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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都說第一反應最為真實,馮音辰看在眼裏,心裏門兒清。

周疏接起魏亦遠電話的那一刻,眼神就變了,變得好像剛才含進嘴裏的那口絲絨蛋糕,細膩柔軟。

那些微妙的變化已經足夠讓她的心沉到谷底,讓她相信閨蜜說的那些聽起來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看見你前男友和一個長的挺好看的小鮮肉在一起,憑我多年的直覺,他倆的關系不一般。”

是了,面對真正喜歡的人時,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不一樣,藏也藏不住。

馮音辰不說話,就那麽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周疏被盯的渾身不自在,語氣明顯沉了些,“所以,你說的東西只是個借口。”

“不,不只是借口,還是我的問題之一,我想知道如果是魏亦遠留下的東西,你會不會第一時間就來找我。”馮音辰意味不明的揚起嘴角,“現在看起來,其他問題也沒必要問了。”

周疏默然,食指緩緩撫過玻璃杯邊緣,整整劃了一圈才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嗎?”馮音辰捏着咖啡勺,慢悠悠的攪壞了杯中的拉花,“希望他知道你這麽說的時候不會難過吧。”

“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路上小心。”

周疏起身買完單,推門出去時停了步子,“很晚了,早點回去。”

馮音辰坐在原地沒動,低頭兀自攪着咖啡,不耐煩的朝他揮揮手。

等人真的走了,馮音辰才擡起頭。

透過落地的玻璃窗還能看見周疏的背影,他來的時候沒有開車,正站在路邊,擡手攔下了一輛出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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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音辰發現自己其實并沒有多難過,她又不是十六七歲還對愛情滿懷憧憬的少女。

更何況,這個時代有多濫情,她在花花世界裏淌過渾水栽過跟頭,雖然金剛不壞之身還沒練成,但是也沒有什麽非誰不可的。

她只是有一點點不服氣,好像心愛的玩具被人搶走那樣,憤懑而不甘。

早上九點半,學校大巴拉着一群靈魂還在沉睡的少男少女們浩浩蕩蕩的開進山溝裏的軍.事基地。

跳下車,魏亦遠揉了揉眼睛,被凍的打了個顫。

随後噩耗一個接着一個劈在腦門上。

每天早晨六點二十早訓,八點到下午五點正式訓練,吃完飯還要集合,一直到晚上九點;宿舍條件慘不忍睹,老舊的黃色木門碰一下就是一聲悠長的嘎吱,年代片裏才能見到的鐵質上下床布滿剝落的鐵鏽,只能隐約能看出點藍色,最重要的,一間屋要住十二個人。

軍綠色的“豆腐塊”整整齊齊的擺在床上,床單一絲褶皺都沒有。

魏亦遠直愣愣的看着,覺得自己快哭了,未來的十四天裏他最難渡的劫,估計得是鋪床。

本來以為這一切已經足以讓人絕望,可他到底還是太年輕,直到手機被收走的前一刻才意識到即将發生什麽。

教官寬限了十分鐘,讓他們跟親朋好友做個簡單的告別。

徐林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自嘲般笑笑,“這就是母胎solo的優勢,了無牽挂。”

羅家喜則愁眉苦臉的捏着那個破舊的手機,手指飛速在損了角的屏幕上移動,因為機器太過陳舊,摁下去的字好半天才能卡頓着蹦出來。

一時之間,周圍全是此起彼伏的嘆息聲。

呆愣了兩分鐘後,魏亦遠先給胡秋萍發了信息,然後盯着周疏的頭像一直看一直看,越看越覺得心裏悶悶的。

這種不痛快不是因為什麽信任危機,那個人可是周疏,周疏才不會騙他或者讓他難過。

但是潛意識裏的自卑情緒就像紮在肉裏拔不出的刺,平日裏不去碰它還好,一旦被觸及之後便疼成了怨憤慌亂。

怨自己為什麽和他同性,憤他們為什麽不能名正言順,慌接下來完完全全沒有他的日子,要怎麽過下去。

他想了想,最後只給周疏發了七個字,“這裏不讓用手機。”

沒有慣常的撒嬌,沒有三句話要念叨十遍的“哥”。

他忍不住要使小性子,想讓周疏知道自己在不高興,甚至還希望他能給個三言兩語來打破顧慮,只要三言兩語就好。

可是他心裏又明鏡兒似的清楚,周疏根本無從得知為什麽會這樣,自己分明就是在蠻不講理。

還好十分鐘過得很快,沒有更多時間讓人糾結。

安排好宿舍,交代完亂七八糟的事情後,教官立馬吹哨開始第一輪訓練。

軍訓服是滌棉的,長袖長褲,有點紮紮的不太舒服,迷彩解放鞋讓太陽一曬,一股子膠皮味。

魏亦遠扣上帽子,跟着人群湧向操場。

勉勉強強磨磨蹭蹭的排好隊,祖國的花朵們東倒西歪,站的橫不平豎不直。

魏亦遠他們組的教官姓張,個子挺高,雖然曬的黑黢黢的,但是可以看出來五官十分英氣端正,板着一張濃眉大眼的臉,雙手背後站在隊列中央,聲音短促而洪亮。

“我的紀律只有一條,絕對服從命令!”

第一天學習立正、稍息、跨立,再就是無止盡的站軍姿。

山裏的清晨朝露濕重,八月底的天氣能凍的人直打顫,可是中午一旦出了太陽,無遮無擋的像被放在爐子上無煙燒烤。

帽檐下一張張剛剛長成的臉全都曬的通紅,汗水順着額頭滾到下颌,和脖子上的彙成一團,滾進了衣服裏,每個人都濕淋淋的。

魏亦遠平時吊兒郎當慣了,突然一下被要求三正三平三挺兩平兩貼一頂,站了不到三分鐘就渾身酸痛。

他從來不知道五分鐘可以這麽長這麽難熬,只能靠在心裏默默掐着時間渾渾度過。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在食堂前排好隊唱軍歌,不夠響亮就重來,一遍一遍,等終于站在飯菜面前時,嗓子眼裏像被什麽堵了個嚴嚴實實,幾乎要竄出火來。

沒有椅子,只能站着吃飯,桌子上放着四個不鏽鋼鐵盆,一盆白菜粉絲,一盆豆腐,還有一盆根本找不到肉的土豆牛肉,饅頭的堿放多了,黃巴巴的堆在盆裏,形狀捏的随意極了。

魏亦遠平時并不矯情,穿什麽住哪裏過得去都好,獨獨一張嘴,讓周疏喂的叼的一塌糊塗。

即使訓練了一上午餓的夠嗆他也沒什麽胃口,捧着個饅頭發呆。

他知道軍訓的日子不好過,可這他媽也太難過了。

打破周更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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