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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木已成舟。◎
裴宥衍拗不過周晚棠, 最終兩人攜行前往書房,準備在關鍵時刻救下周沉術。
老太太愛熱鬧,池中壘土石構築出東西兩個小島, 在島臺上搭建了戲樓。無事的時候,就喜歡聽聽昆曲。
老爺子喜靜, 書房當初讓風水先生在老太太擇好戲臺子選址後,專門為自己辟出一塊清淨地。
遠離了前廳的熱鬧,也隔絕了戲臺上的委婉腔調。
秋天太陽西下的時候, 放一把躺椅在書桌旁, 搖搖晃晃地小憩片刻。
由于是最僻靜的地方, 和前廳也隔着一段不小的距離。
周晚棠一路上拉着裴宥衍商量對策,結果這不行那也不行的,最終只能趕鴨子上架,見機行事。
沒料想, 過去的時候并沒有預想中的風波。
老爺子背着手, 在房間踱步,面上情緒平和, 悠哉游哉。
“老爺子, 您別晃悠了。”周沉術語氣欠欠的,“您不嫌晃得頭暈, 我看着都替你頭暈了。這件事情, 根本就不是您想的那樣,而且我和虞聽晚本身也沒什麽。您二老, 就是聽信小婉的讒言。”
“你說這話,”老爺子眼尖地瞥見人, “小婉她知道嗎?”
周沉術:“要是不信, 等下次小婉回來, 讓她和您當面對質。”
裴宥衍在他說這話的時候,手攢成拳,抵在唇邊咳了一嗓子。
老爺子觑他一眼:“我看也不用改天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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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婉你來說吧。”
周沉術心底納悶,扭頭看過去。
就見她沖過來,氣呼呼地嚷了一聲自己的名字,而後看向老爺子,“爺爺,我才沒亂說呢。”
“那好,小婉你現在給爺爺說說是怎麽回事?”
老爺子放下背着的手,轉而走向一旁的胡桃木雕制而成的圈椅坐下,“你就一五一十地說就行。”
晚棠張了張嘴,想開口說些什麽。
裴宥衍背在身後的手,輕輕扯了扯晚棠的衣服下擺,示意她不要沖動。
她把話咽了回去,目光轉向周沉術,發現他絲毫沒有攔截自己的意思。
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但其實多少就是死鴨子嘴硬。
有點不忍。
結合裴宥衍的動作,很快轉過思路:“爺爺,我給您說。我哥他就是愛別人愛得死去活來,然後被人甩了之後,就看破紅塵,從此視金錢為糞土!”
語氣繪聲繪色,要多誇張就有多誇張。
“真有這麽誇張麽?”老爺子搖搖頭,“你這丫頭,純粹是來添亂的,你這添油加醋的,我這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罷了罷了,下不為例。”
轉而對周沉術道:
“我們周家雖然不在乎門第之分,你在外面惹的那點破事,只要不鬧得太難看,我也懶得管。但以後成家立業了,人姑娘家世至少是清白的。至于你和那個虞聽晚的事究竟是真還是假,就憑她在圈子裏做的那些事,你們就沒有未來的可能。”
“周家晚輩,向來都是以能力服衆。你父親年輕的時候,不花家裏一分一毫,白手起家。你作為他的兒子,若沉溺于兒女私情,做那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
晚棠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見周沉術的表情也不大愉,舌尖抵着腮幫子。
她知道事情不大妙了,趕忙道:
“爺爺,二哥他不是纨绔子弟,有在跟着大哥學着用心管理公司上面的事情。”
她伸出手掌貼在自己的臉頰邊,“我可以為他作證。”
“謝謝妹妹。”周沉術心裏憋着的氣,瞬間因着她的這副表情而消了大半,“還算沒白疼。”
老爺子虎着眼看他,吹胡子瞪眼的:“還不快滾。”
“得嘞。”周沉術也爽快,“我就不在您跟前礙眼了。”
周晚棠問:“那我和大哥滾不滾?”
裴宥衍唇角憋着笑,眼底的落寞褪去幾分。
劍拔弩張的氣氛被這句話緩解,老爺子瞪着她,嗔怒:“不氣我,心裏不好受?”
她搖搖頭:“不敢。”
“瑾之和你一起回來的吧?”
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周沉術看了眼裴宥衍。
終究是看不過去,說:“您這純屬就是廢話,小婉回來了,那人商時序肯定也一起過來了。”
周晚棠:“他在前廳,奶奶留着他在。”
“也行,小婉吶你待會讓他到我這來一趟。”老爺子起身,看着齊刷刷整齊站成一排的三兄妹,“你們仨,愛幹什麽幹什麽去,不要在我面前轉悠。都快要一個頭,兩個大了。”
“遵命。”
周晚棠給周沉術使了個眼色,‘還不快走。’,而後對裴宥衍道:“大哥,那我們先出去吧。”
“爺爺,我剛才看徐知律回來了。拿着書儀的八哥在外面晃,我怕那只小鳥小命不保,她回來肯定要嚷嚷了。”
“你們一個個,盡不讓人省心。”
裴宥衍嘴角勾着抹弧度,笑說:“爺爺,那我們就先過去了。”
老爺子擺擺手:“去吧。”
見周沉術還杵在原地,晚棠踏出臺階的前一秒,折返回去,将他半拉半拽地帶了出去。
三人站在一旁的小樹林,濃密的枝幹成為很好的遮擋地。
頭頂上是太平鳥撲棱翅膀的聲音,鳴聲将人聲蓋下去,遠遠的,什麽也聽不清。
“這事究竟是怎麽回事?”晚棠面朝周沉術,臉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真的是爺爺說的那樣嗎?”
周沉術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見她面色嚴肅,有點忍俊不禁,伸手和小時候那樣捏了捏她的臉蛋:“現在知道關心我了?”
“還以為你結婚之後,心裏就沒有我們的位置了。”
“她心裏着急,也是擔心你。”裴宥衍單手抄進褲兜,抿了抿唇瓣,“你也就別逗她了。”
“是大哥說的那樣嗎?”晚棠試探着問,“虞聽晚背叛你了?”
她的心裏也有點氣了,也不虞姐姐的叫了,直呼姓名。
周沉術松開手,不大想提起:“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麽,又何來背叛一說呢?至于簽下的那個歌星,我覺得她前途不限,和我們産品也很契合。”
“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要用名氣去衡量的。”他說,“合适才是最好的。”
“總之,還是感謝我家妹妹小婉。這次,總算是沒有見死不救了。”
他的語氣又恢複賤嗖嗖,“商時序呢?還沒聽他叫我哥呢。”
周晚棠:“心不在焉,看來剛才說的話,你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吧?”
裴宥衍眼神溫和地盯着着一幕,“他就是死鴨子嘴硬,讓他一個人靜靜,想清楚。”
明明太陽還未西沉,和煦的日光從樹林的縫隙落下,曬在頭頂上是有溫度的,可心底的寒氣卻驅散不開。
“我嘴硬。”周沉術低低重複一邊,詞在嘴巴裏嚼了一圈,最終還是咽了回去,他問晚棠:“待會去做什麽?”
周晚棠:“我就不和你們一起了。要去文生叔那邊一趟,奶奶讓我去量下尺寸。等我弄完了,再過來找你們。”
周沉術:“左右沒什麽事,一起過去看看。”
他看向裴宥衍,“大哥,你應該也沒事吧?”
晚棠:“大哥可不像你,他很忙的。”
“那行,你自己過去。”周沉術單手抄兜,“我還有點事要跟大哥聊。”
“公司上的?”
“嗯。”
“哦。”她朝兩人揮了揮手,“那我走了。”
三人分別。
等晚棠走遠點後,周沉術才問:“什麽感覺?”
“沒什麽感覺。”裴宥衍臉上的表情也有點冷,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抽出一支咬在嘴裏,“有打火機嗎?”
“沒有。”
聞言,他取下煙,面無表情地折斷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大哥,”周沉術看着他說,“當時是你自己做的選擇,現在木已成舟,再沒了反悔的餘地了。”
“我知道。”
周沉術閉嘴,沒再繼續話題,“小婉說你最近很忙,還在忙公司的事情嗎?”
“晚點有個遠程會議,需要和周叔取取經。”
*
周晚棠到文生那的時候,他正在擺弄自己做出的成衣,對自己的徒弟道:“這個送到西別苑。”
見晚棠過來,他站起來,目光打量着她。
半晌,笑說:“許久沒見,小婉出落得越發漂亮了。”
她抿抿唇:“文生叔,您說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這些都是實話。”他笑着,拿起一旁的軟尺,“現在已經秋冬了,這次還是老太太催你過來的吧?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不比我們當年了,現在網絡發達,節省時間都是在網上下單成衣。”
“網上那些哪裏比得過文生叔您做的。”晚棠實話實說,“不過确實要麻煩許多。”
文生:“老祖宗傳下的手藝,總不能讓它在我手中斷了代。革故鼎新,推陳出新,我也在慢慢的摸索中。不過,今個兒要是讓知喃知道過來,肯定會嚷着要給你量尺寸,要自己上手。”
晚棠問:“知喃最近跟着您一起學手藝吧?”
“小丫頭,心性還不定,但是已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她知道葉知喃心中的想法,但沒想過文生叔會給這麽高的評價,由衷道:“要是她知道您對她的評價這麽高,肯定很高興。”
葉知喃對服裝設計有着濃厚的興趣,小的時候就喜歡湊在文生的身邊,照貓畫虎地學着裁剪。
當初文生逗她說,她在身邊只會搗蛋,妨礙正經工作。
一句玩笑話,愣是被記了很多年。
不服輸的性子,但随着年齡的增長,服裝設計的天賦漸漸顯現。
高中畢業後,大學申請進入世界享有名譽的帕森斯設計學院。
兜兜繞繞一圈,說來說去還是受文生的刺激而産生不斷勃發向上的動力。
文生聽她這樣說,笑着搖搖頭:“不能當那孩子面說,我怕她會驕傲。”
一句話成功讓晚棠笑出聲。
量完尺寸,周晚棠出了坊門,給周沉術撥了通電話,“我好了,你們人在哪邊,我過去找你。”
“你确定要把商時序一個人扔在那邊?”他淡淡吐出兩個字,“渣女。”
“那不是奶奶留他嘛,誰說我待會不去找他的。”晚棠辯駁,“先就這樣,大哥和你在一塊吧?”
“不在。”
“我們聊了幾句,你不是說他要休息麽。話說完了,我很識趣地閉嘴了。”
晚棠:“昂。”
說完話之後,她率先挂斷了電話。
看了眼時間,才發現時間已經過了許久。商時序多半已經不在祖母那了,但這也只是心裏猜測。
點開微信,給他發了條消息:[你還在祖母那邊嗎?]
他如果結束了,應該會先給自己發消息,問她在哪裏的。
微信沒動靜,應該還沒走。
周晚棠将手機收進衣服口袋裏,準備原路返回。
好巧不巧,又碰上徐知律了。
這次他手中已經不見鳥籠子了,眉目間的神色也不像方才那般,總算有點沉穩的模樣。
和他交談的人,正是商時序。
兩人在觀柳園的白玉石欄旁,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他的嘴角抿着極淡的弧度。
徐知律在晚棠出聲前,便發現了她。
話茬止住,伸出手有點類似“挑釁”的神色,沖她揮了揮手,“小婉。”
商時序注意到他的這一舉動,視線順着他的目光,一并移了過去。
秋風和煦,柔和的弧光穿過垂柳的枝梢,蕩漾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抖落一池的碎金。
周晚棠站在四角亭旁架起的石橋上,豔陽透過密匝的梧桐葉,吹落在她的發梢。
站在光中,黑色的頭發被陽光漂着層薄薄的金光,光影落在眼睫下,暈開一片濃深的陰影。
白皙的面龐,因為薄怒,眉眼間的神采異常生動:
“徐知律,你居然敢挑釁我,看我敢不敢揍你。”
徐知律聽見這話,也沒躲。
反而朝商時序攤了攤手,嘴角勾着笑,“看見沒,這才是她在家裏的真實模樣。”
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倆戲太假了。”
“但凡稍微了解一點的,都知道你們兩個是在逢場作戲。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商時序收回目光,拂開他的手。
撣了撣肩袖:“誰告訴你是假的了?”
“商時序,你怎麽和他走一起了?”周晚棠走了過來,詢問,“爺爺說要見你,你見到他了嗎?”
“嗯。”
他低頭,看着被她攥着的胳膊,“剛才從爺爺那邊過來,本來是想來找你的,然後恰好碰見他了,就聊了幾句。”
周晚棠:“你離他遠點,他最招人嫌了。”
“周晚棠,潑髒水不是這麽潑的。”
徐知律對上她嫌棄的模樣,差點沒氣笑,“這就開始護犢子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蟲咿呀蟲”寶子灌溉的5瓶營養液,謝謝“guomo25”寶子灌溉的8瓶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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