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假聖旨

假聖旨

周承睿點好兵,又按照人數,将兵将分為兩隊,做完這些,他示意手下将其中人數較多的一隊,先行帶走。

揚州大營的主帥姓王,單名骁字,是個留着絡腮胡的中年人,他看着手下的精兵被帶走,表情頗有些無奈和恍惚。

周承睿根本沒理會他,又對着身邊人吩咐些什麽,那人點點頭,帶着剩下的人換好夜行衣,也離開了。

人都帶走了,再想說什麽也無濟于事,王骁盯着周承睿手裏的卷軸,想再看兩眼,又礙于二皇子威嚴,不太敢上前。

“怎麽?你懷疑我假傳聖旨?”周承睿目送着隊伍離開,心裏一顆石頭落了地,終于騰出時間來安撫主帥兩句。

就算是懷疑,也不敢說啊,王骁勉勉強強擠出個笑容。見周承睿沒什麽太大動作,他小心翼翼蹲下身,将佩劍撿了起來,在心裏哀嘆連連。

也不知這是造了什麽孽,他好端端坐在軍營裏呢,二皇子拎着個破破爛爛的卷軸就闖了進來,闖進來不算,還把卷軸一放,非說是聖旨,要征用揚州軍營裏的兩隊精兵。

自己不過是稍微質疑兩句,竟然就被扣上個意圖抗旨的帽子,脖子險些被戳出個洞來。

要不是曾在京中見過二皇子,又查看了腰牌,知道眼前這人的确是他,王骁都要懷疑,不但聖旨是假的,連這人都是假的。

心系萬民、與世無争如皓然明珠的周二皇子,不在京裏好生待着,跑到揚州大營來搗亂,算個怎麽回事?

周承睿見他遲遲沒有開口,心裏有點過意不去,這聖旨,別說王骁不信,就連自己都看不過眼。

不過該做的戲還是要做,他将“聖旨”托在手上:“你若不信,自可驗個明白,不過...”

不過嘛,驗出是假的,小命估計就保不住了。王骁摸了把冷汗,抖抖索索将劍塞回劍鞘:“哪敢哪敢,二皇子手中的聖旨,怎會有假,自然是不必驗的。”

周承睿滿意的點點頭,把卷軸随手塞進懷裏:“這自然是聖旨。”

信你就有鬼了,看着“聖旨”卷起的邊角,王骁深吸口氣,幹脆撇過頭去,來個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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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也明白,二皇子不會無故調兵,想來,也是急着救人,如能将趙府公子救回來,自己也算是立了功,賣了趙府人情。如果救不回來或者被秋後算賬,還有二皇子在上面頂着,也沒自己多大事。

于情于理,這個兵他都要出,何況兵出都出了,再糾結這些也沒用。

他将劍重新挂好,抹把臉,決定賣個乖:“二皇子不如進帳中歇息片刻?”

周承睿的“不”字剛出口,大營門口傳來陣喧嘩,不多時就有人急匆匆跑到近前,對着王骁嘀嘀咕咕說了幾句。

王骁臉色變了幾變,悄悄看了眼周承睿,頗有些為難。

兵已經借走,目的算是達成了,料想王骁也不敢在這時反水,周承睿無心插手軍營之事,他對着王骁微微颔首,緩步朝營外走去。

王骁長舒口氣,忙不疊跟在後面将人往外送。

“你們看好了,我們可是杜家來的人,又拿着吳老将軍親筆書信,還不快快将我們迎進去?”

凝墨的聲音在前方傳來,十分的狐假虎威、頤指氣使。

周承睿鞋底踩了顆小石子,腳步一頓,扭頭又往回走。

王骁都快哭了,好不容易要送走的二皇子,他怎麽又回來了?

誰不知道,二皇子憂國憂民,一向看不慣擁兵自重的杜将軍,而門外來的人,居然還是杜将軍府上派來的,自己一個揚州軍營的主帥,和京中大将軍私相來往,這,這被二皇子知道了,少不得要一本折子參上皇帝面前吧?

周承睿站在大營正中,等了片刻,疑惑道:“怎麽不将人迎進來?”

迎什麽迎,等着給你寫奏折找籌碼嗎?王骁凄凄涼涼地嘆口氣,咬緊後槽牙死扛:“回二皇子的話,門口的人不知是誰,怕是,怕是想混入軍營胡鬧的。”

“哦?”周承睿微微眯起眼睛,“那不是杜家的人嗎?”

“杜、杜家...”王骁額頭上的冷汗又冒了出來,順着臉頰滴進了絡腮胡裏。糟了糟了,這二皇子,看樣子是真想和杜将軍杠上了。

他現在,就只期望門口的人,并不是什麽重要人物,至少,千萬千萬不要是,杜家那個從小混在軍營裏的獨女杜若雪!

別的人都還好說,自己等下打壓一番,事後再陪個禮,要是杜若雪,那可真...

“還不将人請進來?”周承睿又等了一會兒,稍微有些急了,他還等着去救人,只是想到杜若雪就在門外,好歹也應打個招呼,可這主帥遲遲不将人放進來,是什麽意思?

“請、請!”王骁硬着頭皮揮揮手,死死盯着門口。

走在前面的,是個錦衣少年,衣着是小厮模樣,看清他的相貌,王骁心裏咯噔一聲,待再朝後,看見杜若雪姣然玉立的身影,他在心裏默念完了。

杜若雪拿着外祖父的信函,本以為暢通無阻,誰知道,竟被晾在門口?還是靠着凝墨的一番狐假虎威,才得以進門?這會兒終于被讓進軍營,卻也不見主帥來打照面?

這事情,有些詭異。揚州大營的主帥,她還算熟悉,之前曾在京中任職,是她父親的手下。

她自小長在軍營裏,自然也常常見到,那時她還年幼,每每見了王骁,都要揚着腦袋稱呼聲伯伯呢。

又因着年少好動,她見到王骁的絡腮胡子,總是忍不住伸手去扯,事隔經年,也不知道他滿臉的絡腮胡還在嗎?

杜若雪邊走邊低頭回憶,不經意,看見個素白的衣擺,衣擺裏面繡着白色暗花的錦靴若隐若現,看那紋路,是雲紋?

這是,周承睿!她猛地擡頭,果然看見了意料之中的那張臉。

浩瀚星辰的雙眸,冰冷不帶一絲溫度,嘴角也總是緊繃着,仿佛...等等,總是繃緊的嘴角,正微微上翹,好像,好像含着絲笑意?

笑?難道,笑自己上鈎了?杜若雪驀地惱了,她冷哼着偏過頭去,連正眼都不分給周承睿。

這是,怎麽回事?周承睿愣了愣,舉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擡也不是,放也不是。

完了完了,真是杜家這位小祖宗來了,王骁護住胡子,悄悄擡眼去看。

二皇子,二皇子好像還沒什麽反應,而且,看這表情,仿佛有點高興?王骁在周承睿面無表情的臉上,仿佛看到絲笑意,他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再去看時,果然還是冷冷冰冰,原是自己眼花了?

随即他将目光落在杜若雪身上,反倒是這位小祖宗,怎麽好像,不大高興?

杜若雪雖是杜将軍掌上明珠,但杜家家教頗好,杜若雪又性格活潑,鮮少有惱怒的時候,王骁一見杜若雪臉色不佳,深感事态嚴重,低着腦袋便開始裝死。

不過惱怒歸惱怒,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至少,要把事情弄個明白,杜若雪深吸口氣,決定将立在一旁的周承睿當空氣。

“王伯伯,多年未見,不知您還記得我嗎?可否借一步說?”

被點名點到頭上,王骁不好繼續裝死,他頂着二皇子的眼刀,一步一頓挪到杜若雪身邊,又跟杜若雪壓低聲音寒暄幾句,終于盼到了正題。

原來,杜若雪竟也是想來調兵,去救趙家的公子?

兩個人的目的一致,這就好辦多了,王骁稍稍加大音量,意有所指地看向二皇子:“我手上真沒人了。”

說完,他直愣愣看向周承睿,盼着二皇子能出來說句什麽。

可二皇子仿佛鋸了嘴的葫蘆,緊抿着嘴唇一個勁盯着杜若雪,無論如何就是不開口。

王骁無奈,只能小聲道:“真不是我不願意,只是目前閑暇的兵,剛剛被二皇子調走了。”

被周承睿調走了?

杜若雪詫異扭頭,發現周承睿正盯着自己,她快速将頭扭回去,心底疑惑不已。

周承睿調兵?難道,衛顏,不對,趙謹言被抓,并不是個圈套?如果真不是圈套,那自己是不是冤枉他了?

不過,他憑什麽能調兵?自己來借兵,都還是借着父親和外祖父的名頭,算是走得人情,他一個皇子,憑什麽能把兵調走?

仿佛是讀懂了杜若雪的疑惑,王骁再次壓低聲音解釋道:“二皇子手上有聖旨,他奉了命來剿匪。”說罷,他努了努嘴,悄悄示意周承睿胸口。

什麽?聖旨?

杜若雪猛地扭頭,果然在周承睿胸前,看見了卷着邊的一角卷軸。

就依當今聖上的性情,太子都已經帶兵出征了,他怎麽肯還讓另一個皇子,帶着能調兵遣将的聖旨,來剿匪?一個手握重兵的太子,還不夠他愁呢,再來一個能派兵的皇子,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可是要真是假傳聖旨,周承睿他瘋了嗎?

周承睿看他們神色,猜到他們正在議論自己,又看到杜若雪盯着自己看,他微微皺眉,将胸膛挺直。

未來福晉這個喜好,可真是要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來盯着自己胸口看個沒完?這,這可真是,要不得!

不過算了,怎麽說也是自己福晉,自己日後一定,一定要和她說清楚,這行徑,在府內看看也就算了,出門在外絕不可行。

周二皇子輕輕颔首,卻意外地發現,杜若雪不但看了,而且還伸手,直接朝着自己胸口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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