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木靈根
木靈根
若不是小系統滴滴滴作響,陸攸寧甚至都快要忘了“君衍其實還活着”這件事了。
此時慕連連和赫連歸正在極其艱難地對戰中,一個一心求勝,蠻橫攻擊,另一個不敢出招,只能防不勝防。
陸攸寧以為小系統只會響一聲,然而她錯了。
據不完全統計,這次小系統至少響了四十四次……
怎麽,易裳死了?
還是君衍自己要死了?
無論誰死了挺好,對她而言都該是幸事。
但很有可能是易裳死了,因為小系統時不時的報一下數,證明被虐對象還活着。
【系統你在嗎?怎麽回事?】
【小系統:滴滴滴,在的。被虐對象心跳指數嚴重失常,系統随時可能爆表。】
【挺好!】
【小系統:滴滴滴,宿主請不要這樣殘忍。】
殘忍?若是按她如今的心意走,怕是扶安門都要被徹底翻新一番,對一個男人,和一個本就毫無所謂的系統,能留什麽情面?
【随時等待你爆表。】
小系統的哀嚎聲不絕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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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慕連連一直傷不到赫連歸,偏偏後者還不肯出劍。
對于慕連連而言屈辱便更甚了幾分。
她隐隐紅了眼。
“赫連歸,你是看不起我嗎?”
赫連歸很無奈,“沒有,慕姑娘你別誤會。”
“讓我不誤會?那你倒是拔劍啊!”
步秋山輕咳一聲,“連連,差不多就夠了啊,別鬧了,快下來吧。”
慕連連狠狠開口:“我偏不。”
陸攸寧的目光落在腳底下的石子上,繼而——
慕連連一聲驚呼,“啊!”
赫連歸幾乎于瞬間向前飛去,将險些從小峰上失足跌落的慕連連接入懷中,那一瞬,兩人目光相視,彼此皆是心慌。
赫連歸君子之風,在二人落地的瞬間就将慕連連放開了。
赫連歸沉默片刻,繼而別開了目光:“咳咳,失禮了,慕姑娘。”
慕連連低頭,難得嬌羞,“無妨,謝謝赫連公子。”
“公子”叫的還甚是可人。
陸攸寧搖搖頭,簡直沒眼看啊!
步秋山将方才陸攸寧的一舉一動都看進了眼中,一時之間還想不明白。
然而榆木腦袋也有開光的一天,待他注意到慕連連和赫連歸二人不自然的神色時,似是一瞬之間便頓悟了。
他上前來,試着調節氣氛,“啊,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散了散了啊,赫連道友也快些回遠道峰吧,連連你最近不是在學習煉丹嗎?練好之後定要給赫連仙友送去一些。”
慕連連小聲道:“我煉的丹不好的,怕赫連公子嫌棄。”
赫連歸尚且不曾開口,步秋山便大大咧咧地當好人,“哎呀,你練的丹我也見過,雖說是真的醜,但是吧,這個”
慕連連:……
陸攸寧不得不出聲:“咳咳,師兄,聽說你最近新畫出了幾張符咒,什麽時候給我看看呗。”
步秋山微怔:“……哦,好。”
赫連歸甚是心情複雜地看着扶安門這一群弟子,一時後悔自己今日的來意。
陸攸寧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道:“赫連仙友不必擔憂,今日只是切磋一番罷了,不要想多。”
赫連歸嘴角十分難看地勾起一抹笑,“多謝陸仙友。”
方才害他接住慕連連的罪魁禍首陸攸寧:“嗯,無妨!”
*
小系統的報數聲響了一路,直至陸攸寧回到臨仙峰的小院內,依舊還有極弱的聲響。
“母親,你生病了嗎?”
君煊奶聲奶氣問道。
陸攸寧搖頭輕笑,“沒有,母親只是有些疲憊了,阿煊累不累?”
君煊搖頭,“不累,母親若是淚,阿煊給你捏捏腿。”
大家都喜歡捏孩子的小臉蛋,陸攸寧一時好奇,也伸手想試試。
君煊乖乖地讓她捏。
軟軟的,心中也因此暖得不像話。
君煊真的太懂事了,懂事到讓陸攸寧心痛的地步。
君煊身上有上古神族的血脈,是北渚仙境的下一任仙尊,他的資質自然而然會比其他孩子好太多。
她不知凡世中三歲的小孩兒一般是怎樣的,然而她的阿煊,真的太好了。
自從跟着她來到扶安門,孩子就從未問過他父君的事情,然而,他心中真的就不想嗎?
陸攸寧蹲下/身來,替他理了理不知何時弄皺的衣衫。
“阿煊,你告訴母親,你想你父君嗎?”
陸攸寧認真地和孩子對視,在他的眼中再次看到了那朵潔白的彤菱花。
君煊眼神有幾分迷茫,“父君?”
“嗯!”
君煊先是微愣片刻,繼而失落地低下了頭,小聲道:“母親是不是不願意讓阿煊想父君?”
陸攸寧:……
孩子的感知是敏感的,他不一定懂太多,然而一些觸及心扉的事情,卻是知曉的。
君煊擡頭,“母親恨父君嗎?”
陸攸寧捏了捏他的小鼻尖,故意放輕松道:“阿煊懂什麽是恨嗎?”
“我知道父君做錯了一些事情,母親可能不願意原諒他,我也怨他。”
心驀地一緊,痛到極處。
陸攸寧臉色蒼白了幾分,一些事情,她可以不心痛,然而若是孩子為此傷心的話……
“母親可能,可能不恨他吧。”
陸攸寧極不忍地開口,違心幾分,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君煊的眸中卻仿佛有小星星在閃爍,亮到極處,他信了。
“真的嗎?”
陸攸寧點頭:“……嗯!”
“那母親還會帶阿煊去見父君嗎?”
陸攸寧:自己會嗎?
期許一旦出口,對于父母而言可能只是一句話,一句敷衍,然而對于孩子,那便可能是他接下來許久的渴望。
“你父君的傷可能挺重的,等他傷好些,母親可能會帶你去看他。”
小手纂住了陸攸寧的右手小指,極認真,“母親不要勉強,阿煊不急的。”
心中刺痛,陸攸寧卻只能笑着面對孩子,“嗯,母親知道了!”
*
簡語來時,陸攸寧恰好為君煊洗了澡,在為他講故事,哄他入睡。
“進來吧!”
簡語進了屋,然而心情看似不大好,像是霜打了一般,低着頭不說話。
“怎麽了?”
陸攸寧帶她到另一間屋子裏去,在入門的那一刻,簡語卻驀地開口,“師伯,弟子今天遇到了一些事,然而,不知道該跟誰說。”
陸攸寧擡頭,心中微顫。
“先進屋吧!”
袅袅茶香在二人之間升起,窗外是淡雅清香的綠竹,在這樣的環境下,簡語的心境自然而然平靜了許多。
陸攸寧:“何事?”
簡語似是極其輕微地抖了抖指尖。
陸攸寧觀望着她的神色,只見她的唇越發的蒼白了。
“弟子今日去清雅峰陪師姐過生辰,她與弟子說了一些事情,弟子心中難過至今。”
陸攸寧不語,等她繼續說下去。
簡語輕聲道:“她說,清雅峰一位我們都不太熟悉的女弟子,昨日懷孕了!”
茶傾瀉了一桌。
陸攸寧擡眼,眸中盡是不可信之意。
“……此事可當真?”
簡語似是驀地氣極,她怒聲道:“如何不當真?”
繼而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少女又低落地低了頭去。
“那名弟子她今日與人比劍,動了胎氣,據說還見了血,我還小,對這些不太清楚,當時聽說時也不敢多問,只是心中難過。”
陸攸寧已然快要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
指尖微涼,凝出一道光華,繼而封住了門窗。
“你繼續說!”
簡語看了看被法術緊封的窗,明白了陸攸寧的意思。
一滴清淚自右眼角劃下,她顫聲道:“師伯,你知道嗎?如果我不來你的身邊,待我滿十六歲,我大概也躲不過一些人的毒手,然而,我卻至今都不知曉對方是誰。”
陸攸寧的心已被寒意籠罩,她冷聲打斷了簡語的話,“那個懷孕的女弟子,她也不曾透露過半分對方的姓名嗎?”
簡語搖頭輕笑,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我若是今日不去陪師姐過生辰,怕是要錯過太多。她們說,只要是水系的女弟子,都可能會遇害,而我恰好就是水系。”
陸攸寧心道:水系?
水生木,木生火,而水又克火。
故而對方極有可能是木系靈根。
清雅峰內的木系靈根當數木恬,再想到那晚她在木恬院中聽到的聲音……
陸攸寧擡眼,終是一場溫情葬于無盡深淵之中。
簡語望向窗外,夜色正濃,黑暗埋葬一切,一如她的心。
再開口時,眸中已然染了幾絲恨意,“世人皆言,扶安門中的女弟子是這世間最暢意的女子,然而我與姐姐二人,卻并未在此處找到半分所謂的暢意。姐姐的死因數年不明,衆人猜測衆多,終是無解,我進扶安門從不為別的,我想為自己而活,更是為了姐姐。”
她此時的容顏,仔細看去,稚嫩的臉龐像極了她的姐姐簡陽。
陸攸寧:“若是有一天,我能幫你找到殺害你姐姐的兇手,你會親手殺他嗎?”
此事到今日,也只有陸攸寧一人清楚簡陽之死究竟是為何。
陸攸寧能将簡陽之死的和如今清雅峰女弟子懷孕聯系到一處,但是卻不能告訴簡語半分。
她不知她姐姐的死因才是最好。
簡語擡頭,輕聲道:“那師伯會給我機會殺他嗎?”
陸攸寧心道:會嗎?若真的是木恬,誰殺又有什麽大的區別呢?
陸攸寧重生之後也本不願觸及這樣的事情,她曾期望的生活本是和孩子在一處,收幾個徒弟,然後讓門派越發的欣欣向榮。
可是前路可期,還是需要代價的。
“只要你願意,我便給你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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