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群架

第8章 群架

酉時,日暮西沉。

懷钰在北鎮撫司混了一天,和幾個下屬賭骰子鬥蛐蛐兒,玩兒的不亦樂乎,完全忘了今日是浴佛節,也全然忘了和沈葭的約定。

終于熬到下值的點,他和哥兒幾個約好去酒肆裏逍遙一番,誰知剛出衙門伸了個懶腰,一枚飛镖徑直朝他射過來。

懷钰馬上就地朝前一滾,驚險地躲過了這枚暗器。

蘇大勇等人吓出渾身冷汗,”铮“地拔出腰間繡春刀,各自背靠背,将懷钰圍在正中央。

“什麽人?敢在北鎮撫司門口行兇,不要命了?!”

有人拔腳要去追,被懷钰叫住。

“行了,人早跑了。”

懷钰撥開衆人,走到楹柱前,只見上面插了枚紅纓飛镖,中間還壓了張紙條。

他将飛镖拔出來,展開字條,上面寫着:

欲留你心上人性命,今晚戌時一刻,城南項宅,孤身前來,過時不候。

上官。

蘇大勇也看見了,目光一凜:“屬下這就去調集人手。”

懷钰将字條慢悠悠地揉成團。

“不急,你先去沈園打聽打聽,看是不是丢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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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蘇大勇抱拳領命而去。

懷钰又擡手招來一名小旗,讓他附耳過來,告訴他如此如此。

小旗點點頭,轉身離去。

蘇大勇辦事效率極高,不過片刻功夫便回來禀報,沈府确實是丢了人,沈閣老正發動全府家丁去找,不知為何,沒有報官的打算,應該是不想将事情鬧大。

堂堂一位相府小姐,當街被人擄走,此事若張揚出去,恐怕又會變成全京城居民的一樁談資。

蘇大勇将搜尋來的情報說完之後,小心翼翼地盯着懷钰:“頭兒,要我們怎麽做?”

懷钰冷笑一聲,站起身,将手中紙團擲于地上。

上官熠不是向他下了戰書嗎?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應戰。

-

城南項宅。

夜色降臨,上官熠站在荒園裏。

在他身前,是五十名舉着火把的打手,個個都身經百戰,武藝高強,是他花重金聘請來的江湖豪傑,其中還混雜了不少與懷钰素有舊隙、又想來湊熱鬧的勳貴子弟,以及各自帶的奴仆們,拉拉雜雜加起來,有二百號人之多。

上官熠背着雙手,目光堅毅,洪聲說:“弟兄們,想必各位都跟在下一樣,跟小煞星有不共戴天之仇!懷钰乃穆宗皇帝之孫,已故扶風王之子,卻仗着聖上寵愛,在京中橫行霸道,不将咱們放在眼裏!今日,就是跟他做個了斷的時刻!我在此立誓,凡是能活捉小煞星的,賞百金!”

衆人聞言,紛紛舉着火把鼓噪起來。

“活捉小煞星!”

“活捉小煞星!”

上官熠手一擡,示意衆人安靜,随後下達命令:“行動!”

話音落地,衆人熄滅火把,四散而開,跑進園子裏埋伏起來,各自都帶的有刀劍。

李墉走上前來,站到上官熠背後。

“人抓到了?”

“抓到了,在二樓……”

接下去的話,李墉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口。

上官熠卻已舉步上樓,他只得趕緊跟上去。

-

西廂房內。

沈葭一手啃着油雞腿,斜睨旁邊人一眼:“扇重點,沒吃飽飯啊?”

小厮只得将手中扇子搖得更大力了些,他苦着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幹這些,這哪裏是綁了個人質,分明是綁了個姑奶奶回來。

突然,破門“吱吖”一聲,被推開了。

上官熠站在門口,看着這令人費解的一幕,他讓綁的人正坐在床上,不亦樂乎地啃着雞腿,旁邊還有個小厮搖扇,就差沒來個婢女捶腿了!

他将目光移向身後的李墉。

“怎麽回事?我讓你綁人,你怎麽還好吃好喝地伺候起來了?”

李墉被他看得險些腿軟:“可她不是……”

上官熠:“不是什麽?”

不是您的女人嗎……這句話,李墉沒敢說出口。

床上的沈葭已經停下了啃雞腿的動作,原本就不太靈光的腦袋瓜這下徹底凍住。

這突然進來的人是誰?怎麽這麽眼熟?陳适怎麽還不來救她?懷钰他人呢?

腦袋裏正一團亂麻,那男人卻眯着眼審視起了她。

四目相對,上官熠率先開口:“你就是小煞星的女人?”

“不是!”

沈葭立即矢口否認。

她想起來了!眼前這人不是別人!是懷钰的死對頭,那個被澆了一腦袋糞的上官熠!

“你不是沈葭?”

上官熠滿臉疑惑,目光再次轉移到李墉身上。

李墉這下總算看出,他跟沈葭根本沒有關系,甚至都不認識沈葭,看來之前所謂的“交情匪淺”這句話,完全是沈葭诓他的,但李墉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沈葭要主動跟着他們走?

頂着上官熠質疑的目光,李墉頭皮發麻,沖沈葭道:“你分明就是沈二姑娘!你自己也承認了!”

沈葭忙道:“我是沈二姑娘沒錯,但懷钰的心上人是沈大姑娘啊,你們抓錯人了!”

李墉猶不死心:“那你和懷钰在白雲觀後山……”

老天,原來是因為這事,果真是謠言害死人!

沈葭急忙辯解:“那是假的,你們不要相信,我和小煞星清清白白,什麽都沒有!”

李墉急得面色青白交加,還想再說些什麽,就被上官熠揮手打斷,他緊盯着沈葭:“你是說,你和懷钰一點關系都沒有?”

“豈止呀,我倆簡直相看兩厭,有不共戴天之仇。”

沈葭知道他和懷钰是死對頭,自然把她和懷钰的關系往差了說。

果然上官熠對她的話很感興趣:“哦?你們有什麽仇?”

“我們……”

沈葭絞盡腦汁,開始胡編亂造:“我們的仇可深了,他小煞星喪盡天良,說我……說我長得胖,還讓我少吃些。對了,他還放狗吓我,還罵我打我……”

上官熠邊聽邊沉吟:“這确實像小煞星能做出來的事。”

沈葭一拍床沿:“可不是嗎?”

得了肯定,沈葭越說越順暢,編得也越發流利,連她和懷钰祖上有八輩之仇都說出來了。

上官熠聽得頻頻點頭,頗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當下二人就着懷钰幹過的壞事滔滔不絕地交談起來,越聊越投機,李墉和那名小厮對視一眼,悄悄退了出去,順便掩上房門。

上官熠越湊越近,沈葭絲毫沒察覺到不對。

-

懷钰身着一襲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項宅,途中遇上好幾撥放風的人,都被他有驚無險地避過去了。

項宅漆黑一片,唯有一棟飛檐翹角閣樓亮着燈。

懷钰足尖輕點,幾下攀爬,如貓一樣悄無聲息飛上屋頂,輕輕揭起一片青瓦,眯着眼湊過去看,身形陡然一頓。

沈葭?

怎麽是她?

“……所以啊,這個小煞星真是壞事做盡,惡貫滿盈,上官兄,我本人是非常支持你揍他一頓的……”

懷钰俊臉一黑,手中瓦片險些捏碎。

沈葭說着說着,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上官熠湊得實在太近了,灼熱的鼻息噴在她臉上,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原來這武清侯世子平日偷香竊玉,是個風月老手,而且男女通吃,不光走旱路,也走水路,見沈葭一身肌膚雪白,容光照人,明豔不可方物,一時色心大起。

“你幹什麽?”

沈葭慌忙往後退,她無措起來,就像一只掉進狼窩的兔子,胸前兩團飽滿圓潤,呼之欲出,随着劇烈的呼吸上下起伏,紅裙下露出一雙肉綿綿的小腳掌,看得人心癢難耐。

小煞星真是不識貨,這哪裏胖了,分明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

上官熠色眯眯地上前,搓手.淫.笑道:“小美人兒,你別怕,讓侯爺好好疼疼你。待會兒捉住了懷钰那厮,侯爺讓你踹他兩腳出氣。”

沈葭吓得花容失色,哆嗦着抄起手邊一只瘸腿凳子:“我警告你,你不要過來啊……”

“喲,拿什麽凳子啊,那上面刺兒多,你的手嫩,可別傷着,快放下。”

“你不要過來!”

“嘿嘿嘿,小美人兒……”

“我說了不要過來!”

沈葭手起刀落,凳子掄在上官熠腦門上,登時就砸破了他的頭,鮮血順着面頰,緩緩流了下來。

懷钰嘶了一聲,摸摸自己腦袋,心想這得多疼?

上官熠一時陷入茫然,摸到臉上濕漉漉的血,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他勃然大怒,伸出手便要去抓人。

沈葭尖叫一嗓子,閉眼擡起一腳。

這一腳正中紅心,上官熠捂住裆.部,痛苦地吼了一聲,滿頭大汗地在地上打滾。

沈葭吓了一跳,急忙湊過去問:“你沒事罷?”

“你……”上官熠一把揪住她衣領,“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沈葭又尖叫起來,這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兩只手左右開弓,又掐又打,上官熠被她扇了十幾個巴掌,踹了七八腳,頭皮都險些揪下去一塊,疼得他慘聲嚎叫。

懷钰看得直抽冷氣,沒想到沈葭下手這麽黑,一時間反倒對上官熠充滿同情。

看來也不用他出手了。

懷钰起身正欲離開,耳朵突然捕捉到一絲輕微的瓦片碎裂聲響。

這房屋荒了這麽多年,久未修葺,竟是要塌了!

懷钰面色陡變,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腳下猛然一空。

“砰”地一聲巨響,房中煙塵彌漫,木片飛濺,一個人影從天而降!

上官熠險些被房梁砸中,狼狽滾去一旁,被灰嗆得大聲咳嗽,擡頭一看,頓時恨得咬牙切齒:“懷钰!”

懷钰拍去衣上灰塵,彎唇一笑:“不好意思,我路過,你們繼續。”

沈葭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躲去他身後,揪着他的衣袖眼淚汪汪道:“懷钰!你終于來了!快救我!”

懷钰驚訝地回頭:“你還用我救?”

只怕他再晚來一步,要救的人就是上官熠了。

因為房頂塌陷鬧出的巨大動靜,守在樓下的人紛紛跑上來察看情形。

上官熠被李墉扶起來,氣急敗壞指着懷钰道:“懷钰,你今晚死期到了!給我活捉他倆!”

只可惜精銳都被他派去荒園埋伏了,此處留守的都是一些侯府小厮,他們早就聽說過懷钰的事跡,他是聖上最寵愛的皇侄,上官熠可以對他動手,因為他有皇後撐腰,他們這些奴仆可不敢。

再加上懷钰又在錦衣衛裏當差,衆人看着他腰間那柄繡春刀,一時都有些膽怯,遲疑着不敢上前。

懷钰紅口白牙,嘻嘻一笑,一把攬過沈葭的腰肢,帶着她撞破窗戶,從二樓飛了出去。

上官熠沖到窗邊,已不見了二人身影。

他氣得一腳踹向李墉:“還愣着幹什麽,給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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