味

醋味

一個小時後,程明禮臉色慘白、腳步虛軟地躺在醫院急診室的病床上輸液,他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泛,一臉地生無可戀——

他,程明禮,程氏集團的CEO、總裁,身高186cm、體重75kg,一周健身三次,身體免疫力正常的成年男性,會敗在一顆沒有煮熟的荷包蛋上,準确地說,是敗在一頓日料、一頓水煮魚和一顆荷包蛋上。

程明禮的腸胃本就虛弱,昨天喝了酒,又吃了許多生冷辛辣的東西,導致脆弱的腸胃不堪重負,而那顆荷包蛋,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果然,世界上沒有白吃的早餐。

程明禮覺得他對荷包蛋這道菜有了心理陰影,最起碼三個月內都不想再看到任何的蛋類。

時月幫程明禮繳費取藥回來,她坐在程明禮的床邊,垂着腦袋,一臉愧疚:“程總對不起,我以後再下廚一定會煮熟的。”

程明禮覺得他現在虛弱的樣子一定不好看,他翻了個身背對着時月,擺手道:“沒有以後了。”

時月将腦袋垂着更低,她抿着唇,悶聲道:“哦,我知道了。”

程明禮偷偷轉頭看了她一眼,又轉回去,“你知道什麽了?”

時月不舍地看了眼程明禮的背影,內心湧起濃濃的不舍,“我知道錯了。”

本來是想給程明禮展示廚藝的,但沒想到她用一顆沒煮熟的煎蛋把人送進了醫院,将心比心,時月覺得經過這次的事,程明禮一定不想再看見她了。

這一刻,時月的內心酸澀無比,她強壓下心頭的難過,失落道:“我後天就回去遞辭呈。”

程明禮:?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轉頭看着時月,滿臉震驚地問道:“你要辭職?為什麽?不準辭!我不同意!”

時月眨了眨眼,指了指程明禮,小聲問:“你剛才那句話不是讓我識相點自己走人的意思嗎?”

“我什麽時候說過讓你辭職?”程明禮煩躁地抓了下頭,他回想着剛才自己說的話,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下次不要再随便下廚了。”

程明禮避開時月的視線,“我身體好能扛得住,但萬一下次是你食物中毒了怎麽辦?你這小身板能扛得住嗎?”

時月愣愣地看着程明禮,她情不自禁地揚起唇角,眼神越來越亮。

程明禮感受到時月熾熱的眼神,他咳了聲,“公司現在人手緊缺,尤其是我的秘書,這個崗位不是誰都能勝任的,我好不容易把你挖來,你辭職了,我到哪去找一個秘書?”

程明禮轉頭看向窗外,耳根冒着熱氣,“下次別再随便提辭職了知道嗎?”

時月重重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輸液後,程明禮的情況好了許多,不過保險起見,還是要在醫院觀察幾個小時,确定沒事了再離開。

此時已經臨近中午,時月因為把程明禮弄進醫院正愧疚着,于是自告奮勇幫程明禮帶飯——當然,是去醫院食堂帶飯,時月做的飯就算程明禮敢吃,時月暫時也不敢再進廚房了。

程明禮在吃的方面并不挑,在公司的時候他就經常吃食堂,不過因為身體剛恢複,程明禮暫時還不能吃太油膩刺激的食物,時月給他打包了一份瘦肉粥。

從食堂出來,時月高興地向急診科的方向走去,一輛救護車拉着警笛聲駛進醫院,時月往旁邊避了避。

救護車在急診室的大門停下,車上的醫務人員擡着傷員下車,急匆匆地朝搶救室推去,他們所過之處,地板上留下了一行血跡,看着十分地觸目驚心。

時月經過好奇地看了眼,突然,她看到一個熟人從車上下來。

“方明朗?”時月叫住他,她擔憂道:“你怎麽在這?救護車送來的人是誰?”

方明朗和時月的生活圈子有重合之處,時月看着方明朗穿着便服,她擔心救護車送來的人會是她認識的人。

“一個案子的重要證人,”方明朗拿出一根煙,但看到不遠處禁止吸煙的牌子,又把煙放下了,“我們上門錄口供,發現她跳樓自殺了,還好她家只有六樓,不然都沒機會送來醫院。”

時月聽見不是她認識的人,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替方明朗頭疼:“希望她沒事。”

方明朗嘆了口氣,滄桑道:“但願吧。”

方明朗看着搶救室的門被關上,突然反應過來,“對了,你怎麽在醫院?難道是安姨生病了?”

“不是,”時月咳了聲,有些窘迫地擺手道:“我媽身體好着呢,是我老板,他吃了我煮的面,進醫院了。”

方明朗:……

作為時月的發小,方明朗對時月炸廚房的本事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世界上居然還有人敢讓時月下廚,還敢吃她做的東西,方明朗不得不感嘆一句:“勇士啊!”

“說什麽呢你!”時月揚起拳頭,眯着眼威脅道。

方明朗屈服在時月的武力值下,“咳,我是說你老板能吃到你親手煮的面,真令人羨慕。”

“既然你這麽羨慕,那下次我給你也煮一碗?”

“不了不了,”方明朗驚恐地往後退了兩步,連連拒絕,生怕時月老板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這種好事還是留給你老板一個人享受吧,我糙慣了,吃食堂就行。”

“啧,”時月露出遺憾的表情,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算了,不跟你貧了,我要給我老板送飯去了。”

她朝方明朗揮了揮手,轉身朝病房走去,剛走了兩步,一擡眼,她發現程明禮在病房門口站着,兩人之間隔着二三十米的距離,他的視線緊盯着時月的方向,表情似乎有些冷。

時月頓了下:是錯覺吧?

她朝程明禮揮了揮手,程明禮深深看了眼時月,轉身回了病房。

時月推開病房門,她将小桌板移到床邊,将瘦肉粥放到小桌板上,然後殷勤地将打包盒的蓋子打開,“程總,你的瘦肉粥。”

程明禮沉默地點頭,他看了眼時月,拿着勺子喝了幾口粥,又看了眼時月。

“剛才你在和誰聊天?”程明禮狀似不經意問道。

時月看着手機,随口道:“方明朗。”

程明禮眯了下眼,語氣有些冷,“方明朗是誰?你們看起來關系很好。”

時月沒察覺到程明禮的異樣,她點了點頭,“那是當然的,我和他穿開裆褲的時候就認識了,都二十多年了,關系能不好嗎?”

程明禮捏着勺子,呵了聲:“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時月點頭,“嗯,差不多吧。”

程明禮看着時月一無所覺的樣子,他喝着時月帶回來的瘦肉粥,腦海裏回想着在搶救室門口,兩人有說有笑,仿佛插不進第三人的和諧氛圍。

程明禮味同嚼蠟,他将勺子扔在粥裏,“我吃飽了。”

“這麽快?”時月擡頭看了眼,發現打包盒裏還剩半盒瘦肉粥,她疑惑地看着程明禮,有些擔憂道:“你怎麽吃這麽少?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再做個詳細的檢查?”

程明禮看着時月眼中藏不住的擔憂,心裏那股郁氣頓時消散了大半,“我沒事。”

時月看着程明禮的臉色比之前卻實好了許多,他的表情看起來也不勉強,時月放下心,猜測可能是這份瘦肉粥不合程明禮的胃口,她勸道:“醫生說你現在暫時只能喝粥,如果有什麽想吃的,等你好了再吃。”

程明禮感覺時月的這番話像是在哄小孩,不過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程明禮掀了下嘴角,然後又壓下,看起來不甘不願道:“行吧。”

下午兩點多,醫生又給程明禮做了次檢查,确定他已經康複了,才批準他離開。

醫生對程明禮道:“下次吃東西注意點,都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知道什麽該吃什麽不該吃。”

一旁,時月羞愧地低下頭。

程明禮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皺,瞥了眼時月,點頭:“下次我會注意的。”

“走吧。”程明禮整理好衣服,朝時月道。

時月殷勤地幫程明禮打開病房門,狗腿道:“老板,您先……”

話音未落,時月突然聽到一聲驚恐的尖叫聲。

“啊!”

時月警覺地将程明禮推回病房,同時視線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出。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拿着一把小臂長的西瓜刀,滿臉怒氣地朝着病房的方向走來,他說過之處,病人、家屬、醫務人員尖叫着驚恐四散。

時月的腦海裏劃過兩個字:醫鬧!

但又好像不是醫鬧。

時月所在的這間病房緊鄰醫生辦公室,時月看到他的目标并不是醫生辦公室,而是她斜對面的病房。

“發生了什麽?”程明禮被時月擋在身後,他隐約聽到外面嘈雜慌亂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喊“刀”、“保安”、“報警”之類的話。

時月回頭看了眼程明禮,神色沉着鎮定道:“外面有人拿刀闖進醫院了,你在病房裏待着,不要出去,我出去看看。”

“什麽?”程明禮皺着眉,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時月閃身除了病房,并且順手将病房門合上,她的動作太快,程明禮反應過來想要阻止她冒險,手上卻撲了個空。

“時月!”程明禮驚慌地打開病房門,周圍亂哄哄地一片,他看到時月逆着人流,朝那個持刀男人走去。

程明禮瞳孔緊縮,他叫着時月的名字,但他的聲音卻淹沒在周圍的尖叫聲中。

程明禮逆着人流艱難地朝時月的方向走去,他還沒走近,便看到時月狀似不經意地經過持刀男人的身旁,持刀男人身高至少有一米九,沒有将這個身高才到他胸口的小矮子放在眼裏。

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時月突然矮下身一個掃堂腿将男人絆倒,在男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時,一腳掃在男人拿刀的手上。

男人受傷的刀脫落,被時月踢出去很遠,男人面色猙獰地爬起來,看見時月,他兇神惡煞道:“臭婊子!你敢壞我的事?”

他握着拳朝時月擊去,時月偏頭躲過,她感受到這人拳風中的勁力,皺了皺眉:這人是有武術功底的人!

不過時月多年的武術沒有白學,她和男人過了幾招後,找準男人的破綻,一腳踹到男人的胸口上。

這一腳,時月用力全力,她曾經連一輛面包車都能踹翻,更何況只是一個兩百斤的男人?

只見男人被時月一腳踹出去兩三米遠,然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周圍霎時死一樣的寂靜。

小劇場——

方明朗采訪程明禮:請問你作為時月的官配,看到這一幕有什麽感想?

程明禮(推眼鏡):我老婆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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