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四合一
四合一
許久過後,陸攸寧終于在現世中睜開眼,一雙眸子有紅光一閃而過,最終徹底消逝。
心魔,也不過如此。
當她血淋淋地趴在地上痛苦嘶吼時,那樣子,真是可悲至極。
步秋山見她醒了,欣喜若狂,表情控制難免失常。
“攸寧!”
陸攸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複雜。
繼而她向一旁看去,“易裳呢?”
步秋山點頭:“還在,你放心。”
那便好。
将前來刺殺的兩人仔細檢查了個遍,卻并未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步秋山不解:“這個是金丹前期,而那個,還不是金丹,他們使用的劍也都是普通的劍,幾乎辨識不出身份,派這樣的人來殺我們,有什麽用呢?”
陸攸寧将其中一人的劍放下,“不是我們,是我,對方應該知曉我如今沒有天璇在側,而且體力正弱。”
步秋山皺眉:“那知曉事情發展的人會有誰?我總不至于派人來殺你吧?”
陸攸寧無奈地看着他,“如果是你,我反而輕松多了!你多好對付啊!”
步秋山被噎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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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攸寧起身,“把人帶回扶安門吧!”
清雅峰內,陸攸寧向衆人說明了事情的“原委”。
包括北渚仙境的人在內,幾乎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怎,怎麽會?”
陸攸寧卻仿佛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神情毫無波瀾。
“空懷谷中結界有異常,魔息湧動,我到那裏時恰好碰到了仙尊,我們二人想進去徹底查探一番,故而便用天璇和歸一形成了一個陣法,不料,”
陸攸寧向一旁看去,眼神冷到極致,“陸姑娘竟然在地宮口燃了神火。她大概以為地宮之中只有我,故而想借此機會,除我而後快吧,我自然能躲,最終,這場火便傷了她自己。”
易裳早已醒來,她被扶安門幾位弟子綁縛在地,絲毫動彈不得,又被施了噤聲術,只能悶不做聲地流淚,可偏偏,她臉上還有火傷。
衆人毫不掩飾地盯着她的臉看,陸攸寧的一番話,便可信許多了。
陸攸寧繼續道:“之後,北渚仙尊本就重傷在身,為了救她,徹底墜入了深谷,至今生死不明!”
北渚仙境的人急忙開口,“那仙尊還可能出來,對嗎?”
陸攸寧看向他,一雙眸子中有似有絕望的痛,卻也只是一瞬而過,“你們仙尊的狀況如何,神火威力又有多大,你們不清楚嗎?”
問話之人臉色徹底蒼白,“不,不可能的,仙尊若是真的逝世,我們不可能什麽都不曾感知到的,不可能的。”
陸攸寧苦笑,她也寧願不信,君衍在她懷中毫無心跳的那種感覺如今還想夢一場,
如果真的是夢該有多好?
“北渚仙尊隕落一事,實在是不能斷言啊!”
“對呀,上古神族的後人多年來都在默默地守護着世間的穩定,他若真的是,不可能,不可能!”
“陸仙友所說的地宮在何處?我們必須去看看!”
指尖微涼,陸攸寧只能苦笑。
她也是突然醒悟,其實從一開始,抵禦魔族,與魔尊決一死戰,平衡世間的氣數,這些就該是身為北渚仙尊的君衍所做。
只是因為有她的存在,亦或是易裳的存在,讓這一切都發生了錯亂。
這個世界,和書中的世界早已不再相同,甚至,從一開始就是不同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陸攸寧驀地再次向易裳看去。
如果拿目前的這個世界和書中所描寫的世界相對照,其實人設嚴重不符且崩塌的,就是易裳!
此時一個弟子從外進來,“師父,山門外有一個和尚想進山,他說他要找陸師姐!”
木恬擡頭,用目光征詢陸攸寧的意見。
陸攸寧:“那個和尚相貌如何?”
“是個耄耋老人!”
此人正是前幾日方才與陸攸寧別過的季淵的友人。
按照這個世界十分奇怪的設定來看,這個和尚雖通佛法,卻不是佛修,他和季淵一樣,都是修仙之人。
也不知原作者是如何想的,難道只是為了讓兩人結為友人嗎?
他并不入山門,只是在巨石上打坐,偶爾擡眼,看看他等的人是否到來。
陸攸寧依舊一身紅衣,鮮豔如火,在一群白衣服弟子中不可謂不好認。
和尚擡眼,“你終于來了!”
陸攸寧屏退了衆人,先是不語,在和尚的身上打量許久。
“前輩怎麽不再用年輕人的面貌了?”
和尚:“因心而異!”
陸攸寧心道:好一個因心而異。
對于她的諷刺,和尚心知肚明,他道:“我此行只是來告訴你,易裳不能殺,這個世間有很多你不知曉的事情,正如易裳此人存在的意義。”
陸攸寧:“哦?原來你來就是為了保她?”
和尚搖頭:“非矣,若我說,易裳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你師父回來,你信嗎?”
陸攸寧怎麽可能會輕易信他的話?
見她如此神情,和尚也不得已苦笑,“另外,記得你當初做過的那個關乎小舟的夢,那也是關鍵之處。”
關于小舟的夢……
陸攸寧看向這個和尚的神情不由更複雜了些。
也不管陸攸寧是否明白,反正和尚自己要說的話也就只有這些。
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繼而起身,擡頭向孟淮山望去。
陸攸寧亦向身後看去,卻不明白這和尚在看什麽。
和尚看得津津有味夠了,仿佛在他的面前,即衆人皆不可視的地方,有什麽大戲在上演。
他光看不夠,中途還笑着喝了一口酒。
甚至還嘆了一聲:“有趣,有趣!”
“戲”終于演完,和尚意猶未盡地收回目光,極灑脫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轉身打算離去。
他高聲道:“塵世紛紛擾擾,我為何人而活,又為何人憂愁,往事具已去,來日方可期。走了走了。”
陸攸寧望着和尚離去的背影,而她自己則依舊迷茫,眼前仿佛有一團迷霧,她怎麽也看不清楚前景。
她以為和尚就這樣走了,卻不料他會再次停住了步子。
和尚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道:“對了,這世間是有佛修和鬼修的,你要放開一些原有的東西而活,因為這是你的世界!”,
陸攸寧徹底怔住。
直到和尚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腦海中才慢慢回放了方才的話——
這是你的的世界……
關于這句話,陸攸寧可以對此解讀萬千。
比如,她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女主,而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看到的那本書,其實也只是提供了一個世界的框架,裏面的人和事會随主角的意志而改變走向。
亦或是,是她的穿書改變了原有的劇本,強勢地扭轉了一切的走向。
這個世界的可塑性很強,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她要做的就是用一個嶄新的心态去看待這個世界中一切的人和物。
比如,君衍從未踐踏屍體,亦從未愛上過易裳。而孩子也并沒有恨自己的生母。
書中的走向并沒有在這個世界中出現。
從始至終都是她将原書劇情代入得太深了。
而如今關于君衍的死,君衍可以救她,便足以證明她亦可以救君衍。
他們二人是此世界的主角,所謂的“主角光環”,便也應該是如此。
夢中的小舟,彼岸,白袍和黑袍男子,思緒一點點蔓延……
當時是她躺在小舟之上,不停地飄啊飄,心知彼岸會有人在等她。
而其實,她可能是再次代入了君衍的視角。
當初他生她死,是他等她;
如今她生他死,換作她等他。
而且夢都是反的。
故而真正躺在小舟之上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君衍。
這樣大膽的想法讓陸攸寧驀地心驚,天際一群飛鳥掠過,她擡眼,靈識一片清明。
空懷谷與北渚仙境的結界處,若是有暗流……
她正想到此處,身後驀地有少年的聲音傳來:“師伯,你快去看看吧,木峰主吐血了!”
木恬的寝殿之中,洛延霜正在為木恬把脈。
衆人不敢上去打擾,都退在了門外。
陸攸寧透過些許的門縫向內望去,只見木恬緊閉雙目,嘴唇是中毒的深紫色。
洛延霜在為他施針,銀針出來都是黑色的。
具體狀況如何,還有什麽可以掩飾的呢?
木聞雙被弟子從別峰處叫來時,臉色蒼白至極,看似是受了什麽重傷。
他從陸攸寧身旁經過時停住了步子,眼神不經意地落在她的身上,下一瞬便即刻收回了。
步秋山抱臂站在一旁,看向木聞雙的眼神也很是複雜。
并無一人說話。
陸攸寧微怔,自然不知發生了什麽。
木聞雙推門的瞬間,血腥之氣瞬時而出,衆人的面色皆變。
因為,洛延霜的手上有一把匕首,且已染了血。
木聞雙微驚:“洛師叔!?”
洛延霜用抹布将匕首上的黑血擦幹淨,繼而放在桌上的盤中。
他微微皺了眉頭,“不是說好不讓你們進來的嗎?”
他起身,木恬便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之中,他左手泡在榻旁盆中的溫水之中,而腕處有一道極深的口子。
黑血滾滾而出,一盆水早已染成了純黑。
洛延霜看了看門外一衆弟子們,“他不讓我告訴你們真相,就是因為怕你們擔心,他之前和一條‘七尾蟒’相鬥時,被咬傷了,故而中了劇毒,至今未好。”
木聞雙:“何時中毒的?”
洛延霜擡眼,目光落在陸攸寧的臉上。
不知為何,陸攸寧竟從他的目光之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厭惡之意。
他道:“正是在攸寧回來的三天前。”
這句話不能細品,否則便很奇怪了。
正如陸攸寧之前所吐槽過的關于原書作者常用的句式,諸如“今天是陸攸寧身死後的第一年零三個月”之類,似有滿滿的惡意,硬要在兩者之間加上一些關聯。
木恬受傷也是如此,洛延霜這一句話,本可以直接說明多少天前。
而他這樣一來,便有有很明顯的将矛頭指向陸攸寧的意思了。
不怪陸攸寧多想,實在是因為洛延霜的眼神也很有意味。
陸攸寧挑眉:“哦?那師叔可找到解藥了?”
洛延霜搖頭,“若是找到了,何至于一直為他壓制毒性,甚至放血排毒呢?”
木聞雙隐忍道:“師父本就有毒在身,傷了心肺,師叔這樣放血,确實可行嗎?”
按這樣的趨勢下去,木恬确實是要被他放完血了。
門外的弟子們臉色不可謂不複雜,這句話他們早就想說了。
洛延霜将木恬的手腕包裹住,又封住了他的經脈,血瞬時就止住了。
洛延霜輕語:“死不了,他命大着呢,只是為他放放血罷了,要不了命!”
衆人心驚膽戰許久,終于松了一口氣。
時燕此時才匆匆忙忙趕了過來,木聞雙皺眉為他讓開道路,“你去了何處?”
時燕伸手,手心有一個小玉瓶,他喘着氣道:“這是我粗略研制出的解藥,給師伯試試吧!”
木聞雙不确信地擡眼打量時燕幾眼,“你試過了嗎?”
時燕:“……”
木聞雙對于他們師徒二人的懷疑已然不可掩飾了。
陸攸寧上前一步,奪過了時燕手中的東西,打開瓶口,随即便倒出了一粒。
在場幾人都以為她要自己嘗,瞬時大驚,便要和她搶。
陸攸寧躲開他們,反而笑了,“我只是想聞一聞罷了,時燕解毒向來都是以毒攻毒,怎麽嘗?難道用命去試嗎?”
木聞雙唇微啓,卻并未有一句話出口。
她在時燕耳邊輕語:“你木師兄不信你,但我可以為你做擔保,你也不要讓我失望啊!”
時燕表情空白,愣愣地點了點頭。
木聞雙自然不會阻攔陸攸寧上去送藥,陸攸寧在洛延霜身旁停住了步子,視線落在一盆黑血上。
“木師叔也是信任洛師叔,這樣大的事情都能瞞着!”
洛延霜正要開口說些什麽,陸攸寧卻突然不客氣了起來,她眸中帶着笑意開口:“還請洛師叔讓一讓,弟子要喂木師叔吃藥了。”
洛延霜怔住,起身之時,神色冷如冰霜。
陸攸寧假裝自己不曾注意到他的神情。
放了血之後的木恬臉色只剩蒼白,陸攸寧捏住藥丸從他的唇縫送進去,用了一點靈力,很輕松地讓他将藥吞了進去。
餘光向一旁站着的洛延霜看去,陸攸寧諷刺地勾了勾唇。
扶安門內奇怪的人還真是此起彼伏。
偏偏她這一次回來,眼中就是容不得一點沙子,且走的還是無情之路。
一粒藥吞下去許久都不見反應,衆人等得焦灼,木聞雙也不再顧禮數,不經過洛延霜的同意便上前來了。
為了止血,木恬被洛延霜封住了經脈,難道是此緣故?
陸攸寧正這樣想着,木恬卻突然開始了輕咳。
數十聲急促的咳過後,他終于再次吐出了一口黑血,繼而,人終于睜開了眼。
木聞雙動容開口:“師父!”
木恬雙眼無神,視線只能在附近的幾人身上徘徊。
最終落在了陸攸寧身上。
陸攸寧:“師叔有何話交代嗎?”
木恬很不容易才憋出了聲音,離他最近的三人卻聽得清楚,是“出去!”
他讓除陸攸寧之外的人都出去。
木聞雙面色有不忍,“是,弟子告退。”
洛延霜:“那你們聊,我們先出去了。”
陸攸寧好奇地看着塌上神色憔悴的人,等到衆人都離去,她設好了結界,屏蔽了一切聲音,這才笑着開口,“師叔有何話,可以說了。”
木恬眼神迷離,精神應是極其不好的,他掙紮着想起身,體力終歸是不支。
三個字雖輕,卻格外清晰,他道:“殺了我。”
陸攸寧以為自己聽錯了,“師叔你說什麽?”
木恬狠狠道:“殺了我。”
笑意很難維持住了,陸攸寧冷了眉眼,“師叔這樣,倒是讓攸寧極為難堪了。”
木恬應是真的急了,此時竟紅了眼,可他經脈被封住,全身又毫無力氣,此時也只能默默地急着。
陸攸寧不再看他,轉身向外走去,木恬卻在身後開口,一句話,足以讓陸攸寧心若冰霜。
他道:“寧瑤之事,是我……”
陸攸寧觸及房門的指微顫,心中不知為何滋味,怪異複雜的很。
她甚至想笑。
回首問道:“師叔方才說什麽?弟子似乎并未聽清楚。”
死氣浮上木恬的眼,他重重地摔回床榻,徹底沒了力氣。
陸攸寧一步步向床榻處走去,仔細打量了一番如今的木恬,“木師叔不止是中毒幾天了吧?有洛師叔和池白在旁為你醫治,不過短短幾天,怎麽會讓毒擴散成這樣?他們信,弟子可不信。”
木恬緊閉雙目,全身像是在隐忍着極大的痛苦,一點點發着抖,讓陸攸寧都不忍直視。
“師叔不能再說話了嗎?”
木恬緊緊咬牙,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至極,陸攸寧看着他這樣子,一時懷疑是不是自己殺了他比放任他這般痛苦更好些。
陸攸寧湊過耳去,“師叔說什麽?”
“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吧!”
聲音如同撕裂一般的沙啞,又讓陸攸寧覺着他可能不是中毒了,更像是另一個時空中的某種x君子。
陸攸寧以這樣的姿勢湊過去,本是為了聽得更清楚些,然而幾根發絲落下,恰好落到了木恬的臉上。
淡淡的芳香進入木恬的鼻間,對他造成了不可阻擋的影響。
木恬驀地睜眼,用嗜血般煞紅的眼注視近在眼前的人,神情幾近瘋狂。
繼而,他又似用極強的意念,将心中某種猖狂的東西壓制了下去。
故而等陸攸寧從自己的思維中出來時,并未曾意識到方才木恬的掙紮和痛苦。
陸攸寧坐直了身子,諷刺地笑着:“一些話,師叔不說清楚,攸寧是不會輕易動手的。如果你真的想我動手,也要先把身體養的稍微好一點,起碼,要讓弟子知曉故事的前因後果才行。”
木恬深深地望着她,繼而絕望地閉上了眼。
陸攸寧站起身向外走去,開門的那一瞬,便恰好與門外的洛延霜互視。
陸攸寧微微揚了下巴,看向洛延霜時,神情冷峻至極。
而對方似是微微驚訝,仿佛她不該在此時出來一般。
“師兄怎麽樣了?他說了什麽?”
陸攸寧:“沒什麽,就是問了問我關于北渚仙尊之事,洛師叔要是願意聽,弟子也為您講講。”
洛延霜笑時眼角紋路輕現,“可以呀,聽說你那日去遠道峰找我了,不妨何時再去,我們可以,下棋。”
陸攸寧神色不變,“好呀。”
其他人自然聽不懂他們的話中話,皆是一臉疑惑,總覺得哪處不對勁。
陸攸寧最後道:“那還望洛師叔好好為木師叔解毒了。”
君煊很乖,陸攸寧出去的這幾天,他一直待在左宣簡語他們身旁,從未哭鬧過。
據那些弟子們說,君煊每天和他們一起去上早課,聽懂聽不懂不知道,反正比他們這些正式弟子認真多了。
他一般會支着小腦袋盯着講課的長老,小身子一動不動,能坐一整節課。
他們練劍時,君煊則會乖乖地坐在一旁的小石頭上,偶爾為哪個哥哥姐姐鼓個掌,歡呼一聲,小奶音簡直要把大家萌的不要不要的。
陸攸寧出去時大家也沒預料到她會出去那麽久,君煊也是。
但是等不到母親回來的小娃娃也不鬧,吃完晚飯就坐在小院前看星星,他不說話,簡語也就一直在一旁安安靜靜陪着他。
直到困得不行了,猛地向一旁栽去時,他才同意讓簡語抱着回去睡覺。
陸攸寧聽着他們說這些,心頭雖然溫暖,但也掩蓋不了痛意。
此時孩子在她的懷中睡着了,小小的一團,卻不忘緊緊摟住她的頸。
身旁一群弟子們也各自消遣,或是說話,或是比一比劍。
天上的繁星閃爍,花香沁沁,一切都無比的安寧和舒适。
多好的一切。
然而陸攸寧卻知這只是假象,她要做的還有好多,真正的安寧依舊很遠。
易裳已被她關入了臨仙峰的地下囚牢之中,那處地方并無幾人知曉,故而還算隐秘。
君煊來扶安門之後還尚未發過病,送去給洛延霜研究的血至今也還沒有回複,但是只要易裳還活着,一切都不是難事。
至于木恬和洛延霜,她也會一一揭開他們的底,就算真的會把扶安門攪個天翻地覆也在所不辭。
然而她的心中卻還有一根不敢去觸碰的刺,那便是君衍。
如今孩子就躺在他的懷中,而他的父君,卻早已不知去了何方。
像是天上的一顆星星,劃過去了,如果不去尋找,便再也沒了蹤影。
她明明先前還答應過他,将來會帶他去看君衍的……
閉眼片刻,前所未有的疲憊幾乎将她擊垮。
耳邊是簡語的聲音,“師伯,要我把阿煊抱回去睡覺嗎?”
陸攸寧睜眼,搖頭道:“不必了,謝謝你照顧他。”
簡語欲言又止,只是點了點頭,臉上的落寞無處可藏。
陸攸寧知曉她想說什麽。
她這次去空懷谷,本就是為調查寧瑤之事的,而寧瑤的事情,對于簡語而言,就幾乎等于她姐姐的事情。
陸攸寧遲遲不給出答案,她當然心急,然而卻又不好開口。
陸攸寧卻并不打算開口說什麽,因為事情就在眼前了,她也不會辜負簡語的期望的。
“都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晨起練劍,我親自指導你們。”
幾個少年紛紛起身,一個個欣喜無比。
左宣蹙眉道:“師叔,你的天璇被用來去填陣法了,需要再挑一把劍嗎?”
陸攸寧:“暫時不需要,若是什麽時候需要了,你可以親自替我挑一把。”
左宣微愣,眨了眨眼,有些傻,“哦,好。”
繼而滿滿的激動才湧上心頭。
陸攸寧看他眼睛亮得快要發光了,輕笑一聲:“回去睡覺吧,別在外停留太久了。”
衆少年齊聲開口:“是,弟子告退。”
簡語看似依舊不怎麽開懷,見少年們轉身離去,她也極不情願地跟着他們走了。
她的神情都落在陸攸寧的眼中,心中不複雜是不可能的。
可縱使簡語再如何傷心落寞,她也不能再對其許下任何承諾。
第一,簡語未必會信。
第二,簡語的心态已經十分不穩了,告訴她也只會讓她心中的執念更重,那種迫不及待想讓一個人死的感覺一旦出現在她的心頭,這個少女,幾乎就沒救了。
陸攸寧不能這樣放任她毀了自己。
君煊于夢中輕語了些什麽,繼而便笑了,小酒窩甜甜的,甚是可愛。
陸攸寧忍不住在孩子的臉蛋上親過一口,便帶他回去睡了。
由步秋山帶回來的那兩個刺殺者如今已有了結果,他們的耳廓處都有一片極小的暗紋,是塵世一個名叫“暗夜”的殺手組織的人。
“看來這人的手伸的還挺長,居然找這樣的組織。攸寧你怎麽看?”
陸攸寧只是淡淡地看了地上的屍體各一眼,冷聲道:“先放一放吧,不重要,來了再殺!”
步秋山:“……行!”
“我要去北渚仙境一趟,去找找,君衍。”
步秋山停住了為黑衣人遮蓋白布的動作,神色凝重幾分,“好!”
陸攸寧:“……師兄你不問問我,關于君衍,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步秋山不看她,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我不幹涉你,你只要一直好好的,不受傷,不出意外,我就無所謂了!”
陸攸寧從未這麽認真地看過步秋山的側顏,許久之後,她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些事,不去多想,對誰都好。
“夫人!”
初臨北渚仙境,便有十數名君衍的部下在入口處等她,且神色各異。
陸攸寧不懂他們這是做何,“何事?”
其中一人開口:“夫人說仙尊仙逝了,故而我們又探查了許久。”
陸攸寧冷笑道:“所以呢?”
那人神色凝重幾分,“涅槃鏡尋不到仙尊的半點氣息,我們也不得不妄下結論,承認仙尊仙逝了。只是如今,”
他頓了頓,繼而擡眼,“還請夫人歸還小公子,讓他回北渚仙境繼承仙尊之位。”
陸攸寧冷了眉眼,“哦?你們都不打算找一找君衍的屍體嗎?這麽倉促,萬一他還能重活呢?”
那人道:“我們只知,北渚仙境按理來說不能一日無主。世間氣運皆由北渚仙境的神族後人來調控,我們不能冒着令世間生亂的風險去做一件成算不大的事。望夫人見諒。”
陸攸寧白衣不染纖塵,容顏角色,眉眼如初染冰霜。
她一步一步向身前數人走去,他們皆是神色微凜,低首不語。
陸攸寧笑言:“你們倒是,挺懂大局的。”
她在方才說話的男子身旁駐足,輕聲道:“只是,孩子我是不會給你們的,我陸攸寧一日尚存,便不會讓你們帶走君煊。”
那人神色驀地狠戾,“仙友何至于如此固執,從你的孩子出生那一刻起,他便就是我北渚仙境的下一任君主,你何故擋他前程?”
陸攸寧在男子身旁輕輕踱步,繼而在衆人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奪過了男子腰間的劍……
“別動,天璇雖然不在身邊,然而殺你們還是完全足夠的。”
方才還在猖狂威脅她的男子驀地蒼白了臉色,周圍數人紛紛拔劍指向陸攸寧。
陸攸寧笑着,眸中有一抹紅光閃過,“傀儡一生,不如從未登過此位,你們都是上古神族後人,為何不趁機自己奪位呢?難道,其中還有什麽貓膩不成?”
她微微用力,對方的頸間立刻見血。
男子眸中雖有憤恨之意,卻是顫聲開口:“我們雖為上古神族後人,然而在多年的傳承中,大多數人都已然沒有了神格,也唯有仙尊那一支,血脈尊貴,絲毫沒有斷絕之勢。”
陸攸寧繼續用力,“神格?”
“對,神格,擁有神格之人才可以承受得了神石的磨煉,成功繼任為新的仙尊,我們上去,就只有一死。”
“君衍這一支?易裳也算?”
男子閉上了眼,“是,但也不是,因為她也有魔的血脈,所以我們不太清楚她的情況究竟如何。”
陸攸寧:“哦,那萬一君煊沒有神格呢?你試過嗎?”
男子沒了聲音。
陸攸寧道冷聲道:“只要有天璇和歸一在鎮壓着空懷谷,這世間的氣運一時之間亂不了,即使會有亂的跡象,我替君衍承擔下這一切,如何?”
衆人能如何?
陸攸寧為天下蒼生赴死之事就在一年之前,他們有什麽懷疑她的資格?
陸攸寧不再多言,她放下了手中的劍,對方驀地松了一口氣。
陸攸寧眸中再次閃過紅光,只是無人知曉。
衆人只聽得她的聲音清冷無比:“我要在北渚仙境內,尋找君衍的屍骨,你們幫我,否則,你們幾個就全部為君衍陪葬吧!”
天際一抹白影掠過,蒲一化成人形,在懸崖之上落腳。
“主人,北渚仙境內的河流都找了一遍,并無發現。”
風吹亂了陸攸寧的發絲,她的眸色暗沉了幾分:“那暗流呢?”
“暗流蒲七已經開始找了,應該會有消息。”
陸攸寧看向眼前的雲海,“我知道了,你去吧!”
蒲一望着她的背影沉默許久,“是!”
山洞之內,彤菱花又開了許多。
陸攸寧彎腰,采了一朵送到鼻尖處,淡淡的香,沁入心脾。
陸攸寧輕輕将花化作靈氣,繼而融入體內。
此時仿佛有一個答案在心中吶喊,觸之之時又是萬裏之外。
閉眼,便有一道微弱的聲音在呼喚着她。
陸攸寧心覺幾分有趣,便順從着它的指示,進入了自己的心中。
首先入眼的,是茍延殘喘的心魔女。
心魔女癱在地上,臉已經斑駁不成樣子。她此時仿若一堆碎布,散在地上,狼狽至極,讓陸攸寧不想多看她第二眼。
她從她身邊經過,向前方的虛無之處走去。
心魔女卻抓住了她的衣角,“你別走!”
陸攸寧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別碰我的衣角,小心我廢了你!”
“你繼續向前走,就會看到一朵巨大的彤菱花,是紅色的。”
陸攸寧:“哦?然後呢?”
心魔女冷笑一聲:“你毀了它,我就會死。”
陸攸寧思索片刻,恍然大悟一般地點點頭,“那是生了心魔的我自己的本體吧,你,想讓我死?”
心魔女:……
繼而骨頭碎裂之聲傳來,心魔女的手被陸攸寧狠心踩碎,一點情面也不留。
她想痛喊出聲,無奈喉嚨卻被陸攸寧給掐住了。
“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另一個女人,她和你一樣,也是面容盡毀、被我折磨得沒有人樣的,但是她好歹是帶些腦子的。你是我的心魔,我确實輕易殺不了你,但你也提醒我了,要從根處下手,比如,我給彤菱花本體除除魔氣。說不定到那時,我還真的就靠斬殺心魔封仙了。”
心魔女:“……”
陸攸寧這樣一番話不可謂不狠了。
陸攸寧不再理她,繼續向前走去。
她只聽身後心魔女的笑聲猖狂刺耳:“陸攸寧,我等着你殺不了我從而入魔的那一天,哈哈哈哈!”
陸攸寧微微勾唇,可笑,不過區區心魔,也能猖狂至此。
陸攸寧向前走去,每走一步便化作一道火光,将心魔一點點吞噬。
心魔女痛苦嘶吼着,身體一點點被烈火燒毀,然而她偏偏死不了,即使是化作一截燒焦的枯骨,她也仍舊能存留一點心智,體驗着從不消減的疼痛。
能被宿主折磨至此,世間的心魔大概再也不會有比她還慘的了。
那朵紅色的彤菱花就藏在一片白霧之中,足足兩人的高度,半開半閉,八十一朵花瓣,完整至極。
陸攸寧此時不由作想,自己究竟為何會有了心魔的?
因為當時殺了兩個人,還是因為,君衍用最後一次用血滋養了空懷谷中的彤菱花?
眼前這樣紅的彤菱花,會不會就是空懷谷中的那一朵呢?
如果是後者,那麽君衍用氣血滋養彤菱花,繼而助她重生的最後結果竟然是——
讓她入魔?
這究竟是落入了誰的棋局之中?
師父季淵?還是那個和尚?
陸攸寧的心一點點變涼,她伸手觸及彤菱花的一片花瓣,花瓣在她指尖彎曲,似是嬌羞求撫摸。
然而前一瞬還乖乖看似溫順的花瓣驀地化出了利齒,在陸攸寧的指尖咬出了一滴血。
她驀地收回手,只見彤菱花的顏色更重了些。
那滴血順着花的脈絡一點點地擴散成千絲萬縷。
指尖的疼痛直達心扉,使得半邊身子都跟着顫栗。
陸攸寧咬緊牙,盡量不讓自己失控。
方才咬她的花瓣此時已被其他花瓣包圍,哪怕陸攸寧想去毀它也做不到。
彤菱花像是孩子一般清脆地笑出了聲,“傻瓜,傻瓜!”
陸攸寧冷了神色,“你究竟是誰?”
“我是你的本體啊!一朵已經有了心魔的彤菱花。”
另一道比較兇的聲音響起:“住口,你這個魔物!”
陸攸寧神色微冷。
只聽後出現的這道聲音繼續道:“你救不了那個人的,他用氣血滋潤了我,我給了你重生的機會,你們就只能存在一個。”
陸攸寧問道:“彤菱花,究竟有何奧秘之處在?”
“并無奧秘,只是契約罷了。他用血養我,我給你重生的機會。”
陸攸寧:“那你為何會有心魔?”
方才咬她指尖的那片彤菱花瓣露出身來,其中竟住了一個小孩子。
他凝神打坐,神情倒是極認真,只是周邊有一道影子形狀的東西在顫着他,大概就是他的心魔。
小孩說道:“我今日與你說的這番話,會指導你一步步解開心中的迷題,我也只說一次。這個世界本無彤菱花此物,是有人為了你修改了這個世界的某些東西,從而創就了我,君衍才有機會助你重生。然而一旦逆天而行,自然就會有人相阻,故而就有了我生心魔一事。而我所說的創我者,以及毀我者,都在扶安門內。”
陸攸寧靜靜地聽着,心中毫無波瀾,畢竟,她已經快要把扶安門幾位師長懷疑遍了,是誰,又不是誰,有何區別呢?
在君衍的記憶中,就是季淵将彤菱花種子交到他手中的,故而季淵必須得算上一個。
而另一個人,是洛延霜,還是木恬,便需要去探究了。
陸攸寧:“還有何指示嗎?”
花瓣中的小孩兒擡眼,“以及,易裳是兩個世界互通往來的關鍵,你最好不要殺她。”
陸攸寧眸中再次有紅光閃過,然而只是一瞬,一抹奇怪的笑意浮上嘴角,“是嗎?她還真是夠特別……”
小孩子解釋道:“不是特別不特別,她是鑰匙,一把打開兩個世界互通大門的一把鑰匙,你不能輕易殺了她。你殺了她,會徹底斷絕這兩個世界之間互通的可能。”
陸攸寧不語。
影子狀的小孩驀地張口,将他的本體吞入口中,繼而他又占據了身體,狠狠道:“不過是兩個癡心妄想的傻瓜,別想滅得了我。”
陸攸寧:……
陸攸寧自然不願與這心魔影子多費口舌,他方才咬過她的指尖,如今還在隐隐發痛。
要不是看在這朵花是她的本體,不能輕易動手的份上,她甚至真的想即刻滅了這個心魔影子。
陸攸寧便收了心神,在現世之中睜開了眼。
“主人,我們還要繼續找嗎?”
見她從山洞之中出來,三只探咕化成人形,跟随在了她身後。
“你們繼續找吧,我先回扶安門一趟,之後再來尋你們。”
蒲七忍不住開口:“主人覺着找到仙尊的可能性大嗎?”
陸攸寧淡然道:“找到又或是找不到,都是一種結果,我都會收着的。”
蒲七愣了愣神,再晃神,陸攸寧已經離開了。
白色的身影如雲,漸漸消失在幾人眼中,蒲七輕聲嘆道:“主人她是真的強者,我們能有仰望的機會,大概也是一種福氣吧!”
清雅峰內,衆弟子見陸攸寧到來,一個個正了神色。
“陸師姐,師父氣色好了許多,他說知曉你會來,故而讓我們在此處等着你。”
陸攸寧點頭,“嗯,知道了。”
木聞雙已在木恬的房門前等她。
一雙眸子依舊清冷,卻又似藏了萬千情緒。
他沉聲道:“你一心想救君衍回來?”
陸攸寧與他對視,卻并不言語。
木聞雙:“需要我幫你嗎?”
陸攸寧神色複雜地打量他一番,繼而道:“謝謝師兄,不需要了。”
陸攸寧從他身邊經過,去推房門,木聞雙再次開口:“我不知你如今謀劃之事有多大,但若是能有我能幫到忙之處,我始終在。”
陸攸寧:……
房門吱呀一聲響,光線映射到屋中,木恬極難耐地睜開了眼。
“攸寧?”
陸攸寧看着他,不知為何,竟覺着此人的氣數已然到了盡頭。
“是弟子。”
木恬一口氣嘆了出來,“我為了和你把話說完,這點氣血攢的極其不易。你設下結界,繼而過來些吧。”
陸攸寧依他所言。
木恬此時背靠在牆上,面色蒼白如紙,甚至浮現了死氣。
一句話說的極緩:“我,從來不是傷了筋脈,也不是中了蛇毒,我,是中了情毒,由自己人給我下的情毒,整整十年!”
陸攸寧擡眼,眸中難掩驚訝之色,“情毒?”
木恬眼神迷離地望着身前,“對,情毒,雖不致命,卻也能讓我痛不欲生,我尋了整整十年,都不曾找到解藥,故而寧瑤,還有一些女弟子……”
陸攸寧冷了神色,“那師叔早該去死啊,活着作甚!”
木恬輕笑,看向了陸攸寧:“可她們都願意,我沒有強迫一個人,我縱使有罪,她們又一定是無辜的嗎?寧瑤那樣一個魔物,難道還值得憐憫?”
陸攸寧此時的心中便只剩了荒謬,心境久久不能平複,眸中也閃現了殺意。
“師叔此話,可真是連人都不願做了。”
木恬依舊固執:“她們和我雙修提升功力,我找她們解毒,本就是你情我願之事,攸寧你又有何立場去評判對錯呢?你所謂的大義,不過是身為一個強者,體會不到弱者的苦痛罷了。”
陸攸寧諷刺道:“師叔也算弱者?”
“我曾經不是,可後來受情毒約束,也和弱者無差別了!”
“那看來我還要憐憫師叔了。”
木恬搖頭,輕笑不語。
陸攸寧狠戾開口:“既然如此,那有一件事,還望師叔如實相告了!師叔當年殺的人是誰?”
木恬怔然片刻,神情于一瞬間空白。
“……确實不是你師父!”
陸攸寧:“是誰!?”
木恬已經渾濁的眼珠微轉,看向了窗外,“是簡陽!”
陸攸寧:……
“當年她撞見了我和寧瑤,我便,”
一陣陣惡心讓陸攸寧微微顫抖,她甚至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木恬,你不覺得自己是畜生嗎?”
木恬搖頭,“畜生又如何,畜生也比我活得恣意。”
陸攸寧瞳色徹底成了紅色,“那師叔想體驗去山下喂野狗的滋味嗎?”
木恬看向她的眼,先是微愣,繼而輕笑一聲,“攸寧你快入魔了。”
“我入魔與否,都免不了将你碎屍萬段的結果。”
“我沒有殺她,她是自殺的,但是卻終歸是因為我而死。”
陸攸寧:“所以師叔覺着自己的罪孽就能因此減弱一點嗎?”
木恬:“……沒有,所以,攸寧,你殺了我吧,我其實想過許久,死在你手上,反而是還是一件能讓我走的心安的事。”
陸攸寧勾唇,看着榻上之人,仿佛在看一攤腐肉:“師叔想的倒是挺美。”
木恬擡眼,大概是驚訝于陸攸寧竟不願殺他,他笑道:“攸寧,這不是你做事的風格!”
陸攸寧一點點向他靠近,手上光影聚攏,倏地擎住了木恬的本就被放過血的手臂,骨裂之聲清脆響亮。
木恬卻連絲毫的反應也無。
“這樣不算什麽的,你就算留着我血祭簡陽,對我來說也絲毫沒有折磨的功效,反而還污了簡陽的魂魄。”
陸攸寧又用了力,木恬的一節骨頭徹底被她捏碎。
心魔在心中茍延殘喘地吼着,“殺了他,殺了他,你一世高傲,怎能容忍這樣的驅蟲留于世間?殺呀!”
陸攸寧卻輕輕開口,紅唇微啓,是這世間最烈的毒,“木恬,我殺你就是一種成全了,不如,我交給簡語來?她姐姐做不了的事情,妹妹替她來做也是可以的吧。師叔,你覺得?”
木恬瞳孔皺縮,此時竟也知曉了何為害怕,“攸寧,你真的絲毫不念多年的叔侄情誼嗎?”
陸攸寧松了手:“呵,叔侄情誼?師叔以為,現在的我有誰不敢殺?師叔若是真的因為簡陽之事而愧疚多年,甚至拿不了劍,那想必,師叔對于簡語,也該是怕的吧?那您當初又為何讓她進清雅峰?為了愧疚?”
其實說到拿不了劍一事,陸攸寧心中還是頗覺諷刺的,這樣一個人,居然還會因為愧疚,覺着自己毀了一個少女,而從此拿不了劍?
她不信!
陸攸寧哪能放過他,他不怕痛,不怕死,心理折磨卻是會怕的,她怕他聽不到,甚至湊近到他耳邊去。
“師叔,簡語她很像她的姐姐,讓她親手殺你,會不會,很刺激?”
木恬閉眼不語,身子都在發着抖。
陸攸寧:“對了,忘了問師叔另一件事,我重生之前以及之後,關于彤菱花之事你有參與過嗎?我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師叔該會如實相告的,說不定,弟子仁慈的話,還會助師叔找到為你下毒之人。”
木恬思索片刻,繼而搖頭,“在你重生之前,我從不知彤菱花之事,甚至是如今,我也依舊不了解。”
心中對于彤菱花一事有了分寸,陸攸寧便不想再與他言語,“師叔,你等着最後的結果吧!”
她起身向外走去,身後木恬的聲音再次響起,“在你重生之前,其實我挺希望看到扶安門腐爛的,這裏藏了多少東西,有多少肮髒,從來都不是僅用一雙眼就能看清楚的,攸寧,就從我開始吧!”
“木恬,我不會親手殺你,另外,你還是生生世世都不要再為人了,你不配!”
陸攸寧撤去結界,瞳色回歸于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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