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大結局……

……大結局……

孟淮山下,一小部分人停止了打鬥,因為此時的天際再次出現了一個黑色深洞。

上一次出現黑洞是陸攸寧合并兩把劍,繼而為空懷谷新添了一個牢固的結界。

那這次?

其中一人高呼,“不好,空懷谷絕對有動蕩。”

然而此時的大魔依舊肆虐,縱使大魔實力并不強,然而只要他們瘋了一般向仙門人士撲來,後者還是不得不全力應對。

故而便沒有能力去顧天上的黑洞。

一個個大魔被斬殺于劍下,繼而紛紛化成了一道魔息,被天上的黑洞吸走。

黑洞點點吞噬魔息,如同一個無底洞,黑到令人心生懼。

方才喊話之人再次出聲,“有異常,不能再殺了!”

可是他們一旦動手,哪裏還能停下來?

每個修士身旁皆至少有兩名大魔,若是這些大魔再分化成數道影子,他們一旦分神,必将被反撲……

木聞雙負責的山峰處的大魔已經被殺的差不多了,他緊接着便趕到另一處,幫他們殺魔,直至此時他才擡頭看到天際的黑洞。

一只大魔向木聞雙沖來,随即便被斬成了兩半,“嗚”的一聲,徹底消失了。

木聞雙皺眉,問身旁人:“怎麽回事?”

一名扶安門弟子開口:“不知,就是突然出現了一個黑洞,然後大魔就越發猖狂了,而且他們死後都被吸進了那個洞中,我們偏偏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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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聞雙再次殺死一個試圖咬他胳膊的魔物,“告訴他們,對付大魔,要直接砍頭顱。”

“是!師兄,你要去做什麽?”

木聞雙并不回頭看他,聲音依舊沉穩:“我親自上去看看。”

底下弟子大喊:“師兄,你一定要小心啊!”

木聞雙禦劍到空中,白袍無瑕,随風輕揚。

上一次陸攸寧被困其中,他就沒有來得及進去救她。

想到這些,他的神情不由落寞了幾分。

此生無能為力之事絕對不能過三,他錯過了兩次,那這一次,就由他親自去探探其中究竟吧!

黑洞之中,魔息滾滾,繼而化作猙獰狀,延伸出無數張大口,向來者撕咬過去。

木聞雙瞬時被困于其中,他此時才反應過來,這個黑洞,和上次陸攸寧進的那個并不相同。

這是一個魔洞。

群魔亂舞,在他身上撕咬,木聞雙殺到雙眼通紅,可還是抵不過源源不斷的魔息向內湧進。

一抹白徹底被黑色魔息吞沒,他稍微分神,胸前的血肉就被撕裂了一大塊。

是真的痛。

木聞雙猛抽一口氣,身子便有幾分站不穩,惡果循環,導致他的左臂徹底被撕裂。

一聲悶哼過後,他瘋了一般向四周砍去,無數魔死于劍下,繼而又被來者續上……

底下的弟子觀望許久都不見木聞雙出來,便徹底慌了神。

方才的弟子高喊道:“快,我們快去救木師兄啊!”

衆仙門人士到時,黑洞已經擴大到了半個天際,周子枯臉色蒼白如紙,“聞雙進去你們都不知阻攔嗎?”

眼睜睜看他進去的扶安門弟子低下了頭,“我,我們也不知其中會那麽危險。”

扶安門衆人心中皆是一緊,當初陸攸寧就是這樣,獨自一人前去和魔尊相搏,最後……

步秋山一身血跡地趕了過來,望了望天際,一時竟明白了木聞雙所想。

他沉聲道:“他有悔,就算我們都在,也攔不住他的。”

洛延霜看向步秋山,一時神色複雜。

赫連歸:“那如今該怎麽辦?仙門離體布陣,送幾人進去救人,這樣倒是可行。”

他的師父赫連圖點頭,“這樣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事不宜遲,趕快救人吧!”

陸攸寧到山下時,正是空懷谷結界大破之時。

此時仙門為了救木聞雙出來,幾乎集中了所有的力量在黑洞這裏,反而忽視了黑洞的盡頭——空懷谷。

“師伯,怎麽了?”

見陸攸寧的神色微變,幾名少年也不由擔憂。

陸攸寧閉眼,她與天璇的感知相連,故而不消半刻便意識到空懷谷究竟發生了什麽。

陸攸寧眸色深邃幾分,“你們依舊下山幫忙,我去空懷谷看看。”

大量的魔息湧入空懷谷,原有的結界已然破碎萬千,兩把劍飄飄忽忽,依舊浮于空中。

魔息正在将它們吞噬,劍體光亮一點點消逝,變成黑夜之中唯一的一星光亮。

空懷谷中,萬魔為祭,慘叫聲不絕于耳。

此時一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筝,在魔息之中墜落,徹底堕入了祭壇之中。

他的血肉和靈力滋養了暗夜之中的一朵紅色花朵。

那朵花妖嬈綻放,發出女子才有的嬌媚的笑聲,聲聲入耳,幾乎堕人心神。

陸攸寧到時,正值墨色的深谷之中只剩最後一點光亮,那是天璇和歸一!

兩把劍前所未有的沉重,陸攸寧想要将劍拯救出來,幾乎用了十成十的靈力。

在兩把劍徹底出谷的那一刻,空懷谷內的靈氣徹底崩洩了……

滾滾黑氣幾乎傾染了半個山谷,懸崖之上,風吹動陸攸寧的衣衫,她眯了眯眼。

徹底亂了。

縱使她能護得了自己這邊的周全,可偌大的空懷谷失了結界,又有不知從何處而來源源不斷的魔息供給,憑她一人之力,挽救不了的。

瞳孔漸漸變成紅色,陸攸寧的心便再難平靜了。

歸一和天璇就在身側,難道她真的要開殺嗎?

殺戮過重,心魔一旦猖獗,自己就真的再無回頭的機會了。

直至魔息之中走出一個人,紅衣如火,眉眼魅惑。

陸攸寧定了心神,死死地盯住從深淵之中走出來的女子,全身的血液幾乎冰涼。

“易裳!”

她恨不得将這兩個字撕碎。

易裳得意地向她這邊望過來,一張臉,早已恢複當初的模樣,甚至還多了幾分魅惑。

女子紅唇輕啓,笑意盈盈,“是我,你再次認出我來了。”

出乎陸攸寧意料的是,空懷谷中的魔息并沒有向這片天地之外擴散,反而,全部被吸進了易裳體內,滾滾魔息入體,這個原本“體弱”的女子,竟也能承受得住。

天璇劍體輕鳴,随時都有出鞘的可能,可見她的主人已經憤怒到了極致。

“你方才也應該看到了,一個人掉入了空懷谷,陸攸寧,你不如猜猜他是誰。猜中了,我說不定還能将已經被放完血的屍骨還給你呢!”

易裳神色狠戾至極,她已然恨極了陸攸寧。

陸攸寧冷了神色,卻并不答話,她将歸一放置于一邊,繼而手執天璇,頃刻間向易裳刺去。

吸收了魔息的易裳早已今非昔比,她只是笑着,化成了數道影子,而不出意外,陸攸寧連續幾次都刺空了。

易裳等了她片刻,最終失望地嘆了口氣,數道影子齊聲開口:“陸攸寧,是你不願接受我給你的機會的,那就休怪我無情了,雖說裏面的人也從未招惹過我,然而他既然和你有瓜葛,那他徹底被魔族吞噬,也是給你的教訓。”

陸攸寧心緒不太穩,然而卻也不至于被她亂了心神。

她眯眼從一個個幻影上望過去,試圖找到易裳的真身。

易裳:“裏面的人,是你的木師兄啊!”

陸攸寧微怔:……

易裳以為陸攸寧心神大動,她便也跟着放松了警惕。

也正是是此時,陸攸寧輕笑一聲,繼而瞅準其中一個唇角帶着消息的“幻影”,如風一般向對方刺去。

劍入體的一瞬,易裳尚且不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她只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易裳擡眼,震驚無比地看着拿劍的女子。

對方別開了目光,甚至不肯看她一眼。

易裳:“……你?”

天璇凝聚了靈力,在易裳體內爆發出更強的光波,對易裳的心肺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

對此,易裳卻依舊魅惑地笑着,笑聲甚至持續了許久。

“你以為你能殺的了現在的我?我死不了的,你看看這些魔息,它們都為我所用呢!”

易裳确實死不了,哪怕方才陸攸寧至純的靈力灼燒了她的心肺,易裳還是能源源不斷地吸收魔息。

且魔息正在修複她的傷口。

陸攸寧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殺死千萬遍,然而她卻不想再與易裳廢話。

空懷谷中還有人等她去救,易裳方才說是木聞雙,不管是與不是,她都不能再耽擱了!

她的本意是先徹底除掉易裳,卻不曾想到她會殺不死。

而空懷谷中的人若真的是木聞雙,那孟淮山外的黑洞便與這裏是相連的了。

黑洞源源不斷地吸收魔息,繼而全部送到空懷谷來,被易裳吸收……

陸攸寧不再繼續想,她帶上兩把劍,在周身打開結界,繼而向被魔息包圍的空懷谷中飛去。

身後易裳笑着開口:“陸攸寧,你一旦進去了,出來之後是否還是仙門人就難說了。一些話我不如提前告訴你,縷析當初派人在空懷谷中留下了祭符,今日又帶領衆大魔去主動找仙門送死,就是為了讓大魔們心甘情願獻祭魔息,繼而為他所用。可惜,他沒有想到,我會把他的魔息全部搶走。故而,感謝你們所謂的仙門正牌努力斬殺大魔呀,也感謝你和木聞雙兩個傻子,”

她頓了頓,直至陸攸寧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一片墨色之中,易裳的眸中閃現一朵妖冶的彼岸花,她輕聲道:“也感謝你們二人,血祭魔族大業。”

從進入魔洞的那一刻,木聞雙其實就已經将生死交付于天地之間了。

被衆魔啃噬的最後一瞬,他的心靜極了。

回顧這一生的執念,他卻發現自己其實是看不透自己的。

他這一生想要什麽?為之付出了什麽?又得到了多少?

似乎都已看不清了,他都不懂自己,又何談讓他人懂呢?

身為仙門翹楚,木聞雙十歲築基,十五歲結丹,他的眼中并無他物,他自入山門開始始終都是天之驕子。

他以為自己已然到達巅峰境界,不必再有所求,直到——嘗到了人生第一份孤寂。

那日衆弟子練劍結束,他與陸攸寧要一同回清雅峰,步秋山卻将陸攸寧叫住了。

他們二人在梧桐樹下相視而立,似乎說了什麽有趣之事,笑了許久,步秋山的眼都是亮的。

那時陸攸寧站在夕陽之下,霞光打在她的側頰之上,木聞雙細細地望過去,絲毫不曾察覺,自己的心中其實早已生了一道芽。

陸攸寧偶爾向他這邊望過來一眼,卻并不是笑着的。

神情認真許多,又恭敬許多,總之,與她對步秋山的态度完全是兩個極端。

待發現這一點差異,木聞雙眼中的溫柔之色便消失不見了,似乎,陸攸寧從來都不曾對他暢意地笑過。

木聞雙性子向來冰冰涼涼,不喜與人說話,衆人與他也多有疏遠,陸攸寧其實也是如此。

這一點由木聞雙親自發現之時,他的心,難免是落寞了許多的。

為什麽呢?難道自己不值得他人的笑意嗎?

從那日起,木聞雙落在陸攸寧身上的目光就越發多了些。

他親眼看她與衆師兄弟姐妹們談笑自如,而到他這裏,就變成了恭敬無比。

似乎,她真的與自己不親近。

木聞雙心中有痛意,然而想說的話還是出不了口,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對陸攸寧也是冰冷的。

心裏生了一場病,他救不了自己。

長此以往,他便越發的變得孤僻,看周圍人的目光也越發的冰涼。

直至兩人之間生了矛盾,他才知曉,自己的一生都沒救了。

他一直都有心魔,那是一份多年的孤寂!

心魔時時刻刻都在告訴他不配,也正是這樣,他甚至連在危難時刻為她挺身而出的勇氣也喪失了,畢竟,有那麽多比自己更合适的人……

如今在死亡面前,他卻恨不得殺死當年的自己。

他知道自己如今為魔族做了多大的“貢獻”,他的血養活了魔壇中不知何時而生的一朵魔花,他就算是死,也罪無可恕。

木聞雙閉上了雙眼:木聞雙,你活該堕入深淵,卻不該以天下為代價!

在陸攸寧到達魔壇的前一刻,一道巨大的光亮在魔壇之中迸發,迅速擴散,于瞬時之間淨化了所有魔息。

陸攸寧借助天璇停在空中,歸一在她的身前凝聚成一個新的結界。

陸攸寧眸中的溫度卻在一點點消逝,因為她看到了魔壇中央的人的面貌。

然而那人方才還對她笑着,下一刻便有千萬束光線從他體內崩洩而出,再有一瞬,他便徹底從這個世間消失了……

他,自爆了……

陸攸寧始終不曾眨過眼,似乎對她而言眼前的光亮并不為懼。

然而,并不是這樣的。

在時間徹底靜止的那一瞬,陸攸寧似乎什麽也“看不見”了,她身處白的世界之中,有人輕喚她的名字,那是她的木師兄。

木聞雙最後的口型是兩個字——攸寧。

繼而,他也去另一個時空了。

陸攸寧久久地停在原地,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

魔息徹底被淨化的那一瞬,易裳的瞳孔驟縮。

原本源源不斷向體內湧進的氣息瞬時消失,她原有的傷口一點點也一點點裂開,傷至心肺,幾乎于瞬時就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氣。

易裳神情驚恐地望着從空懷谷中飛上來的人,與此同時她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徹底跌到了地上。

如同一只蠕蟲,一點點向後爬去,因為那個幾乎已經入魔的女人正一點點向她這邊走來。

她鬥不過陸攸寧,然而她就算活不了,也不能落在她的手上。

必須逃,必須……

“唔!”

脖子被來者掐住,易裳被迫擡頭,卻不敢去看陸攸寧的神色。

她想起陸攸寧曾經說過,掐死一個人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易裳大幅度地發着抖,她是真的怕了,她真的不想死,她好不容易才從陸攸寧手中逃出來的,不能死!

陸攸寧雙目通紅,仔細往裏看去,是一朵火紅色的彤菱花。

字字如霜,“易裳,誰救你出來的,嗯?”

易裳痛苦地閉上眼,她知道陸攸寧不會直接殺她,她會等她的話。

易裳已怕到了極致,然而體內一股霸道的力量卻在阻止她開口。

她痛苦地掙紮着,直至眼角出現血絲,她真的想說,可是喉嚨向火燒一般的痛苦。

“你不說?”

陸攸寧微微用力,易裳的脖子清脆一聲響,已然斷掉了一小半,然而人卻是遠不至死的。

易裳驀地瞪大了雙眼,待後知後覺的疼痛向她襲來時,她已經忘了自己還活着這件事。

陸攸寧輕笑出聲,“好,是你不說的!”

易裳如大夢初醒,神情瞬時恐慌,她用氣息在說話,“我,我說不出來,用氣息也不行!”

陸攸寧不語。

繼而見她痛苦到極處的樣子,陸攸寧也漸漸意識到了易裳體內有異常,她被人控制了。

陸攸寧:“我問你,你點頭就可以,給我答案,我給你個痛快的死法,其他的仇,我會去找其他人報,你們都別想逃。”

易裳維持這個姿勢,已經痛到不能呼吸,所謂痛不欲生,也不過如此了。

陸攸寧神情冷到極處,“是洛延霜嗎?”

易裳睜眼,望向陸攸寧的眼,她想點頭,然而如今的她如何還能點得了頭?

絕望已籠上心頭,死亡,不過是一瞬之間的事情,只要陸攸寧不留她繼續折磨就好。

陸攸寧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抱歉,忘了。若答案是‘是’,你就閉眼。”

易裳配合地閉上了眼。

陸攸寧心中再次一冷。

“洛延霜是魔,又或是他想毀了仙門?”

易裳依舊緊閉雙眼。

于此,陸攸寧心中已經對一切有了答案。

陸攸寧捏住易裳的下巴,點點用力,骨頭碎裂聲再起!

陸攸寧苦笑,“易裳,你可真是害我好苦,魔族大亂之時引開君衍,之後又用孩子作為籌碼留在他的身邊,甚至不能讓我動手殺你;你之後火燒地宮,毀了君衍屍體,又配合洛延霜引魔息入體,害死木聞雙,你的野心,還真是不小。但是,洛延霜卸磨殺驢遠比你交代出答案要快,是他讓你說不出話的,對嗎?身為原書作者的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書中角色吊打至此呢?”

這一番話絕對能易裳刺激了,然而陸攸寧也自然不必等易裳的答案,因為手下角度微轉,轉眼易裳便成了一具屍體。

陸攸寧不再看她一眼,她丢下去的只有冷冷的一句話:“只願二十一世紀的你,能做個好人。”

關于易裳是如何逃跑的,她又是如何到空懷谷之中吸收魔息的,縷析的謀劃又是如何,這些答案她尚且都不知曉。

然而這些也并不重要。

因為她如今要做的,是徹底毀了洛延霜,面對他,一切的問題都會有答案。

空懷谷經此一劫,氣流動蕩,幾乎危及整個山谷的山石,若無強大結界護體,一般人難以靠近半步。

歸一劍依舊護在她的身旁,陸攸寧一步步離去,在她的身後,一場大火染了空懷谷……

離開空懷谷的陸攸寧并未來得及趕回扶安門,因為途中蒲一将她攔了下來。

陸攸寧微微皺眉,“何事?”

蒲一:“彭仙島有動蕩,有大量的神族氣息在波動,主人要去看看嗎?”

狂風卷起水浪,形成一座座數人高的小峰,繼而又重重地将其抛下,千萬朵巨大水花迸濺開來,足以将人扼殺其中。

呼嘯之聲不斷,如同亡靈痛哭,刺耳難耐,陸攸寧執劍淩空于海浪之上,神情依舊清冷,絲毫不為眼前的“壯舉”所動。

蒲一道:“彭仙島與北渚仙境相隔不遠,我們平日裏巡查之時偶爾也會兼顧此處。然而今日的動蕩卻是毫無征兆。”

陸攸寧依舊不語,因為她如今正在思索從何處進入彭仙海之中。

君衍曾在夢中說過,他會在二人初識之處等她,而他人當年的相識之處正是此處。

說來也巧,也就是在當年她和木聞雙一同出使任務之時。

彭仙島當年有異動,原是一只千年水怪在作祟,由于附近的修士們除怪方式太過兇殘,反而使得水怪變得兇殘無比,比原來更難除了。

從扶安門收到求助消息到陸攸寧和木聞雙到達彭仙島的這一段時間內,水怪不知為何又再次發狂,還吞咬殺死了十數名修士。

他們二人當初到時,君衍早已在和水怪相鬥。

陸攸寧那時擡眼向空中之人望去,只見他白衣飄飄,神情從容,仿佛睥睨天下的一尊俊美神相,那一眼便讓陸攸寧從此難忘。

以至于再後來的數年之內,她都想和這個為天下人所稱贊的仙尊來一場真正的切磋。

而事實證明,後來的她确實有了這樣的能力,而君衍也早已對她動了情。

兩人曾痛痛快快地比試過,輸贏并不重要,因為他們達成了一個令兩人都滿意的結果,那便是結為道侶。

無數人都曾問過她與君衍的相識過程,因為在外人,包括扶安門衆人看來,她與君衍完全是兩個看似沒有任何交集之人,此二人又為何會突然結為道侶呢?

似乎從來沒有任何可以說清楚的理由,只是心甘情願罷了。

如今再臨彭仙海,看似只剩陸攸寧一人,實則君衍也快要回來了。

此處有神族氣息湧動,蒲一也是據此猜測可能是他們這幾日一直在找尋的君衍,故而才會去找陸攸寧前來。

事實證明,他猜想的确實沒錯……

陸攸寧進入彭仙海的那一瞬,漫天的海浪瞬時停歇,仿佛什麽也不曾發生一般回歸平靜。

蒲一停留在空中,久久地出着神。

“主人,不管你與他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你又是否原諒了他,我都希望你好好的。如果真的是那個人,我希望你能将他帶回來……”

彭仙島之下有一座龍宮,相傳是上古時期彭仙海龍王的行宮。

在當年三人齊力斬殺水祟之後,就曾一同下來查探過。

龍宮附近數裏之內有空氣供來此處的凡人使用,故而他們三人當年能毫無畏懼地在此處停留許久。

那時的龍宮依舊金碧輝煌,還是上古時期初建的模樣,柱子之上甚至都刻有那個時代特有的符。

陸攸寧第一次來此處時甚至生了好奇之心。

然而這次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因為龍宮幾乎徹底變了模樣。

石柱倒塌,玉器破碎,所目睹的一切都是荒蕪。

如同生鏽了一般,不再金碧輝煌,甚至浮現出陣陣死氣。

這裏似乎被什麽人徹底毀了。

陸攸寧駐足原地,她所在之處原本有一條金玉雕琢而成的龍像的,此時也只剩了一片廢墟。

可是,神族氣息又是從何處而來的呢?為何她在海之上時還能感受到的東西如今都消失了……

陸攸寧繼續向前走去,此時一道空靈的男子聲音響起:“你終于來了,他在此處等你許久了。”

陸攸寧皺眉,她并不識得這道聲音。

“你是誰?”

“我是西海神宮千萬年來的守護者,你們三人上次來時,把我驚醒了。”

陸攸寧:“守護者?那之前的水祟又是何故?”

“他是我的屬下阿圖,是一只蛟。當年有數名凡人來此處意欲盜竊,是阿圖拼盡全力阻止了他們,可惜的是,他還是被你們殺了。”

他的話真假難辨,陸攸寧自然不會全信,“你睡着,又是怎麽知曉這些事的?”

“我是真正的神族,想知曉這些也不過是動一動意念。”

陸攸寧繼續道:“那如今的龍宮又為何會成為這種模樣?

陸攸寧眼前出現了一道金色光華,又聽那男子道:“我身為守護人,所要做的就是不讓神族血脈徹底斷絕,我為了将神族後人君衍救活,用了龍宮之中唯一能将人複活的金龍雕像,他化成金龍複活之後,将這裏徹底毀了,不過也沒什麽,龍宮終歸只是死物。”

金色光華之中,有君衍複活過程的景象。

當初易裳火燒小時空,君衍的屍體從原有的山洞離開,正是從暗流之中飄向了彭仙海。

而後龍宮的守護者,一個白發青年人容顏的男子将君衍的屍體帶到了龍宮,後來的幾天,男子用盡了整個龍宮的神息救活了君衍。

最後一刻,君衍化作了金龍,徹底毀了龍宮……

而白發男子也在君衍複活之後身體漸漸歸于透明,徹底“消失”了。

男子的聲音依舊在耳邊,“我的氣數也快盡了,君衍如今就在龍宮的最深處,你可以去找他,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告訴你二人一些關鍵的秘密,一些本該由我繼續守護下去的秘密。”

陸攸寧:“你說。”

男子輕嘆一聲,“其實,世人所說的‘神格’如今已經不複存在了。”

陸攸寧皺眉:“何故?”

“神族氣息一代代歸于薄弱是必然之勢,君衍恰好是最後一個擁有神格之人,也就是說你的孩子,他沒有神格,北渚仙尊之位,也終将後繼無人。”

陸攸寧沉默許久。

“不過你也不必在意,沒有神族之人守護的世間和現在也不會有什麽大的不同,畢竟你的行動就證明了這一切,不是嗎?”

他說的自然沒錯,陸攸寧的存在就是一個變數,因為她幾乎替君衍做了一個神族後人該做的所有事情。

然而最令陸攸寧擔憂的還是孩子眸中的世界和他的病。

男子似是能讀懂她心中所想,他輕笑一聲,“眼淚一事,對孩子的身體并無大礙,而他的病,則是易裳為了留在君衍身旁,以方便今後的謀劃,才對孩子下了蠱毒,如今易裳已死,一切都散了。”

陸攸寧神色一證,“蠱毒?”

男子道:“這些都不重要了,你終究會知曉的。快去找君衍吧,他大概也快醒了。”

陸攸寧:“……多謝!”

男子也不再有任何聲音。

他的身體已經透明,氣息正在一點點消散,不出片刻就會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神族守護天下,龍宮守護者守護神族,如今他們的責任都已經完成了。

終于要結束了。

他看着那個白衣女子的背影,繼而在不知不覺之中,意識一點點消失……

龍宮的最深處陳放着龍族歷代先祖的屍棺。

盡管他們已去世許久,然而陸攸寧到時,還是能感受到每一個玉棺中難以抑制而不斷外散的神息。

而所有的神息彙聚,全部集中在一個閃着璀璨光芒的小球之中。

其中住着一條小金龍,他正痛苦至極地掙紮着。周身金色的光芒越發的刺眼,他在經歷重生。

陸攸寧屏住了呼吸,等待這一切的結束。

君衍仿佛做了一場極久的夢,夢中他是一條金龍,本該在九天之上馳騁,卻被迫堕入了深淵。

巨大的鎖鏈将他束縛,絲毫動彈不得。

熊熊的烈火燃燒,又有無數惡靈在他的身上撕咬,一點點啃噬他的龍鱗,血肉模糊之間,他的意識也歸于朦胧。

死亡卻遙遙無期。

一道聲音告訴他:這是一場懲罰,熬過了,将重獲自由,熬不過,則會是永無止境的深淵。

君衍痛苦地掙紮着,每一片龍鱗都在嘶喊,它們要重獲自由。

他似在漫無邊際的深淵之中留存了千年。

不知何時,他的意識驀地清醒,鎖鏈的束縛已經不在,換成了一雙溫暖的手。

君衍想睜眼,眼皮卻似有千斤重。

一名男子的聲音響起:“主人,他醒了。”

彤菱花的香氣入鼻,清雅淡然,幾乎散去了內心郁結已久的痛楚,君衍的心終于靜下來了。

盡管不睜眼,他也知曉,如今摟着他的,是陸攸寧。

二人各自經歷了無數風霜,跨過了幾個塵世,如今終于相聚在了暖陽之下。

她的聲音依舊清冽,卻又溫柔至極,“君衍,你終于醒了。”

仙門衆人趕到空懷谷時,只見熊熊的烈火燃燒,易裳的屍體就在空懷谷懸崖的邊上,人已殘敗不堪。

左宣向前走去,卻被周子枯攔住了。

左宣紅了眼:“師公,我師父他,還有陸師叔!”

周子枯不語,指尖微顫,臉色也蒼白如紙。

相較于陸攸寧,他們在諸事之前總是遲來一步,之前魔尊之事是這樣,如今亦是如此。

仙門說是人才濟濟,可是加到一起,卻不過如此。

當時衆人合力布陣進入魔洞之中時,木聞雙就已經不見了,若不是空懷谷中修士自爆的動靜太大,他們甚至都沒有人知曉真正的動靜在這邊。

周子枯站在原處,身子也有一絲不穩。

“待火稍微熄滅,立刻開谷,尋找攸寧和聞雙。”

身旁一衆扶安門弟子齊聲道:“是!”

周子枯轉身,在人群中尋找片刻,繼而道:“池白,你師父和師公呢?”

池白搖頭:“不知,師父自從去臨仙峰送過藥之後就不見了,師公他,我确實不知曉,他不是根本沒有和我們一同過來嗎?”

周子枯微微皺眉,“不該啊,為何我的印象中他和我一起下來了呢?難道是我的記憶出現了什麽錯亂?”

衆弟子:“……”

其他門派跟來的一些修士不得不開口:“周峰主,你不是在孟懷山下交代洛峰主留在扶安門和其他仙友一同對付尚未露面的縷析的嗎?”

周子枯徹底愣住,心中一涼,難道有人改了他的記憶?

孟懷山下,仙門衆人面色大變,“洛峰主,你方才說什麽?”

洛延霜背對着他們,唇角勾起一抹奇異的微笑。

“謝謝你們幫我處理掉縷析,因為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徹底擺脫仙門的約束,得到足夠的魔息,回歸魔族,這仙門的氣息可真是惡心透了,我寧願此生都不再聞到一星半點。”

聽到他這番話的衆修士不由臉色大變,縱使有依舊不明白他話中意思的人,他們也都知曉眼前之人不是他們之前所認識的“洛峰主”了。

他是魔……

洛延霜體內有魔息湧動,瞳色是魔化的紅色,然而他的心卻清醒無比。

多少年了,他被禁锢在仙門之中,艱苦求生。

多少次擔憂都自己的“神魔後人”身份被世人知曉,又是多少次他為了保護自己的身份而不惜殘害同門子弟,從始至終都只因他想活,他想堂堂正正地活。

神魔後人也該有屬于自己的一片生存的天地,他們不該為這世間所不容。

他體內屬于魔族的那一份血脈始終在叫嚣着,叫嚣着讓他成為這世間真正的主宰,哪怕是以犧牲仙魔兩派的氣運為代價,他,也要成功。

多年來潛藏于扶安門,他早已厭惡了他們身上流着的所謂“正派的血”,畢竟,憑什麽人生來就已經被定好了這一切呢?

憑什麽?

多年謀劃,洛延霜始終在對世間有可能成為最強者的人動手。

從季淵到木恬再到周子枯,他無一不在他們身上動過手腳。

世人皆知扶安門掌門有閑雲野鶴之志,多年不曾回山門,實則他早已經在七年前的一場意外之中被人廢掉金丹,徹底再無斷絕仙緣,堕入平凡之中。

而當時對季淵動手之人正是木恬。

洛延霜親手為木恬種下情毒,在此之後又派同為神魔後人的寧瑤去“魅惑”木恬,并讓其特意挑在季淵的內門弟子簡陽經過之時動手,為的,就是讓季淵為了徒弟深入調查,繼而和木恬“相互殘殺”。

而結果其實是讓洛延霜感到意外的,因為木恬本身不及季淵,然而他卻勝了季淵。

一個自入門開始便說自己“不會受世間塵緣牽絆”的人,卻因為對手是自己師弟而動了恻隐之心,反而被對方毀了金丹,其中悲苦多少,也只有季淵和木恬二人知曉了。

洛延霜作為二人的“師弟”,也只能在他們身後輕輕地嘆一句:真是可悲。

後來季淵徹底不知所蹤,也很少有人猜測他其實是死了,之後的七年內木恬如同蛆蟲一般茍延殘喘地活着,也再也不能提劍。

本有可能成為仙門氣運之子的二人,就這樣因為一點點情毒徹底毀了。

而關于其它人?

周子枯是師兄弟四人中頭難最簡單之人,洛延霜對付這樣一個人,難道還需要如何為難嗎?只需要替他将當年之事的有關猜測從腦海中拔去就是了,一瓶簡單的藥就能讓他徹底“記憶錯亂”數年。

在新一代的弟子中,唯二能讓他用盡全力去對付的,便只有陸攸寧和洛聞雙。

憑借二人的資質,他們若是真的得到世間最好的資源和教導,再按照扶安門內衆人的想法,結成道侶,那麽臨仙峰的臨仙門終有一天會開。

永生,成仙,他們二人至少會有一人成功。

故而,洛延霜怎麽能讓他們這麽順利呢?

将寧瑤再次當作棋子去對付木聞雙和陸攸寧,就是他計劃中最妙的一招了。

木聞雙多年為心魔所困,早就不堪一擊,而陸攸寧,棘手程度卻遠超于洛延霜最初的想象。

用仙魔大戰為代價,換陸攸寧一死,洛延霜以為扶安門內終于不再有能威脅他之人,可誰曾想過,季淵會不惜在另一個時空中篡改這個時空的設定……

若不是當初那個和尚将告訴他季淵在背後所做之事,待到陸攸寧重生歸來,知道了當年的一切,自己如今,還有活路嗎?

天下人幾乎都知曉,陸攸寧此行是帶着殺氣而來,他們以為她要殺之人只會是易裳和君衍,殊不知,君衍從始至終都是無辜的,而易裳所做的一切,都是由洛延霜所指使的。

從一開始設計君衍前去救神魔後人,到後來用蠱蟲控制君煊,再到火燒空懷谷底下的地宮,以及如今的以己之體引渡魔息而成為他的容器,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易裳真的信任了自己這個親生父親……

洛延霜從不違心,他當年确實騙了神族後人的感情,但他卻從未曾想過,那個女子會懷孕。

神女懷孕一事本就是大事,故而孩子自出生起,身帶魔血一事便為整個仙門所知。

洛延霜卻偏偏是在孩子出生之後才知曉那個女子懷孕之事,而他當時還極怕她會向世人揭穿他的身份,可是,她沒有。

神魔後人流亡之路有多艱辛洛延霜并不是不知道,然而他無能為力,因為多年的謀劃不能被一朝的沖動而毀。

即便是在易裳的生死抉擇問題上,他也依舊狠心選擇了放棄親情……

“女兒”這個概念在他心中也曾蕩起過一點波瀾,因為易裳确實極像她的母親。

盡管關于那個女子的相貌,其實他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所謂利用,一旦開始,就不會結束,除非棋子死了。

易裳和她母親、寧瑤以及其他的一些被他利用的人,或是因為被欺騙,又或是因為心甘情願,他們至少曾經活得有意義,曾為了魔族大業奉獻出他們應盡的力。

有他替他們活着,便足夠了。

洛延霜從不認為自己如今的路有什麽錯誤,更不信自己會敗。

縷析已死,易裳曾用命守住的魔息如今也盡數到了他的體內,身後的這些修士根本不堪一擊。

他就要毀滅一切了,繼而建立起一個擁有新秩序的世界。

一切都要結束了……

洛延霜張開雙臂,滾滾魔息在他的體內湧動,他閉上雙眼,心中滿足至極,只差一點了,距離他真正化魔的那一刻,只剩一點點氣息了。

在他的身後,一衆仙門修士已從最初的驚慌疑惑之中醒過神來,不知是由何人帶的頭,紛紛開始攻擊洛延霜。

然而他們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洛延霜周身的氣場太強,他們甚至近不了他的身半步。

其中一人眼看自己的劍被折成兩段,一時怒極,不由厲聲斥責:“洛峰主,你是瘋了嗎?”

洛延霜瞳孔煞紅,他輕笑一聲:“瘋了?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我不殺你們,只是因為我如今還沒有徹底達成最後的目标,我在等最後的時機啊。”

等不知何人會給他送來的最後一絲魔息。

然而讓他不爽的是,他又等了片刻,體內的力量還是不肯再增長半分。

洛延霜的如今的耐性并不強,他已經漸漸地開始焦灼。

天際一道巨雷劈下,堪堪地落在洛延霜身旁,看着身邊被炸出來的大洞,他唇角微微上揚。

殺得了我嗎?逆天而行又如何,誰能阻止得了我?

洛延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自顧自地諷刺着周遭的一切。

然而他不曾意識到的是,如今的空懷谷已經被木聞雙徹底淨化了,而他的女兒,亦或是最有用的那顆棋子,如今已将徹底被陸攸寧毀掉。

故而,不會再有人為他提供任何魔息了……

若是真的清醒,他不會意識不到這些。

第二道雷落下之時,洛延霜就沒有方才那麽幸運了,一名青年男子趁雷落下的瞬間向他刺了過來,血肉被刺穿之聲清脆至極。

洛延霜微怔片刻,看着從他身上穿過的靈劍,似乎有一瞬之間不知發生了什麽。

執劍的人用了十成十的靈力來刺入這一劍,然而待他想收時,卻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來了。

洛延霜已然成了一個怪物,他,似乎将劍融入了自己的體內……

男子不得已松開了劍柄,慌張地向後退去,其餘衆人緊接着又向洛延霜奔去,一個個接連重蹈覆轍。

“你們的劍上有魔族之血。”已經被數把劍刺穿身體的洛延霜輕語道。

“故而,多謝了。”

洛延霜開始瘋狂地大笑,因為他真的解脫了,他集夠了魔息,他真的成魔了。

他周身有滾滾黑氣,足以向衆人說明他已徹底入魔的事實,而這魔息又太過強勢,讓他們幾乎靠近不了洛延霜半步。

洛延霜似是笑夠了,瞳色煞紅,一點點握緊了手中的劍,狠戾道:“現在,我不用再等了!”

一衆修士之中也不乏靈力高強者,他們即刻擺陣,讓靈劍依舊在手的人合力上前攻擊洛延霜,然而數十個回合下來,洛延霜卻沒有被傷到半分。

一名金丹後期修士倏地吐了一口血,身旁之人大喊:“師兄!”

這名男子擦掉了唇角的血,“無妨。”

他站穩了身子,盡量平和了心境。

洛延霜如今的氣場已經遠超過一個元嬰的修為,再結合方才的雷,難道他直接要渡劫了?

不,怎麽可能?

下一瞬他的瞳孔皺縮,因為洛延霜直接徒手穿過了他的胸膛。

似乎沒有痛意,只是一剎那的光陰,他全身的氣血都被抽走了。

洛延霜吸走了他的精元,體內自有魔息會将其同化,不必他擔憂。

其他人見此,先是一怔。繼而豁出去了一般向洛延霜攻去。

洛延霜勾勾唇,幾個金丹後期之人接連死在了他的手下。

看着一地的屍體,他笑道:“還有誰?”

周子枯那邊并未在空懷谷之中找到陸攸寧和木聞雙,衆人心涼了幾分,緊接着便有人趕了過來,說洛延霜入魔了。

衆人匆忙趕回時,只見空中一條金龍飛過,金光瞬時染了半邊天際。

赫連歸神情恍惚,“那是?”

孟淮山上,陸攸寧從金龍背上下來,繼而君衍也化作人形。

兩人相視片刻,眸中各有深情,卻不曾言語。

陸攸寧将歸一遞還給君衍,繼而替他撫了撫有些褶皺的衣襟。

她輕聲道:“歸一和天璇終于要聯手了!”

洛延霜此時已經被殺意控制,徹底失了心智。

在看到突然出現在他身前的二人時,他也只是知曉“殺便是了”。

衆人自然驚訝于君衍沒死,然而與此同時,也不忘立刻帶上受傷的人向後退去。

陸攸寧的劍術重在出招快,而對于此時心神不寧的洛延霜而言則是最大的威脅,陸攸寧幾乎分走了洛延霜百分之七十的注意力。

故而剩下這百分之三十交到君衍手中時,就如同捏死一只螞蟻一般容易了。

歸一劍體有神血傾注,靈力暴漲數倍,每一次出擊都能爆發出驚動山石的力量。

縱使衆修士躲到了數丈之外,還是難免會受其波動影響。

可這樣的靈力波動卻傷不到陸攸寧半分,因為君衍用自己的靈力護住了陸攸寧的體魄,歸一傷不到他。

黑發飄揚,容顏俊美,一如當年初識,招招致死。

君衍心中對洛延霜的恨意從來不比陸攸寧少半分。

洛延霜被二人步步逼退,全身上下已有數道足以致命的傷口,他的左臂甚至被陸攸寧一刀砍下,此時黑血滾滾而出,落在地面之上,草木瞬時枯萎。

然而洛延霜絲毫察覺不出任何痛意,他只是笑着,似乎極其享受這樣的相互殺戮。

歸一與天璇的劍鋒交織,瞬時爆發出足以毀天滅地的光芒。

在這一瞬,衆人似是能聽到龍鳴之聲。

洛延霜被數道金色光芒穿體而亡,腦中嗡嗡作響,黑色從眼角滑落,他直至此時才看清了來人是是誰。

“君衍,陸攸寧!”

衆人都以為洛延霜再無活路,然而就是在下一瞬,他的身體徹底破裂,黑氣沖上天空,繼而化作了黑雨,從天而降,觸及者無論花草樹木還是人無一人能幸存。

能在一時之間化出結界之人終歸是少數,君衍和陸攸寧互視一眼,同時祭出了自己手中的佩劍。

歸一天璇之前就順利融合産生過結界,此時再來一次也不是難事。

被兩把劍護住的一衆修士不由舒了一口氣。

君衍輕聲道:“他如今已經徹底化魔,想殺死他絕對不是輕易之事。”

陸攸寧眸中毫無溫度,“一點點殺,總會死的。”

黑雨不知下了多久,結界之外的草木已全部枯死,結界之中衆人雖說不至于再被傷到,然而卻也好不到哪裏去。

因為結界正在一點點縮小,歸一和天璇承受的壓力也在不斷加大。

天際又有一道雷降下,電光成為黑暗中唯一的顏色。

然而這道雷卻并不是沖洛延霜而來的,它劈開了結界……

陸攸寧心火驟燃,眸光一閃,瞳色再次出現了耀眼的紅色。

君衍握住她的手,“攸寧,控制心神!”

她早已經在入魔的邊緣許久了,若不是有強大的心智在抑制着一切,恐怕此時早已和洛延霜一樣,堕入魔道了。

她會比洛延霜更具毀天滅地的可能……

黑雨從結界裂縫而入,方才靠兩人保的一衆修士不得已再次親自開啓了小結界。

歸一天璇也将結界縮成兩人大小,只将主人護在其中。

黑雨不知何時能停,衆人也只能安心等待。

陸攸寧的手有幾分冰涼,君衍心中驟痛,轉眼就要沖出結界。

陸攸寧怎能不知他的意圖,她怒聲道:“君衍你瘋了!”

她依舊緊握着他的手,神情冷到極致,一字一句,清晰無比,“你若是再死了,我可能會化魔毀了這個時空,你想好。”

她已經厭惡了以一人之力去拯救天下,這不是英勇,這是蠢。

她當初這樣做,害了君衍,害了孩子,成全了易裳等魔物。

木聞雙獨自一人進入魔洞,也是再次成全了魔族,他自己還因此丢了命。

而君衍,他若是也走了這條路,真可謂滑天下之大稽。

這便是他們這些所謂的“強者”一直以來的自以為是。

陸攸寧送開他的手,開口道:“我知曉你已經有了答案。”

君衍的身子微僵,也終是再無言語。

洛延霜的笑聲再起,“哈哈哈,君衍你也不過如此,說好的神族保護天下呢?你的大義終究還是被情給打敗了,你們是想一同死是嗎?好,我成全你們。”

就在下一瞬,君衍閉眼,意念化作一道金龍,徹底沖出了結界,對着方才聲音的方向飛去。

那一刻,洛延霜似乎還想說些什麽,然而等他再張口,金光驀地四溢,徹底淨化了漫天的黑雨,而洛延霜的意識也被金光徹底擊碎……

随着天際最後一道雷落下,一切都回歸了平靜。

結界碎裂,虛弱的金龍漸漸變得透明,繼而回歸到君衍體內。

他睜開了眼,眸色深邃,似是盛了繁星。

他道:“攸寧,我還在!”

他還在,并未奔赴死亡。

地上的黑雨在洛延霜離開的那一瞬也跟着消失不見,然而枯萎毒死的花草卻再也不可能存活。

整個世界安靜了一瞬。

衆修士艱難地從地上爬起,尚且還未站穩,便感受到了地動山搖的眩暈感。

孟淮山上不知因何故揚起一股青煙,山體搖晃了三次,繼而徹底歸于平靜。

“怎麽回事?”

陸攸寧的神色複雜幾許,“是臨仙門開了。”

世間大概要有一人成仙了……

洛延霜死後,怨念尚在,淨化之時衆人得以看清了他的所有心事和過往。

洛延霜一生罪孽深重,說是為了“神魔後人”,實則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自己。

他這樣的人罪惡滔天,是覺無可能受神明保護,為他降下渡劫之雷的,故而最初的那幾道雷,是懲戒。

只是洛延霜太過幸運,躲過了而已。

而後來劈開結界的那一道雷,則完全是沖陸攸寧而來的。

所謂臨仙門開,世間将必有一人成仙。

此人若是不願成仙,則可相應提出其他要求,逆天改命,皆可行。

臨仙門前,陸攸寧閉上了雙眼,因為神明所指之人正是她!

一念成仙,一念成魔,正是她如今的境界。

偌大的扶安門如今也只剩了周子枯一個師長。

經歷了這樣多的事情,尤其是知曉季淵和木恬等人的死因,知曉洛延霜多年來的僞裝和罪孽之後,周子枯瞬時蒼老了許多,衆人見他的神色已經接近暮年。

然而此時他還是不得不出面主持殘破局面,“攸寧,你做好決定了嗎?”

陸攸寧靜默許久,不曾答話。

她二次穿書的目的本就是阻止仙門敗落、魔族猖獗的結果,以及将孩子從君衍易裳的手中要回來。

如今她都做到了。

世界終于安靜了,她再也不必費盡心神去探究一切的真相,迷題都解開了。

然而,結果卻是殘敗不堪的。

師父回不來了,木聞雙也身歸天地之間了,仙門元氣大傷,死傷衆多,而扶安門也徹底破陋不堪。

她在此時成仙,将去向何處?有何意義?

可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答案。

身旁有她的孩子,她的師叔,她的師兄弟姐妹,以及還有君衍。

這個世界是完整的,從來都不是虛幻的……

陸攸寧睜眼,眸中紅光一點點被墨色吞噬。

她道:“我願在此次大戰之中因魔族之故慘死的無辜者,全部歸來!”

沒錯,我爆更了。

沒錯,我……正文完結了。

完結感言:

平和地用一句話總結:用最滿的信心,付出最大的成本,寫最艱難的文,收貨最沉重的結果。(讀者們看得累,我寫的更是痛不欲生,痛苦到神經衰弱,做夢都在努力改善這本書的現狀,醒來更是如此,一遍遍地讀和改,頭痛欲裂)

當然,以上內容并不是在說我有多慘,或者評論區烏煙瘴氣時我有多無辜。我自己寫的文,我自己必須承擔一切指責和罵聲。

這本書收到了好多評論,我都一一看了,也都放到心裏了。

最核心的一點就是——這本書從設定上就出了問題。

我的設定是爽文,如果真的爽,最好就是男主真的渣到徹底,女主蓄力反擊,讓他痛不欲生。女配白蓮出世,也被爆虐致死。其他一些人也是,前提要有錯,然後才能真的被虐渣。

但是,

我的男主設定出錯了,錯在我的男主他不是本質的渣男。

他曾經錯了,但他沒有大錯,也罪不致死,甚至有些可悲。

因為他從來沒有愛上別人,也沒有對女主充滿惡意。他當初為了救姑姑而沒有來得及去救女主,後悔彌補,緊接着後來又發生了一系列悲哀的事情,他和女主都身在一盤棋中,一些事情身不由己。

讓女主去報複男主,本質上是不成立的。等她真的去報複了,男主死了,真相出來了,這文也就成了一本虐文。(也就是本文的走向,是虐文。)

用評論區長評讀者的話來說,就是“這就好像,你去打你的仇人,結果發現你的仇人已經患了癌症白內障耳鳴耳聾大出血,你打完之後,就算他死了,你也感受不到絲毫的快樂。”更何況,男主根本都不是女主的仇人,藏在表象後面的,是虐和傷痛。他死了,她不可能快樂,快樂從根本上就是不存在的。于是,我沒辦法讓女主敞開心懷去虐男主,我也總是下意識地在護着男主。

(當然,那些只看一兩章的人看不到真相,他們按照原書的設定,從第一章就直接開罵,說我的女主犯賤,說文是垃圾,說……我對此也沒有辦法。當然我也很想罵回去,雖然我是一個作者,但我也是一個人,我看到自己的文被人刷負成這樣,我也想和他們直接開罵,但是,我能嗎?我不是這個世界的寵兒,不是,從來不是,甚至沒有一個人會在這樣的場合真心實意護着我,我也不配被人護着,吃這一口飯,沒有本事,就活該餓死,我看得很明白。能因為寫的爛而讓評論區腥風血雨至此的人,晉江大概真的很難再找到第二個了。)

我知道不少讀者都是奔着“虐夫一時爽”而來的,我自己也是奔着這個去寫的。

但是寫着寫着才發現自己是個“騙子”,我連我自己都騙了。

我也很痛苦,想改,但發現一改就動了根本,到時候男主芯子都要換了,那這本文還有存在的意義嗎?(我選擇了按照原有的走向發展,不大改。值得欣慰的一點就是,雖然它沒有成為一本真正意義上的“爽文”,但它依舊是個完整的故事,盡管是個虐文。在此需要解釋一下,我之前的标簽并不是只有爽文,是在排榜過程中被換得只剩了一個“爽文”,我自己改不了,說到底,也是很諷刺的。)

我很對不住各位追到結束的小可愛。

真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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